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術(shù)士奧芬的流浪之旅 第十八卷 第五章 虛像之聲
魔術(shù)士奧芬的流浪之旅 第十八卷 虛像啊,徘徊于我的公館。
作者:秋田禎信
插圖:草河游也
翻譯:UP主本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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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槍傷。」
俯視床上維諾娜的身體,達米安的聲音是冷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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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不說出那已經(jīng)顯而易見的事,也不過是愚蠢的表現(xiàn),但奧芬仍然皺了皺眉頭,承認那個診斷確實有意義。如果沒有人提及,他也不會特別注意到這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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達米安繼續(xù)輕聲細語地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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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腹部中了兩槍,傷口不深。不會持續(xù)太久,大概還能再堅持一個小時吧,就算是她也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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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應該能治好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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奧芬喃喃自語著,環(huán)顧了一下房間——這是他昨晚受傷后醒來的房間。維諾娜還躺在和昨天一樣的床上,用繃帶纏著腹部傷口,失去了意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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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他們之外,房間里沒有其他人。羅特夏還和克麗奧在一起嗎?奧芬猜測很可能是這樣,那么馬吉克和領(lǐng)主也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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達米安似乎跟隨著他的視線,轉(zhuǎn)向了這邊。他毫不費力地說道:
「我告訴過你,我的大部分力量用在哪里了……也就是說,你也不應該指望我的力量來保護你,不想讓你受到任何傷害。」
沉默的奧芬凝視著維諾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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槍傷。子彈撕裂了她的幾個器官,她正在慢慢地死去。出血應該已經(jīng)止住了,但每次看到繃帶都會覺得像是在擴大那深紅色的滲出。她的臉色已經(jīng)從原來的皮膚顏色轉(zhuǎn)變成了潮濕泥土的顏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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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無疑是致命傷。他的魔術(shù)也無法奏效——事實上,在聽到槍聲后找到她并嘗試治療后,他就知道自己的魔術(shù)不起作用了。他的魔術(shù)可以彌補一些傷口,但無法恢復失去的器官、血液和體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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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如果是達米安·盧的話,應該可以治愈這致命傷。因為昨晚他治愈了更嚴重的她的傷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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橫眼瞪視著,奧芬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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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突然開始節(jié)約使用力量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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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來也不是無窮無盡之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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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達米安轉(zhuǎn)移話題,伸出右手──手中拿著一把小型手槍。白魔術(shù)士并非握著握把,而是握住槍管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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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她的槍。子彈已經(jīng)用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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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槍聲不只是一聲。難道她被敵人奪取了自己的槍然后被擊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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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必須仔細調(diào)查現(xiàn)場才能得出結(jié)論。但是根據(jù)我的猜測,她并不是那么容易被人騙過去的?!?/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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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他是否真的這么認為,但達米安很肯定地說道。維諾娜的呼吸聲意外地安靜,似乎沒有異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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奧芬接過白魔術(shù)士遞來的手槍,仔細地觀察著。但僅憑這些無法得出結(jié)論──只能說這是經(jīng)常使用的槍──但是這把殺人工具的輕盈,仿佛靈魂已經(jīng)離開了形骸,讓人不禁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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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是微不足道的感傷,也無法說這是錯覺。這個輕盈意味著彈夾已經(jīng)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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維諾娜手槍的彈藥旋轉(zhuǎn)式彈匣可容納五發(fā)子彈。數(shù)著子彈,奧芬想象著。維諾娜也許能在死亡邊緣的時候一口氣打光全部子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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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毫無疑問她能做到。她自己可能已經(jīng)將所有子彈打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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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入侵者也持有槍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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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問題,達米安似乎有些迷茫。雖然不知道他的透明明亮的眼睛在想什么,但他的語氣卻很清晰易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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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哪里弄到這支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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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被問到,奧芬瞬間將白魔術(shù)士的臉收入視野中,輕聲嘟囔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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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蒂西從塔里拿來的。你以為我開槍殺了維諾娜嗎?我不喜歡殺人,這支槍我也不會開。還沒有好好維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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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拿來的槍只有一把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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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如果在我開槍打維諾娜,在這之后,我把槍藏在了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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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奧芬試圖反駁那個似乎一直懷疑他的白魔術(shù)士,但突然間又停了下來。 白魔術(shù)士似乎在思考著什么,他沒有看向奧芬,也沒有繼續(xù)追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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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妙的不同感在心中涌起,奧芬低聲嘟囔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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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懷疑我,但他隱藏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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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達米安再次抬起臉來時,之前的猶豫和遲疑已經(jīng)消失無蹤。他說得很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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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牙之塔里,只有少數(shù)魔術(shù)士可以拿出槍來。作為十三使徒的特別部隊,裝備手槍也是有可能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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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騎士軍隊的裝備。貴族聯(lián)盟會借給他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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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認為入侵者是十三使徒的人最自然了。這是最自然的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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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自然的是讓維諾娜復活。」
奧芬指著睡在床上的女孩,說著:「你似乎并不想治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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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半閉著眼睛盯著沒有看向他的白魔術(shù)士——奧芬壓低聲音繼續(xù)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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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好像完全沒有治愈她的意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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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奧芬想要靠近,但達米安沒有后退。也許只有他一個人感覺到了這種距離的緊迫感。他責罵著自己感到害怕。重新握住手中的維諾娜的手槍,奧芬憤怒地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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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治愈維諾娜,就能立刻知道襲擊者的真實身份了。難道這里有什么不合適的事情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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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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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達米安沒有回答任何問題。他保持著沉默,將臉朝向窗外。午后的陽光使窗戶玻璃閃閃發(fā)光。雖然時間還很早,但秋天的太陽已經(jīng)非常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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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請你保護領(lǐng)主大人。雖然這個工作可能不討你喜歡,但你不會拒絕的吧。畢竟,你也需要保護那些少女和你的學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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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岔開話題,白魔術(shù)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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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需要一個晚上。我會在明天早上排除入侵者。如果使用〝幽靈?的話,就可以不用花費太多的精力。比你更安全地完成任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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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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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實話吧。你認為要使像維諾娜這樣的使用者復活,我需要使用多少力量?如果你受了重傷,情況也是一樣的。但是領(lǐng)主大人認為你很重要。我認為自己完成會更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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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變得多言多語的達米安,讓人不由得想要反駁他的話語,然而白魔術(shù)士卻一直保持著講話的狀態(tài),可能是為了結(jié)束對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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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消失在虛空中,就像溶解一般,留下了一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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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早上。領(lǐng)主需要的時間只到明天早上為止。那時這個最接近領(lǐng)地和圣域力量關(guān)系的平衡將會逆轉(zhuǎn)。你只需在這段時間里默默地保護領(lǐng)主的安全就可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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達米安的身影消失了,聲音也戛然而止。奧芬發(fā)出一聲低吟。而維諾娜則一直在不停地呼吸,好像沒有什么不滿一樣,這種呼吸已經(jīng)接近死亡。
◆ ◇ ◆ ◇ ◆◆ ◇ ◆ ◇ ◆◆ ◇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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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個偏遠的地方,有一瓶看起來非常新鮮的牛奶,這讓人感到非常驚訝。將封好的新瓶打開,把里面的液體倒進旁邊的鍋里。雖然爐子是舊式的,但看起來還可以使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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摩擦著火柴點燃火后,將鍋放在上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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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特夏松了口氣,回頭看著??蘼曇呀?jīng)停了,克麗奧伊縮在椅子上,表情尷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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廚房里只有簡單的桌子和椅子,其他地方非常整潔。打開櫥柜,里面塞滿了餐具和廚房用具,但并沒有像主人用的華麗食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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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就是說,這是供傭人用餐的地方。羅特夏把手放在腰上,思考著該如何度過等待牛奶加熱的一段時間。也可以和克麗奧聊天,但事實上,她已經(jīng)單方面說了幾十分鐘,沒有什么話題可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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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注意到靠近墻邊放著一把魔劍。在風中,她模糊地聽到一句話。不能放棄劍。
她苦笑了一下。也許那個笨蛋領(lǐng)主并沒有警告她在加熱牛奶之前先要祈禱。雖然院子里好像很吵鬧,但屋子里很安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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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不是有點麻煩會更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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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經(jīng)意間,羅特夏偷偷瞄了女孩一眼。她的沉默讓氣氛非常尷尬,而且羅特夏也想不出什么好方法來緩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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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論如何,看到克麗奧心情如此低落真的讓人很難過——從第一次見面的印象到現(xiàn)在,她變化太大了,讓人覺得有些不適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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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注意到別人的變化,這也許是個讓人感到有愧的原因吧。羅特夏思索著,聞著熱牛奶散發(fā)出來的香氣,鼻孔微微張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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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加一些砂糖,讓克麗奧喝了,或許能稍微恢復一些精神。情緒的變化畢竟無法與甜味相抗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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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奧芬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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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聽到克麗奧的聲音,羅特夏不由得大吃一驚。急忙轉(zhuǎn)過身來,瞪大眼睛。沒想到她會主動跟自己說話。但即使等了半天,克麗奧也只是呆呆地看著她,沒有繼續(xù)說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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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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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特夏問道,而克麗奧則低下了頭,仿佛在凝視著桌面。她的聲音很小,讓人難以聽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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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奧芬大人,是不是生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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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覺得他不是在生氣。嗯……至少不是對你生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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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起那個看上去非常憤怒的黑魔術(shù)士,羅特夏不禁咳嗽起來。 ——這樣自以為是的男人真是讓人頭疼!
「只是,昨天好像發(fā)生了不少事情——我也不是很清楚。不過總之好像很不順利。所以他很有可能是因為這些事而心情不好。你不需要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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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姐姐去世的事情以及其他的事情是否該告訴她?雖然猶豫不決,但羅特夏還是選擇不觸及這些事情。實際上,關(guān)于詳細的細節(jié)方面她并不知道,而且讓克麗奧的負擔增加也不是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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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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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麗奧痛苦地呻吟著,突然抬起頭來。她并不是那么有精神,而且臉色依然很暗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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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我更擔心雷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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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關(guān)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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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她自己也認為這種不負責任的態(tài)度不對,但羅特夏還是答應了。但是,對于那個一直在考慮黑魔術(shù)的人來說,他自然不會關(guān)心別人的煩惱,而是會自己想辦法解決——比起那個,確實那只小黑狗更讓人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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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起雷奇,那個獨自坐在荒野上的孩子,她告訴克麗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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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說回來,我昨天看到雷奇了。雖然不知道方向……但是從這里到那里相當遙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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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麗奧轉(zhuǎn)向她,但她只是張開嘴巴,沒有說出什么。她一定想說些什么。她的嘴唇動了兩三次,似乎在試圖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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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不是因為猶豫不決而是不知道該說什么。 羅特夏把裝有熱湯的鍋從火上取下,將準備好的杯子放在水池上。她小心翼翼地從鍋里把湯倒入杯子里,以免灑出來,同時繼續(xù)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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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不太清楚,但好像往某個地方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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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了森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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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麗奧輕聲說道。 因為聽力不好,她向那邊轉(zhuǎn)過頭來,克麗奧用比現(xiàn)在大的聲音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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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不會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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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聲音略微顫抖。雖然找不到她的蹤跡,但無論如何,他們都不能肯定——羅特夏這樣想著,搖了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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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關(guān)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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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時候,這絕對是邪惡發(fā)生的最佳時機,突然腳步聲響起。木地板被骨質(zhì)的靴子敲打出令人不適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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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到門口附近,門被打開了。 出現(xiàn)在門口的是那個黑魔術(shù)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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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奧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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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麗奧小聲嘟囔。聲音不是驚訝而是驚愕。黑魔術(shù)士望向她,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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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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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fā)生了什么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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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詢問的是羅特夏。奧芬心不在焉,四處張望??雌饋矸浅=辜?。 他嘆了口氣,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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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尋找達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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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來是關(guān)于那個像幽靈一樣的男人——羅特夏回憶起了他的臉,皺起了眉頭。雖然他說自己是白魔術(shù)士,但除此之外,從他的態(tài)度中自然流露出的輕視他人的態(tài)度也足以讓人知道他是個魔術(shù)士。
(真是的……魔術(shù)士們總是這樣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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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麗奧并沒有理會這位黑魔術(shù)士,她含含糊糊地罵著,連這位黑魔術(shù)士也一起,隨后她問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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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在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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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麗奧一邊嘟囔著,一邊打量著奧芬。雖然她一直盯著奧芬看,但也看出來自己不需要加入這個談話,這讓她松了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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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不知道她的內(nèi)心想法,但感覺也可以猜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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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特夏暫時放下鍋,把火熄滅了。馬克杯里沒倒?jié)M的牛奶,還剩下一點點。
等她去找砂糖罐和壺時,黑魔術(shù)士還沒有回復。他猶豫了一會兒,緩緩地說出了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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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再勸說一次,讓維諾娜復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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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復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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忍不住呆住了,嘟囔了一聲。知道有些事情已經(jīng)發(fā)生了,但沒聽說過那個討厭的女人被卷進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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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魔術(shù)士停下了腳步,從門口回過頭來,他用雙臂交叉的姿勢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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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剛才的攻擊中,我受了重傷。只有達米安能治愈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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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叮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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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麗奧嘈雜地站了起來。不過,她還是只是想說些什么,嘴巴卻閉上了?,F(xiàn)在可以清楚地想象出她想說什么。她想說雷奇也能做同樣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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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特夏還記得在納舒沃特,那只黑狗曾經(jīng)讓她復活。奧芬也似乎明白了同樣的事情。他揮了揮手,好像在說別擔心。但是羅特夏還有更多的問題,她開口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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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知道我們的敵人,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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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這話,黑魔術(shù)士露出了驚訝的表情。他瞇起銳利的眼睛,帶著疑惑嘟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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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做有什么好處呢?不需要讓那些不必死的人死去。而且,她應該持有重要的情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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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要的情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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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應該知道吧。她看到了誰傷害了維諾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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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件事情很重要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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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特夏問道,他聳了聳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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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更讓我擔心的是,為什么達米安要逃離那個情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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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奧芬,我還是去找雷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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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麗奧轉(zhuǎn)身想要走出去,但被奧芬叫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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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行,留在屋子里。襲擊者還在附近,而且是無情地殺死了維諾娜。她的時間已經(jīng)不多了。所以,找到雷奇也來不及了。該死……雖然我會繼續(xù)說服達米安,但現(xiàn)在我們只能做我們能做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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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奧芬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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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特夏呼喚他,但他用手示意讓她安靜下來。他自己在思考著,結(jié)結(jié)巴巴地繼續(xù)說道:
「首先,我們不能忘記的是...危險已經(jīng)來臨了。敵人已經(jīng)潛伏在附近,而且我們不知道他們的真實身份。刺客也可能是從圣域來的,就像昨天那個穿圣衣的男人一樣。雖然達米安現(xiàn)在還在瞞著,但遲早會暴露。如果我們還有時間的話,至少要創(chuàng)造有利的條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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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領(lǐng)主大人說,這里是安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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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麗奧欲言又止,看著黑魔術(shù)士的視線,即便從旁邊看過去,也能看到他的眼神十分混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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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特夏想起了已故父親的目光,盡管更多的是想到他在更加困難的時期所表現(xiàn)出的情感。因為生活的艱辛,父親不得不賣掉他所擁有的一些愛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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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時他表現(xiàn)出的情感是,不想破壞不想損壞的東西,和悼念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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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新審視起來,黑魔術(shù)士的表情并不是特別類似于羅特夏父親的表情。雖然有些相似,但決定性的不同之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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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為何,羅特夏有一種直覺——能感受到這種不同之處。這位黑魔術(shù)士肯定沒有意識到自己正在失去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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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件事情可以明確地說出來,那就是那個領(lǐng)主是不可信的。比達米安還要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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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奧芬的話語中似乎包含了一種威脅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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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說著自己在戰(zhàn)斗,可是并沒有放棄任何東西……」
「但是,他讓我們逃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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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麗奧的聲音變得憤怒,她用手指責黑魔術(shù)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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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那個殺手或者說是其他什么人進入莊園時……他通過暗道只讓我和馬吉克逃脫。說不用擔心他,因為如果他死了,入侵者就會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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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事實上,領(lǐng)主并沒有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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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責備他也沒有什么意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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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麗奧還在辯解,黑魔術(shù)士的表情有些扭曲。他已經(jīng)預見到自己將要發(fā)表一番致命的話語,但這也是因為他保持冷靜——羅特夏自我意識到,于是走了一步準備結(jié)束這個對話。
但是,為時已晚。奧芬終于大聲喊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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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爾吉特被殺了!蒂西也不知道去哪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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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等待克麗奧的回答,黑魔術(shù)士便離開了那個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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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腳步聲在聽起來和之前一樣不祥,逐漸遠去。雖然黑魔術(shù)士并沒有停留多久,但即使他稍微留在那里一會兒,他也聽不到克麗奧的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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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麗奧沉默著,拉過腳下的椅子,再次坐下。她低頭沉默了一會兒,然后輕聲喃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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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他生氣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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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定是因為那件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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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特夏覺得不能聽起來像是那件事很容易處理,于是她接著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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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那么在意。他剛才跟我說過,他非常想找到明確的敵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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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我成為領(lǐng)主大人的盟友,那么我就成為敵人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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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麗奧抱怨著,羅特夏朝她笑了笑——雖然是勉強的笑容。由于時間的流逝,牛奶變涼了,羅特夏加了一些糖和茶葉,然后拿起兩個杯子向桌子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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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在低頭的克麗奧面前遞出一杯咖啡,然后終于說出了想到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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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人非常擔心你。他好像感到非常責任重大,因為他自己太冒失了。但你還好,順利地脫身了。雖然可能有點不自然,但只要有一件事情順利進行,他就會好轉(zhuǎn)的。一定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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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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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麗奧把杯子握在手中,把溫暖的感覺玩弄在手中,然后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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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么比我還要了解奧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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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似乎不僅僅是句話,而是一句疑問。她傾斜著頭,感到很奇怪。羅特夏眨了眨眼睛,然后帶著嘆息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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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人的感覺有點像艾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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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全不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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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麗奧皺起嘴巴,表現(xiàn)出不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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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艾德做過什么事,我永遠不會忘記。當時真的很危險……道場也被他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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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道場沒有被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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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有些出入。 但羅特夏沒有反駁,靠著坐在椅子上保持了一些距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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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我也不會忘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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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做了什么。對自己做了什么。絕不會忘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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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種壓迫性的刃的恐懼。想起來,皮膚不由得起雞皮疙瘩。熱牛奶幫助她遠離那種感覺。她喝了一口,享受著甜味滋潤舌頭,然后深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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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如說……雖然我不太清楚你們來到納舒沃特之前發(fā)生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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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特夏仰頭看著天花板,繼續(xù)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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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和你一起旅行的是艾德,和我一起生活的是奧芬先生,那會發(fā)生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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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她看向克麗奧的臉,發(fā)現(xiàn)她正用懷疑的眼神看著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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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她的眼神,羅特夏突然明白了自己說了什么,于是慌忙擺手道歉。她猛地把杯子放在桌子上,發(fā)出了清脆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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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不,我沒有說什么奇怪的意思。只是個比喻……從我看來,他們兩個有些相似。對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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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特夏沒有必要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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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克麗奧仍然帶著疑惑的語氣說著,然后喝了一口杯子里的飲料??雌饋聿]有喝太多。也許她并不想喝,只是為了配合羅特夏而裝作喝了一口。 突然,她似乎想起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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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蒂茜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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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指的是那個長發(fā)的女人吧。在來這里的途中,她就消失了。不過,那個達米安說那個人已經(jīng)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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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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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麗奧手中的杯子明顯開始顫抖。而持杯的人臉色變得蒼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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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蒂西,是奧芬的姐姐。我也受過她的照顧。死了……怎么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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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奧芬說他不相信。因為有很不自然的地方。所以,達米安說那種話是不可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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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得去向奧芬道歉。說了這么過分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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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完,克麗奧放下杯子離開了廚房。與黑魔術(shù)士的靴子聲相比,輕盈的少女腳步聲漸行漸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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剩下的桌子上,羅特夏長嘆一口氣——某些事情不太對勁。每當有一步前進時,齒輪就會一步一步滑動??墒钱斒氯藗儏s沒有察覺到。
(那我也不是當事人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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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是這樣吧。 伴隨著無力感,她自言自語。 魔劍靠在倚著的墻上——她的父親留下的遺物,斜眼瞟了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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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我的目的與他們完全無關(guā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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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想著。 咔嗒一聲小小的聲音傳入耳中。雖然認為是舊宅發(fā)出的咯吱聲,但接連不斷地響起同樣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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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奇地轉(zhuǎn)身看去。發(fā)出聲音的是廚房唯一的窗戶玻璃。而且,咔嗒一聲。好像有人從外面向窗戶投擲小石頭。像是給里面的人發(fā)出信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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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受到心臟的跳動加速,羅特夏站起身來。她沖向墻壁,抓住劍并抱緊它。雖然她認為自己知道如何使用魔劍——但實際上她并沒有確認過。黑魔術(shù)士的話回響在她的腦海中。這里很危險,所有的一切都是時間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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盡管明白這是不合理的,但她想到的是小偷。敲門、發(fā)出某種信號、用各種手段確認家里沒有人,然后悄然進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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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能是這樣的……在這種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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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小偷。如果有人來的話,那就是更危險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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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特夏拿起劍準備戰(zhàn)斗。劍鞘還包裹著劍身,劍是無法拔出的。但至少劍可以保護她。如果危險臨近,劍應該會保護她。只要相信魔劍會發(fā)揮作用。比杜的魔劍。
信號繼續(xù)響著。小石子以相同的節(jié)奏不斷擊打著窗戶玻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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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特夏踩著輕盈的步伐,走向后門。雖然她想著回去尋求那個黑魔術(shù)士的幫助——但她的驕傲拒絕了這個想法。此外,她感到有些不對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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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抓住后門的把手。轉(zhuǎn)動把手并推開門,就能走出去。窗戶的位置很近。她應該會在出門的瞬間遇到投擲小石頭的人。
熱——但易冷的汗滴落在她的額頭上。她用左手拿著劍,用右手觸摸門把手,然后用力跳出去。
然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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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驚訝,她也能在瞬間保持警惕,這是戰(zhàn)斗訓練的恩賜。她騰躍而出,卻沒有看到任何人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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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任何人……?怎么會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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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離屋子后門數(shù)米的樹叢里,雖然距離不算太遠,但如果要瞄準窗戶玻璃扔石頭還是有一定難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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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不用說要在同樣的距離下持續(xù)命中窗戶了。這意味著,即使指示發(fā)出者應該就在更近的地方,但卻看不到他的身影。
沒有人會無影無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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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是說……)
羅特夏感到意外地冷靜,掃視著周圍。敵人藏在盲點處,極力保持安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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憑借直覺,她反身轉(zhuǎn)了個身。掛在腰間的劍在身旁轉(zhuǎn)動,向四周發(fā)出威懾的嘶吼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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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東西出現(xiàn)在她眼前。一串黑色的長發(fā),像是用畫筆在虛空中描繪出來的,和全身的黑色服裝。但那不是清晰的身影,只是留下了一點影子的印象。此外,還有另一個人影——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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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特夏喉嚨發(fā)緊,發(fā)出了一個似乎有些含糊不清的聲音。那另一個人影,只是站在那里,靜靜地注視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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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達米安·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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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敵人逃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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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低聲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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顯然,他也到了羅特夏這里——他也從某個地方聽到了窗戶的信號。而且,那個信號的發(fā)出者已經(jīng)逃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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達米安環(huán)視了一陣子,似乎有些依依不舍,但很快也消失了。
再次獨自留在現(xiàn)場,羅特夏放下了劍。她閉上眼睛,試圖尋找黑色人影的身影,或許仍留在她的眼簾之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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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她想不起來。失望地嘆了口氣,她從后門進入了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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槍的主體其實是子彈。槍本身只是一個套子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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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一想,這支槍已經(jīng)不能用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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奧芬拆解了槍,看著擺在桌子上的零件感嘆了口氣。即便是把主體整備好,也不能做太多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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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在意零件的扭曲——畢竟沒有人打過它——把灰塵擦掉就好了。零件并沒有缺失。就算是進行空彈射擊,也沒有機巧上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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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子彈的情況就不同了??赡茉诳床灰姷牟糠稚P,火藥的問題也無從得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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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塔》的保管狀況是什么樣子,也不清楚。這本來是一個實驗用的樣品。多年沒有整備,就這樣被放置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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槍的性能大半取決于子彈。能夠高精度地生產(chǎn)大量高質(zhì)量的子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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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塔》的槍匠關(guān)心的事情。無論技藝多么熟練的使用者,如果用不直飛的子彈來瞄準目標,是無法命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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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爆彈會導致槍的功能停止。更糟糕的是,一次疏忽就可能喪失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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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好的方式是全部更換成新的子彈。這一點很明顯。但是卻沒有備用彈藥之類的東西。最終只能帶著不知道是否會未爆或爆炸的子彈,只能祈禱安全地使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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槍的組裝不需要趕時間,很快就可以完成。奧芬用粗糙的步驟拼湊出手槍,最后將彈匣壓入槍身中。
卡槽嵌入的清脆聲響,聽上去諷刺意味十足——這是最不可信賴的零件發(fā)出的聲音。彈匣里裝了八發(fā)子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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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發(fā)可能最不可靠,因為容易受到氣溫變化等影響。如果第一發(fā)就是未爆,那么很可能就沒有再次射擊的機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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奧芬把槍放在桌子上,然后仰望著天花板,眼睛干燥得眨眼時淚水會滲出來。他正在食堂里吃午餐,此刻除了他之外沒有別人——餐具已經(jīng)被清理好,放在花瓶里的花也比之前顯得無生氣、被遺棄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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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察覺到有人進來了。盡管明知道有人進來了,但他還是專注于手頭的工作,直到他的手停下來,才發(fā)現(xiàn)有人在他的背后說話了。
「師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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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馬吉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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奧芬轉(zhuǎn)過身來,坐在椅子上,簡單地觀察著弟子的模樣。他小小的身軀看起來不可靠,呆板的面容更是顯得不太可靠。金發(fā)的少年沒有等待回答,直接說道:
「現(xiàn)在您沒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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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了?」
「我想和您說說話……」
「嗯。」
奧芬點頭,然后調(diào)整了椅子的方向。他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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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了?」
「師父,您反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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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吉克向入口走了一步,然后伸開雙手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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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我想向別人學習。」
「不是不行。如果你想的話,我可以介紹伏爾特或者蒂西給你。雖然都不是特別好相處的家伙,但他們比我更好做老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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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師父,不能回到《塔》去吧?」
「我是不能。但是執(zhí)行部會記住你的事情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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奧芬聳了聳肩,然后嘆了口氣。他的內(nèi)心感覺非常無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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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吉克靜靜地等待著他的回答。奧芬沒有什么好說的。他將會讓學生失望——他自己也認識到這一點。
他一個人自言自語,感覺肩膀自然而然地松弛下來,意識到自己像是在做辭職的姿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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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抬起視線,喃喃自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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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吉克。也許我從來沒有聽說過這個。你想成為怎樣的魔術(shù)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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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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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術(shù)士馬吉克有些困惑地看著奧芬,他繼續(xù)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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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在我這里待了半年,你認為你可以成為怎樣的魔術(shù)士?」
?
?「我不太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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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吉克的回答是坦率的,他皺著眉頭,回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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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是想成為一個合格的魔術(shù)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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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樣的人是合格的魔術(shù)士?」
?
?「就是不是廢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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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于放下了猶豫,馬吉克順暢地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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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成為像我的老師那樣的魔術(shù)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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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從來沒有對任何人有所幫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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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奧芬自嘲地說著,站起身來。他伸了伸腰,遠望著墻壁。因為沒有窗戶,所以他注視的是一堵白墻。一面空蕩蕩、沒有任何東西的冰冷墻。 不自覺地,他嘆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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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到底想成為怎樣的魔術(shù)士呢……」
?
?「老師?」
?
?
?「馬吉克,我說過,你在魔術(shù)的控制方面已經(jīng)沒有問題了,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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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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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吉克微微地露出略帶苦澀的表情,似乎在回想某些痛苦的記憶。奧芬轉(zhuǎn)向?qū)W生,安靜地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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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有什么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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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魔術(shù)是沒什么用的。無論老師怎么說,實際上它沒有任何用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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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才能是了不起的。我承認這一點。能夠在短短的幾個月內(nèi)自然地掌握魔術(shù)控制是一件稀有的事情。而且現(xiàn)在,你還沒有失去一開始展示出來的魔力強度。完全控制自己的最大力量,而不需要任何加減,這是非常困難的事情,即使對于天才來說也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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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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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注視著他的馬吉克,奧芬對他微笑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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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可不是現(xiàn)在才想夸獎你。我想說的是,那些事情并不是你與生俱來的特質(zhì)。能做到這些事情是理所當然的──它們是應該做到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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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
?
「聽我說。你曾經(jīng)說過你想成為像我這樣的魔術(shù)士。那你覺得我是什么樣的魔術(shù)士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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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馬吉克回答之前,奧芬繼續(xù)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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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認為我有什么?在魔術(shù)的強度上,我不如伏爾特和蒂西。在精神力上,我也不知道能否戰(zhàn)勝科爾貢。在生物限界上,就算是頭倒立著也不可能戰(zhàn)勝雷奇。達米安·盧應該是大陸上最優(yōu)秀的魔術(shù)士之一了吧。在搏擊技術(shù)方面,維諾娜也是相當不錯的。如果說要學劍術(shù)的話,你是不是可以向羅特夏學習呢?那么,我有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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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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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吉克一遍又一遍地重復著否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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奧芬搖了搖頭。他不知道自己有什么。即使馬吉克說了什么,也不一定正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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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如果這樣的話,蒂西他們有什么呢?伏爾特呢?雷奇呢?達米安呢?他們是否真的認為自己擁有什么特殊的命運或者什么特殊的東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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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著,奧芬一個接一個地列舉名字──
最后,他用最小的聲音低語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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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領(lǐng)地的領(lǐng)主,是否擁有權(quán)利獨自自私地承擔大陸命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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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該向誰學習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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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嗎?關(guān)于沒有什么特別的東西,每個人都是一樣的。每個人都只是一個平凡的個體。罕見的才能?出色的能力?這些并不能掩蓋真正的自己。只需要做到自己能做到的事情就行了。如果掌握力量是魔術(shù)士的命運,那么只需要做到自己能做到的事情就可以了?!?/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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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喘了一口氣,然后繼續(xù)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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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實際上我并不能做到那么了不起。只是那些誤解我的人會死去。我不再容忍這樣的事情發(fā)生,尤其是在阿邦拉馬的樹海。我已經(jīng)做出決定了。終于想起來了,我本來就已經(jīng)做出了決定。我再也不會允許一個人為了拯救那些曾存在過的而犧牲,也不會再次允許這樣的事情發(fā)生…… 在我的腦海中浮現(xiàn)出了幾個場景。 樹海中的景象。與之相對的是深淵龍族──不對,是借用了龍的身體的少女。 在荒野中出現(xiàn)的姐姐,說了一些毫無責任感的話,只是為自己而戰(zhàn)斗,然后就消失了。 女神的毀滅出現(xiàn)在世界的裂縫中。在她面前,一個受傷的死亡教師決定用自己的死來拯救世界,以此來贖罪,召喚女神。然而,也有一些人消失在詩圣之間的洞穴中,試圖阻止女神的行動。 還有許多其他的場景。 然后…… 我看到了一個幻想場景。一個綠發(fā)女子。短暫與她相對的男子對話。男子曾經(jīng)想要用一把銀色短劍刺殺那個女人。」
但現(xiàn)在這把劍被奧芬所持有。劍還在鞘中,沒有任何銘文,靜靜地躺在那里。 握緊了拳頭,卻又放松了身體,從自己的話中感到有些無法理解──盡管如此,奧芬還是開口了。
「作為一個普通的個人,從任何人那里都能學到同樣的東西。你不應該挑選你的導師。你和我一樣,仍然只是半吊子。如果你找到應該學習的人,請盡情學習。這樣就夠了。但是這里的領(lǐng)主是個廢物,他肯定會嘗試阻止你從其他地方學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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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馬吉克沒有回應,呆呆地盯著這里,然后。
「奧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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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喚聲來自食堂外面。他看向門口,只見一位長相酷似馬吉克的少女蹦蹦跳跳地露出了臉。克麗奧似乎有些不安站在哪里。
「聽我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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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聽嗎?」
奧芬隨口反問,也許她在偷聽。克麗奧略微尷尬地點了點頭。 奧芬聳聳肩,試圖解除她的尷尬。他告訴她:
?「如果你像你說的那樣有很多事情困擾著你,那么不要一個人扛著。我們可以互相幫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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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麗奧咬了咬嘴唇,看起來有些擔憂。 不過奧芬還是繼續(xù)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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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我也很擔心雷奇的事情,但現(xiàn)在我們無能為力。不過我會想辦法的,不過也不是全部交給我。我們需要彼此的幫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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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應該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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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馬吉克說的話。奧芬在回答之前取起桌子上的手槍,把它塞進槍套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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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很高興你們還清醒,我本來擔心會更麻煩。請多留意達米安。我很擔心他的動向。他在掩蓋什么……或者試圖掩蓋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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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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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但我希望對達米安來說,它不是致命的東西。我現(xiàn)在還沒有想到其他對抗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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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掃視左右,不是為了監(jiān)視達米安,而是雖然無法使用網(wǎng)絡,而白魔術(shù)士可以用很多方法進行窺探。他們的警惕是無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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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所找的是一只鐘表。這是一只掛在墻上的簡單無華的盒形鐘表。它顯示的時間已經(jīng)過了正午,指向的是早期的傍晚。
突然,奧芬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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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能幫我在這個房子里找一找,收集可食用的東西嗎?如果沒有的話,至少收集一到兩頓的份量,包括我和羅特夏的份?!?/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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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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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麗奧露驚訝地說道,奧芬指著鐘表繼續(xù)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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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觀察達米安的情況來看,他似乎沒有時間和余裕來為我們準備仆人或是其他人,就算那個幽靈不在考慮范圍之內(nèi),我們也需要食物。我們可能需要一直走到早上,所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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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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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吉克以無所謂的口吻問道,似乎他已經(jīng)迷失了時間的概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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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奧芬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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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達米安給了我們到明天早上的時間限制。在那之前,似乎情況都不會有太大的變化。如果你不相信他,那我們必須準備應對可能的情況,堅持到早上?!?/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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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相信這里的領(lǐng)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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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吉克問道,同時克麗奧露也開始認真地看著奧芬。 這是一個奇怪的最后通牒,沒有直接面對領(lǐng)主的質(zhì)問,無論她如何回答都無法改變這一現(xiàn)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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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無論如何,她必須做出最后的決定。在她說話之前,奧芬猶豫了一會兒,然后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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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試圖把我當成一只棋子,但是我是我。我已經(jīng)決定了我的角色……就像我剛才說的那樣?!?/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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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是……但這并不是因為奧芬說的?!?/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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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焦躁不安地想解決問題的克麗奧,在充滿自信的語氣中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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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我不知道這個領(lǐng)主如何,但我覺得向雷奇求助是錯的。我也犯了錯。我會幫助雷奇?!?/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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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邊撫著胸口,一邊皺起眉頭,增強了自己的意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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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麗奧重重地吸了一口氣,甩動著金色頭發(fā),似乎在鼓起勇氣。她用雙手拍打著自己的臉頰,沖出了食堂,她的氣息逐漸遠去。她好像是往廚房走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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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是很明白?!?/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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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吉克的聲音微微顫抖。但這并沒有引起太大的動蕩。他站穩(wěn)了腳步,仿佛要面對某個問題,繼續(xù)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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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父說的話聽起來很自私。因為師父擁有能左右重大事件的力量,才會這么說?!?/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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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認為魔術(shù)士是超人嗎?你相信超人的使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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奧芬問道。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但是,難道不能追求力量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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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的淡淡眼神潤濕了,那不是眼淚,而是情緒的混合色。在馬吉克靠近他的時候,奧芬揮了揮手,表示拒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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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區(qū)分對錯,這不是我能夠決定的,馬吉克。如果你選擇超人的命運,我不會阻止你。我只會在你短命之時阻止你……僅此而已?!?/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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奧芬說完,向馬吉克揮了揮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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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告別不用說得太過含蓄。記住,你可以去──但無論何時都可以回來。明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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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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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吉克點了點頭,轉(zhuǎn)過身去,沒有像克麗奧那樣吵吵鬧鬧地離開。看著他離開的背影,奧芬并沒有花費太多時間,但自馬吉克消失后,他還是在原地停留了一會兒。
(我已經(jīng)承認他是一個合格的弟子了……作為徒弟單獨行動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獨自忖度。
心中感到不安,但這既不是悲傷、生氣,也不是喜悅。這是一種不同于安心的感覺。那個少年并不是長期以來他的徒弟,只是在即將到來的時刻才來到他身邊。
這讓他感到羞恥。他從內(nèi)心深處吐露出這個詞匯,奧芬苦笑著。毫無疑問,他感到了羞恥。恐怕他當時也像他現(xiàn)在一樣,五年前離開了「塔」,相信自己是唯一能救阿莎莉的超人。
五年后回到牙之塔,他發(fā)現(xiàn)「塔」依然是他的歸宿,他的同伴們?yōu)樗粝铝丝梢曰氐降牡胤健H绻麤]有那個地方......他可能真的成為了超人。作為一個超人,他可能會因為某種犧牲而放棄自己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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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現(xiàn)在,我也必須保護這個地方。阿莎莉,蒂西,科爾貢,雷奇和馬吉克也是一樣??赡苓€有其他很多人。為了那些勇敢地跳出來地保護回來的地方的人,我必須改變這個荒謬的游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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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者,為了伊爾吉特。他讓她死了,但是他必須為她準備一個歸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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奧芬輕輕地敲了敲盛放著銀短劍的鋼鞘,最后喃喃自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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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也一樣?!?/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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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你給了我力量。這就是意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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奧芬重新看了看手表。時間并沒有因為他們的交談而流逝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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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天亮之前,還有一波風暴。他下定決心,嘆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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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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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安靜的居室中,領(lǐng)主毫無聲息地出現(xiàn)了。
這不是什么魔術(shù)──只是普通地打開門走進了居室。不過他沒有敲門。從一開始就知道居室里沒有人。或者說,至少沒有人會回答他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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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寧靜的居室里有幾張床。其中一張床上橫躺著一個魁梧的女人。她的腹部只包裹著繃帶。但從病人臉上看來,這對她來說沒有太大的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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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衣服因吸收大量汗水而產(chǎn)生了皺紋,但現(xiàn)在已經(jīng)完全干燥了。她閉著眼睛,沉浸在深度睡眠中,沒有夢想,只有睡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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領(lǐng)主毫無聲息地走近床邊。即使他發(fā)出多么大的鞋聲,她也不可能察覺到,但是領(lǐng)主不懷疑她會注意到他。他靠近她的枕頭,低聲說道:
「維諾娜,我騎士……」
他叫喊她的名字時,可以看到她的眼瞼在顫抖。她的嘴唇也同樣顫抖著。從她的嘴唇看來,似乎有些東西在蠢動,但只有一個小小的低語漏出:
「領(lǐng)主……大人……」
「是誰?」領(lǐng)主沒有絲毫猶豫地問道。
維諾娜的聲音很難聽清楚,好像喉嚨里有東西。她呼吸了幾次,然后再次重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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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領(lǐng)主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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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維諾娜,你見到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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領(lǐng)主強硬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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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你是魔術(shù)士的話──像懶惰和軟弱的人一樣,在這樣的時刻會發(fā)牢騷吧。肯定是這樣的。但是你不同。你是一個騎士。如果你被允許喘息一口氣,即使只有一口氣,你也必須傳達有益的情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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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領(lǐng)主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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領(lǐng)主滿意地點頭,對那位自發(fā)地回答問題的騎士表示贊賞?,F(xiàn)在不需要再催促她了,她一定會回答出需要的答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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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拼盡全力說出了一個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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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伊斯……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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領(lǐng)主沒有回應,站起身來。他沒有感到驚訝或者失望。雖然這并不是他完全預料到的,但也并非完全出乎意料。這并不需要對計劃做出重大修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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領(lǐng)主默默地轉(zhuǎn)過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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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處,達米安·盧無表情地等待著。白魔術(shù)士默默地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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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爾瑪格斯特·貝蒂斯利薩看著這一切,面容沒有任何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