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戰(zhàn)帥


VIII
戰(zhàn)帥
“身處敵陣之中,唯有展現(xiàn)你的力量。
永遠(yuǎn)不要露出你的喉嚨,亦或收起你的利劍。
我們是阿斯塔特,而非外交官或大使,我們是戰(zhàn)士。
身負(fù)如此優(yōu)勢,
務(wù)必物盡其用?!?/span>
——戰(zhàn)爭哲人 馬卡里昂
節(jié)選自他的著作《黑暗之路》
?
戰(zhàn)帥一邊微笑一邊開口。
微笑是塔洛斯最不愿看到的。
身著終結(jié)者動力甲的戰(zhàn)帥身形讓他的部下和黑甲衛(wèi)都相形見絀,這件精工戰(zhàn)甲裝飾奢華,青銅與黃銅點綴著黑色陶鋼的邊緣,胸甲正中央鑲嵌著那顆耀眼開裂的火橘色荷魯斯之眼,厚重的肩膀上披著一件灰白色的毛皮斗篷,那是某種狼型巨獸的首批。和他麾下那些精銳一樣,他的背上也飾有數(shù)根矛狀的掛架,每一根都刺著一串阿斯塔特的頭盔,從塔洛斯的角度看來其中幾人恰巧正毫無生氣地盯著他,他們那死氣沉沉的目光提醒著眾人,在一萬年來的叛亂中有數(shù)以億萬記的人類死于戰(zhàn)帥的陰謀。
他的右臂末端裝備著一具古老而邪惡的獨特動力爪,足有阿斯塔特臂長的彎曲開刃利爪,反射著搖曳壁燈忽明忽暗的燈光。荷魯斯,帝皇昔日的寵幸之子,曾在大遠(yuǎn)征以及之后的大叛亂中使用過這支動力爪,荷魯斯正是用其弒殺了大天使圣吉列斯,并將帝皇折磨至死亡的邊緣。而眼下,這件可怖之爪在其子——他昔日墮落軍團如今的領(lǐng)袖——手中熠熠生輝。
光是這武器幾乎就讓塔洛斯產(chǎn)生了下跪的沖動,臣服于那手持異端之刃的戰(zhàn)帥。
但最吸引塔洛斯的還是他的面孔。阿巴頓可談不上什么英俊,但他身上散發(fā)出的帝王般的殺氣絕非凡人所能擁有,數(shù)個世紀(jì)戰(zhàn)斗留下的疤痕布滿了他的整個臉龐,蒼白皮膚上的裂紋訴說著他在千百個世界上留下的黑暗功勛,他的頭頂剃去了殘發(fā),只留下一縷藍黑色的發(fā)髻。
在他的雙眸中,塔洛斯看到了銀河的終焉。它們?nèi)紵鴥?nèi)心的光芒,被充斥在他醒著每一分每一秒的征服之夢所照亮,但同時又帶著絕望的憤怒,渴望著對帝國的新增展開無情的報復(fù)。
就像混沌本身一樣,阿巴頓是矛盾的沖突。
但塔洛斯討厭他那溫暖而友好的微笑。他幾乎可以聞到眼前之人皮膚下的腐敗,燒焦金屬與墮落肉體發(fā)出的惡臭撩動著塔洛斯的感官邊緣。
“你們聞到了嗎?”他向第一烈爪問道。
“沒錯。”夏爾答道,“腐肉的問道,還有……一些其他的東西。都腐爛了。估計那群終結(jié)者盔甲下面都已經(jīng)變異了?!?/span>
有人開了頭小隊其他人便更肆意地評價了起來(From there, their replies deteriorated in usefulness.)
“我們的戰(zhàn)帥聞起來就像是把人肉放進機油里煮過頭了?!辟惱锇捍竽懙卣f道。
而烏薩斯的回應(yīng)也不出塔洛斯所料——一聲低沉單調(diào)的咆哮來表示同意。
“對你們的赴約我深表謝意,我的兄弟?!睉?zhàn)帥開口道,但他的聲音可不像他的話語那樣優(yōu)雅。每個單詞從他喉嚨深處隆隆而出,喉音渾厚而粗野,這兩者一齊更顯突兀。塔洛斯很想知道這其中有多少是故意的,以讓那些來到大掠奪者面前的乞討者措不及防。
“我如約而至,戰(zhàn)帥?!彼逅够氐溃拿闇?zhǔn)器鎖定了這位黑軍團的指揮官,掃過他身上的武器并將之標(biāo)為白光。荷魯斯之爪。附在其上的爆矢。掛在他臀部的魔劍。
威脅警報!一枚諾斯特拉莫警告符文在他的視網(wǎng)膜顯示器上不斷閃爍,塔洛斯可不會忽視了它。
“你沒有下跪。”阿巴頓說,他的咆哮聽起來可不像是在詢問。
“我只會在我的原體面前下跪,戰(zhàn)帥。而自他死后,我不再向任何人屈膝。我并非對你不敬?!?/span>
“我明白了?!睉?zhàn)帥舉起鐮刀狀的利爪指向大門,塔洛斯的注意力被荷魯斯之爪吸引了一小會兒,“我的兄弟們,尊貴的午夜領(lǐng)主客人門……請離開我們一小會。先知和我很多事需要談?wù)?。?/span>
塔洛斯的通訊頻道響了起來。“我們就在附近?!辟惱锇簜饔嵉?。
“我們留意加斯塔林?!瘪R雷克咕噥道,但塔洛斯能清楚聽出他語氣中的擔(dān)憂。
賽里昂再次說道:“看來你們希望和他們發(fā)生點什么?!焙诩仔l(wèi)并沒有回他,但大家都知道他們一定在加密頻道里秘密交流。
當(dāng)破敗的食堂中只剩下他們兩人時,塔洛斯環(huán)視四周,視線掃過了地上那些殘骸。
“我沒預(yù)想到會在這種地方找到你,長官?!?/span>
“沒有嗎?”阿巴頓逼近了他,雖然動作略顯笨拙,但展現(xiàn)出的威脅性遠(yuǎn)超其他終結(jié)者。塔洛斯意識到這是他有意精簡了行動,戰(zhàn)帥的每一個動作都精準(zhǔn)而致命,厚重的鎧甲猶如第二層皮膚般附著在他身上。
“在這座監(jiān)獄塔破碎的食堂。很難想象會在這里見到曾經(jīng)領(lǐng)導(dǎo)我們的那個人?!?/span>
“我仍然領(lǐng)導(dǎo)著你們所有人,塔洛斯?!?/span>
“從某種角度來說。”午夜領(lǐng)主承認(rèn)道。
“是我想到這座監(jiān)獄塔的大廳里走一走,不過我既沒時間也沒興趣參與那些毫無價值的儀式。我身在此處,邀你到場,因而我們就會在這里見面?!?/span>
戰(zhàn)帥語氣中的優(yōu)越感讓塔洛斯毛骨悚然。他憑什么對康拉德科茲的子嗣如此說話?一位破碎軍團的連長,如今被諸神的恩賜所扭曲。他的力量值得尊敬,但絕不值得誠服。他絕不會為此獻上他的忠誠。
“我已應(yīng)約而來,戰(zhàn)帥?,F(xiàn)在告訴我為什么?!?/span>
“終于,我們能夠面對面談一談了。黑軍團中不乏巫師與先知,塔洛斯?!?/span>
“我知道?!?/span>
“它們對我來說彌足珍貴,對我的計劃至關(guān)重要,我非常在意它們的話。”
“這我也知道?!?/span>
“確實,”那個可恨的微笑又出現(xiàn)了,“我不禁有些好奇,你侍奉于何人?你難道真的滿足于在你軍團中的地位嗎?他們真的有尊重你的天賦嗎?”
答案顯而易見:戰(zhàn)帥了解這一切。多么狂妄的直截了當(dāng)……
午夜領(lǐng)主壓抑著憤怒的咆哮,眼睛瞇著屏幕上閃爍的威脅符文。他的盔甲系統(tǒng)追蹤著他不斷上升的心率,預(yù)測即將爆發(fā)戰(zhàn)斗而向他的血管里注入了強效化學(xué)興奮劑。塔洛斯強忍住膨脹肌肉的燃燒,過了好一會兒才顫抖著呼出一口熱氣說道:
“長官,我和你所說的巫師可不屬同一個物種?!?/span>
阿巴頓停下隨意的踱步,看著自己爪子上銀色光澤的倒影:“你以為我聽 不出你語氣里的抗拒嗎?”
“顯然沒有,長官。這可不是抗拒,而是厭惡?!?
現(xiàn)在阿巴頓看著他,他那圣物般的利爪在他身邊無聲而緩慢地劃動著空氣。 這幾乎像是他的一種習(xí)慣,就像一個無聊的人可能會掰指關(guān)節(jié)一樣。掠奪者的利爪時刻在滑動,時刻在切割,哪怕只是空氣。
“你侮辱了我,午夜領(lǐng)主?!卑皖D若有所思地說道,仍然掛著那該死地微笑。
?“我不會改變我的軍團之心,戰(zhàn)帥。我就是你口中的午夜領(lǐng)主。我可不是什么扭曲的巫師,亦或是墮落的咒語編織者。我擁有暗夜幽魂的基因種子。我從吾父那里——而不是毀滅之力——繼承了這項……天賦?!?
“你的誠實令人耳目一新?!?/span>
?“我很驚訝你這么想,戰(zhàn)帥?!?
“塔洛斯。”阿巴頓再次面對午夜領(lǐng)主說?!傲硪粓龊谏h(yuǎn)征正在醞釀之中?!闭f到這里,他停了下來,舉起了他的動力爪,塔洛斯突然想起了他曾經(jīng)看到過的一幅畫作,畫中的荷魯斯用同樣的利爪抓著一個燃燒的世界。他當(dāng)時以為,這個世界會是泰拉,但諷刺的是,這幅畫卻描繪了荷魯斯的失敗終局——那個在他手中熊熊燃燒卻又無法被征服的世界。
“這一次……”戰(zhàn)爭大師閉上了他那不自然的眼睛,銀色的魔爪顫抖著,“……這一次,那些圍繞著卡迪亞之門的堡壘世界將被摧毀,直到它們的表面變成一段灰暗的記憶。這一次,即使是卡迪亞本身也會迎來滅亡?!?
塔洛斯看著戰(zhàn)爭大師,什么也沒說,直到他自我陶醉的情緒消退,他再次睜開眼睛。午夜領(lǐng)主打破了兩人之間的沉默,他走向一名囚犯的尸體,跪在尸體旁。那人躺在桌上的殘軀流出的血液匯成了一個血泊,他死于頭部側(cè)面鈍器的猛烈一擊。塔洛斯把兩根手指浸在凝結(jié)的人類血液中,而后靠近頭盔的格柵,以便吸入銅臭般的氣味。
他渴望品嘗它,讓生命物質(zhì)流經(jīng)他被基因增強過的感官,并吸收到他的血液中 ,這樣他就可以感受到這個人的夢想、恐懼、欲望和恐懼所剩的那些幽靈般的回聲。 阿斯塔特生理構(gòu)造的奇跡——品嘗那些被你屠戮生靈的生命,那是獵手的天賦。
?“你似乎對我的計劃無動于衷。”戰(zhàn)帥問道。
“恕我直言,長官,貌似您之前所有的黑色遠(yuǎn)征都失敗了?!?/span>
“是嗎?難道你是我的心腹之一?足以來評判我的計劃是否實現(xiàn),我的目標(biāo)是否實現(xiàn)?”
塔洛斯握了握拳,那副護手很快就被法羅文盔甲的一部分所取代。“你讓帝國遍體鱗傷,卻從來沒有真正推進過我們的事業(yè)。你是在問午夜領(lǐng)主們會不會支持 你進攻卡迪亞?我不能代表我整個軍團向你許諾,但至尊將一如既往地追隨你,而我相信更多軍團中的領(lǐng)袖也會加入你的事業(yè)?!?/span>
阿巴頓點了點頭,似乎塔洛斯的話正中他的觀點,他笑了起來,這讓他臉頰下的血管變得更加漆黑顯眼 。
?“你談到了分裂,而你的軍團眼下缺少一個名義上的領(lǐng)袖。”
“許多人聲稱自己是暗夜幽魂的繼承人。利爪之主(*)徒然消失,但他繼承軍團的宣稱也沒有強過其他人,即使他擁有我們最重要的圣物之一。太多其他領(lǐng)袖都擁有過吾父曾經(jīng)攜帶過的類似物品。阿克布斯連長(Acerbus)領(lǐng)導(dǎo)著最大的戰(zhàn)幫聯(lián)盟,而他統(tǒng)領(lǐng)軍團的渴求也鮮有人回應(yīng)。到目前為止沒有一位真正的繼承者能夠脫穎而出,不像你如今領(lǐng)導(dǎo)著你的軍團。眼下無人能承吾父之冠?!?/span>
“我又從你的話語中聽到了不安?!?
“我不會刻意隱瞞,戰(zhàn)帥?!?
“令人欽佩。那么告訴我:你心里不也渴望著自己能去繼承王位嗎?”
塔洛斯僵住了。他從未想過這樣。他曾懷疑戰(zhàn)帥會以某種方式利用他身負(fù)的詛咒,甚至可能會直接把他拉進黑色軍團的行列,成為他手下寵物般的一名顧問。但這種想法……
很新鮮。但塔洛斯懷疑這不過是一種虛張聲勢,目的是分散他的注意力 。
“我從未想過?!彼卮?。
“你猶豫了。”
?“你問出了一個很難回答的問題?!?
阿巴頓走近塔洛斯,地上殘骸隨著他雷鳴般的步伐在他腳下化為齏粉,釘在掛架上的頭盔與骷髏嘎嘎作響,發(fā)出類似野蠻樂器一樣噼啪作響的旋律。
“威脅”符文急速閃爍起來,午夜領(lǐng)主透過他的紅色目鏡望著不斷縮進距離的戰(zhàn)帥,這讓他不禁將他與這頭銜最初的持有者進行比較。荷魯斯,帝皇的愛子 ,統(tǒng)帥十八個軍團的領(lǐng)袖。塔洛斯只見過初代的戰(zhàn)帥一次,但那是他記憶風(fēng)暴中最具毀滅之力的時刻。
“我見過初代戰(zhàn)帥一次。”他無意中脫口而出。
阿巴頓咯咯地笑了起來,發(fā)出了一連串粗啞而又侵略性的咕噥聲:“在哪兒?”
“達洛瑪(Darrowmar),我們在那顆星球的首都與影月蒼狼并肩作戰(zhàn)?!?/span>
“影月蒼狼。” 阿巴頓毫不避諱地嘲弄著這個他的軍團最初的名字,這個在他們成為荷魯斯之子以紀(jì)念他們的原體之前,更是在他們重生成為黑色軍團以抹去他們父親失敗的恥辱之前使用的名字,“那些為了最黑暗謊言而造就的無知與戰(zhàn)爭的日子?!?
“沒錯。但那是我們團結(jié)一心的時代,”塔洛斯回憶起統(tǒng)領(lǐng)軍團的荷魯斯的威嚴(yán),他灰白色的戰(zhàn)甲被打磨成了象牙與珍珠般的顏色。他是人類,但……遠(yuǎn)超凡人。他是阿斯塔特 ,但……比后者更為強大。原體之首中蘊含著人類所擁有過的所有偉大與光榮的特質(zhì),借由帝皇隱藏堡壘實驗室中的生化大師與基因編織者提煉至完美。站在他的視線內(nèi)就像沐浴在陽光中,比阿斯塔特血液中那些刺痛的化學(xué)物質(zhì)更能帶來活力與戰(zhàn)意。荷魯斯的光芒如此耀眼,仿佛把一切都吸引到自己身邊——僅僅通過親臨戰(zhàn)場,他就確保自己成為一切運轉(zhuǎn)的支點。他成為了戰(zhàn)斗的核心,成為一場屠殺的漩渦中心,即使在他收割敵人的生命時也不會被戰(zhàn)場上的泥土與鮮血所污濁。
即使塔洛斯幾乎沒有親眼見過他。那時他正在城市戰(zhàn)場的另一邊,試圖評估著影月蒼狼的戰(zhàn)線,頭盔放大的視野只能提供顫抖而模糊的影像,但僅僅只是這一瞥就讓他對活生生的神明留下了不可磨滅的映像,就如同在觀賞看一幅會活動的古代英雄畫像。
他又看向了阿巴頓??磥頃r間改變了一切。
“關(guān)于戰(zhàn)帥荷魯斯你還記得什么?”阿巴頓問道。
“雖隔千里,猶灼我眼(My eyes hurt in his presence, even from a distance)?!彼逅拐f,然后他補充道:“我生于諾斯特拉莫?!彼肋@可以解釋一切。
“你們午夜領(lǐng)主,都很喜歡詩意?!斑@個想法似乎在他心里作怪,盡管塔洛斯覺得它微不足道難以置信。而后他豁然開朗。阿巴頓是叛徒軍團的化身。塔洛斯看著他,知道他們倆都不是原體的對手。沒有一個軍團戰(zhàn)士能這么說。他們同樣都只是父輩的影子,而他們的父親都已失落。
這個想法讓他感到卑微,憂郁那無力的爪子再次伸向了他思緒紛亂的頭腦。他皺著眉頭打消了這些想法,重新集中注意力,鎖定了阿巴頓裝甲最薄弱的地方。這些弱點幾乎不存在,但他感覺到他盔甲的機魂回應(yīng)著他的想法,再次蘇醒,以憤怒回應(yīng)著對方的戲弄,這幫助他集中注意力。
“你仍未說明召喚我的原因,戰(zhàn)帥。”
?“那我就直說了??傊?,在未來的日子里,我們要進行一場黑暗遠(yuǎn)征。告訴我,先知,你在最近的幻象中有沒有看到科萊瑟之戰(zhàn)的預(yù)示?”
“沒有?!彼逅沽⒖倘鲋e道。
“沒有?“戰(zhàn)帥瞇起眼睛,“什么都……‘沒有’?多么干脆。”
“我沒有看到任何能幫助你計劃的東西,沒有任何能給你帶來新信息或任何 幫助的東西?!?/span>
“但是你的確看到了一些東西?!?
“而你無權(quán)了解那些?!?
爪子哐啷一聲輕響,阿巴頓握緊了一只手。“我可不以耐心而聞名,”他緩緩說道,聲音里充滿了威脅,“但我的懷疑得到了證實就足夠了。你是一名預(yù)言家,而你已經(jīng)看到了將要發(fā)生的事情?!?/span>
“你似乎很關(guān)心我看到的幻象,我還以為你有自己的巫師呢?!八逅沟脑捓锪髀冻鲆环N被逗樂的驕傲。阿巴頓也許沒有注意到,也不會在乎他是否注意到。
“他們很難穿透至高天的面紗。很明顯,你做到了他們做不到的事。你們見證了未來,而一名指揮官非常希望得到這樣的消息,你不應(yīng)該感到驚訝?!?
塔洛斯沉默不語,他知道接下來會發(fā)生什么。
“塔洛斯,我的兄弟。我想給你提個建議?!?
“我拒絕。我感謝你給予我的榮譽,但管這個提議是什么,我的回答是,不。 ”
“為什么如此直截了當(dāng)?shù)鼐芙^我?“阿巴頓現(xiàn)在皺起了眉頭,這是他第一次這 樣做,從鬼魂般的臉上可以看到他發(fā)藍的嘴唇后面又臟又黑的牙齒。
“如果你要給我領(lǐng)導(dǎo)第八軍團的機會,我拒絕,因為這是一項不可能完成的 任務(wù),這也不是你可以許諾的。如果你要求我離開我的軍團,我拒絕,因為我沒有興趣這么做?!?/span>
“你甚至沒聽我說完就拒絕了我的提議?!?
“你的提議不符合我的利益。我們的軍團本就所剩無幾,戰(zhàn)帥。我不再相信我們會為帝國帶來終結(jié)。我不再相信我們會忠于父輩。腐化的魔爪已經(jīng)深植于我們許多人的內(nèi)心。”
“那你為什么還在戰(zhàn)斗?”阿巴頓的怒視不減,他牙關(guān)緊要,眼神逼人。
“因為我一無所有。我為戰(zhàn)斗而生,而在戰(zhàn)火中鑄就。我是阿斯塔特。我戰(zhàn) 斗是因為我們戰(zhàn)斗即是真理。帝皇放棄了偉大的大遠(yuǎn)征,并要求全人類為他成神鋪平道路。我不指望能把他從黃金王座上推翻,但這樣的傲慢這樣的邪惡,必須永遠(yuǎn)反對。”
“那么柯茲呢?”
塔洛斯向他靠近了一步,肌肉緊繃:“對他的名字放尊重點,阿巴頓?!?/span>
“你以為你能嚇到我嗎,螻蟻?”
“我尊認(rèn)你的原體為首任戰(zhàn)帥,盡管他最終失敗了。而你也應(yīng)當(dāng)給予我的軍團之主同樣的榮譽,他死后也證明了自己的清白?!?/span>
“那么告訴我,暗夜幽魂怎么了?他的死對你來說毫無意義嗎?”
“帝皇背叛了我的父親。即使沒有大叛亂的理想,單是復(fù)仇的需要就足以 支撐我為看到帝國的覆滅而活下去。”
聽了這話,阿巴頓再次點了點頭?!拔易鹁次缫诡I(lǐng)主如兄弟,但你是對的。你們是一個破碎的軍團?!?
“難道你們就不是嗎?”
戰(zhàn)爭大師轉(zhuǎn)過身來,發(fā)出威脅的低語?!澳阏f什么?”
威脅,威脅,威脅,符文閃爍著。
“戰(zhàn)帥,你戰(zhàn)斗是因為你堅信你還能獲得勝利嗎?經(jīng)歷了幾個世紀(jì)的失利, 發(fā)動了數(shù)次慘敗的黑色遠(yuǎn)征,徒讓內(nèi)訌與戰(zhàn)爭耗盡了你的軍團只是為了讓你在其他軍團中蒙羞?僅僅只是為了彌補你的原體死后損失你就放任你的手下都成為了黑暗之奴,難道不是嗎?你從各處汲取力量,只因你自己軍團的力量幾近枯竭?!?
唯有沉默。而后塔洛斯再次主動將之打破。
“這次會議就是以上情況的縮影。你想知道我的力量將如何造福于你那失敗的軍隊?!?
阿巴頓本可以一笑了之。一名偉大的領(lǐng)導(dǎo)者此刻會選擇大笑,會去遷就一個不那么優(yōu)秀的戰(zhàn)士,會通過說服與耐心,讓他同意自己的想法——即使這一切皆為虛假。但顯然阿巴頓可不是這樣的領(lǐng)袖。至少他足夠精明,猜到塔洛斯永遠(yuǎn)不會上他的當(dāng)。
風(fēng)暴爆彈槍突然開始咆哮,兩顆炮彈從從那骯臟的惡魔口型的炮口尖嘯而出。塔洛斯的胸甲——上面那顆被玷污了金色的天鷹——被擊中而猛地炸裂開來,但使他倒下的并不僅是爆彈。在漆黑塵霧中,黑色的氣體在他周圍涌動。
他還沒來得及眨眼就被迫跪了下來,視網(wǎng)膜顯示器記錄下警報,閃爍著生命跡象直線下降的符文警告。他盔甲上的機魂被激怒,他感覺到通過連接節(jié)點傳來的不斷上升的欲望,催動他去屠殺眼前的一切生物。這是阿斯塔特的本能:通過殺死所有威脅來保護自己。
塔洛斯盔甲上的機魂是個雜種,混合了憤怒、驕傲與謹(jǐn)慎的知覺,誕生于他在多年戰(zhàn)爭中吃掉的許多動力甲的網(wǎng)絡(luò)?,F(xiàn)在它在他的血液中咆哮,在他的頭骨、脊椎、四肢的凹口中嚎叫,燃燒著自己的憤怒。他立刻從面罩上的符文顯示認(rèn)出了它的挫敗感,因為它無法抑制住不斷下降的生命指標(biāo)警告與一個瘋狂的事實:不知怎的,所有的彈藥計數(shù)器仍然顯示在最大值。
他沒有還擊就負(fù)傷了。不該如此。戰(zhàn)爭不是這樣打的。以前從未有過。
“獵食視野!”他向機魂下令道,他的視野瞬間被熱視覺所覆蓋,空間瞬間變成了冷藍色,但不知為何還是沒能穿透令人窒息的氣體。
而且他正在窒息。這本身就很瘋狂。他每一次呼吸都會吸進一縷黑色的氣體,從他破裂的胸甲滲透進來,它的氣味就像燃燒的焦油,味道則像戰(zhàn)斗過后一周的燒焦泥土。他感到喉嚨與胸部的肌肉痙攣,像鐵纜一樣繃緊,生命符文在警報中閃爍——這些符文他以前從未見過。
劇毒。他中毒了。
“阿巴頓!”他咆哮道,但立刻被自己那微弱的喘息聲所震驚,“我要宰了你……”
聽到對方放肆大笑的回應(yīng),塔洛斯抽出了奧魯姆。但不知過了多少次心跳他才意識到,劍刃已經(jīng)從他無力的緊握中掉落,嘩啦地砸在覆蓋地面的殘骸上。他口中唯有鮮血與燒焦泥土的臭味。他能感到的只剩下無比冰冷,那來自肺部的冰痛即將讓他進入休克。
“先知,我有個提議?!睉?zhàn)帥的聲音從他看不見的地方傳來。他幾乎抬不起頭來,他甚至無法看一眼胸前裂開的天鷹,評估一下盔甲的損傷程度,只能視野邊緣溢出的雜亂圖表與數(shù)字了解自己的狀況。
中毒。這怎么可能?毒氣……惡魔之霧……
同歸于盡。
這個想法不由自主地從他的腦海深處冒了出來,而且——有那么一會兒——這種不熟悉的感覺讓他感到冰冷徹骨。這更像是一種思想而不是聲音,更像是一種催促而不是命令,而答案就在這不諧之中。在離死亡咫尺之遙的時刻,戰(zhàn)甲里的機魂輕易地就侵入了他日漸衰微的頭腦。這是強迫式的入侵,比通常匍匐在他有清醒意識上的那原始情感與生存本能要冰冷得多,也更集中,原本的那些都很容易被忽視:只需片刻的專注即可馴服。而眼下的思想則猶如插入大腦的一把冰槍,強大到足以讓他在瀕死下抽搐四肢而又不得不服從它的話語。
“以及,”戰(zhàn)帥繼續(xù)說,“如果你不愿遵從我的建議,那只能就讓我的盟友們來說服你?!?/span>

“爆彈的槍聲?!?/strong>
話音未落賽里昂舉起他的爆彈槍瞄準(zhǔn)了法庫斯的獠牙頭盔 。“ 那是,”他放低聲音重復(fù)道,“爆彈的聲音。告訴我我錯了?!八{(diào)出頭盔的音頻讀數(shù)顯示移到了視野邊緣以確保自己沒聽錯,但他猝不及防,需要爭取時間。
午夜領(lǐng)主和黑軍團在中央通道擺好了陣勢,周圍是上百個跪著的俘虜。“阿巴頓,”他們帶著宗教儀式般的虔誠與崇敬不斷重復(fù)著,“阿巴頓……阿巴頓……阿巴頓……”但當(dāng)午夜領(lǐng)主舉起武器時,他們立刻就停下了誦讀。
“風(fēng)暴爆矢,”烏薩斯糾正道,他們都聽到了他聲音里的笑意,“而不是一把爆彈槍。雙管。塔洛斯死定了。生命符文不穩(wěn)定?!?
他說的沒錯。遠(yuǎn)處食堂傳來只有一把爆矢槍的吠叫,生命符文開始在他們視網(wǎng)膜顯示器的邊緣閃爍。
隨著局面陷入僵持,黑色軍團終結(jié)者仍然無動于衷。他們有恃無恐,賽里昂想到,一百多個邪教徒可以做他們的后盾。
“塔洛斯?!彼麄饔嵉?,無人回應(yīng)。他對著右邊的符文眨了眨眼,切換了頻道,“賽普蒂姆斯”。
仍然沒有回復(fù)。他對著第三個符文眨了眨眼:“血盟號,這里是第一烈爪?!?
唯有沉默。
“我們被困住了?!彼麑π£牫蓡T傳訊道。
“午夜領(lǐng)主,”黑色軍團的法庫斯喃喃地說,“你們的雷鷹出了點小意外。來吧。我們會給你們另一條船讓你們回去?!?
“宰了他們!”夏爾咆哮道,“殺光他們?nèi)浚 ?
“鮮血、頭骨、靈魂!”烏扎斯聽起來又在流口水,“我們必須戰(zhàn)斗!”
“留著你們該死的腦袋吧你們這些蠢貨。”至尊之錘加拉頓說道,“即使是我們,在此處也會被擊敗?!?/span>
“沒錯,”賽里昂點點頭,“我們先找到答案,然后該報仇報仇?!?
“戰(zhàn)斗!”夏爾再次咆哮,被押送出這里的恥辱顯然讓他難以承受,“我們不能把塔洛斯丟在這兒!”
“軍團正站在爆發(fā)戰(zhàn)斗的懸崖上?!奔永D粗獷的聲音打斷了夏爾威脅的呢喃,“他們在軌道上和地面上的人數(shù)都超過了我們。等待時機,在獵物最弱的時候出擊?!?
“你個懦夫,加拉頓!”夏爾咆哮道。
“你會為你說的話付出代價的。”至尊之錘回道,“但是現(xiàn)在,放下你的槍。這場仗我們贏不了?!?
午夜領(lǐng)主們放下武器,任由對方護送他們離開大廳。伴隨著嘲諷與狂笑,囚犯們紛紛起身,有些人向空中投擲瓶子或用偷來的霰彈槍向他們開火,集中他們的盔甲出發(fā)了午夜領(lǐng)主們的面罩上的警報符文。
“這里所有人都會為此付出血的代價?!毕臓柊l(fā)誓,小隊里的每個成員都傳回了肯定的信號。一個瓶子砸在烏薩斯的頭盔上,其他人聽見他在咯咯地笑。
“到底有什么好笑的?”夏爾厲聲說。
“他們把我們當(dāng)傻瓜耍了,”烏薩斯笑著說,“他們殺死塔洛斯,又殺死雷鷹上的人,俘獲了我們的炮艇。干得漂亮。他們輕易就把我們打得落花流水有什么不對嗎?”
“閉上你的嘴!”夏爾說?!八逅惯€沒死。他的生命符文還在?!?
“沒什么區(qū)別。他現(xiàn)在歸他們了。真不錯?!?
賽里昂沒有理會他們的爭吵。當(dāng)他們被跪在地上的凡人包圍著時,他那秘密感官卻充滿了激情。這些人類的每一個人都在他們崇拜的面具下感到恐懼。 他們的恐懼化作細(xì)碎而沖突的聲音滲透進他的意識。
……不想死……
……終于自由了,他們會放我們走嗎……
……一個騙局,他們會殺了我們……
賽里昂閉上了眼睛,感覺到他們的恐懼在一種難以理解的令人作嘔的模糊情緒中威脅著要壓倒他自己的思想。當(dāng)他還是個孩子的時候,有一次他掉進了喬莉亞(Joria)巢都地下深處的深水池里。他不會游泳,在他父親把他救出來之前的那無盡的幾秒鐘里,他緩緩地沉入黑暗中,抬頭凝視著搖曳的火光輕盈地在水面上蕩漾。每次周圍有聚集起太多人時都會讓他想起那一刻,他覺得自己正在褪色,被某種外來地?zé)o情巨力所吞噬,被整個世界所遺忘。他知道自己快死了,抬頭盯著上面昏暗的燈光,感覺腦子里的一切都在從他的掌控中溜走。
眼下亦是如此。同樣的感受,伴隨著熟悉的冷酷、遲鈍的必然一同襲來,只是持續(xù)的時間要長得多。
賽里昂的注意力集中在他自己的聲音上,而不是他頭腦中的低語。他再次切換到頭盔中的頻道,嘗試著把一些憤怒參雜到他的語氣中。
“你。荷魯斯之子?!?
一名黑色軍團終結(jié)者偏過身來,仍然笨拙地向前走去。“午夜領(lǐng)主?”
“我們的雷鷹到底發(fā)生了什么?”
“某種最恐怖最不幸的事?!彼氐?,賽里昂聽到了一陣低沉的咔噠聲,顯然黑軍團戰(zhàn)士在他們內(nèi)部的小隊頻道里大笑起來?!白鳛槎Y貌,我們將用我們自己的載具把你們送回軌道?!?法庫斯說。
在走廊的盡頭,電梯門再次隆隆打開。一個身穿黑色動力甲的阿斯塔特朝他們走來,蒼白的臉上掛著微笑,漆黑的眼睛里閃著異樣的光芒。
看著新來者朝他們走來,賽里昂對著其他人嘟囔了幾句:“你終究是對的, 烏薩斯?!?
午夜領(lǐng)主們看著這個接近的身影,每個人都認(rèn)出了他,每個人都忍住了舉起武器開火的沖動。
烏薩斯點點頭,仍然咯咯笑個不停?!拔腋嬖V過你們這是個陷阱。”
“我的兄弟們,我的兄弟們,”新來者那油汪汪的眼睛從他們身上一一掃過,“我是多么高興,”他用流利的諾斯特拉莫語說道,“能夠再次見到你們 ?!?/span>

賽普蒂姆斯和歐律狄斯還在駕駛艙里。
賽普蒂姆斯既煩惱又擔(dān)心,盡管他努力不讓這兩種情緒表現(xiàn)出來。平心而論 ,他在這方面做得并不出色。歐律狄斯能分辨他偶爾用諾斯特拉莫語自語 種的那些詛咒,雖然她在裝出無所畏懼方面做得同樣糟糕,但阿斯塔特離開的時間已經(jīng)長到讓賽普蒂姆斯感到不安時,她發(fā)現(xiàn)自己被他的擔(dān)憂感染了。
大約一個小時前,阿斯塔特們剛下到監(jiān)獄里時通訊就斷了。隨著突然而尖銳的斷裂,連接失去了,從那時起,他從阿斯塔特的頻道里收到的只有靜電的雜音。這本身并沒有讓他擔(dān)心,他好不懷疑這里有什么東西能給半神們真正造成傷害。然而眼下,他為自己和歐律狄斯的安全感到擔(dān)心。
自從通訊斷開后,賽普蒂姆斯每五分鐘就嘗試一次連接,但無一成功。他既聯(lián)系不上底下的第一烈爪,也無法接通軌道上的血盟號,這已經(jīng)開始散發(fā)出一股陷阱的可疑氣味。
是時候做出抉擇了。
他曾短暫地考慮過起飛,讓炮艇在平臺上方幾十米的上空盤旋。不幸的是這并不行得通。有兩個原因。首先,他接到的命令是在原地按兵不動;其次,即使他違反了起飛的命令,黑化號的推進器也沒有足夠的燃料支持它持續(xù)盤旋——至少,如果它想再沖出軌道回到等待的攻擊巡洋艦上是遠(yuǎn)遠(yuǎn)不夠的。燃料讀數(shù)顯示在他最好的估計下,在能夠返回血盟號之前他可以燃燒發(fā)動機大約 15 分鐘。而且如果他的主人在他起飛的時候突然出現(xiàn),需要立即撤離,或者在他耗費燃料徒勞盤旋的時候,他們可能無法回到虛空之中。
不。這想都別想。于是,他封上了大門,關(guān)閉了舷梯坡道,將武器炮塔對準(zhǔn)了電梯,賽普蒂姆斯等待著,眼睛瞇成了一條縫緊盯著飛船的傳感器,并不斷暗示自己以讓他看起來沒有那么擔(dān)心。
“你能放松點嗎?”歐律狄斯問道,打斷了他的自欺欺人。
她的靴子靠在控制臺上,躺在明顯過大的副駕駛椅子上,發(fā)出了“吱呀吱呀”的皮革聲;相比之下賽普蒂姆斯則是向前拱起身子,幾乎貼在了在鳥卜儀的顯示屏上,死死注視著每 6 秒掃過屏幕的綠色脈沖。
她不置可否地哼了一聲,試圖引起他的注意。
“什么?”他頭也沒轉(zhuǎn)地回道。又一道脈沖。
“你很緊張。”
“差不多吧?!?/span>
“他們什么時候回來?”又一道脈沖,還是什么沒有。
“我看起來像是能參與他們計劃的樣子嗎?”他笑了笑,雖然笑聲一聽就很勉強。
“只是問問。你到底在擔(dān)心什么?”
“我們底下的那個監(jiān)獄。具體來說,是里面那些囚犯?!八巫臃鍪稚系臄?shù)據(jù)板點了 點頭,顯示屏上用綠色的小字母列出了一長串信息。“這里是德爾塔2號監(jiān)獄塔。”賽普蒂姆斯解釋道,“被關(guān)押在這里的囚犯都等著被處決,盡管他們還活著,也要在深坑里當(dāng)幾年的奴隸礦工。他們不僅僅是慣犯,也不是是輕罪犯。他們是一群殺人犯、強奸犯和異教徒?!?
“但我們把艙門關(guān)緊了不是嗎?!边@下她的聲音里開始帶著一絲猶豫,雖然只是些微的懷疑。
“沒有一扇門能夠牢不可破。側(cè)翼的艙壁可以阻擋我能想象到的任何東西, 但主斜坡是通過常規(guī)液壓系統(tǒng)工作的,我已經(jīng)把它鎖上了,所以聽著,我并不是緊張,只是得做好準(zhǔn)備?!?
“準(zhǔn)備什么?為什么會有人沖向一架阿斯塔特的炮艇?這簡直是在自尋死路 。”
“我不知道。我想大多數(shù)人不會靠近我們,但如果他們就想這么做呢?好吧,也許有些人會想偷一艘船離開這個星球?;蛘?,考慮到他們被監(jiān)禁在這里,他們一開始就不那么理智。又或者……”他的聲音慢了下來。
”或者什么???不要這樣開始說半句話然后就沒有下文?!?
他聳了聳肩?!耙苍S如果他們知道飛機上有個女人……”
她點了點頭,但他能看得出她在努力保持自己的虛張聲勢?!斑@架炮艇上,嗯,有很多武器,對吧?”
“嗯……沒錯?!?
“我不喜歡你說話的方式?!?
“一半的武器都無法使用,包括主炮。彈藥不足,側(cè)翼的重爆彈也沒有機仆操作?!?
“為什么會這樣?”
另一道脈沖。屏幕上還是沒有任何東西。“因為它們都死了。它們已經(jīng)死了好幾年了,而我的任務(wù)就是把它們的尸體從港口拖出來。”
在沉默地凝視了幾分鐘之后,另一個控制臺屏幕響起了鈴聲。賽普蒂姆斯從他的寶座上轉(zhuǎn)過身來,向前傾著身子,仔細(xì)端詳著顯示的內(nèi)容。
“好吧,好吧,好吧……”
“又有壞消息了?”她向他問道,不確定自己是否真的想要回答。
“不完全是。另一艘飛船剛剛起飛——不是平原上的那些大型著陸器。是一艘雷鷹型炮艇。黑色軍團的識別信號?!?
“什么意思?”
“鳥卜儀警報是因為它在飛船進入軌道時捕捉到了第一烈爪的信號?!?
“什么?他們把我們丟在這兒了?”
賽普蒂姆斯還在盯著屏幕。“不是所有人都回去了。沒有塔洛斯的信號。他還在監(jiān)獄里 。”
他不是一個喜歡這類神秘事件的人。賽普蒂姆斯從屏幕上轉(zhuǎn)過身來,按下了幾個控制臺上的按鍵。門:已鎖定,控制臺上一個閃爍的圖標(biāo)顯示。這是他在過去一個小時內(nèi)第三次檢查。 正當(dāng)歐律狄斯喘著氣想再問一個問題時,歌劇院又響起了鐘聲。聲音里沒有 任何不祥的預(yù)兆。它幾乎是有旋律的。
“該死?!辟惼盏倌匪拐f著從寶座上站了起來。
歐律狄斯坐了起來。鳥卜儀蜂鳴了起來,一聲高過一聲?!拔覀冇新闊┝藛?”
賽普蒂姆斯看向視窗外,盯著正在打開的電梯門,以及從電梯門里蜂擁而出的東西。
“哦,顯然是的?!彼f著,拔出了兩把手槍。
“那就給我一支吧,”她站著,順著他的目光說。
“兩把都拿去?!彼f著把它們遞給了她,然后俯下身去操作控制臺,“別想開槍打死我?!?她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他之前可沒見她這樣過。賽普蒂姆斯按了一長串控制臺按鍵,速度快到讓他的手指看起來都模糊了。
“你在干什么?”她問。
“看好了?!彼f著炮艇的重爆彈開始噴吐出憤怒的火焰。
?

杰爾·馬多克斯(Jerl Maddox)不敢相信自己的運氣。自由。
自由。
在這個該死的鬼地方待了八年之后的自由。八年的時間里,吃著這種冰冷、 苦澀的灰色糊狀物,從早到晚都是這坨狗屎。在這塊被詛咒的巖石的地下,8 年,14小時輪班,挖啊挖啊挖,徒勞地希望能挖到一把礦石。8年,8年勞作留下的背痛與視力模糊,牙齦因感染而灼痛不止,每次被守衛(wèi)毆打后的尿血。
啊,太棒了,報應(yīng)果然來了。他把獵槍握在胸前,敲擊著滑軌,只是為了享受那種感覺?!斑菄}“哦,當(dāng)然,這是另一回事。他從拉菲安(Laffian)那里拿走了這把武器,但沒有關(guān)系,因為拉菲安是R區(qū)最糟糕的守衛(wèi)之一。
R區(qū)——“只有歐米茄級別的違規(guī)行為”——不再是馬多克斯的家了,他仍然能感覺到殘留的拉菲安臉上的血,這只是額外的一點點勝利的感覺。
這也是一種報復(fù)。拉菲安曾狠狠地揍了杰斯珀一頓,所以他之前把那可憐傻瓜的眼睛都從他破碎的腦袋里蹦了出來。馬多克斯咧嘴一笑,牙齒的臭味熏得他自己的眼睛都流淚了。拉菲安的胸膛炸開,腿從膝蓋處被砍斷,那個時候得他看上去可沒了那份自信。
在這過程中他也曾尖叫著說自己有孩子。是啊,說得好像那樣會有什么區(qū)別似的。馬多克斯的微笑變成了小聲竊笑。
“閉上你的嘴,黑下巴。”他旁邊的人說。馬多克斯抿了一口嘴。五十多號人擠在在電梯車廂的狹小空間里可不怎么舒服,有幾個人蜷縮著嘴唇,或者咕噥著對他咒罵。
“對不起?!彼卣f,但這只會讓他們再次抱怨。這不是他的錯。他的 牙齦感染了。他的牙齒又黑又松,只剩不多幾顆了。他們在R區(qū)可找不到醫(yī)生,對吧?反正他們身上的味道也一樣難聞。五十個身穿白色工作服的囚犯,渾身是汗,被血浸透……
“你也很臭?!彼洁斓?。人群開始移動,轉(zhuǎn)向他的方向。馬多克斯低下頭, 避開前面那個人轉(zhuǎn)過身來的目光。
“你說什么,黑下巴?”那是因德里加,渾身遍布紋身與刀痕、足有兩米高的肌肉怪物,他被關(guān)在R 區(qū)是因為他殺死并吃掉了他可憐的妻子的一部分。
“沒什么。什么都沒說,因德里加?!?
“太他媽對了,什么都沒有。所以在把我們都熏吐之前,把你該死的嘴閉上?!?
他低著頭,強忍著不笑出來。盡管如此,他還是忍不住。在腦海里他不斷地看到拉菲安失去了一條腿,在地上嚎叫和打滾……漸漸的顫抖的微笑變成了夾雜咳嗽的咯咯竊笑。一滴溫?zé)岬哪撘簱渫ㄒ宦暵湓谒祦淼墨C槍槍托上。這可是拉菲安的槍啊。他忍不住再次笑了。
周圍的人一邊咒罵一邊轉(zhuǎn)過身去。如果不是電梯突然停了下來大門打開,他很可能當(dāng)場就會被打死。當(dāng)囚犯們向著陸平臺望去時,稀薄而帶著灰味的空氣飄了進來迎接他們。
“就在那兒。”因德里加說著已經(jīng)走出去了。
這是一艘飛船——按照運兵船的標(biāo)準(zhǔn)來說是一艘小船,馬多克斯只能想到這一種參照物;他在因……好吧不管他們怎么說的,被捕前是帝國衛(wèi)隊的一員。他什么都沒做,他自己很清楚這一點。不可能。不是他。他從頭到尾就是個衛(wèi)兵。他居然還記得他們堅持給他套上的罪名,真該死……
有人把他往前推了推,把他從回憶中拉回到了現(xiàn)實。
“我們走?!逼渲幸蝗苏f。
它看起來像只鷹,翅膀向下掠著,顏色是深藍色,就是那種深海的顏色,一想到這馬多克斯的胃就顫抖起來。他討厭大海。他只要把頭伸到水面以下, 就會不可抑制地去想象到海底深處有什么東西在回頭看著他。
他成了掉隊的一員,而他的大多數(shù)獄友都高舉著偷來的棍棒和槍支向前狂奔。他們的救世主——那些身著黑甲的神之戰(zhàn)士——選擇了R區(qū)一些最強壯和最健康的囚犯來這里履行這一神圣的職責(zé)。這艘船上有人,他們必須死。這是眾神的旨意。
而且,好吧,其中一個應(yīng)該是女人。
自由的感覺真好。能成為諸神所選中的勇士是件好事,因為他們賦予了他應(yīng)得的自由。就連糟糕的空氣也比平時好了許多。
這就是“黑下巴”馬多克斯臨死時腦子里的想法。當(dāng)他倒下時,他仍然沉浸在享受自由的快感中,無法真正理解發(fā)生在他身上的事情,他的身體已經(jīng)支離破碎嘴里卻仍帶著微笑,任由難聞的氣味飄散出去。
炮艇上的炮臺不停地轟鳴,加農(nóng)炮彈噴涌而出,砰的一聲離開炮膛化作一道閃電,而后撞上目標(biāo)的瞬間再猛烈炸開。幾秒后,那些囚犯們就變成了數(shù)攤停機坪上的碎肉污穢。從安裝在雷鷹外部的揚聲器中,傳來一個帶有濃重哥特口音的平靜聲音。
“歡迎,你們所有人,”賽普蒂姆斯說,“請享受你們犯下的最后一個錯誤吧?!?/span>
?

賽里昂又檢查了一下他的爆彈槍,然后再次把它鎖在他的腿甲上。
“住手?!瘪R雷克說?!澳憧雌饋砗軔阑?。”
“我想不出為什么。”賽里昂冷笑道。
第一烈爪和他們的黑甲衛(wèi)護衛(wèi)坐在一架黑色軍團炮艇的座位 上。隨著雷鷹沖出大氣中,周圍開始不斷震動。
“他們會帶走黑化號嗎?”賽里昂問道,“如果他們這樣做,那將是一個愚蠢 的錯誤?!?
“他們只想要塔洛斯,”夏爾說,隨后他點開了閃爍的符文,確保與賽里昂的談話是在私人頻道,“黑甲衛(wèi)知道會發(fā)生這種事。他們在這里確保我們不會越界,在我們付出第一滴血之前壓制住我們。至尊策劃了這一切的?!?
賽里昂的聲音很疲倦。囚犯們恐懼的重壓雖然現(xiàn)在已經(jīng)褪去,但那種感覺仍然沉重地壓在他的心頭?!拔乙呀?jīng)厭倦了,夏爾。”
“厭倦了什么?”
“厭倦了背叛。厭倦了信任之死。厭倦了我的心靈因凡人無聲的哭泣而痛苦?!?
夏爾沒有立刻接話。他的血液里可不會流淌著同情?!澳惚荤栉哿耍惱锇?,” 他最后說道。
“差不多吧。”賽里昂回道。他深吸了一口氣,“至尊一直對塔洛斯在軍團中的地位感到不滿只因他是吾父的寵兒,但這太過分了。他真想殺了他?范卓德瘋了嗎?”
夏爾苦笑了一陣:“你為什么這么肯定他想要塔洛斯的命?他想要他出局。也許他會留在黑軍團的隊伍里。這樣阿巴頓與至尊會雙贏?!?
“像魯文一樣?!辟惱锇赫f。
“是的,兄弟?!毕臓柕穆曇舨挥傻媒档土?,“像魯文一樣?!?/span>
?

雷鷹再次開始搖晃,歐律狄斯歇斯底里地咒罵道。
“王座在上啊,我不想死在這里。” 賽普蒂姆斯沒有回頭看她。他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在彈藥讀數(shù)上,它正在以令人揪心的速度下降。他再次點開了通訊頻道。
“這是第八軍團雷鷹黑化號?!?/span>
“沒用的,”歐律狄斯早已對他絕望的嘗試放棄了希望,“血盟號聽不見的。塔洛斯也不會聽見?!?
“閉嘴,”他回道,“這是第八軍團雷鷹黑化號,呼叫戰(zhàn)斗駁船獵人預(yù)兆號。能聽到嗎?”
“那個……那個什么?”
“我們的另一艘飛船已經(jīng)進入軌道,”他說,“午夜領(lǐng)主的旗艦之一?!?
“你為什么不開火?”
他甚至不需要看一眼彈藥展示?!耙驗槊恳话涯芨欕x船體這么近的目標(biāo)的 武器都沒彈藥了?!?
駕駛艙又搖晃起來,這次搖晃的力度足以把歐律狄斯甩回她的椅子上。
“王座在上啊!”她喊道。賽普蒂姆斯皺了皺眉。
“不太妙。他們在里面?!?
“什么?”
他沒有回答她。“這是第八軍團雷鷹黑化號,呼叫戰(zhàn)斗駁船獵人預(yù)兆號。請回復(fù)?!?
他可以聽到下層甲板上的呼喊聲。那些從重爆彈的風(fēng)暴中幸存下來的囚犯現(xiàn)在肯定在里面?!霸撍赖??!辟惼盏倌匪菇K于放棄了控制臺,拔出了綁在他小腿上的彎曲砍刀,“值得一試?!?
歐律狄斯扔給他一支手槍。
“看來我終究不能引導(dǎo)你們的異端主子們穿過靈魂之海了?!彼龕汉莺莸剡肿煲恍Γ橛谕纯?、恐懼和勝利之間。
賽普蒂姆斯舉起手槍瞄準(zhǔn)緊閉的駕駛艙門。“讓我們拭目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