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有點累
又扛過了一次想死的念頭。
腦子里在不停地想,不如死了,讓我死吧。
很簡單。
去廚房,拿起刀,對著心臟的位置,用力一捅,就都結(jié)束了。
去廚房,拿起刀,上手機查好手腕動脈的位置,用力割下去,也可以。
上到樓房頂層,邁右腳,再邁左腳,就可以了。
爬到房子旁邊的山上,同樣,邁右腳,再邁左腳。
……
方法很多,哪一種都可以。
無論哪一種,只要做了,就再也不用苦苦對抗想死的念頭了,再也不用掙扎了,再也不用反復(fù)了。
就能,解脫。
不知道死后的世界是什么樣的,但哪怕死后有地獄,哪怕自殺的人會因放棄生命受到懲罰,能擺脫那些念頭一刻,也是好的。

以愛為名的非故意傷害最痛。?
純粹的虐待,或肢體傷害,或情緒暴力,孩子受到了實實在在的傷害,同時,孩子可能可以徹底地怪父母,甚至恨父母。這種情況,受到的傷害有人可怪,委屈的情緒,受傷的情緒有處可以發(fā)泄。?
而以愛為名的傷害——出發(fā)點是好的,結(jié)果卻造成了傷害——這種非故意的傷害,孩子心里很憋屈,無人可怪,委屈的情緒,受傷的情緒無處發(fā)泄。
怪吧,他們不是故意的,他們的認(rèn)知,他們的行為也受時代所局限,受社會現(xiàn)狀所轄制,他們也不想傷害孩子的;
不怪吧,小孩又實實在在地受到了傷害,累積的委屈的情緒,受傷的情緒,無處可說,無人可說。
悶在心里。
小孩子時,悶在心里的情緒,沒有能力化解,不知道該怎么化解。
而舊的還沒化解掉,新的傷害又來了,又累積了新的受傷的委屈的情緒。
慢慢地,越積越多。?

現(xiàn)在,成年了,面對的是,纏繞在一起的種種過往,一幕又一幕的小時受傷害的場景,一種又一種的受傷的感覺纏繞在一起,如果能回到過去,知道該怎么一次一次地化解單次了。
但是,回不去了。
現(xiàn)在,它們纏在一起,沒有時間,一點一點解開了。
因為它們在讓我去死,會在我的腦海里放電影,放我各種死亡的場景,自殺也好,意外事故也罷,總之,就是死掉。
它們仿佛再對我說,算了,別試了,解不開的,死掉,死掉就不用再解了,死掉就不用再受內(nèi)心的折磨了。

我該怎么辦。
現(xiàn)在的我?guī)筒涣诵r候的我,保護不了她。傷害已實實在在地存在,我無力保護她,無力消除傷害,甚至也無力消除過去對現(xiàn)在的影響,我不僅保護不了小時候的自己,我也保護不了現(xiàn)在的自己,現(xiàn)在最想讓自己生命結(jié)束的恰恰是我自己。
對我來講,最大的生命危險不是來自外界,而是來自我自己。
好諷刺,這個世界上,最想讓我死的人是我自己。?
醫(yī)生診斷,重度抑郁癥發(fā)作期,讓我住院,讓我吃藥??晌也幌敫鎰e工作。不想過那種什么都不能干,只能治病的生活。

而即便現(xiàn)在,依然找不到情緒的發(fā)泄口。
為什么從12歲就開始這樣,這么多年對抗死亡念頭,控制自己不實施、不繼續(xù)實施自殺行為,真的好累。
怪父母嗎?不怪。
怪時代?好像不行。
怪社會?好像也不行。
每每與自殺的念頭拔河,真的好累。
靠自己,撐了19年。
我,好像,有點撐不住了。
我,還能撐多久?
我們還能撐多久?

到底為什么會這樣?
誰該為千千萬萬個這樣的我們負(fù)責(zé)?
誰能為千千萬萬個我們負(fù)責(zé)??

除了我們自己,好像沒人救得了我們,沒人能負(fù)責(zé),而我們,盡力了。
我們,有點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