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地之春(四十)
赤地之春(四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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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家壽宴,淏王本是不屑,但礙于自己的“人設(shè)”勉強出席——用腳指頭猜都知道趙文成找他要說什么!
可是他們這些人……哼,一群扶不起的阿斗!
張云雷捏著酒杯仰頭悶了一口,眼前晃動著一張張諂媚趨奉的笑臉——沒一張能入眼的!
趙文成皺著菊花似的老臉湊到他面前笑:“淏王殿下,枯坐無趣,下臣特地從清風(fēng)樓買了幾個坤澤來,男女盡有,不如叫上來給殿下助助興?”
美人?張云雷雙眸一瞇,笑意深幽,卻只是修指捻著杯子緩緩摩挲:美人……倒是心癢癢……
旁觀的趙文成瞧見淏王一臉“色瞇瞇的默認”,心花怒放,揮手讓人趕緊把“寶”獻上來,卻不知人淏王殿下滿腦子的“美人”都源自長久素著之后的那次“小葷”對象——銷魂蝕骨,卻沒敢恣意品嘗,所以留得一個念念不忘、魂牽夢繞……
只是這么一想,身子就有些熱起來……嘖,真煩!
張云雷端起杯子又灌了口酒,酒味甘醇卻脫不了辛辣的本質(zhì),一線熱意從喉頭一路燒到胃中,轟然涌向全身。
醉眼迷離……
如花似玉的身段,錦上添花的笑靨,膚若凝脂,唇若施朱……
“王爺……”一聲鶯啼,腰似韌柳……
張云雷原本沉醉的笑意剎那間冰雪封城,寒意徹骨,“滾!”他嫌棄似的甩開搭上自己胸口的葇荑,滿座皆驚。
“王爺……”趙文成本還得意洋洋,這幾個“寶”中,有他幾個妾和通房生的坤澤,只要淏王殿下看得上帶回王府,不管得不得寵,說不說得上話,只要能給趙家遞個消息也是好的——淏王府是出了名的鐵桶一個!
只是,怎么會……
“趙大人這是在羞辱本王?”張云雷面色鐵青,一雙黑如點漆的眸子掃來冷徹鬼蜮,他不等趙文成解釋,一腳踹開面前妖嬈的坤澤大步走向門口——該死的老畜生,竟然下藥!
這可冤枉趙文成了,藥他是不敢下的,但他實在想把自家的庶子女弄進王府,一則淏王身邊還沒人,萬一“母憑子貴”……不敢想、不敢想!二則,確實只要能遞個消息就成!
他自然知道淏王殿下清冷矜貴,但庶子說得也沒錯,這“醉夢”不過是尋常熏香,花樓里慣用的,略略助興而已,沒成想淏王殿下反應(yīng)竟如此之大,真是偷雞不成反蝕把米——庶子害人吶!
張云雷可不管趙文成是“好心”還是“壞心”,他自是知道趙文成沒有這樣的狗膽設(shè)計他,多半還是自己的原因——這身子實在太想念……“葷”了,稍稍一點刺激就有些把持不住!
但要命的是,回了王府他將王府上下翻了個遍,竟然找不到那人的蹤影,真是……
淏王府雞飛狗跳鬧到子時三刻,陳芳悄咪咪差點把整個京城都翻過來,都沒有找著楊九郎半片衣影,張云雷才極不甘心把劉正春從被窩里拽出來開了劑方子,然后恨恨喝下苦藥,清清冷冷地睡了。
陳芳眼看勢頭不對,猜著楊九郎該是出城去了,又馬不停蹄去城門口詢問,一趟、兩趟、三趟的,后來索性坐在了城門司,有一種不見著楊九郎不回王府的“豪情壯志”。
終于,皇天不負苦心人,在城門拉開的一剎那真被他看見了楊九郎正要“轉(zhuǎn)身離去”的背影,忙上前叫住楊九郎:“楊侍衛(wèi)長,你果然在這里……”
“怎么……了?”
“楊侍衛(wèi)長快跟我回王府!”陳芳急道:“昨兒王爺找您一宿!”
“王爺……找我?”楊九郎自是猜到淏王會找一找他,但多少也有些僥幸——殿下參加壽宴去了,趙文成斷不會“放過”殿下讓他早早回府,況且酒宴推杯換盞、觥籌交錯,淏王殿下即便端著架子也不可能少喝,一來二去回府就差不多該休息了,或許根本就沒精力再管他楊九郎是否在王府!
陳芳也不再跟楊九郎多費口舌,自己撥轉(zhuǎn)馬頭、拔腿狂奔,楊九郎也只好不細想這里頭的彎彎繞繞,揣著隱隱的不安跟著陳芳回府。
天色還早,劉正春開的方子里又有安神助眠的藥,張云雷這時候應(yīng)該并未起身。
陳芳找了楊九郎回來便不知所蹤,楊九郎也沒在意,因為他這會兒的神思都放到了如何應(yīng)對淏王殿下的“雷霆之怒”上。
只是,即便是將要接受“雷霆之怒”,也得先把自己收拾干凈了——他回了趟自己的小院,想換件衣服、洗漱一下,到時候見淏王殿下也是一種恭敬!
院子里靜悄悄,連平時灑掃的仆人都沒有——看來王爺是真怒了,連仆從都不敢進自己的院子了!
楊九郎心中嘆了口氣——淏王殿下的脾氣真是……
他默默進了自己的房間,徑直去耳房取了干凈的衣服換上,準(zhǔn)備到王爺?shù)脑鹤永镌俅喂蛑ァ@回應(yīng)該不需要再跪一天一夜了吧!
剛要開門,只覺身后冷風(fēng)襲來,他下意識一閃,一個高鞭腿踹過去——腳落到實處,卻聽一聲悶哼,一個熟悉的身影“噔噔噔”退到拱著被子的床邊:“楊九郎,你敢……”
楊九郎一怔,頓時一個激靈回過神來:“王……王爺!”他慌忙奔過去將倒地的張云雷扶起坐到床上,“王爺您怎么樣?傷著哪里了?”
張云雷皺眉揉著肩膀,楊九郎那一下他已經(jīng)盡力躲避,卻還是不夠快,被他的后腳跟帶著了半個肩膀,這已經(jīng)是卸了一半的力,卻依舊讓他整個兒肩膀提不起力來,可見楊九郎出那一腿時是個什么勁道!
“你……好疼!”他借著楊九郎的力,稍稍站起身,卻又身子一歪倒在床上,下行時故意緊緊拽住楊九郎的袖子——這猝不及防的一拽,楊九郎一點沒準(zhǔn)備,也就一下子壓了上去——張云雷又夸張地悶哼一聲,“唔……”漂亮的眉眼皺成一團。
“王爺恕罪……”楊九郎慌不著倆地爬起來,伸手想要檢查淏王被他踢中的肩膀是否有事——剛剛那一腳是情急之下的反應(yīng),定是不留情的,千萬別傷及筋骨!
可淏王殿下卻用那條楊九郎極為擔(dān)心的“傷了筋、動了骨”的手臂緊緊攬住人勁瘦有力的腰肢,一個翻身將人反壓制在身下——疼是疼,但都沒有“吃肉”來得務(wù)實!
“楊九郎,你知不知道昨天我遭人暗算!”豐潤的磁音帶著點咬牙切齒的嗔意落在楊九郎耳畔,“我需要你的時候你去了哪里?”
暗算?陳芳沒說!
楊九郎皺眉,心中一慌:“王爺傷著哪了沒有?”他并沒有在意此時二人的姿勢,只伸出手去一心想要檢查淏王的傷處。
張云雷見他此時緊張,心中稍稍消了些郁氣,面上卻一點不顯,皺著兩撇修眉裝柔弱:“我喝過藥了……”
喝藥了?!連劉正春都驚動了?那是有多嚴(yán)重?
楊九郎掙扎著起來,也顧不得此時張云雷坐在他身上……這姿勢……到底多么不妥,只急急的一手攬上人纖瘦的腰,一手想要輕輕碰觸著檢查到底傷哪兒了——淏王殿下的臉色,確實略顯蒼白……
“王爺,劉老怎么說?要緊嗎?”想想,又輕輕拽住淏王的手,想要他淏王“輕輕”扳倒在一旁:“王爺還是躺下休息休息……”
張云雷卻是心花怒放地一把摁下他的胸膛,再端不住原本的清冷高傲,深幽的笑意爬上眼角,眸子在晨光中透出五彩斑斕的炫目光芒,他俯下身貼著楊九郎的胸膛,將唇湊到人耳邊輕聲道:“我可在你這兒等了你一夜……”
潮熱的呼吸噴灼在楊九郎的項間,曖昧的絲線纏綿收縮,一種說不清歡愉還是痛苦的窒息感漸漸涌上心頭:“……王……爺……”他開始懷疑淏王殿下受傷的真實性,但……他說請了劉老的,面色還……若是假受傷,何必要說到請劉老,且面色也太逼真了一點!
“你昨兒去哪兒了?”張云雷就地趴著,像是沒了骨頭一般伏在人身上,修長的手指逗弄著楊九郎鬢邊散下來的頭發(fā):“知不知道昨兒是我極需要你的時候……趙文成那老匹夫想算計我!”
“他傷你了?他怎么敢?”楊九郎有些疑慮——那趙文成算是淏王外家,巴結(jié)還來不及,怎么可能傷害淏王,趙家可是身家性命都拴在淏王身上!但這些明明白白的疑慮都不及淏王一句“受傷”來的更讓楊九郎揪心,即便淏王殿下一慣不正經(jīng)地春心蕩漾,他還是想要看清楚淏王殿下到底被傷到哪兒了,嚴(yán)不嚴(yán)重,會不會留疤……
張云雷眸色一沉,低頭一口撅住那兩片還想喋喋不休的嘴唇——他還想逗逗他,但這憨憨一心撲在他受沒受傷這個不開竅的點上,真是讓人心軟如棉、心亂如麻、心沸如滾油……怎么就那么讓人喜歡到心尖尖里呢!
他本喝過劉正春給的鎮(zhèn)靜藥,早起并沒有太多強烈的感覺,但這會兒平靜的內(nèi)心被這憨憨攪得天翻地覆,心癢難耐,不吃上一口似乎實在對不起自己長久以來夢寐以求的熱切期望!他從嘴摩挲到了人項間,又從項間一氣兒流連忘返徘徊在弄松了的領(lǐng)口兒,越親越覺得自己昨晚吃了虧——怎么能在興致最濃的時候找不見他!
楊九郎看著人這般行徑,頓時有些氣餒,他任人在自己口中擴土開疆,在身上小打小鬧,不“傷及根本”他便徹底放棄抵抗,因為他實在鄙視自己一次又一次被人開涮的愚蠢——明明已經(jīng)不是第一次受騙,卻只要人家一“撒嬌”,他就信以為真、“急不可耐”,完全丟了腦子!
“王爺以后能不用‘受傷’的借口騙我么?我有些難受……”他悶悶嘟囔一句,帶著點嗔意。
“騙你?!”張云雷一怔,他以為這傻子只是無奈,卻沒想到人是壓根兒不信自己遭人算計,以為這一切都是他為了“吃”他的苦肉計!他磨著牙一把捏住人圓潤的下巴:“在你心中,我就是那滿嘴謊言、滿心色欲之人?還是世人皆善士,獨我是虎狼?”
楊九郎咬了咬唇,看了眼一臉嚴(yán)肅的淏王,內(nèi)心小小糾結(jié)了一下:看他的表情似乎不像是說謊,但他從頭到尾都沒見著絲毫受傷的地方!說實話,除了見著淏王殿下的“不軌”之心,根本看不出他遭人算計了什么!
“……”楊九郎張了張口,終究沒有把自己內(nèi)心的質(zhì)疑說出來。
“楊九郎,是,趙家算是我的外家,人丁不旺,巴結(jié)我還來不及……”張云雷狠狠盯著楊九郎難以置信的表情,咬牙切齒道:“但巴結(jié),也有惡心人的方式……你知道趙文成有多少上不了臺面的庶子女?”
楊九郎目色一凝:“他……”
“我這淏王府有多少雙眼睛盯著?不光是我三弟那樣如狼似虎的樣子,像趙家、像許家……貪惏無饜,把我當(dāng)是塊肥肉一般看著,總想往我府里塞人……楊九郎,”張云雷面色陡然有些戚戚,“我自私,是因為周圍都是些這樣的人,耳濡目染、環(huán)境所迫——你不學(xué)著吃人,就只能成為別人的食物——換做是你……不,你鎮(zhèn)國公府已經(jīng)成了被人分食的食物!”
“你……”
最近一是家中有事,二是暫爬墻頭去了《山河令》,所以不勤快,更慢了……
當(dāng)然,腐門是德云社入的,終不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