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晨宇水仙文】失格 71

? ? ? ? ? ? ? ? ? ? ? ? ? ?71? 木偶師與傀儡
傀儡不知道它是傀儡,棋子不知道它是棋子。
時間一晃過去好幾個月。盛夏消散,秋幕漸落。人們的生活一如往常,幾個月前發(fā)生的震驚全國的廣場直播案件逐漸淡出了人們的視野與記憶。
所有人都重復著從前的日子。卷兒在廚房里忙碌,一如立風出現(xiàn)以前,他仍是十爺?shù)纳钪砟鞘牵M職盡責地照顧著十爺。
十爺站在廚房門口看他的背影,莫名覺得恍惚。以前的卷兒和如今的卷兒的背影緩緩重疊,又逐漸分散,繼而再次交融。
不過,這不就是一個人嗎?他覺得自己的想法可笑。雖然卷兒變了很多,但仍是卷兒吧。
不過,又有哪里奇怪,哪里壓抑著。自從立風消失后,除了最初的辦案協(xié)助,卷兒沒有再提過立風一個字。
沒有問他去了哪里,沒有問他身在何處,沒有問警方是否有他的消息,仿佛將立風當做了一個陌生人,不聞不問。
十爺不敢問什么。他莫名覺得卷兒的狀態(tài)讓人擔憂。他看著卷兒沉穩(wěn)而機械地切著肉,雙目無神,明顯是在放空。放空沒什么,只是他放空的頻率過于強了。
十爺確實是無措的。卷兒對立風的感情,早就不能用友誼,親情或者愛情來解釋,那是一種極深的靈魂羈絆。立風或許能舍得離開卷兒,卷兒卻不一定能舍棄立風。
卷兒仿佛逐漸地戴回了從前的面具。陽光,溫柔,細心,周到,這副面具在不斷地腐蝕他的靈魂,吸取他的血液,甚至抽空他的生命。
被自己的這個想法嚇了一跳,十爺猶豫了會,用盡可能隨意的語氣對著卷兒說:“卷兒,我出去倒個垃圾,順便遛下貓?!?/p>
卷兒沒有回頭看他,仍是忙碌著晚飯:“好?!?/p>
十爺抱著小per跑到小區(qū)外面,給宋丹打了電話。
“媽,我記得你說過,你認識卷兒的心理學導師?能否給我他的聯(lián)系方式,我想我需要他的幫助?!?/p>
電話那頭傳來宋丹的聲音:“這或許有點復雜,我們見面談吧,來家里,什么時候有空?”
十爺現(xiàn)在閑人一個,自然是聽宋丹安排。
掛掉電話,小per在懷里叫了一聲,十爺把手機塞回口袋,用力地擼了擼它的頭,不出意外地收獲小per的牙印一枚。
十爺朝它做了個鬼臉:“你主人老早不要你了,把你丟了,你以后就是我的貓了?!?/p>
小per回了個白眼。
十爺哼道,罵他:“白眼狼?!?/p>
小per喵了幾聲:愚蠢的地球人,本喵是貓。
第二日十爺如約到了宋丹家里。十爺難得回一趟家,宋丹做了很多好吃的,還加了一口火鍋。
“你爸還在國外談生意,回不來,就我們幾個人吃,還真有點孤零零的,怎么不把卷兒帶過來?”
“我們幾個?”十爺覺得宋丹的用詞有些奇怪。
宋丹愣了一下,又隨意地解釋道:“我們兩個,說錯了。你最近怎么樣?有沒有想來公司上班?”
十爺沒有多想,回應著宋丹嘮的家常。
“一直在調(diào)理身體。剛開始總失眠,沒法從緊張感適應過來,現(xiàn)在好多了,每天十二點前就能睡著,八點起來,晨練??傊芙】怠!?/p>
宋丹欣慰地點點頭,拍了拍十爺?shù)募绨颍骸疤昧耍医K于不用擔心我的兒子英年早逝了?!?/p>
十爺無奈道:“……媽,倒也不至于。”
宋丹笑了,沒說什么,轉(zhuǎn)身去端了火鍋食材出來。
十爺看著明顯大于兩人份的菜,筷子有些無處可下:“媽,我們兩個人可吃不完這么多?!?/p>
“沒事,吃不完留著。”宋丹不以為然,“你昨天說要找卷兒的導師,發(fā)生什么了嗎?”
“我總覺得卷兒最近的狀態(tài)令人擔憂。這幾個月來,他基本上沒有提過立風?!?/p>
“這不是好事情嗎?總記著一個人,是會受傷的?!?/p>
十爺微微低下了頭,眼底有些莫名的情緒。
“可是,媽,你知道,不是所有人都能忘記。”
宋丹正在夾一塊牛肉,聽到十爺這句話愣了愣,卻也沒多說什么。她放下筷子,拿出手機去打了幾個電話,沒多久又回來了。
“剛才給謝爾曼打了電話,謝爾曼答應這幾天會回國一趟,到時候你安排卷兒和他見一面好了?!?/p>
十爺點頭,宋丹把手機放回桌面。她按下鎖屏鍵的前一刻,十爺下意識的看了一眼手機屏幕。她的手機界面還停留在微信界面的對話框上,對話的另一頭是一個純黑色的頭像。
兩個人又聊了些家常,宋丹還說要給十爺安排相親,十爺嚇得筷子都沒拿穩(wěn),趕忙轉(zhuǎn)移話題。一頓飯結(jié)束后,十爺和宋丹告別,回停車場取車時,已然換上了一副深沉的臉色。
他不會認不出宋丹聊天界面的這個頭像。
那是立風的。
他一直在想一個問題。卷兒是宋丹安排到他身邊的,而之后立風的出現(xiàn)又顯得那么巧合,恰好是卷兒出現(xiàn)在他身邊之后。更巧合的是,卷兒和立風的關(guān)系不一般。
難道是命運將三個已經(jīng)有各自生活軌道的人再次聯(lián)接起來嗎?這未免太巧。
可就在剛才,他無意間看到了宋丹的聊天界面,答案似乎已經(jīng)有了著落。
他有一種感覺,宋丹知道一切。而且,她和華立風之間不會是敵人。
他知道華立風是個設(shè)局高手,但這樣一來,這個人織的網(wǎng)就太可怕了。他親手編織了天羅地網(wǎng),每一個人都被串在無形的網(wǎng)上,他看起來是這張網(wǎng)上的獵物,可實際上,他才是全局的至上獵人。
何況,有一件事情十爺一直沒法忘記,那就是立風最后留下的話。
“我以罪惡之身試探荒誕的底線,答卷為:我之上為地獄,我之下為深淵。? ? ——笑臉? 華立風。”
讓十爺一直掛在心上的并非文字,而是落款,華立風在名字前標上了組織。這點實在奇怪,笑臉的幕后之王雨中女郎已經(jīng)落網(wǎng),照理來說,笑臉已是一群無頭蒼蠅,群龍無首的殺手組織必定潰散,可是國際上并沒有任何風聲,仿佛這個組織仍在照常運行。
最奇怪的是華立風。他一直表現(xiàn)出想要逃離笑臉和雨中女郎的掌控。可是,為何在完成了他對所有施暴者的懲戒之后,在自己的姓名前加上了笑臉的落款?
十爺不敢再想下去。
因為隨著他的想法一點點深入, 他驚恐地發(fā)現(xiàn)華立風的網(wǎng)比他想象的大的多,他忽然發(fā)覺自己的四肢和軀干都纏滿了魚線,每一條魚線晶瑩透明,閃著詭異的熒光,探入他的每一寸皮膚,吊著他的每一根骨骼。
他猛得抬頭,方才地下停車庫布滿排氣管的灰色天花板已經(jīng)不見,是高到望不到盡頭的黑暗。
唯一的光是魚線的折射,一根根晶瑩剔透的魚線若隱若現(xiàn)地從頭頂無盡的黑暗中伸出,操縱著他的四肢和軀體。十爺驚恐地看向四周,停車場里的車、地面全部消失不見,幻化成徹頭徹尾的黑暗。
黑暗中有什么在緩緩靠近,巨大的帶著白色笑臉面具的男人逐漸出現(xiàn),他抬起手,手指上纏繞著無數(shù)的魚線,操縱著十爺?shù)囊磺?。如高高在上的神靈,低頭看著渺小的他。
“滴——”尖銳的汽車喇叭聲在耳邊響起,十爺瞬間從幻境中清醒過來。自己仍然處于地下停車庫之中,一輛輛車整齊地停在原來的地方,沒有絲毫變化。汽車喇叭又按了一聲,一個男人探出頭來,不耐煩地沖他道:“小兄弟,你不開不開車啦?人咋的沒不舒服伐,咋魔怔了一樣?人沒事的話不要擋著路好伐,我要停車了的?!?/p>
看來這個居民的車位在宋丹家車位的邊上,他杵在那里人家卻是沒法停車。十爺趕緊挪了挪位置:“不好意思啊?!?/p>
男人擺擺手,半個身子又鉆回了車里,一邊念叨著:“不是高檔小區(qū)麼,最近小區(qū)怎么來了這么多奇奇怪怪的人,前幾天還有人把車停我車位上,也沒留個號碼,都找不到業(yè)主?!?/p>
十爺聽到了男人的自言自語,不免多問了幾句。
“后來找到了嗎?”
男人邊停車邊回答他:“哦,最后他本人回來了,是個男的,這人也奇怪,戴著個黑色口罩,一男的還買了一束花,看起來也不像送人的。現(xiàn)在的年輕小伙總是很有個性……”
“什么顏色的花?”十爺追問道。
“有點藍色和紫色的,小小的,很香?!?/p>
迷迭香。
立風經(jīng)常買它。
是他。是華立風。
意識到這點的十爺后退兩步,隨即轉(zhuǎn)身向電梯飛奔而去!
他華立風根本沒有消失,沒有出逃!頂著全國SS+級別的通緝令!住在他的媽媽身邊!
十爺發(fā)了瘋地摁著電梯的按鍵。電梯上的樓層數(shù)正飛速減少,6,5,4,3,2,1,-1……
叮咚??諝夥路鹜V梗瑫r間被一幀一幀慢放,一切都像被置于慢鏡頭之下。
電梯在地下車庫停下,電梯門緩緩打開。
電梯里面站著一個戴著黑色口罩的男人,手里拿著一束枯萎卻香氣依舊的迷迭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