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膚如凝脂，巴掌大的鵝蛋臉上，一雙黑色的眼睛炯炯有神，其余的五官小巧而精致，當(dāng)她展露笑顏時，嘴角還會露出雪白的虎牙。她烏黑柔順的頭發(fā)被扎成了兩根細(xì)長的雙馬尾，如游龍一般在空中飛舞，其上別著的兩個銀環(huán)下掛著的兩個鈴鐺正不斷發(fā)出“叮叮當(dāng)當(dāng)”的聲音。

“音音兒！”

還未及我反應(yīng)過來，那名少女一躍而下，徑直撲進了太吾容音的懷中。

“我好想你啊，音音兒?！?/p>

（三十九）

我們一路驅(qū)車南下，轉(zhuǎn)眼間，又是七月流火之時。

因我與父親都不善武藝，此次來時，我與父親是一同乘坐馬車，而太吾容音則是單獨騎著一匹白色的駿馬跟在馬車的周圍，以便隨時巡視著四周狀況。

去年的這個時候，我與姑姑也只是剛到峨眉，而今，卻是我們與父親三人一起出行，到達了五仙教所在的黑水地界。

這是我從小到大到過的最南邊的地方。雖說上次同一時間到訪峨眉時，所見的植被狀況也和此處一樣仍舊滿是綠色，但在山林之間還是能看見一些銀杏的金黃葉片?？纱颂巺s很是奇異，不僅仍舊植被蔥綠茂密，找不到半分枯萎之跡，天氣也沒有半分轉(zhuǎn)涼的意思，依舊熱得出奇。

本就有些水土不服的我，遇上了比這更要命的情況。整個黑水，不，整個云南，幾乎都可以說是密林遍布，而此時天氣悶熱，降雨又多，蚊蟲便由此滋生，并且肆意妄為。要不是我隨身戴著之前從?？諑熖抢锏脕淼挠貌菟幹瞥傻南惆?，才使得我能夠安心地躲在馬車?yán)?，不然我怕是一天都要待不下去?/p>

我們已經(jīng)黑水中行進了幾天，終于在七月初一的下午，抵達了五仙教的門前。

當(dāng)父親停下馬車時，我掀開了車窗上的簾子，讓整個五仙教的全景映入了眼簾。僅僅一眼，就顛覆了我對五仙教的全部印象。

圣潔。我腦海里能想到的，只有這個形容詞。

不似我腦海里想象的那般潮濕陰暗，那日的天空無比的湛藍，陽光如同在天上撕開了一個口子一般傾瀉了下來，照耀在了被青山環(huán)繞的五仙教上，如同神跡一般。

而這在光芒之下的五仙教，門質(zhì)的大門之上，安置著一個巨大的牛角木雕，并與視線遠方建在半山腰的主建筑上的牛角遙相呼應(yīng)。木制圍墻的尖角上，零零碎碎地掛著一些牛的頭骨。搭門旁幾棵樹木的樹冠中，像是憑空長出了兩座高聳的瞭望塔，俯視著背后依山而建、鱗次櫛比的吊腳樓，也俯視著來到這里的每一位訪客。

一些吊腳樓上還有炊煙升起，若不是太吾容音已經(jīng)提前告知了我這里就是我們的最終目的地，我可能都要以為這只是普通的山寨而已。

接著一聲鞭響突然出現(xiàn)，割裂了此刻寂靜的空氣，驚得許多藏匿在樹木之間的鳥兒撲棱著翅膀逃竄開來。

馬車上的我與父親都屏聲斂氣，不敢有絲毫動作。

又是一聲鞭響，似乎是在告誡著我們主動報上前來的用意，可我環(huán)顧四周，但并未看見任何人影。

太吾容音輕嘆了一聲氣，從馬背上躍了下來，獨自走上前去。

她剛到門前，只見從大門上的牛角后甩出來一根長鞭，落在了她身前幾寸的位置，把地上的枯枝落葉震得飛了起來，又迅速地收了回去。

太吾容音抬頭望著五仙教的大門，沒有報上自己的名號，只是拱了拱手，便一言不發(fā)地垂手而立。

明明太吾容音沒有表達任何敵意，可那鞭子卻還是攻了過來。

看太吾容音此刻的動作，似乎沒有任何打算還擊的架勢。她將稍稍身子后仰，便輕易躲過向她襲來的第一鞭。

見狀，門上的那人又揮出了第二鞭。第二鞭直攻太吾容音的下盤，太吾容音反應(yīng)迅速，輕巧地騰空躍起，才躲過了長鞭的橫掃之勢。

在局勢僵持不下后，從牛角后居高臨下甩出的鞭子變成了鞭雨，面對如此猛烈的攻勢，太吾容音這才運起了輕功，在其中迅速又輕巧地閃避著。那長鞭帶起的風(fēng)與太吾容音的內(nèi)力泛起的波動一同作用著，吹攪起了地上的落葉，使其在空中如蝴蝶一般在太吾容音周身旋舞，將太吾容音包裹了起來。

瞬息萬變之間，太吾容音找到了那長鞭攻擊的一處破綻，便毫不猶豫地將其一把抓住。但那長鞭的主人也不肯善罷甘休，催動內(nèi)力，使長鞭反過來如長蛇一般纏繞上來太吾容音的手臂。

太吾容音不慌不忙，任由那鞭子糾纏上來，等那鞭子已經(jīng)牢牢綁住她的時候，她反而借勢，將長鞭迅速地拉扯了過來。

在那鞭子即將在太吾容音的手里到達盡頭時，率先出現(xiàn)的，卻是清脆的銀鈴聲，接著，便是一名少女的身影。

那是一名穿著鮮艷的少女，紅色短衣的上的棕色襟口繡滿了菱格花紋，她胸前還帶著一個長命鎖樣式的銀項，上面綴滿了以蝴蝶和瓜米為飾的垂穗。短衣之下，是一條蠟染的藏青色筒褲，褲腿側(cè)邊繡著藍色的蝴與花的花紋。她的腰間還佩戴一根銀質(zhì)的圍腰鏈，上面垂著長長的七彩的流蘇，那流蘇隨著她的動作在空中伸展開來，如同她身上帶著霓虹一般。

少女膚如凝脂，巴掌大的鵝蛋臉上，一雙黑色的眼睛炯炯有神，其余的五官小巧而精致，當(dāng)她展露笑顏時，嘴角還會露出雪白的虎牙。她烏黑柔順的頭發(fā)被扎成了兩根細(xì)長的雙馬尾，如游龍一般在空中飛舞，其上別著的兩個銀環(huán)下掛著的兩個鈴鐺正不斷發(fā)出“叮叮當(dāng)當(dāng)”的聲音。

“音音兒！”

還未及我反應(yīng)過來，那名少女一躍而下，徑直撲進了太吾容音的懷中。

“我好想你啊，音音兒?！?/p>

那名少女的身高只到太吾容音的胸口，但她的雙手已經(jīng)毫不客氣地?fù)狭颂崛菀舻难?，還在她的懷中用頭蹭來蹭去。

太吾容音臉上帶著些許無奈，平日里不喜歡與人有肢體接觸的她并未將其推開，而用一只手輕輕撫摸起了她的頭。

“再過不久就要及笄了，怎么還這么愛撒嬌？”

“我這不是許久沒見音音兒嘛。”少女嘟起了粉嫩的小嘴，依舊不肯松手，用奶聲奶氣地聲音說道，“想你了?！?/p>

“我給你帶了禮物?！?/p>

這句話倒是很有用，少女立馬離開了太吾容音的懷抱，黑色的大眼睛里毫不掩飾地閃動著期待。

“什么什么？”

太吾容音轉(zhuǎn)過頭來，對車廂里的我使了個眼色，我便領(lǐng)會了她的意思，拿上先前我們特意準(zhǔn)備的東西，下了馬車。

看到我之后，那名少女頗為熟練地打了個響指，便有兩位女子從高處落下，出現(xiàn)在了她的身后。

那兩人一人留著及腰的長發(fā)，一人留著及肩的短發(fā)，前者嫵媚卻冷若冰霜，后者清純且溫婉動人。從面相上來看，她們都比那名少女要年長一些，大抵與姑姑的年紀(jì)相當(dāng)。

她們二人的雖裝扮與少女的十分相似，但身上佩戴的飾品卻遠不及少女身上的華貴。站定之后，那名短發(fā)女子便走到了我的面前，我將東西奉上之后，她雙手接過，又默默退回到了原來的位置。

待我重新將注意力回到最初的那位少女身上時，她已經(jīng)不知道何時走到了我的面前。她半彎下腰來，用一只手抬起了我的下巴，把臉湊了上來，眼睛一眨一眨的，清澈的瞳仁里倒映著我不知所措的臉。

“你是……”

她的臉湊得越來越近，手上的力道也不自覺地加重了一些，讓我稍微感覺到有些不適。

“這是黛兒。”還未等到我親自回答，父親不知道什么時候從馬車上走了下來，站在離我們有一段距離的地方，“……這是我和經(jīng)裳的女兒?！?/p>

一看到父親的出現(xiàn)，那位少女立刻拿開了在我臉上的手，她迅速站直了身子，攥緊了手中的鞭子，像貓一樣瞇起了眼睛，有些輕蔑地打量著他。

“臭男人，你還敢到我五仙教來！”

不知道是哪里觸怒了少女，她舉起鞭子，不由分說地將鞭子揮了過來。

不好！我腦海中的念頭飛速運轉(zhuǎn)著，可身子卻僵在了原地。

眼看少女的鞭子馬上就要打到父親身上時，出現(xiàn)在父親身前的，是太吾容音。她及時地攔在了父親面前，用身體替父親擋下了這一鞭。

如果說之前在大門上與太吾容音的打斗只是玩鬧，而這一次，卻帶有著濃烈的殺意。只見太吾容音捂著胸口，踉蹌著后退了兩步，然后跌坐在了地上，嘴角還流下了一小股鮮血。

“音、音音兒……”

大抵是根本沒有意料到事態(tài)會如此發(fā)展，剛才還滿臉憤怒的少女，現(xiàn)在臉上滿是藏不住的慌亂。她將鞭子丟下，朝太吾容音走來。

我趕忙跑了過去，張開雙臂，擋在了太吾容音面前，用警戒的眼神狠狠盯住那位少女。

“你……！”少女雖然因為我舉動而顯得有些惱怒，她的雙手都已經(jīng)攥成了拳頭，但由于介意的身后太吾容音的態(tài)度，卻又對我無計可施，只得停住了腳步。

“教主大人，這可不應(yīng)該是五仙教的待客之道?！闭驹谏倥砗蟮哪俏粙趁牡拈L發(fā)女子開口說道。

“這樣會顯得我們有失風(fēng)度呢?！蹦敲贪l(fā)女子也微笑著開口說道。

……哎？

這位少女，竟然是五仙教教主？

因為身后那兩人的開口，少女的憤怒平息了下來，但卻又有些變得不知所措。

那名短發(fā)女子見狀，又一次走上前來，附在少女的耳邊輕聲說了些什么，在少女點了點頭之后，隨后又安靜地退回到了原來的位置。

“……你們，給音音兒和她安排上五仙教最好的廂房！”少女一邊用手指著我與太吾容音，一邊對她身后的那兩位女子發(fā)號施令。

“至于他嘛……”

少女一邊說著，一邊又回過頭看了看站在她身后的那兩人，似乎在用眼神征詢她們二人的意見。

長發(fā)女子并未表態(tài)，而那名短發(fā)女子看著少女，無言地?fù)u了搖頭。

“……那就給他個普通的住處就好了?！鄙倥肓讼耄€是這樣決定。

少女側(cè)過身子，一手叉著腰，有些倔強挺起了胸膛，她用另一手撩動了一邊的馬尾，身上的銀鈴又開始叮當(dāng)作響。

“……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