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道閃電落下，Cen暈了過去。

當(dāng)他再次睜眼的時候，看見的卻不是那個熟悉的世界，而是一片血紅，似乎還有一絲鐵銹的氣味。

一個聲音在耳邊響起，帶有一絲戲謔的味道：

“這就是理想體嗎？”

Cen環(huán)顧四周，并未找到聲音的來源。

“我是神?！蹦莻€聲音再次響起。

“我想讓你看見什么就看見什么。”

霎時間，周圍的血紅褪去，一座教堂矗立在眼前，連帶著空氣也變得清新，如果說這里真的有空氣的話。

“你之前做的夢是我，你經(jīng)受苦難也是我一手策劃的。現(xiàn)在你在你自己的內(nèi)心深處，但是我可以讓你的內(nèi)心具象化，讓你看看你的內(nèi)心究竟有什么。”

這是一片白茫茫的世界，讓人感到清爽，心中的不快都能一掃而光。Cen環(huán)視四周，看見遠處有三個人影。他信步前行，一邊朝他們走，一邊看看周圍的環(huán)境。周圍自然是什么都沒有，那三個人影也越來越清晰：是他的親人和lmb。

“在你的想法里，白色代表純潔。所以我用白色代表了你的內(nèi)心。沒有任何雜物，只有你放在心上的人。你是一個專一，單純，善良的人，富有正義?？上]有光?！蹦莻€聲音最后補充了這么一句，這讓Cen有些反感，他反駁道：

“我的內(nèi)心足夠明亮，不需要什么光?！?/p>

“你可以再向前走一些距離?！?/p>

Cen照做了，他看見了一排樓梯。這樓梯很寬，兩邊望不到頭，直直地通向天空，那一邊的天空露出了一抹紅色。

“這個階梯通向的是你信仰的地方，也就是紅色。但是它很長很長，很遙遠，也就說明你的理想離你很遙遠?！?/p>

“但是旁邊沒有別的路可以走，哪怕再艱難，也一定要走上去。”Cen堅定地回答。

“這也是我要做的……”

“我不信，”Cen干脆地打斷了話頭，“毀滅人類就是你想要做的？”

“人是有惰性的，如果沒有切身的利益關(guān)系是不會有大進步的。我倒是可以請你讀一篇文章?！?/p>

Cen的面前出現(xiàn)了一張桌子，上面擺著一張紙，紙上寫滿了字，標題寫著《第一通道專欄文章：惰性輪概述 毀滅創(chuàng)造說概述》

“這樣做對你有什么好處？”Cen并沒有仔細閱讀文章，而是緊緊追下去問。

“那這樣做對你又有什么好處？你會為此付出時間精力金錢，甚至生命，最后造福的是別人，別人可以快樂享受，但是沒人記得你們這樣的人做的一切?！?/p>

“你如何肯定沒人記得呢？我們都有一個共同而偉大的稱號。除非歷史被抹殺。而有良知的后人會記住我們。雖然他們不一定記得”我們每個人的名字，但是他們會記住這個為他們創(chuàng)造幸福的群體?！?/p>

“或許這樣做對我沒有好處，但是對別人有好處。我不希望以后的人們再被壓迫，不希望有人仗勢欺人，不希望有人自殺。我希望每個人都快快樂樂地活著，不希望有勾心斗角?！?/p>

沒有回答。

“看來我低估你了?！彪m然對方?jīng)]有嘆氣，也沒有語氣助詞，但是Cen還是能聽出來他有一絲認輸。

“那我只能告訴你我的真實意圖?！?/p>

“我所告訴你的，前半部分是事實，那篇文章也是真的。但是我需要毀滅人類來做我自己的實驗。當(dāng)然，在某種意義上，只要人類社會重組的次數(shù)足夠多，就一定有一個真正的完美社會。你知道，一件事有概率發(fā)生，那它就一定會發(fā)生?！?/p>

“所以我，包括我所有的同胞們，都是你的一個工具，對嗎？”Cen聽完以后，生氣了。

“不不不”

“明明就是，”Cen繼續(xù)說，而且越來越大聲，情緒越來越激動，幾乎是在怒吼：“你創(chuàng)造了這一切，給我一個最明顯的標記，以前我還屬于人類，現(xiàn)在我連人類都不配了！我就是一個工具！一個你用來控制我的同胞們的工具！??？搞那一套代理人？都什么年代了還玩19世紀的那一套陳詞濫調(diào)？！你怕人類發(fā)現(xiàn)你的所作所為起來反抗，你就找一個人類，控制他替你干這種背叛所有人的事？你算個什么東西！無恥！呸！”

“等一下！嘿！別那么激動！我想……”

Cen眼前一晃，那種虛無的感覺瞬間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真的的踏在地面上的感覺，Cen驚喜地踩了幾下，然后環(huán)視一圈。

差點暈過去。

這里，仍舊是那個小村莊。

但是，周圍是一圈一圈，堆疊著的尸體。

那些人的胸口都有一個窟窿。

而Cen手上拿著的劍，沾著血，還在往下滴。

這些……都是計劃的一部分嗎？

Cen扶著一顆大樹，坐倒在地上。

他看見，自己的衣服上也濺著血，臉上也有液體的感覺，他不敢摸，他害怕。

是他在殺嗎？

不是。

有誰能證明不是他殺的呢？

沒有。

嗯……也不是完全沒有。

Cen盯著這把沾血的劍，思考了幾秒，然后抬頭望著藍天，遠處，有幾朵云翻涌上來。

眼角流出一滴淚。

劍光一閃。

人頭落地。

可是，怎么不死?。?/p>

Cen眼睜睜地看著自己剩下的身子按原樣坐在那里，意識卻沒有消失。

然后，他的身體站起來，彎下腰撿起了頭，又安了回去。

Cen已經(jīng)完全震驚了。

突然，他又回到了那種輕飄飄的感覺，眼前又變成了剛才的那副模樣，甚至包括那張桌子和上面放著的文章。

那個聲音再次傳來，嘲諷中帶著一絲戲謔：

“你可是我的代理人，怎么能如此輕易地死掉呢？”

“你聽話，我就還你自由?！?/p>

“籠里的鳥，不是自由的，哪怕籠子是鍍金的?！?/p>

“不要總是抱著不合作的心態(tài)看事情嘛。”

“我寧可去死?！?/p>

“你就那么愛這個千瘡百孔的社會嗎？”對方突然厲聲，帶有威懾的意味。

“即使僅僅是為了他一個人的幸福，我也愿意?！?/p>

“那好，”對方獰聲尖笑，“我就讓你崩潰！我要讓你親眼看著自己殘殺自己的同胞，而讓你做不了任何事！你不是愛這個社會嗎！我就摧毀它！既然你不合作，那我就親自來！我要讓你死心！死心！”

眼前一黑。

但是很快又恢復(fù)了視力。

天上不知何時下起了滂沱大雨。

Cen看著自己的右手拿著劍在揮動。

一指那山，“轟隆”一下崩塌了。

他看著自己以極快的速度飛了出去，一轉(zhuǎn)眼就到了中心公園。

他眼睜睜看著手中的利劍刺穿了每一個看見的人的胸口，留下一大片血跡，濺到了臉上，模糊了雙眼。

面對他的人里，有一些在臨死前，瞪著眼睛，一臉的不可思議。有些人則是憤怒，想要記住兇手的面貌。

他們都倒下了。

還有老人，小孩。

這些都是無辜的生命啊……

Cen感到自己的大腦在嗡嗡作響，他已經(jīng)來不及看那些被殺的人們了。

心碎。

痛苦。

無能為力。

你在做什么？

你在做什么！

為什么??！

撕心裂肺的聲音在他腦中回蕩。

為什么我不能死！

為什么！

為什么?。?/p>

為什么……

啊……

你不能這樣……

你不能殺他們……

你不能！

他們做了什么！

他們只是活著??！

他們沒犯罪啊！

他們……

他們都死了……

有罪的人為什么會活著……

無罪的人為什么會死……

……

……

他不忍心去看那些慘死的人，但是他記下了這份仇。

一定要報仇……

上一次是怎么掙脫的？

好像是情緒激動的時候。

但是，剛才明明情緒很激動，為什么不能制止？

真的不知道啊……

這是一個未知。

一切都是未知。

要做的，就是在未知中探求已知。

要斗爭。

要對抗。

不能坐視不管。

接下來的兩天，Cen都是一樣的樣子：看著自己殺人，想盡辦法掙脫，奪回身體。

雖然不成功，但是已經(jīng)有隱隱約約的感受了。

現(xiàn)在只差一個時機。

偏偏就在此時，那個控制他身體的家伙停手了。

他似乎也感到了控制的弱化，所以他不再做那些會刺激Cen心理的事。

這天下午，Cen的眼前突然感覺有什么東西晃過去，然后就是打斗的聲音。

Cem一開始還沒明白怎么回事，因為如果按照那個家伙的行動，他已經(jīng)殺光了全部的人，為何現(xiàn)在還有人呢？

但是，緊接著他看清了來客的面目。

是lmb？

他本來就頭昏腦漲，連續(xù)看了幾次才終于認出來：

就是lmb。

控制他身體的人在一次又一次地進攻。

很快他就會后悔的。

這徹底激怒了Cen。

前面我們說過，控制的感受已經(jīng)弱化，只差最后一下。

這一下，就是lmb給予的力量。

不。

你還想接著控制我？

我不答應(yīng)！

我就是不答應(yīng)！

你滾！

你出去！

別再回來！

你不能這樣！

你滾??！

出去啊！

一句話突然扎進他腦中。

“你冷靜一下……”

冷靜？！

好好好……

你冷靜是吧……

你出去就冷靜了！

一陣劇烈的震顫過后，Cen重新?lián)尰亓俗约旱纳眢w。

他愣了，不敢相信自己成功了。

“現(xiàn)在，我就是我！”

“我們以后再也不分開了……”

Cen幾乎要哭出來了。

一個內(nèi)心強大的人只會在自己最信任的人面前展示自己的脆弱。

“這就是我的故事?！盋en最后笑了，在他心中，那些都是不值一提的往事，現(xiàn)在lmb的到來讓他有了斗爭下去的動力。

“你真的還活著……太好了……”lmb又哭又笑，用力拍打著Cen的肩膀。

他們依靠在一起，看著眼前的日落。

日落后是無盡的黑暗，不害怕嗎？

不害怕啊。

因為黑暗過后，就是黎明。

完

下系列預(yù)告：末路之光，冰痕。

下月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