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老家的印象，從來是遙遠(yuǎn)的。 在我小的時候，那時候回老家是很難的，記憶中只有一趟小巴車可以到那里，而且是兩天才能走一個來回的那種，倒不是路途有多遠(yuǎn)，而是路實在不行，要先繞到50公里外的縣城，再到達(dá)鎮(zhèn)里，最后才能走著盤山的土路，慢慢悠悠的爬上山頂?shù)拇遄?。有時候一大早六點(diǎn)多從市里出發(fā)，要到晚上八點(diǎn)多，才能到村子里。而且記憶中，一旦車子拋錨，全車的大人都會下到車下，嘿呦嘿呦的推車，好吧車子再發(fā)動起來。所以在記憶中，故鄉(xiāng)是遙遠(yuǎn)的。 現(xiàn)在的老家，早已經(jīng)通了直達(dá)的公路，筆直的道路又平整，車輛又少。一腳油門不到兩個小時就能到達(dá)市內(nèi)，但是爺爺奶奶已經(jīng)搬到縣城，村里只有一個叔叔留下。老宅也早就被拆除了，所以牽掛越來越少，心就和老家越來越遠(yuǎn)了。 不管多遙遠(yuǎn)，在小時候，老家卻扎扎實實是我的樂園。我的老家叫磚壁村，位于山西省武鄉(xiāng)縣東部山區(qū)蟠龍鎮(zhèn)境內(nèi)，是八路軍總部太行舊址所在地?？谷諔?zhàn)爭時期，八路軍總司令部曾三次在此駐扎。據(jù)說，正是因為老家被三條大溝所阻斷，背靠大山，這種易守難攻的獨(dú)特地形，才被選定作為八路軍總部的。我小的時候，雖然那時的總部舊址已經(jīng)被政府修繕過了，但是整個村子還保留了好多舊的風(fēng)貌，土墻，牛棚，小土坡。上山的道路也還沒有鋪上條磚，還是舊時狹小陡峭的土路。一進(jìn)村子，就能聞到路邊石碾盤拴著的老黃牛發(fā)出的牛糞味。村里的孩子也特別活潑，一看有外面的孩子來了，便會自發(fā)的組織起來圍在院子外面圍觀，我們李家在村里是大戶，本家的孩子也多，加上我兩個堂弟自小就在村里長大，很快就有膽子大的，通過他們兩個叫著我出去玩。 老家的方言是很難理解的，最初我是既聽不懂也不會說，只能讓兩個堂弟當(dāng)翻譯，這讓老家的孩子們好一頓笑話，甚至被叫做“垮孩”。翻譯過來，大致意思是“不會說當(dāng)?shù)卦挼谋亢⒆印?，但這根本影響不了我們一起玩耍，到后來，雖然說還是不會說，但是連猜帶蒙，已經(jīng)不影響日常的交流了。 老家一年四季風(fēng)景各有不同，最棒的是秋天，蘋果、梨、水蜜桃、還有些我不認(rèn)識的水果都紛紛可以收獲了。特別是收玉米的時候，地里的向日葵也會長成又大又圓的一個大盤子，等著被一同收獲。比起吃葵花籽，我更喜歡的是它的桿子，又細(xì)又長，頂頭處還有一個彎。那時看水滸傳，里面有個金槍手徐寧，使得一手好的鐮鉤槍法，特別羨慕。那葵花桿子造型就像那鐮鉤槍一般，粗細(xì)正好，而且輕盈不重，也不怕傷了人，于是便成了我們手中的玩物，模仿著電視里鉤馬腿的動作，廝殺的不亦樂乎。可惜啊輕盈的代價就是太脆了，玩不了多長時間一把把“鋒利的鐮鉤槍”就折損殆盡了。 村里大隊的院子，是我們的樂園，也是我們“廝殺的戰(zhàn)場”，舊羊圈是山賊的大寨，舊戲臺子是官府的城堡，在幻想的世界里，我們在一個個“氣勢恢宏”的戰(zhàn)場上奮力沖鋒，攻打著一個個盤踞著牛鬼蛇神的黑暗堡壘。村子里的孩子相對而言對外面的世界封閉一些，于是乎我就成了引導(dǎo)整個故事走向的導(dǎo)演，編織起一個又一個小世界，而我的小伙伴們則充當(dāng)著各式各樣的演員，盡情發(fā)揮著想象力，扮演著一個又一個傳奇的角色。 孩子們?nèi)墼谝黄鸬臅r候，三五個孩子一起，也會是奇妙的冒險，村里人大多都會在院子里養(yǎng)些雞。從來不缺少調(diào)皮的孩子，會突然抓住了其中一只往天上一拋，其它的雞就瞬間全部都飛了起來，整個院子就會被鬧得雞飛狗跳的，滿地都是羽毛。而他們呢，一定會一哄而散，四散逃去。剛開始我不明白套路，溝通有時候又不順暢，加上人也老實，好幾次就留下我一個人下傻乎乎站在那。大人這時候一定會氣呼呼的叫罵著從屋子里沖出來，準(zhǔn)備著好好嚇唬一番再大罵幾句，不過看到我，看到有外來的孩子，特別是我爺爺還是村里唯一的醫(yī)生，頗有威望。往往就會立刻收了火氣，或是害羞的直接退回屋內(nèi)，或只是過來和顏悅色的走出來，用蹩腳的普通話說讓我不要和那些調(diào)皮鬼一起玩，順道打聽打聽家里的情況。 當(dāng)然這種“被出賣”我是不會記仇的，最多是轉(zhuǎn)頭就向奶奶告狀，讓奶奶“狠狠地”地打兩下兩個堂弟的屁股。不出一個小時，必定和好如初。 老家有不少不錯的風(fēng)景，神秘又寂靜，特別適合我們的“冒險小隊”去探索，還記得村后就有一條深溝，順著溝邊的小土坡一路可以繞下谷底。道路是格外陡峭，甚至算不上是有路，大人在的話是絕對不會允許孩子們?nèi)サ?，可心中的好奇心怎么會這樣就屈服，我們幾個孩子還是會時不時的偷偷去玩。谷底絕對是完全不同的世界，一下到谷底就能聽到茂密的植被后面稀稀疏疏的聲音，那是各種小動物受到驚嚇?biāo)纳㈦[藏的奔逃聲。還有各種的鳥叫，清脆且急促，似乎是在向同類報警。太深的草叢我們是萬萬不敢進(jìn)去的，主要是怕有蛇，蝎子之類的毒蟲。由于離村子不遠(yuǎn)，倒也不用擔(dān)心有什么大獸，就連狐貍、黃鼠狼之類的小家伙也少見。偶爾有一半只山雞野兔，一露頭就會像離弦的箭一般，瞬間消失的無影無蹤。傳說在我父親小的時候，這些地方都是有野獸出沒的，有豹子和野狼，還能看得見老鷹，村里的獵戶時不時上山，甚至還能打的到野豬。但后來，人們活動越來越密集，村里人口也越來越多，這些動物便再難覓蹤跡了。我們的小隊偶爾發(fā)現(xiàn)一半泡“狼糞”，現(xiàn)在想想也多是村里土狗拉下的野屎。 順著谷底一路向前，不需要多長時間，隔著雜草，就能聽到潺潺的流水聲，清脆且動聽。扒開草叢，就能見到小溪。溪水清澈得很，水中的石頭清晰可見。溪水嘩嘩的流著，聽著就那么歡快！而且你要是你夠幸運(yùn)，有時還可以看見小魚小蝦，當(dāng)然更常見的是蝌蚪。這可是在城里見不到的，我們用帶來的瓶子，輕輕松松就能抓不少。當(dāng)然了無論是小魚小蝦還是蝌蚪，都是怎么也養(yǎng)不活的，最好的記錄，不過是蝌蚪長出了后退。而且抓蝌蚪又會被老人數(shù)落，暴露我們下溝的事情，所以后來就不再怎么去逮了。 （未完待續(x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