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by君別云辭兮?｜

進(jìn)村的那段路有座小山丘，海拔生得正好，在山頂能看見完整的壯闊日出，往下能看見來往車輛與行人。

張起靈一向只去后山巡視的，這段時間忽地轉(zhuǎn)了性子，每日凌晨四點便會起床，騎上摩托到那座山丘去，爬到最頂端，坐在葳蕤草木間，默默地等待天際線吐出火紅的太陽，看它慢慢爬到天穹中央，這個時間段內(nèi)，他會時不時看向奔涌在如河般綿延的公路上的車。

中午胖子會給他打電話叫他回家吃飯，有時候是瞎子，有時候是解雨臣。

“他這段時間一直這樣嗎？”剛到雨村的解雨臣問胖子。

胖子整理著手上的菜葉，頭也不抬，“嗯哼，每天如此，風(fēng)雨無阻。”

chapter 3

張起靈看著眼前最后一本文件發(fā)呆。他完全不知道文件上密密麻麻的文字?jǐn)?shù)據(jù)是什么，滿腦子都是剛才吳邪的電話內(nèi)容。

“胖子，看新聞是這個嗎？”

胖子坐在沙發(fā)上和在北京的瞎子玩聯(lián)機(jī)游戲，眼前忽然出現(xiàn)一部手機(jī)，屏幕上是打開了的應(yīng)用市場，他順著拿手機(jī)的手看過去，映入眼簾的是張起靈一如往常的俊臉，只是那雙波瀾不驚的眸子里多了幾分不尋常的認(rèn)真。

“?。俊迸肿硬唤獾夭[起眼睛，“小哥你什么時候關(guān)心起時政來了？”

“吳邪回不來了?！睆埰痨`垂眸時，竟讓人硬生生地看出落寞來。

“?。糠獾牟皇歉舯谑袉?？”

“他的小區(qū)有了一個。”

胖子接過張起靈手機(jī)，下載了新聞軟件，還順手下了個微博，邊給張起靈注冊邊說話：“這個呢是看新聞的，微博呢能看到很多市民的生活分享，到時候咱注意看看流感tag的就行了。”

張起靈點點頭。

“怎么了呀？”連著游戲的電視傳來了瞎子的聲音.

“跟你打電話說?！迸肿幽眠^遙控器一把關(guān)了游戲，撥通了瞎子的電話，“新聞你沒看吶？最近有個病毒很囂張?！?/p>

“我不關(guān)心這些。”黑瞎子的語氣是漫不經(jīng)心的慵懶。

“花兒爺?shù)藐P(guān)心吧，他那么多分公司啥的?！?/p>

“花兒是關(guān)心，所以我只知道浙江封了一個市?！?/p>

話音剛落，胖子聽見對面背景音傳來隱約的聲音，由遠(yuǎn)及近，而后有細(xì)微的布料摩挲聲，那人似乎坐得里瞎子很近。

黑瞎子捂住收音孔，轉(zhuǎn)頭看向坐過來的解雨臣，輕輕勾唇，湊過去看了一會，“怎么，不太開心？”

“吳邪剛才給我打電話，說他們小區(qū)封了，他的意思是……”解雨臣揉了揉發(fā)脹的太陽穴。

黑瞎子點點頭，放下手機(jī)去給他揉太陽穴，“你先去休息，我在和胖子聯(lián)系?！?/p>

解雨臣疲憊斜睨他一眼，直接倒進(jìn)他懷里，頭枕在他頸窩里，語氣懶懶的，一副累極了的模樣，“就在這?！?/p>

黑瞎子輕笑著摟住他，另一只手把手機(jī)放在耳邊：“我們?nèi)フ夷銈儯鎱切敖o啞巴過生日?！?/p>

“行，對了，你倆剛才的行為會傷害到孤雁哦?！迸肿诱f著眼神飄到一旁認(rèn)真看手機(jī)的某人。

他修長的發(fā)丘指不斷地劃動著屏幕，他仔細(xì)地閱讀著每一條相關(guān)的新聞，逐字逐句。

孤雁瓶根本雙耳不聞窗外事。

他滿眼只有不斷增加的確診人數(shù)、無數(shù)個崩潰的家庭、奔忙的志愿者以及他未歸的愛人。

他似乎已經(jīng)看見這場浩劫席卷人間的悲慘場景。

“小哥，吃晚飯了?！?/p>

張起靈盯著手機(jī)看了很久，完全沒有注意到流逝的時間，直到胖子這一聲將他拉回來。他方才大夢初醒般，看向擺滿飯菜的餐桌，桌上的菜熱氣騰騰，桌旁冷清清的，沒有人坐在那里朝他笑，可他還是隱約看見那個溫柔的笑容，似乎還是那幅再平常溫馨不過的畫面：吳邪穿著米色衣服坐在那里，笑著向他招手喚他吃飯。

他定定地凝視著那個位置，沉浸在非現(xiàn)實的現(xiàn)實里。

胖子看他盯著吳邪常坐的位置發(fā)呆，嘆了口氣，心中感嘆道他這兩個苦逼的兄弟哦。

“怎么讓勞燕去吃飯？”胖子發(fā)微信問黑瞎子。

“我們家經(jīng)常勞燕分飛的，早就習(xí)慣了?！焙谙棺踊亍?/p>

“……”胖子又發(fā)。

“直接讓吳邪上?！焙谙棺踊?。

胖子依言給吳邪打了視頻電話，對面一臉懵地問：“怎么了？”

“哄人吃飯?！彼苯影咽謾C(jī)放在張起靈面前。

張起靈愣了一下，不知所措地看向吳邪。

吳邪在他眼里看見只有失憶后才會有的茫然，心臟瞬間加速猛跳，渾身肌肉驟然繃緊，眼角眉梢透著急切，“小哥，小哥，你還好嗎？”

張起靈點點頭，“吳邪?！?/p>

吳邪劫后余生般松了口氣，語氣明顯松弛下來，“還沒吃飯嗎？”

“馬上?！睆埰痨`接過手機(jī)，坐到餐桌旁，把手機(jī)放在了吳邪平常坐的方向上。

胖子在后面樂呵呵地笑，跟著也坐下來吃飯。

這頓飯似乎與平常一樣，張起靈低頭吃飯不說話，吳邪和胖子一邊聊著一些有的沒的東西。

但也只是似乎罷了，張起靈心里明鏡似的，那方方塊塊能發(fā)光的手機(jī)，始終比不上坐在身邊觸手可擁入懷的人。

夜半，樹林傳來揉葉子的聲音，那是秋天的手指。院里的墻壁被陽光刷暖和了，夜將它吹涼。

張起靈洗完澡從浴室出來，臥室熄著燈，月光帶著樹葉的影子灑進(jìn)來，他擦著頭發(fā)坐到床上。七月流火，頭發(fā)也不容易干了。他不在意地躺下，手背搭在吳邪的枕頭上，不自主地輕輕蹭著。

太安靜了，安靜得能聽見風(fēng)的呼吸聲。

忽地，手機(jī)提示音響起。張起靈拿過一看，是吳邪的消息。

“小哥，睡了么？”

“沒?！?/p>

“喔，洗完澡記得吹干頭發(fā)再睡，不然會頭疼的?！?/p>

吳邪在家的時候，會給張起靈吹頭發(fā)。

“好?！?/p>

張起靈下床找出吹風(fēng)機(jī)，胡亂的往頭上招呼，熱風(fēng)把他的頭發(fā)吹得又蓬又亂，暖呼呼的，他隨意抓了兩把，收好吹風(fēng)機(jī)又躺了回去。他直接躺在了吳邪的位置上，枕在吳邪的枕頭上，給吳邪發(fā)消息，“弄好了。”

“那……晚安咯?！眳切盎?。

“嗯，晚安。”

張起靈摸著枕角，被吳邪攥過無數(shù)次的枕角，他的歡愉他的失態(tài)仿佛存在于這個枕角似的，一碰到就好像摁到了開關(guān)，所有的景象都灌進(jìn)張起靈的腦子里。他在枕角處落了一個溫柔的吻。

他漸漸睡去，月光愈來愈淡，黯黯的秋氣在山巒間蓄起。

昏暗天色里，有人馳車翱翔在崎嶇山路間，隨著山巒起伏忽上忽下，最后停在樹林茂茂處。那人戴上連帽衫的帽子，一步一步朝山頂走去，世界靜謐，只有月光經(jīng)過樹梢退離大地的腳步聲，還有枯枝脆弱的低鳴。

他走到山頂?shù)臅r候，天光漸明，透出一點熹微的光芒，太陽自那云層霧幔中掙著出來，終于它掙脫撕裂厚重的云被，火紅的圓輪從遠(yuǎn)處的山巒間涌起，掀起千層金燦燦的光浪，半邊天空都閃耀著，層林浸染光輝。

太陽鳥瞰大地，熠熠生輝。

張起靈從山頂眺望，山谷是一幅靜止的樹木和屋宇的鑲嵌畫。一重山，兩重山，山遠(yuǎn)天高，楓葉融在陽光里，愈顯丹紅。

他瓷一樣的皮膚泛起金色的微光，照映他眼里極致的荒涼，無數(shù)個孤獨的瞬息組成他，像很久之前，沒有遇見吳邪之前。

墨色的眸子眸光轉(zhuǎn)動從壯闊的天際移到漸漸蘇醒的公路上，他靜靜的等，等陌上花開，等有人歸來。

這好像成了張起靈的每日任務(wù)，他總是會在那等一上午，天晴或是落雨，他都不在意。中午的時候胖子會打電話讓他回家吃飯，下午他便照顧山茶花、他們的庭院、他們豢養(yǎng)的狗崽和小黃雞，晚上他便看很長時間的新聞，關(guān)注著情勢變化、社會百態(tài)。他不跟吳邪說這些，胖子也不說。

吳邪仍然每天報著平安，打著視頻有一搭沒一搭的聊，有時忽然沒了話題，吳邪便會靜靜地盯著屏幕里的張起靈發(fā)呆，看上許久。

“我不能再這么無所事事下去了。”又是一次長久的對視之后，吳邪突然道。

張起靈疑惑地看著他。

“我每天閑著，滿腦子都是想回家。我要去找點事情做?！?/p>

“吳邪，外面危險?！睆埰痨`認(rèn)真道。

因感染去世的人數(shù)不斷增加，張起靈通過網(wǎng)絡(luò)聽到那些破碎家庭撕心裂肺的痛哭，他看到太多的無可奈何和絕望，他不敢想象如果自己失去吳邪……不，不，他甚至不愿意假設(shè)。

“我只是想去做志愿者，要穿防護(hù)服戴口罩的?，F(xiàn)在杭州的形勢也不容樂觀，我想去做一點力所能及的事，我想像你一樣，做一個能保護(hù)別人的人。”

張起靈透過屏幕看他堅毅的神情，稍稍愣了一下，心中涌上難以言喻的情感，“好?！?/p>

吳邪也能夠獨當(dāng)一面了。張起靈想著，那個被他護(hù)在背后的少年，終究成長了。

“我也想保護(hù)你。”張起靈愣神的時候，吳邪無聲說道。

如果自己能了解更多，是不是也能保護(hù)悶油瓶和胖子，至少能讓他們做好防護(hù)，避免感染。吳邪盯著張起靈出神。

“你要比我聰明得多，身體也更強壯力氣也更大，但我卻一直覺得，我必須要保護(hù)你。

我究竟是想從什么手中保護(hù)你呢？

我想從命運手中保護(hù)你。你并非獨自一人，有我在你身邊，我的靈魂一直與你同在。”

“花兒，山頂上的那個人有點像啞巴?！焙谙棺釉诤笞昧饲酶瘪{駛。

解雨臣順著他指的方向看去，隱約看見山頂上的黑影，司機(jī)越往前開，看得便越清晰，那山丘不高，依稀辨認(rèn)出是張起靈的經(jīng)典裝扮。于是他讓司機(jī)靠邊停下，給胖子打了個電話，“小哥現(xiàn)在是不是在某個山丘上呢？”

得到了肯定的答復(fù)后，他對黑瞎子道：“是他?！?/p>

黑瞎子點點頭，給張起靈打電話，“我們在山下，載你一塊回去？”

“摩托在山腳。”張起靈一早便看見了解雨臣的車。

“那我們先去？”

“嗯?！?/p>

“走吧?！焙谙棺訏炝穗娫挼馈?/p>

車又開始行走。解雨臣有些摸不著頭腦，勾著笑道：“他這是？”

“等人唄。”黑瞎子也淺淺笑著。

胖子看見他們來很高興，寒暄幾句后，解雨臣問道：“小哥最近經(jīng)常這樣么？”

“嗯，每天如此，風(fēng)雨無阻?！迸肿訉Ｗ⑹掷锏氖虑?，頭也不抬，“你們來熱鬧多了?！?/p>

吳邪就怕他孤獨。

庭院里的三個人心照不宣。

黑花小劇場：

黑瞎子臥在床上，嘴角噙笑地盯著站在落地窗邊看資料的解雨臣，“還不睡？”

“馬上，沒什么問題就來?！苯庥瓿紝Ｗ⒌乜粗娔X屏幕。

“你最近忙得像個……陀螺?！焙谙棺诱f著手指比劃了一個旋轉(zhuǎn)陀螺的動作。

解雨臣抬眸看他一眼，無奈笑了一聲，“得把十一月的時間騰出來，不然怎么替吳邪給小哥過生日?！?/p>

“你真在乎吳邪。”黑瞎子笑著拿起床頭柜的水喝了一口，“怪不得一直對吳邪說要娶你的話念念不忘?！?/p>

“啪。”解雨臣電腦一合，走過去坐在床的另一側(cè)，“大晚上你吃什么飛醋?！闭f著他想去摘黑瞎子的眼鏡，卻被握住了手腕。他順勢戳戳黑瞎子的臉，“怎么，睡覺不摘眼鏡？”

“摘。不過得關(guān)了燈。”說著黑瞎子坐起來，放開他的手，調(diào)整著姿勢假意要繞過解雨臣去關(guān)臺燈。

“我來關(guān)?！苯庥瓿颊f著伸手就關(guān)了臺燈，卻忽然被人撲到，罪魁禍?zhǔn)诇\淺笑著欺身壓下來，越靠越近，他側(cè)過頭扯了一個無奈的笑，“老板，你又要干嘛。”

“誰說……”黑瞎子湊過去對他眼神，“飛醋必須白天吃了？”

“行，你什么時候吃都行，好不好?！苯庥瓿驾p輕推搡他，“快下去了?！?/p>

“要不再加會班？”黑瞎子親了一下解雨臣微涼的臉頰。

“不要！”解雨臣一雙眸子亮晶晶的，像是抓住了些許星塵和彩虹的碎片，笑意融化在里面。

黑瞎子仍然倔強地吻在他眉心，和那雙好看的眸。

亂七八糟的寄語：

? ?高數(shù)真難學(xué)。什么來自異次元的東西。

對了 老婆真好看??！斯哈斯哈??

一鍵三連+關(guān)注+評論

拜托啦，這對我真的很重要?。。。。?/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