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挼草色二三入卷”·一【羨忘ABO】
本章預警:羨忘,ABO文學,先婚后愛,非雙潔,HE,其他詳見前言。

“沒有啊!”藍湛心頭猛地一跳,瞥見太后抄著手揣度的目光,忙抬起下巴俏皮地補上,“他才不敢欺負我呢~”
“那你怎會不肯待在府里,情愿來陪我這個無趣的老人家?”
“皇祖母哪里無趣了?!”小人精撅著嘴慢悠悠撒嬌,腦瓜子卻轉得飛快,“我…我也沒有不肯待在府里嘛!還不是因為,皇祖母最寵我了,這里吃好喝好,還有額吉小時候的故事聽……我在貝勒府又不認識幾個人,成日窩在院子里,那才叫無趣!”
“當真只是如此?”
“怎么就'只是'了呀皇祖母,從前我在蒙古,有一大片草原可以溜達呢!”
這樣聽來也可信,想她這小外孫該不是軟弱可欺的性子,若非她關心則亂,那或許是他自個兒有主意了,不想她插手。太后輕輕撫了撫藍湛的發(fā)頂,幫他把鬢邊的碎發(fā)理到耳后,嘆了口氣道:“這便是為人側室的規(guī)矩,雖說也是主子,但上頭畢竟還有個嫡福晉壓著,無事出不得院門,無召上不得廳堂,真是難為了我們小忘機了!”
“嗯……”她望向屋外明媚的陽光,一下一下拍撫著小外孫的手背,忽然想到了主意,“這樣吧,如若你在府上待得悶了,便傳信給皇祖母,祖母叫人去接你來宮中小住一陣……或是日后有什么宴會游玩的,皇祖母都帶上你,好不好?”
“真的?!”
“當然啦,皇祖母的話你還不信?。俊?/p>
“信信信!皇祖母真好,謝謝皇祖母!”
小外孫兩眼放光、歡歡喜喜的樣子,跟她的長蘅多像啊……太后忍不住將人攬在心窩,就著那玉鐲,一遍又一遍撫摸。她把她送她的嫁妝又給了他,是不是在給她機會彌補她對她的虧欠?是不是也是讓他代她在她身邊承歡膝下?
哎,人老了,眼睛也花了,怎么笑著笑著,視線就模糊了。接過桂嬤嬤遞來的絹帕,太后在小外孫關切的問候中拭干了眼角的淚,笑說“無事”。無意之中瞥見了什么,撥了撥垂散在小坤澤頸側的青絲,悄聲詢問:“昨兒個……十三阿哥可是在你房里歇的?”
這,這話頭是不是轉得……忒快了些?
藍湛訥訥地眨巴眨巴眼睛,尚且躊躇著不知如何開口,渾然未覺兩朵紅云已爬上了臉頰。
淡淡的香氣從小外孫嬌嫩的腺體里滲出了幾縷,同為坤澤的太后雖識不得是誰的,卻也能聞得出是兩股信香——坤中有乾,有主了的。遂饒有興致地捏了一把小外孫軟嘟嘟的臉頰肉,打趣兒道:“瞧你這小臉兒紅的,皇祖母還什么都沒說呢!”
“啊……”小坤澤低頭鼓鼓嘴巴,規(guī)規(guī)矩矩平放著的白靴里,兩只腳丫子卻仿佛要將鞋底摳穿似的,“皇祖母想,想說什么呀……”
“皇祖母想說……小忘機什么時候,能給皇祖母生個小曾孫???”
蘭花指輕輕點在藍湛的肚子上,金驅閃著榮光。
看來又要跟他講那一套“母憑子貴”的說辭了,小坤澤抿抿嘴,含糊不清地“唔唔”兩聲:母憑子貴,母憑子貴,聽多了還當他自個兒的身份有多輕賤,真跟那些個侍妾一樣了呢,非得借種上位。
曉得小孩子面皮薄,也沒指望小外孫真的答話,太后拉著藍湛的手,好一番苦口婆心:“雖說你年紀還小,不著急,但此事到底是宜早不宜遲的。那江厭離是至今一無所出,可萬一哪天出人意料的就懷上了呢?再者,她不能生養(yǎng),不代表她身邊的人都不能生養(yǎng)。趁著你與十三阿哥新婚燕爾,得占得先機才是。以你的出身,一旦生下長子,以側易嫡,那就是名正言順的事兒,不就輕而易舉了?”
哪有什么輕而易舉……藍湛撇撇嘴,回想起早前魏嬰袒護江厭離的言語。要是他真的介意江厭離膝下無子,就江厭離母家現(xiàn)下的光景,這貝勒府里的下人能這么敬她?
“就算十三阿哥仁義,不問“七出”之律,你身邊也不至于沒個親近的人,落得下乘不是?”
正腹誹著的心思又被他皇祖母一語道破,藍湛目眐心駭,默了好幾秒,呆滯的面部肌肉才雀躍回來:“哎呀~皇祖母,我有您啊,怎會落得下乘?”
“傻孩子,你若還養(yǎng)在皇祖母跟前,皇祖母必然時時刻刻護著你??扇缃衲闵罹雍笳Ъ译y免鞭長莫及啊……你最能倚仗的,還是你的丈夫、你的孩子?!彼苍谒{湛手背上的手掌激烈地拍打著,小外孫乖巧的面皮下卻是顯而易見的無所謂,儼然一副和而不同的情態(tài),太后心中了然,沉思片刻,語重心長道,“忘機啊,你沒有對十三阿哥動心,其實算是件好事。不過你要記住了,你可以心里沒有他,但你不可以沒有他的心。你才剛剛結契,可能還不甚明白,你將有多需要這個人,你裝,也要裝出點情深似海來?!?/p>
老人家坐久了免不得腰疼,他再待下去也沒什么意思。見太后扶腰輕輕捶了捶,藍湛便就此起身告退。
從慈寧宮到午門怎會要走這么久,來時他還未覺得,回時才感到路漫漫其修遠兮。二八之年,雖確實風華正茂,但也正是長身體的年紀。欠覺多日,強打的精神在桂嬤嬤轉身后消耗殆盡。小坤澤長呼了一口氣,含著胸佝著背,蔫蔫兒地抬高腿想上馬車,在小玄子告知他魏嬰尚未出宮,問他是要先行回府還是在車上稍事休息等魏嬰一道后,那種疲累感便驀然從四肢百骸傳到了心門,無端衍生出一股子憋悶來。
“懷桑,你帶銀子沒?”
“呃…帶,帶了一些?!?/p>
“那我們走~”撈過聶懷桑從對襟里才掏出個邊角的錢袋子掂了掂,藍湛將系繩套在指頭上,邊呼呼甩著,邊昂著腦袋瞥了眼一旁的小玄子,“我們?nèi)ハ吗^子,你是跟我們一起,還是等著你家貝勒爺?”
之前在外頭已漸漸相談甚歡的兩個小廝忽然間面面相覷,聶懷桑眼見著他家主兒腳下生風般一下走出了好遠,只得歉疚地沖吃癟的小玄子哈了哈腰,連忙追上前去。
“主兒這是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p>
懷桑趕上人,一面伸長脖子瞅著藍湛的臉色,一面頻頻回頭:“您剛剛對小玄子……是他說錯什么話,惹您不高興了嗎?”
“我有不高興嗎?”藍湛停下腳步,瞟了聶懷桑一眼,順著人的視線回望見遠處孤零零候在車轎邊的小玄子,“我不是邀請他了,是他自個兒要等在那兒的?!?/p>
“這…十三阿哥尚未出宮,他哪敢擅自走動啊……”聶懷桑兩手貼著褲縫,訕笑著躬身往藍湛耳邊湊了湊,“咱們這樣一走了之是不是也不太好啊主兒,要不…還是回頭等等吧?”
“有什么不好的?”小坤澤眉頭一皺,太陽穴跳得更厲害了,長袖一甩,頭也不回地往人多的方向去,“他不敢是他的事,你湊什么熱鬧?人家跟著主子回去,有大魚大肉等著,你回去,看你主子受氣嗎?骨頭渣你都啃不上!”
聶懷桑知道再勸不得,只好小心跟緊了,他和小王子都是人生地不熟的,萬一一不留神走散了、出了什么岔子,他可就萬死莫辭了。好在他家小王子倒也沒怎么折騰,雖然新奇的物什目不暇接,他不住地探頭探腦,但似乎……是沒什么力氣,只有觸手可及地才把玩兩下,或買或不買,話也懶得說。聞著飯菜香就鉆進了酒樓,照著隔壁桌點了四五道菜,還叫小二再上幾樣招牌。豪擲了一錠銀子,狼吞虎咽地每樣扒拉了幾口,便就打了個飽嗝,摸著圓滾滾的肚子伏在桌上發(fā)呆。
“額吉還說京城的飯菜可口,哪里有我們蒙古的好吃?!?/p>
得了恩準坐下一道吃,正用面卷裹了脆皮烤鴨往嘴里塞的聶懷桑動作一滯,掃了一眼滿桌色香味俱全的菜肴,緩緩將嘴里的吃食咽下去,擔憂地望著藍湛:“主兒要是覺得這里的不合口味,那咱們…趕緊回去吧?我看咱帶來的幾個廚子也都收拾得差不多了,讓小廚房做幾樣好吃的送到屋里,如何?”
“回去?”藍湛偏過頭,側臉枕在手臂上,望著門外人潮來往,“我也想回家去,可我怎么回去呢……”
“主兒是…還在生十三阿哥的氣嗎?”見小王子不答話,聶懷桑踟躕地捏了捏虎口,“我,我聽小玄子說,其實十三阿哥并非有意不讓您上桌的,是晨起時見您貪睡,便想容您多睡會兒,早安排了他們路上動作麻溜點,路過城東買個餅,剛好能讓您吃到宮門口。是我和青羊…不知十三阿哥已有安排,見他走得急而您還未起,生怕您頭一日就誤了時辰壞了規(guī)矩……反,反讓您受氣了。”
看不見小王子的神情,只隱隱聽到一聲低低的輕哼,聶懷桑在心里嘆了口氣,躡手躡腳退下桌,到藍湛側后方站著:“主兒可是…有哪里不適?可別硬撐著……”
“行了行了,我能有什么不適啊,不過昨兒受了些涼罷了?!彼{湛有些煩躁地直起身,余光瞄見懷桑那只半滿的碗,緩和了臉色叫人坐回來,“你好好吃啊,我歇一會。等你吃完了,陪我去找找醫(yī)館。”
“是……可是主兒找醫(yī)館做什么?這外頭的醫(yī)師哪有咱自己人靠譜啊,還是讓星塵巫師給您瞧瞧吧?”
“哎呀,就你話多。小病小痛的,何必勞煩他?我若叫他來,他定會傳信給阿爸和額吉,平白讓他們擔心嘛不是?!”
這倒也是。想起臨行前,蒙古王特地將他叫去,頭發(fā)花白的王滿腹愁緒,再三拜托他好好照顧小王子,又千叮嚀萬囑咐,若遇上什么事情,不論大小都可傳信于他。做父母的,如何能不操心自己的孩子,身為人子,又如何忍心見父母日夜心憂:聶懷桑點頭應下。
為了瞞的徹底,藍湛直待到醫(yī)館抓了藥、煎好了、服下后才離去。
聶懷桑捧著中途給小王子買回來的蜜餞,正煩惱著這藥只吃一劑會不會好不透,可主兒又不能頻繁地出府去,卻聽小王子胸有成竹地告訴他,已經(jīng)配了什么濃縮的藥丸,讓他不用擔心。他瞧著小王子這會子像是舒暢了不少,或許是這醫(yī)館的醫(yī)師真有幾分本事,也便放下心來。
根據(jù)聶懷桑來時的那點印象一路詢問,二人見著貝勒府的牌匾時,夕陽已落了一半。聽著他是側福晉,守門的閽人竟也沒查驗什么信物,便讓他們進去了??邕M院門時藍湛一眼就看見綿綿正焦急地來回踱著步,聽著下人向他問安,忙撲上前來:“我的小祖宗!您這是去哪兒了呀?十三阿哥請您回來后去一趟書房,已經(jīng)等了有…有兩個時辰了!”

目測又是極其忙碌的一周……
下次更新時間,保2月26日,沖2月25日……保佑周末不加班……

感謝閱讀,啾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