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作品是對史圖館專欄的投稿，僅代表作者個人觀點；本作品并非嚴謹?shù)臍v史學術研究，僅供參考；未經(jīng)授權(quán)，禁止二傳，違者必究。

本文作者：錦帆游俠

司馬炎關于指揮權(quán)的詔令不僅下達給了杜預，同時揚州都督王渾的案幾上，也擺放著這封詔令。

隨著王渾的軍隊在版橋消滅了吳軍的精銳，瑯琊王司馬伷的軍隊也在此時占領了涂中。

王濬的水師此時已經(jīng)攻克了武昌，遇上了從三山前來抵御的吳軍水師。這支船隊由張象率領，目的是遲滯王濬水師的進軍速度。

但兩軍還沒交戰(zhàn)，張象便帶著這一萬人投降了王濬。

孫皓能倚仗的力量，只剩下由陶璜的弟弟陶濬率領的軍隊。

這支軍隊原本要前往交州平定郭馬的叛亂，本來已經(jīng)走到了武昌，又被召回了建鄴。

?

“你能搞定王濬的水軍嗎？”

“王濬的水軍雖然一路從四川打到這里，但他們的船小，只要陛下交給臣兩萬人，自當能抵御王濬！”

“好！授你節(jié)鉞，朕將宮殿里的寶物都賜予將士們，你們第二天就出發(fā)！”

當天晚上，陶濬率領的兩萬人一哄而散。

牛皮就這么被吹破了。

?

似乎此時已經(jīng)沒有能夠抵御王濬的力量了。

但還是有的。

按照司馬炎的詔令，這支水師即將抵達王渾的戰(zhàn)區(qū)橫江，要接受王渾的指揮。

接到詔令的王渾信心十足：手中有了這支水師，拿下建鄴的首功自己手拿把攥，現(xiàn)在只要等這支水師到達自己的營地，等王濬上交指揮權(quán)便是。

但有人卻發(fā)現(xiàn)事情并沒有那么簡單：七十多歲的王濬，并不是一個能夠乖乖將到手的功勞拱手讓人的人。

“張悌率領的吳軍精銳在版橋一戰(zhàn)被我軍全殲，吳國上下莫不膽寒?，F(xiàn)在王濬將軍已經(jīng)攻破武昌，乘勝東下，所向披靡，吳國已經(jīng)土崩瓦解?，F(xiàn)在應當盡快引兵渡江，直取建鄴。我軍突然壓境，威懾吳國的膽氣，便可以不戰(zhàn)而滅吳國?！睋螕P州別駕的何惲如是向上司揚州刺史周浚建言。

周浚認為何惲的意見很有道理，準備拉著他去找王渾。

“都督心中另有打算，他只想保全自己不犯錯誤，以免承擔責任，必然不會同意進軍的意見?！焙螑琳J為直接告訴王渾并不是好辦法。

然而周浚仍然強行拉著何惲去見了王渾。

?

“朝廷的詔書只命令我屯兵江北以對抗吳軍，沒有讓我繼續(xù)進軍的詔命，何況王濬還能厲害到對抗整個吳國嗎？”王渾果然沒有同意。

“更何況，如今違抗命令，贏了還不一定能抵消抗命的罪過，而一旦戰(zhàn)敗，數(shù)罪并罰，事態(tài)可就嚴重了。”

“最重要的是，詔令讓王濬接受我的指揮，我們慢慢準備船只，等王濬前來和我軍會合一起渡江就是！”王渾終于說出了自己內(nèi)心的想法。

“王濬如今氣勢如虹，以如此大功來聽從您的命令，這是聞所未聞的事情。并且您作為上將，正當見機行事，怎么能凡事都等待詔令呢？如果現(xiàn)在渡江，必然所戰(zhàn)必克，為什么一直遲疑不進呢？這讓我們這些人都不得不為此感到遺憾??！”何惲還想做最后的努力。

“我意已決！不必多言！”王渾仍然堅決拒絕了何惲的意見。

但王渾發(fā)現(xiàn)事情并不像自己所想的那么如意。

前面說過，司馬炎命令王濬接受王渾指揮的詔令是進軍開始下達的，要求王濬的艦隊在攻克建平之后接受杜預指揮，到建鄴附近接受王渾指揮。

戰(zhàn)場瞬息萬變，杜預和王濬都發(fā)現(xiàn)了這個部署的問題所在。在杜預的勸說下，攻克江陵后，司馬炎進一步修改了詔令，只命令賈充移駐項城，統(tǒng)帥司馬伷、王渾、王濬、王戎、胡奮等諸路軍隊。諸路軍隊在事實上是“協(xié)同”作戰(zhàn)。

換句話說，王濬擁有著極高的自由度和機動能力，他可以根據(jù)戰(zhàn)局的變化來調(diào)整協(xié)同作戰(zhàn)的對象：在中游，他可以協(xié)同王戎和胡奮攻打夏口武昌；到了下游，他可以協(xié)同王渾與司馬伷的作戰(zhàn)。

事實上，王濬充當?shù)氖峭鯗喌摹坝衍姟苯巧?/p>

既然是友軍，憑什么聽你指揮？

?

不過這也不能怪王渾，因為司馬炎的詔書只規(guī)定了最高指揮官是賈充，對于之前的指揮序列，司馬炎并沒有規(guī)定作廢。換句話說，司馬炎給王濬挖了一個坑，在事實上給了他很高的作戰(zhàn)自由度，但并沒有把名義上的約束給他摘下來，王渾正是因為如此，才有了指揮王濬作戰(zhàn)的底氣。

?

為了確保對王濬的指揮無虞，在王濬艦隊抵達建鄴附近，位于橫江對岸的牛渚時，王渾派出了自己的信使向王濬傳達詔令。

“請王將軍渡江，王渾都督有要事與您相商?！?/p>

王渾本意是表達一下客氣，畢竟司馬炎的新詔書沒有提及讓王濬接受王渾指揮的事宜，王渾打算先給一點面子。

?

王濬也很清楚王渾的打算，他一旦渡江前往拜見王渾，這支艦隊的指揮權(quán)就未必在自己手中了。

夢寐以求的功名就在眼前，王濬毫不猶豫做出了選擇。

“風太大，我的艦隊無法停下來！”

?

和王濬同行的副統(tǒng)帥唐彬把這一切看在了眼里。

“實在抱歉，在下突然犯病，無法繼續(xù)作戰(zhàn)，后續(xù)的作戰(zhàn)事宜，就交給將軍了?！碧票蛳蛲鯙F告了病假，退出了作戰(zhàn)序列。

這完全是一趟渾水，王濬和王渾誰也不想對眼前的肥肉松口，反正這塊肉我怎么都吃不上最好的，不如退出他們的爭斗，兩不相幫。輸了不怪我，贏了我還是有湯喝，這就是唐彬的想法。

王渾很快接到了使者的回復，他向江面望去，只見王濬的艦隊正順流破浪而過。

幾天前，他還為能指揮王濬的艦隊而沾沾自喜，但現(xiàn)在，懊悔和憤怒填滿了他的胸膛。

“馬上開拔！一定要在王濬前面攻入建鄴！”王渾向周浚下達了命令。

同時，王渾立即司馬炎送上了一份奏章，控告王濬抗命不遵。

?

按道理，周浚的軍隊無論如何趕不上王濬。

但事情就是會發(fā)生戲劇性的變化。

?

此時，王濬的艦隊已經(jīng)開拔到石頭城下。作為建鄴的最后屏障，石頭城的陷落意味著建鄴已經(jīng)成為不設防的城市。

無謂的抵抗毫無意義，孫皓在皇宮中放了一把大火，之后，他派遣使者分別前往司馬伷、王渾與王濬的軍中遞交降書，并仿照劉禪的做法，袒胸露背，自縛雙手，帶著宗室成員抬著棺材到城外向王濬投降。

接收到降書的王濬接受了孫皓的投降，將降書轉(zhuǎn)給了王渾，同時讓王渾前來建鄴會師。

此時司馬炎也接到了王渾的上奏。將領之間的不和是作戰(zhàn)的大忌，何況王渾無論是官職還是地位都高于王濬，司馬炎尚不知道孫皓已經(jīng)投降的消息，出于安定團結(jié)的考慮，司馬炎立即下詔要求王濬接受王渾的指揮。與此同時，王渾也接到了王濬送來的戰(zhàn)報，表明孫皓已經(jīng)投降，給王渾送來一個順水人情。

王渾立即產(chǎn)生了一個新的想法，他立即向王濬的軍中傳遞命令，為了防止孫皓逃跑，要求王濬圍攻建鄴。與命令一同送到的，還有兵符，一旦王濬抗命，就會給王渾落下口實。

?

為了防止矛盾擴大化，王濬只能在建鄴城外駐扎，等待著王渾的到來。

當天晚上，王濬接到了另一個消息：痛恨自己獨攬大功的王渾，準備連夜偷襲自己。

眼看事態(tài)要無法收拾，王濬的屬下何攀連忙建議：“趕緊把孫皓送給王渾！”

隨著孫皓被送入王渾的大營，危機暫時得到了化解，而王渾屬下的周浚也先一步進入了建鄴。

但孫皓已經(jīng)投降，周浚不過是先進入了本朝的一座城池，功勞自然大打折扣。

第二天，王濬的軍隊也隨之進入了建鄴，隨后，王渾、司馬伷、杜預等人的軍隊也相繼進入建鄴。

由于信息傳遞的滯后性，洛陽的朝堂上還未能得知前線的消息。

“陛下，伐吳之役拖延已久，我軍仍然未能在下游渡過長江，如今春水方生，疫病橫行，還請陛下從賈公之言，撤回大軍，懲辦張華以謝天下！” 中書監(jiān)荀勖繼續(xù)搬出了賈充的言論要求撤軍。

遠在荊州的杜預得知洛陽的朝堂還在為是否繼續(xù)伐吳爭論不休時，也遞上了自己的奏表，堅持破吳近在咫尺，必須繼續(xù)伐吳。

杜預派出的使者抵達洛陽近郊的轘轅（huán yuán）時，洛陽的朝堂上也迎來了一位使者。

這位使者宣告的消息讓朝堂沸騰了：吳主孫皓已投降。

對一直在爭論是否伐吳的朝堂來說，這個結(jié)果宣告了一錘定音。

?

賈充十分慚愧：作為伐吳最堅決的反對者，一直以來賈充都鼓吹著伐吳必敗的論調(diào)。但在張華、杜預以及王濬的堅決堅持下，尤其是在司馬炎的絕對意志下，伐吳仍然貫徹了下去并取得了勝利。這對賈充來說是一次極大的打擊。

“臣有罪，請陛下處罰。”賈充從項城的指揮部趕回朝廷，向司馬炎脫帽謝罪。

“卿苦勞已甚，伐吳事宜，卿亦出力甚多，卿不必掛懷?！碧铀抉R衷的地位尚且需要賈充的支持，更何況，賈充所代表的力量在之后的權(quán)力斗爭中，仍然是司馬炎所倚仗的力量。已經(jīng)在這場權(quán)力斗爭中取得了勝利的司馬炎對于賈充自然也沒有追究的想法。

?

但這并不代表一切的消弭，滅吳的兩位功臣掀起了一場軒然大波。

在王渾進入建鄴的第一時間，他便上疏彈劾王濬貪功抗命。

作為當時一等一的豪門太原王氏中一等一的人物，王渾的背景實在不一般：他的父親王昶是曹魏多年來的荊州都督，最后以司空的職位退休；他的夫人鐘琰是曹魏名臣鐘繇的曾孫女；他的兒子王濟娶了司馬炎的女兒成為駙馬，在西晉的朝廷上，王渾絕對算得上一等一的人物。

而已年過七十的王濬沒有顯赫的身家，在六十多歲才出道成為羊祜的僚屬，相對王渾而言，王濬的力量實在微不足道。

并且，盡管王濬率先接受了孫皓的投降，但吳國的主力軍隊則是王渾在版橋一戰(zhàn)中消滅殆盡的，王渾確實有底氣和王濬爭奪第一功勞。

?

彈劾王濬的奏疏送上了司馬炎的手中，有關部門請求直接將王濬裝入囚車送往京城等候發(fā)落，但司馬炎擺擺手，拒絕了。

除開心中明白王濬確實是遭受了王渾的打壓，更重要的原因在于：王渾父子是齊王司馬攸的支持者。

司馬攸這三個字讓司馬炎如臨大敵，在這個問題上，司馬炎并不介意用上兩個凡是：

凡是反對司馬攸的，我就要支持；凡是站隊司馬攸的，我就要使絆子。

但是王渾的面子還是得給，不管怎么說。畢竟王渾也算是司馬炎的親家。司馬炎的樣子還是得做：“之前朝廷發(fā)出詔書讓你接受王渾指揮，王渾停下軍隊等著你一起進入建鄴，你為何不聽從命令？你縱然有功，深得朕心，也應當按照詔書的命令，尊崇王法，這樣抗命不遵，朕還怎么號令天下？”

?

王濬立即上疏給自己辯解：“臣接到的第一封詔書，讓臣順流東下直取建鄴，臣接到詔書就立即行動。后來又接到新的詔書，上面說讓太尉賈充充當總指揮，司馬伷、王濬、唐彬和臣都歸賈充所指揮，并沒有單獨說讓臣聽從王渾的指揮?！?/p>

“臣一路所向披靡，一直攻到建鄴附近的牛渚。在經(jīng)過三山的時候，王渾在北岸給臣送來一封信，邀請臣前來軍議，信上也沒有寫臣應當接受他指揮。臣的艦隊順風而行，根本無法掉頭與王渾會合，不出一天，臣就接到了孫皓的降表?！?/p>

“臣馬上告知王渾，讓他前來石頭城會合，當天晚上，王渾才出具兵符，要求臣圍攻建鄴。但當時孫皓已經(jīng)投降，臣總不能去攻打自家城池吧？何況書信傳遞需要時間，在其中又發(fā)生了許多變故。如果說臣打了敗仗，給臣定罪還算有道理。但臣統(tǒng)領水軍讓孫皓望風而降。王渾統(tǒng)帥的江北軍隊不知虛實，不早行動，以至于讓臣先俘獲孫皓。如此他們便眼紅臣的功勞，還請陛下不要聽信讒言。”

?

這封奏疏也算給王濬洗了個清白，但王渾并沒有善罷甘休，繼續(xù)指使周浚上疏，誣告王濬的軍隊私藏吳國皇宮的寶物，放火焚燒宮殿。

“當初擊敗張悌之后就建議過您抓住機會，結(jié)果您遲疑不進，讓王濬搶了頭功，現(xiàn)在您又和王濬爭功，這么做是不是不合適？”

“少廢話，讓你去，你就去！”王渾氣不打一處來。

官大一級壓死人，沒奈何，周浚只得按王渾的意思上了奏疏。

?

但王渾和周浚忽略了一點：先進建鄴的是周浚的軍隊，如果要干壞事，顯然也是周浚的軍隊更為可能。

王濬立即抓住這一點為自己反駁，同時還把周浚給拖下了水：“二月武昌失守的時候，孫皓就把大批的寶物賞賜給了將士們，孫皓投降的時候，近侍又將剩下的寶物偷走，并放火燒了皇宮，是臣的軍隊前往救火?！?/p>

“不僅如此，周浚的軍隊比臣先一步進入皇宮，因為臣派去前往皇宮收集典籍的人正是被周浚扣押的！就算有寶物，那也是周浚的軍隊先到先得，哪里輪得到臣的軍隊？”

“之前周浚告訴臣說孫皓把財寶都賞賜給了將士們，府庫已經(jīng)空虛，現(xiàn)在又說孫皓留下了數(shù)以萬計的金銀財寶。這種前后矛盾的話誰能相信？更何況臣是和軍司張牧、汝南相馮紞等人一起進入孫皓的皇宮的，當天去的人多，連臣都找不到地方坐。后來臣又和他們等一起參觀孫皓的樓船，王渾比臣等先一步登船，船上有什么東西，王渾比臣知道的更清楚。就算里面有寶物，也是王渾偷的，和臣沒有關系?！?/p>

?

原告一轉(zhuǎn)眼就成為了被告，王渾有些尷尬，但他在朝中的支持者仍然不少：

一個臭當兵的跟我們這些世家來搶功勞？還反了你了！

朝臣們紛紛給王渾站隊。

“王濬的詔書沒有寫明接到詔書的具體日期，顯然是在鉆空子！”

“違抗軍令，拒絕接受王渾的命令，是大不敬之罪！”

“王濬還私自燒毀了吳國的戰(zhàn)艦一百三十五艘，應當讓廷尉治罪！”

朝廷的彈劾一浪接著一浪，都被司馬炎給按了下來。司馬炎很明白王濬為什么如此被朝臣們所仇視，他必須保護這位功勛卓著的將領，謹防鄧艾的悲劇再次重演。

?

司馬炎讓廷尉劉頌考核王濬與王渾的功勞，本想讓劉頌能夠抬王濬一手。

但劉頌卻判定王渾應當是頭功。不但如此，相關部門繼續(xù)報告，按照慣例，王濬不能受封為高官，不能設置自己的司馬，出行也不給官騎開道。

司馬炎極其不滿，將劉頌降職處分，隨后親自裁定給了王濬極大的封賞，不但給了高官，也讓王濬能夠設置自己的司馬，出行有了騎兵開道。王渾作為次功，被封為公爵，增加了八千戶的食邑。

盡管成功的道路上充滿了險峻，但成就事業(yè)并不分年齡，對功名的執(zhí)著讓他最終實現(xiàn)了年輕時的夢想。

有所得必然也有所失，王濬也算得罪了大部分的朝臣，對他的彈劾三天兩頭就會來一次。在司馬炎的保護下，王濬還算是得到了善終。

只是，每次和王渾見面，王濬都會設置好衛(wèi)隊，才會與王渾相見，兩個人在之后，成為了終生互相猜疑的仇敵。

?

除開王濬和王渾，杜預、王戎、司馬伷、張華、唐彬等人都得到了封賞。

杜預賄賂洛陽的高官以求自保，專心于學術研究，寫出了春秋左傳的許多論文，五年后在應召前往京城的路上病逝。

王戎三年后被封為侍中，進入朝廷。

司馬伷兩年后病死，這位親王的孫子，將在被他滅亡的吳國領土上繼續(xù)譜寫屬于自己的故事。

唐彬之后在幽州和雍州的任上都頗有所為，十四年后善終。

至于張華，他的故事才剛剛開始。

?

而反對伐吳的賈充和荀勖等人也受到了封賞，原因很簡單：司馬炎非常需要賈充和荀勖在太子司馬衷和齊王司馬攸的站隊上，能支持太子。除開外戚的弘農(nóng)楊氏，他們是司馬炎最可以依仗的力量。

?

功臣們一一受封，俘虜孫皓也迎來了自己的歸宿，被封為歸命侯。

“哎呀，您可來了，我在洛陽為您設下這個座位已經(jīng)很久了?！痹诰蒲缟希抉R炎對著自己的俘虜孫皓笑道。

“臣在南方也設下了這樣一個座位等著陛下呢。”孫皓毫不示弱。

在座的各位，誰也沒想到，三十年后，這場預言會變成真相。

“聽說閣下在南方挖人眼睛，剝?nèi)嗣嫫?，這是什么樣的刑罰？”賈充想給司馬炎挽回面子。

孫皓白了賈充一眼：“有做為臣子弒君以及奸險狡詐不忠誠的人，就用這種刑罰?！?/p>

賈充臉上青一陣白一陣，想了想身后曹髦的陰魂，沒敢反駁。

?

終于掌控了全部的吳國了，司馬炎這樣想著。

不，不對，還有一個人，我差點忘記了！

他應該跟著孫皓一起來到了洛陽吧。

此時，諸葛靚確實已經(jīng)到了洛陽，二十余年前，幼時的他被作為人質(zhì)送往了吳國。物是人非，洛陽還是那個洛陽，但他的身邊已經(jīng)不再是熟悉的那一批人，而他兒時最好的玩伴，已經(jīng)搬入了深邃的皇宮。

他不想再見他最好的玩伴司馬炎了，因為他的父親諸葛誕正是死在他最好的玩伴的父親司馬昭手中。

“仲思在哪兒？”司馬炎并沒有忘記他的發(fā)小。

“聽說在瑯琊王的府上?！爆樼鹜跛抉R伷，正是娶了諸葛靚的姐姐作為夫人，此時諸葛靚正在姐姐和姐夫的府上。

?

“仲思，我來了，你在哪兒？”司馬炎很明白自己的發(fā)小不會應召前來見他，他決定親自去見諸葛靚。

瑯琊王府上的所有人都出來跪拜相迎，卻唯獨不見諸葛靚。

司馬炎沒有理會這些人，一個房間一個房間去找諸葛靚，總算在廁所找到了躲避的他。

“仲思，沒想到我們今天還能再見，你真的沒什么想說的嗎？”

“有些事我已經(jīng)忘記，但有些事我永遠忘不了?！敝T葛靚流下了淚水。

隨后他的眼光轉(zhuǎn)向堅定：“我只恨不能像豫讓那樣吞炭漆身來見陛下！”

豫讓正是著名的刺客，諸葛靚這么說顯然是和司馬炎絕交。

“仲思，我封你為侍中，忘記以前的仇恨吧，我們還是能和之前那樣友好相處的?！?/p>

諸葛靚沒有說話，也沒有跪拜謝恩。

良久，司馬炎嘆了一口氣：“好吧，仲思，我不勉強你了，你多多保重?！?/p>

諸葛靚之后歸隱瑯琊的鄉(xiāng)里，終身背對洛陽。

功臣和俘虜都有了自己的歸宿，一統(tǒng)的天下掌控在司馬炎的手中。他要做的事情，會有更多。

參考資料：

1.（晉）陳壽，（南朝宋）裴松之注，《三國志》。

2.（唐）房玄齡等，《晉書》。

3.（宋）司馬光，《資治通鑒》。

4.李碩，《南北戰(zhàn)爭三百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