(忘羨/甜虐/HE/nan妻系列)2章 相思不曾閑
魏嬰被痛醒了,他睜開眼睛,只看見藍湛正坐在他床頭,一手正要脫他的衣服,他頓時大驚失色,起來躲到了床的角落里:
“不、不……”
藍湛頓時皺起了眉。
魏嬰見他皺眉,手中還拿著藥瓶,頓時明白他是要給自己上藥。他知道自己讓他難堪了,是啊,自己長得那么丑,誰要對自己不軌啊,他明明只是給自己上藥而已。他連忙說道:“對不起,會臟了你的手,我自己來就好?!?/p>
藍湛見他驚得像一只弱小的小動物,頓時又是憐惜他又是同情他,柔聲道:“沒事的,反正都是男人,來,我?guī)湍??!?/p>
魏嬰心中感動,差點掉下淚來“要不然我自己來吧……”
藍湛皺了眉道:“乖乖待著別動!”他說著,倒了藥粉將手觸碰著魏嬰的腿給他上藥。
魏嬰早已滿臉通紅,聽著藍湛那霸道的話語,忍不住心中沒來由的甜蜜起來。
藍湛溫暖的大手握著他的手,讓魏嬰感到好溫暖,眼淚又不爭氣地在眼睛里打轉。他低聲道:“謝謝你?!?/p>
“還謝我?!彼{湛嘆了口氣,“要不是我母親,你會變成這樣么?……好了,把衣服穿上吧?!?/p>
魏嬰邊穿衣服邊道:“你母親也不容易,畢竟……畢竟你父親的死確實是我父親造成的,你……也是我害了你……”他說著,愧疚感又上升起來,止不住道,“對不起,對不起,我真的感到很抱歉……我本來不想嫁過來,可是大娘說如果我不嫁,就把我娘的墳遷出魏家陵園……對不起,我真的太自私了……”
藍湛聽他這樣說,頓時之前的忿恨不平全都沒了,道:“說什么呢,我也知道你也是被迫的,不是你的錯,真的?!?/p>
魏嬰已經(jīng)穿好衣服,他轉過身來,含淚的雙眼望著藍湛:“我一直在想怎樣才能夠不害你,可是我心思有限,這也不成,那也不成……”
藍湛看著魏嬰那雙美麗的眼睛,心底一柔軟,伸出手去給他擦眼淚:“別想了,這樣已經(jīng)好了……我一沒結婚對象,二沒心儀的女子,藍家的子嗣還有我大哥和三弟,沒什么可擔憂的,放心吧?!?/p>
藍湛愈是這樣,魏嬰的眼淚掉得愈是厲害,他哽咽著道:“從來沒有人給我擦眼淚,從來沒有人跟我說‘不是你的錯’,他們都罵我是丑八怪,說我是掃把星,說魏家的噩運都是我?guī)н^去的……”
藍湛愈加憐惜他,勸慰道:“嗯,這樣的日子已經(jīng)過去了,我會護著你,我們是朋友,不是嗎?”
魏嬰含淚點點頭,其實在他心里,藍湛這樣的人,自己配不上和他做朋友,自己就是能夠伺候他,也滿足了。
“所以你以后要愛惜自己,今天要不是阿允告訴我,你到底還想在那里堅持多久?以后母親這樣,你順著她但是也更要學會保護自己,明白嗎?”
魏嬰點點頭,低著頭道:“我知道了。”
“好了,你去吃點東西吧,下午就別出去了,待在房里休息吧?!彼{湛起了身,喊外面的梅香拿東西進來,又轉頭對魏嬰道,“下午我還要出去,你記得好好休息?!?/p>
魏嬰又是點點頭:“嗯,你放心出去吧?!?/p>
下午時分,魏嬰不敢出去,因為藍府他還沒有熟絡,更何況他這樣一個人,走出去會被人鄙薄,會被人笑的??墒谴诩依镉钟X得百無聊賴,他在魏府被呼來喝去做粗使活慣了,一下子閑下來還真覺得不習慣。
他正撐著頭出神打發(fā)時光,突然聽到外面的有人喊道:“嫂嫂,嫂嫂!”
魏嬰疑惑地轉過頭,只見謝允拿著一個紙包跑了進來,興高采烈地把紙包遞到魏嬰面前:
“嫂嫂吃桂花糖糕!”
魏嬰笑了笑,眼睛里露出一絲笑意:“不用了,我剛剛吃完飯,不餓?!?/p>
謝允見他眼睛彎彎的,便知道他在笑,又倔強地遞給他:“嘗一塊嘛,我最喜歡吃的東西,拿來跟嫂嫂分享一下?!?/p>
魏嬰不得已,只好伸手拿了一塊,放到紗巾后的嘴邊咬了一口,確實香甜,便笑著道:“很好吃,謝謝你。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謝允,是藍湛哥的弟弟,你喊我阿允便罷了?!敝x允吃著桂花糖糕,笑得眼睛都變成了大小眼,煞是可愛。
自從那日過后,藍夫人倒沒有再打罵魏嬰,而是讓他去干粗活,劈柴燒火,挑水洗衣,為了不讓藍湛知道,還命令他接近餉午和傍晚就回房去。謝允聽說去表哥家了,也沒有再來找他,不過那日托他買的東西倒是買了回來讓梅香帶給他了。
粗活他倒不怕,只是他也怕被藍湛看見,到時候讓他們母子不合,他會很過意不去的。
這日,他正在井邊汲水,突然聽見身后有女子的聲音:
“嘖嘖,胭脂,他就是二弟的新婚妻子么?”
“回少夫人,正是他。老夫人不喜歡他,就讓他挑水洗衣?!?/p>
魏嬰轉過頭去,只見一長相妖嬈的少婦正站在他背后不遠處,她身著一身粉色,拿著手絹捂著鼻子,一臉嫌惡的看自己。
他知道自己是男子,與嫂子自然是要避諱的,便低了頭:“見過嫂嫂。”
“呸?!蹦巧賸D啐了他一口,“你也配叫我嫂嫂!你這個丑八怪!你知道我爹爹是誰嗎?”
魏嬰只是低著頭,沉默不語。
“我爹爹可是當朝的右執(zhí)政,我可是我爹爹的掌上明珠……”她說了,又得意又輕蔑地看著魏嬰,“你又是什么東西,也敢與我當妯娌……藍湛這樣的人物,你連替他提鞋都不配!”
魏嬰咬住下唇,任由她說著,并不開口反駁。
她見魏嬰不開口,又見魏嬰已經(jīng)洗好的一盆子衣服,頓時計上心來,她朝胭脂用眼神示意了一下,然后嬌笑道:“喲,衣服洗得很干凈啊……在我們家,洗衣服都是最下等的丫頭婆子干的事……怎么好讓你也干這種粗活呢?胭脂,你去幫幫二少夫人……”
那丫頭笑著到了個萬福:“是,少夫人!”她說著,上前不由分說就將衣服全部倒了出來,又上去踩了幾腳。
“你、你們……!”魏嬰氣得顫抖不已,連丫鬟都看低他,都能在他頭上作威作福!可那又能怎么樣呢,嫁到藍家之前,他就應該料到這樣的場景了不是嗎?
他死死地咬住下唇,任由兩人將衣物弄得臟污不堪,一聲都未響。
“你給我記住,以后不要出現(xiàn)在我面前……”那少婦說著,與丫鬟嬌笑著走了。
魏嬰苦笑了一下,沒事的,以前再難捱的時光也都過來了不是嗎?更何況藍湛對自己那么好,自己也該知足了。
這樣想著,他重新拾起了衣服,又洗了起來。
傍晚酉時。
魏嬰干完了一天的活計,總算得以休息,回了自己與藍湛的房里。
天還很亮,只是日頭已經(jīng)西沉。晚膳的時辰還未到,故魏嬰便坐在窗子底下做鞋。屋里昏黃,他只好借著窗口的亮光看著。
一旁的梅香則在幫他裁鞋樣,梅香以前是伺候魏嬰母親唯一的丫鬟,魏嬰的母親故去之后便一直照顧著魏嬰,大了魏嬰五歲,也算是他的姐姐了。
“梅香,這幾天勞煩你了?!蔽簨脒呑鲂叺馈叭舨皇俏?,你也不會被呼來喝去的干粗活……”
梅香裁著鞋樣道:“少爺這樣說便是跟梅香見外了……梅香在魏家也是一樣的,在藍家好歹還有口好飯吃……”
魏嬰頓時感到心酸,便沉默了不再說話。其實在哪都是一樣的,都是如此被人看輕,但是好在在藍家他還能有一口好飯吃……
兩人正做著鞋,門吱呀一聲開了,原來是藍湛回來了。
魏嬰連忙放下正在做的鞋子去迎他:“你回來了……”
“嗯,今天過得還好吧?我母親不曾為難你吧?”藍湛溫柔地問他道。
“嗯,不曾。”魏嬰笑笑,一旁的梅香已經(jīng)倒好了水,他便絞干了布巾,遞給藍湛,“擦擦手吧?!?/p>
“多謝?!彼{湛接過了布巾,卻是先擦了臉,他頓時聞到魏嬰手上的那一股皂莢味,但是他不動聲色,擦完了之后開始擦手,笑著問道,“布巾怎么有股香味?是什么味道?”
魏嬰頓時下意識地將手藏在了身后,他自己知道那是洗衣服的皂莢粉的味道,如果讓藍湛知道了,他肯定會擔心的,便慌張地撒謊道:“是,是做鞋子的新布的味道……”
“你的手怎么了?我看看……”藍湛趁著魏嬰不備,一把拉過了他的手,只是他一見到他的手便吃了一驚——手又紅又皺,還有的地方竟然都裂開了——要知道他第一次見魏嬰的時候,他的手沒這么粗,他登時明白過來魏嬰今天到底干什么去了,便問道,“你老實告訴我,今天你做什么去了?”
“吱呀”一聲,梅香已經(jīng)悄悄出去了。
魏嬰見無人可以幫自己,便焦急地看著藍湛道:“沒有什么,我一天都在房里做鞋……真的……”
“那做了一天的成果呢?”藍湛幽深的眸子直直地看著他,似乎要把他看穿。
“你不要再問了……我求求你……”魏嬰都快哭出來了,他的大眼睛滿是焦急和委屈,“我真的什么也沒做……”
“好,那我問母親去……”藍湛說著,放開他的手轉身就要走。
“別……”魏嬰緊張地一把拉住了他的袖子,抬起頭可憐兮兮地看著他,“我去洗衣服了……但是是我自愿的,真的,跟老夫人無關,你不要去問老夫人……”
藍湛知道怎么可能跟他母親沒有關系,可他不能責怪他母親。見魏嬰泫然欲泣,一雙大眼睛梨花帶雨,似乎馬上就要落淚了,連忙好言好語安慰他:“好了好了我不去便是了,你早跟我說不就好了嗎?”
“抱、抱歉……”魏嬰淚眼朦朧地看著他,“我是怕你誤會,所以才沒跟你說……”
藍湛嘆了口氣,伸手拭了他眼眶邊的淚水:“以后不要去了,看你的手都成這樣了……再說你好歹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你去洗衣服,那像話嗎?”藍湛心想,到時候見到他母親也該跟她說一聲,這樣真的不好。
“嗯,我知道了……”魏嬰點點頭,藍湛的手指留下的溫熱還殘留在他的眼邊,似乎會沾染開來,漸漸使得他的整張臉都好燙。
“別哭了,乖。該餓了吧?我們去吃飯?!彼{湛拉起他的手,拉著他往一邊吃飯去了。
魏嬰的臉熱得發(fā)燙,好在他的臉大半張都被面紗蒙著,也看不見。他從未被人這樣拭淚哄他不要哭,也從未被人這樣牽著手……如果要他用下半生的時間來交換藍湛這一刻的溫柔,他也覺得好值。
兩人用了晚膳,便回了屋里來。藍湛說是自己的一本書落在房里,想抄幾段,故而與魏嬰一起過來了。其實他是尋個由頭陪魏嬰待一會兒。
藍湛寫了好一會兒,也不知道找個什么話頭說話,卻突然發(fā)現(xiàn)魏嬰正盯著他看。便抬起頭看他:“怎么了?”
魏嬰頓時有些驚嚇,因為他的眼睛如同受驚的小鹿一般,他猶豫著道:“那個……我想給你做鞋,但是不知道你的尺寸……”
“這個容易,吶,我脫了你量一下就好了?!彼{湛說著,把鞋子給脫了遞給魏嬰“你還是第一個給我做鞋子的人呢?!?/p>
“啊……”魏嬰接過鞋子,有些驚訝,試探著問道,“老夫人難道也不曾……”
“誒,我母親是家法嚴謹?shù)膶㈤T之女,只會寫字,可不會做鞋子?!彼{湛笑道,看了一眼魏嬰給自己的做的鞋樣子,便說,“這個樣子我喜歡,現(xiàn)在市面上都興這個……”
“是嗎?”魏嬰有些暗喜,又想起來謝允的事,便道,“這是阿允買的,我想把錢給他,他都不要,不然你幫我把錢給他?”
“隨他去吧,難道給哥哥嫂嫂買個鞋樣子都還要還錢不成?我可沒少給他買吃的?!?/p>
魏嬰也忍不住笑了。
藍湛見他笑彎了的眼睛,補充道:“以后你若是還需要,盡可遣他去,他是頂喜歡往外面跑了的?!?/p>
“那怎么好意思。”魏嬰一壁說著,一壁將鞋子遞給藍湛,“好了,你穿上吧?!?/p>
“你若是會做糕點,給他做點小點心便罷了。他若是喜歡你做的東西,別說在京城里給你買東西,天南地北怕是都主動給你去呢!”藍湛接過了鞋子,夸張地說道。
魏嬰忍不住,噗嗤笑了:“好,以后有機會我會的?!?/p>
藍湛見魏嬰笑得開心,道:“以后晚上我都過來陪你吧?你一個人也怪冷清的。反正以前我也都是每晚抄一段書或者算算賬的?!?/p>
魏嬰頓時有些受寵若驚,連忙道:“好……如果你不嫌棄我打攪你的話……”
“怎么會,你陪我說說話挺好的?!?/p>
“那、那就好……”魏嬰有些害羞,便垂了頭不說話。
一時間兩下里無話,只能聽見針線來回穿梭的聲音。燭火靜靜地搖曳著,將屋里映得半明半暗,忽聽得“啪”的一聲,原來是燭花爆了。
魏嬰拿著剪刀,輕輕將西窗下的燭心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