濃黑將云染成舊織物的臟色，瞬息間已重重下壓。公交站臺破爛簡陋，頭頂泛青黃的遮物擋不住越發(fā)肆意的雨，刺骨的風(fēng)將它斜斜地送進我的領(lǐng)口。

失算。

早該拉起帽檐沖出去的。

籠罩天地的雨聲讓我短暫地失去了思考能力，只是下意識地摸找煙盒。

身邊不時有人步履匆忙地經(jīng)過，沒人分心與我。

我并不在意。是什么時候起對人群不抱希望的呢，記不清了。又或許是自我認(rèn)知清晰，知曉糟糕的事物不值得叫人付出心力。

抽出一根廉價香煙，我嘗試將它點燃。打火機的火光總在不間斷的風(fēng)吹間醒了又滅。

我琢磨起過往，琢磨起那個人落入我腦海的每一個畫面。

對他來說我算什么呢？我析不清情緒，不懂喜歡更不必談愛。我以為我并不在意他是否離去，他可以和之前的所有人一樣。

我頂多不甘——畢竟沒人會對一條反水的狗感到順心。

火星在銀色口子中心驀然炸開，我一驚，失手令打火機砸向地面，濺起的水花沾濕褲腳，斑斑點點。

我將它將踢進雨里，冷眼看著不遠(yuǎn)處的汽車駛進，然后碾過。脆聲和著亂碼般的嘈雜傳入耳朵的那一刻，眼前似乎已經(jīng)轟起一場盛大的血色，連同我，一齊吞沒。

然而沒有。

什么都沒有，像我一樣空洞乏味。

唯一的慰籍是我這般的爛人，世上還有無數(shù)個。

我隨手丟開失神間早被雨水打濕的煙，閉上眼，任由自身脫力墜落。

卻在最后一秒被擁進了懷抱。

一時間兩股氣息相斥抵抗。

他曾說不喜歡我身上的水生味道，冷澀又讓他頭暈，左右都是惡心。我也不鐘意他的焚香，摻雜著爆裂火藥和濃郁白蘭地。強勢得令我感到冒犯至極。

我推拒的手被閔玧其捏緊，那股力氣逐漸加大，捏得我寡淡的面色一點點開裂。

破碎的龜殼。

面對我的抵抗，他一言不發(fā)，那雙眸中的情緒與他腦后的天色層層重疊，固執(zhí)地將我困在原地。

“你知道我最討厭你這幅樣子。”我咬緊牙關(guān)，眼中的怨毒外溢。

他好像什么都聽不見，臂膀繼續(xù)以我為中心收攏，青色的血管朝外透著涼氣，他依然不管不顧地?fù)伍_自己的外套將我籠罩在他身下的陰影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