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離弗摩爾Ⅲ

世界之死

義務頻道

? ? 虛空在流血。從地面上看，出現(xiàn)在天空中的艷麗彩帶就像是一個巨大的血腥傷痕。實體空間撕裂開來，露出了其中的造物。至少，在有些時候看起來是那樣，如果芬紐拉斜眼看去，她會看到鮮血在涌入永恒之中；有的時候那個傷痕看起來就像是任何亞空間和實體空間的交界處一樣：一團扭曲的氣體和能量，在黑暗中閃閃發(fā)光，與星云難以區(qū)分。當芬紐拉這么看的時候，從傷痕邊緣駛來的那艘船就像是一把刀，在圣阿斯特號的傳感器上和人的肉眼中都清晰可見，但這種情況很罕見。

? ? 大多數(shù)時間艦員們看到的都是鮮血、痛苦和無法想象的景象，那艘敵艦則像是粗糙的劍尖。相比人類感官，機器也無法取得更明確的圖像，圣阿斯特號的占卜儀和傳感器難以解釋它們所看到的，顯示器閃爍著。唯一能確定的是，那個裂隙正朝著弗摩爾Ⅲ的恒星而去。

? ? 芬紐拉現(xiàn)在無暇顧及這些，艦員們眼下有更緊迫的事務。

? ? 弗摩爾Ⅲ周圍的戰(zhàn)區(qū)擠滿了帝國艦船。巨大的運兵船收納著逃離地面戰(zhàn)爭的數(shù)百艘小型飛船，戰(zhàn)艦組成的封鎖線保護著撤離行動，武裝薄弱的運輸船擠在中間，一組組巡洋艦從編隊中脫離，前去保護啟動引擎逃離的運輸船，艦船組成的球面逐漸收縮，運動戰(zhàn)則向星系邊緣延伸。前往孟德維爾點路上的空間閃爍著激烈的交火，每場沖突之間間隔了數(shù)萬千米，但它們一起組成了一幅閃閃發(fā)光的虛空場景。

? ? 待到圣阿斯特號一路殺到弗摩爾Ⅲ軌道時，撤離已達到了高潮，如今正在結(jié)束。幸運的運兵船已經(jīng)滿載，收縮的帝國艦隊遭受著持續(xù)的壓力，更多敵軍主力艦從黑暗中駛出并發(fā)起進攻。兩艘龐大的鯨級運輸艦仍停留著，它們張開的貨艙正在收納小型飛船。

? ? 圣阿斯特號的打擊群守護著太陽向通道。

? ? 指揮甲板充斥著命令和緊張的聲音。來自圣阿斯特號及其打擊群以及整個艦隊的通信信息在一個個機械嘴和線網(wǎng)格柵中喋喋不休。艦船正遭受著敵方打擊，虛空盾激烈扭曲，溢出的動能傳導到了艦體結(jié)構(gòu)上。

? ? “新目標出現(xiàn)在弗摩爾Ⅲ地平線上，”一位低級軍官在喧鬧聲中喊道，“是個主要威脅級新目標，八個次要級。”

? ? “圖密善號請求增加打擊機支援！”另一個人轉(zhuǎn)述道。

? ? “拒絕，”芬紐拉說道，“敵方轟炸機小隊正進入圣阿斯特號和輝光號的攔截航線，所有護航戰(zhàn)斗機待命準備防御?！?/p>

? ? 全息儀上的圖標閃爍又消失，戰(zhàn)術(shù)顯示器閃著大量難以理解的數(shù)據(jù)，機仆平淡含糊地匯報著數(shù)千陣亡人員的詳細情況。

? ? 芬紐拉試著集中注意力，但天空中的紅色傷痕吸引著她的目光。她感到一陣頭痛，她需要將每一個詞語閱讀一遍又一遍才能理解。警報在她身后哀號著，她憤怒地轉(zhuǎn)向其源頭。

? ? “維修艦員，封鎖那道故障！我這兒都沒法思考了！”

? ? 噪聲停止了，她轉(zhuǎn)回顯示器。帝國的戰(zhàn)線抵御著敵軍，而敵軍的進攻毫無紀律。它們組成了許多小規(guī)模集群，試探著帝國艦隊布下的火力走廊。一場堅決的強攻便能粉碎帝國的防御球面，但敵軍艦船采取了添油戰(zhàn)術(shù)，如同它們所攜帶的戰(zhàn)士一樣狂暴，毫不在意帝國的炮火。

? ? 第一艘運輸船關閉了接駁口，并開始迅速離開行星。部分艦隊脫離編隊并在運輸船周圍列隊，龐大的引擎推動著艦船巨大的質(zhì)量，令行動變得十分緩慢。隨后第二艘點燃了它的主引擎堆，它的機庫門仍打開著，最后一批撤離飛船正在后方追逐著它。起初它們很成功，沖進了仍然打開的甲板，但隨著鯨級運輸船開始加速，小型飛船被拋在了身后，又一陣絕望的通信信息加入了嘈雜的通信系統(tǒng)中。

? ? 芬紐拉再次閱讀了敵軍新集群的細節(jié)。這份通告只是幾百份中的一份，這個集群的抵達只是全部信息流中的一塊數(shù)據(jù)，但這很重要，她將之視為這場戰(zhàn)斗的潛在轉(zhuǎn)折點，并且不太有利于己方。

? ? 她將圖像放大，抽取出更多數(shù)據(jù)。那些艦船停留在它們的旗艦周圍，那是一艘大型巡洋艦，型號古老，如今在帝國海軍中鮮有見到。它很大，巴洛克式的裝飾，散發(fā)出一股惡意，芬紐拉在閱讀占卜報告時感到頭痛加劇了。

? ? “他們很快就會發(fā)起攻勢，”她說道，“有人正在那里施加著控制。他們一旦組織起來，我們就會處于危險之中?！?/p>

? ? “看到了，注意到了，大副，”阿莎蓋說道，她的聲音十分緊張。艦船上的每一個人都遭受著天空中裂口所散發(fā)出的靈能壓力。“通信信號官，將第一副官迪奧梅德的來襲威脅通知傳遞給艦隊指揮部?！?/p>

? ? “我們是最近的，”芬紐拉說道，“他們會直奔我們而來。他們會等待到艦隊分散并與最后一批運輸船一起撤退，那時他們便會朝我們撲來?！?/p>

? ? “他們會的?！卑⑸w瞇起雙眼，“我們是否有足夠的戰(zhàn)力與一艘大型巡洋艦及其護衛(wèi)較量？”

? ? “您很快會得到答案的，準將，”芬紐拉說道，“特雷赫斯康上將正下令全體撤退?！彼聪乱粋€符文鍵 ，上將的臉龐出現(xiàn)在指揮平臺前的空中。作為一位上將而言，他很年輕，比阿莎蓋還年輕，比芬紐拉老不了多少。他看起來總是非常整潔，每一根胡須的位置都很恰當。

? ? “所有艦船，按計劃撤退。”他說道，就這樣，他消失了。艦隊擁有關于撤離點、分艦隊組織、緊急會合和分散模式的加密命令。他們知道該怎么辦。

? ? “現(xiàn)在是時候了?！卑⑸w說道。她喊了一下她的通信小天使，朝著遞出的喇叭講道：“圣阿斯特打擊群，恢復密集編隊，交錯列隊，朝黃道面上升。立刻實施?！?/p>

? ? “那不是上將的命令?！狈壹~拉說道。

? ? “敵軍幾分鐘內(nèi)便會進攻，我們原定的編隊會讓我們喪命的?！彼卮鸬?。

? ? “是，準將?！狈壹~拉說道，她贊同阿莎蓋的指令，但指出其中差異是她的職責所在。她與徘徊在指揮臺舷梯的海軍軍法官索倫庫斯四目相對。那個老頭像蜥蜴一般眨了眨眼，移開了目光，沒有質(zhì)疑。

? ? 圍繞弗摩爾Ⅲ重力井上升通道的作戰(zhàn)球面已經(jīng)瓦解。大多數(shù)艦船都以令人欽佩的精確性實施著行動，作戰(zhàn)球面向外張開，如同綻放的花朵，在改變位置的同時保持著協(xié)調(diào)良好的火力。有一百多艘艦船參與這場行動，而它們的紀律完美無缺。艦隊分散為一個個小集群，前往多個方向以迷惑敵人，艦群在航行的同時重新排列為更靈活的編隊。已然缺乏組織的敵軍也分散開來，追逐逃離的帝國艦船。只有那艘大型巡洋艦周圍的艦船仍然保持著編隊。

? ? “阿莎蓋準將夫人?！焙＝鸶惫僬f道。他是第三班的，指揮平臺的軍官之一，但鮮有待在平臺上。他的心太大了，芬紐拉想。他現(xiàn)在正在哽咽，皮膚泛紅，喉嚨很難受，問道：“我能說一句嗎？”

? ? 別，芬紐拉想，但阿莎蓋點頭同意。

? ? “地表上還有數(shù)千士兵，”海金說道，“我收到了多個來自小型飛船的援助請求，他們已經(jīng)無法趕上最后一批運輸船，而且還有更多來自撤離區(qū)的。我們能帶上一些上船?！?/p>

? ? 所有人的目光都盯著準將。

? ? “無視他們，”阿莎蓋說道，“我們宣判了數(shù)千人的死刑，但這就是戰(zhàn)爭。數(shù)千人犧牲，如此百萬人得以幸存?！?/p>

? ? 這就是像阿莎蓋這樣的人所背負的重擔，海金永遠也不會明白。

? ? 圣阿斯特號隆隆作響，引擎推動著它，讓它的艉部遠離行星。

? ? 一陣警笛高聲響起。

? ? “敵方大型巡洋艦開始進入攻擊航線，在場所有艦船，組成矛陣。”芬紐拉下令。

? ? “增加左舷機動推進器輸出，”阿莎蓋說道，“我要我們越過行星的明暗界線，在我們進入他們的主炮射程之前離開?！?/p>

? ? “如果他們追上我們，他們會直接切入編隊?！狈壹~拉說道。

? ? “那么他們就不會追上我們?！卑⑸w說道。

? ? “敵軍發(fā)射了魚雷，全散布。五分鐘之內(nèi)接觸。”

? ? “該死的！他們越來越近了?！狈壹~拉說道。

? ? “我說他們不會再近了！”阿莎蓋說道。

? ? “我識別出了他們的身份，”一位軍官報告，“是血王號?！?/p>

? ? “我聽說過?！卑⑸w低聲說道。

? ? 弗摩爾Ⅲ受傷的地標掠過圓屏，芬紐拉注視著那個世界。敵人射出了第一波光矛，艦船和地表之間的殘骸閃著光。敵方的等離子投射炮、熔合光束和激光炮炮組都在射擊范圍外，但船脊上的大型激光武器在穩(wěn)定射擊。慶幸的是，行星周圍的殘骸場讓瞄準變得很困難。

? ? 弗摩爾Ⅲ的地表各處燃燒著熊熊烈火。幾個月前，這里還是一片青綠，是一個由農(nóng)業(yè)和小型海洋所占據(jù)的文明世界。這里遠非天堂星球，但也完全不同于其他許多帝國世界那般擁擠。如今，它已經(jīng)變成了壞死的棕色，在焦黑的吐息中窒息。芬紐拉此前曾見過兩次行星死亡，每一次看到這幅場景，她都非常難受。銀河系中有萬億世界，也許其中數(shù)十億都適合人類居住。據(jù)說，帝國由一百萬個世界組成，但她在很久以前就已經(jīng)意識到這個數(shù)字只是個比喻。在現(xiàn)實中，這毫無依據(jù)可言，在每個月都有如此多的行星焚滅的同時，怎么還有那么多世界。

? ? “世界之死?！狈壹~拉低語道。

? ? 指揮臺上的一道閃光吸引了她的注意。她懷疑地皺起眉，她從未見過這個特別的指示燈亮起過。她按下按鈕，一個屏幕亮起，顯示出的帝國徽章令她驚訝。

? ? 她轉(zhuǎn)向準將。

? ? “準將夫人，我收到了一個優(yōu)先信息?！?/p>

? ? 阿莎蓋看向她，目光尖銳?！皩徟型ィ俊彼f道。

? ? 芬紐拉點點頭。

? ? “快放！”阿莎蓋厲聲道。

? ? 芬紐拉并不太清楚這條信息密碼的恰當代碼序列，她不得不將其交給通信站的專業(yè)人員。那個人已經(jīng)很老了，他需要從容器中取出一個執(zhí)行單一任務的機仆，而他的動作非常緩慢，然后必須喚來勤務兵將那個機仆移到一個重力撬上，因為那個機仆只是裝甲盒中連著沉思機的一個腦袋。這個過程極其緩慢，還伴隨著許多嚴肅的話語，顯然讓阿莎蓋惱怒不已。

? ? “你能不能，”她說道，“快一點！我們正遭受攻擊！”

? ? “準將夫人，無情號請求調(diào)整航向，我們并未按照他們的預期行動?！睓C動長喊道。

? ? “我們當然沒有按照他們的預期行動。讓他們轉(zhuǎn)向！讓整個艦隊轉(zhuǎn)向！舵手，右舷全速推進。讓我們對準弗摩爾Ⅲ，舷炮準備開火?！彼铝睿霸谖覀兘饷苓@條信息前，我們哪兒也去不了。準備與敵軍的先頭部隊交戰(zhàn)?！?/p>

? ? “我們可以離開的，夫人。”芬紐拉說道。

? ? “我們今天也許會活著逃離，但之后便會丟掉性命的。審判庭是帝皇的代理人，”阿莎蓋說道，“不可拒絕他們。”

? ? 警笛長鳴，艦船震顫著，光矛炮塔開火了，龐大的電容器將毀滅光束投向接近的敵軍。敵軍已充能完畢，幾乎同時開火。

? ? 那位通信專家來到了指揮平臺。那個盒子打開了，釋放出一陣刺鼻的腐朽氣息，線軸上的銅線解開來，插入了芬紐拉的控制臺。

? ? “現(xiàn)在，大副？”

? ? 芬紐拉點點頭。

? ? “你不知道什么叫‘趕快’嗎？”阿莎蓋在平臺頂部喊道。她正變得十分暴躁。

? ? 那位通信專家轉(zhuǎn)動盒子外的一個曲柄。那個頭猛地活動起來，眼皮抖動，下巴咔噠作響。一連串紅珠燈點亮了盒子外部，連成一條閃爍的線，然后變綠了。

? ? “代碼傳輸已接收。”那個老頭說道，然后低頭鞠躬，開始將那個頭緩緩放回鎖柜中。

? ? 芬紐拉看著屏幕上的密碼與信息代碼形成互動，一條條模糊的文本沿著玻璃屏滾動，隨后一個全息投影儀打開了，一個幽靈般的面孔出現(xiàn)在她的左側(cè)。那是一個年輕的男人，他的舉止十分嚴肅，仿佛一生中從未微笑過。

? ? “圣阿斯特號的艦長，我是異形審判庭的審判官羅斯托夫。依帝皇本人的權(quán)力，我要求將我從弗摩爾Ⅲ的大氣層中立刻接出。攔截坐標已列入，艦船的應答器代碼已列入。我現(xiàn)在正在途中。為了帝皇?！睂徟泄偾f重說道，信息結(jié)束了。

? ? “真是傲慢，”阿莎蓋說道，“對于我們會怎樣回答沒有絲毫懷疑。”

? ? “我們要回答嗎？”芬紐拉說道。

? ? 準將嘆了口氣，她那長長的觸覺指甲在王座扶手上敲擊著，說：“當然了。給羅斯托夫發(fā)送一條信息，同樣的頻道，告訴他我們正在路上?！?/p>

? ? 芬紐拉看著那些坐標，然后看了看外面的世界，以及正在逼近的敵方戰(zhàn)斗艦隊。

? ? “召集我的所有艦長進行全息會議。向沙龍準將發(fā)送信息，看看司法官打擊群能否掩護我們的后方。這是他在丹德拉大敗中欠我的，”阿莎蓋說道。她一下達命令，艦長們的小型投影便開始出現(xiàn)在她周圍?！安⑾蛱与x弗摩爾Ⅲ的飛船進行全面呼叫。我們這次會聽從海金副官的仁慈愿望，任何能夠抵達我們的飛船，我們都會接納，但它們必須抵達我們這里，我們不會掉頭或偏離航線去拯救他們。舵手?！彼f道，“新航向。”她的爪棒抽動著，將坐標數(shù)據(jù)傳輸給甲板上的扇形舵手區(qū)，并通過植入眼和腦部直接傳給舵手們。“全員做好準備，接下來會比較激烈。 ”

? ? 弗摩爾Ⅲ上方的作戰(zhàn)球面充斥著火焰和致命的光束。圣阿斯特打擊群與司法官打擊群的艦船組成編隊，阻攔接近的血王號及其護航艦隊。兩支部隊之間炮火紛飛，日趨猛烈。在兩支艦隊的前方，虛空盾發(fā)出爆閃。來自沙龍艦隊的集中光矛火力射穿了正在接近的一支敵軍驅(qū)逐艦中隊。圣阿斯特打擊群的阿爾斯·貝勒斯號遭到了混沌先鋒部隊射出的魚雷和實彈的沉重打擊。

? ? 圣阿斯特號并未參與逐漸惡化的戰(zhàn)斗，而是徑直沖向行星的重力井，艦背推進器激烈燃燒，主引擎堆推力達到了百分之七十。它的艦艏以近乎極限的速度接近大氣層，立刻在這個世界的氣體包層中點燃了烈火。在它向下沖的同時，身后拉出一條條火焰，虛空盾在大氣飛行中發(fā)出激烈的反應。

? ? 在它身后，阿爾斯·貝勒斯號被光矛火力擊毀，化作閃爍的碎片，跟著圣阿斯特號隕落。兩艘混沌艦船離開編隊追擊下降的戰(zhàn)列巡洋艦，帝國封鎖部隊瞄準了其中一艘，將其撕碎，它的殘骸與阿爾斯·貝勒斯號的殘骸相互交雜，一同墜入大氣層，另一艘擺脫了攻擊，跟著圣阿斯特號向下沖。這艘船更大更重、武裝更強，它懷著掠食者般的決心追擊著那艘更輕型的艦船。

? ? 在虛空和大氣交界處的光芒上方，艦船調(diào)轉(zhuǎn)炮口，恐虐的部隊正沖入聯(lián)合戰(zhàn)斗群，而血王號正在其中，所有武器紛紛開火。

? ? 拉克蘭特在困惑中醒了過來。有那么一刻他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哪兒，唯有當甲板開始顛簸，又在前后猛烈搖擺時他才想起來最近發(fā)生在他身上的事。鮮血沿著他的頭皮流了下來。

? ? “起來，”一個綁在乘客座上的忠嗣兵說道，“再像這樣跌倒，你會摔斷骨頭的。我不在乎你的骨頭，但你會撞斷我的，而我在乎我的骨頭。”

? ? 那個人指著羅斯托夫的異形小同伴身旁的空座位，拉克蘭特想起了那個為了讓奇爾克登機而被拋下的戰(zhàn)士。那個人厭惡地盯著奇爾克，她有一雙大而扁平的腳，腳掌邊緣伸出丑陋的腳趾。奇爾克穿著鞋，但那鞋是如此合身，顯露出了這個生物令人厭惡的形體。

? ? “快坐進座位?！绷硪晃恢宜帽f道。他用骯臟的靴子踢了踢拉克蘭特，對于拉克蘭特所擁有的更高軍銜毫無敬意。拉克蘭特抓住安全帶，把自己拉上座位，待他扣好安全帶后，飛船持續(xù)的顛簸變得稍微容易承受了些。鮮血逐漸從他的臉龐上流下，浸濕了他的衣領，流入他凹陷的鎖骨中。他的嘴巴很干，頭暈目眩，從那里他能看到前部座艙蓋外面的景象。天空充斥著可怕的爆炸和毀滅性的能量，交織著戰(zhàn)機格斗流下的尾跡。飛行員朝著羅斯托夫喊了什么，拉克蘭特并未聽清，隨后這艘小型駁船偏向右側(cè)，顯露出一幅驚人的場景。

? ? 一艘戰(zhàn)艦正朝著大氣層飛下。起初他以為那艘船失去了控制，正在墜毀，因為它在天空中畫出了一條長長的火線，黑色的煙霧在其后方的大氣中涌動，淚滴狀的閃爍能量拖曳其后，護盾因空氣的壓力而扭曲泄露。火焰包裹著那艘船，一百艘敵機如同古泰拉神話中的大黃蜂一般擁向它，激光火力和導彈打擊組成的螫刺點綴在悸動的虛空盾上，猶如閃電。粗厚的光矛火力從后方閃過，在阿爾沃斯繼續(xù)向前飛行時，他看到了第二艘戰(zhàn)艦穿過弗摩爾Ⅲ備受折磨的天空，留下又一條尾跡，它正朝著第一艘船開火。拉克蘭特眨眨眼，弄掉眼中的鮮血，阿爾沃斯正直接朝著最前面的那艘船飛去。

? ? “那是我們離開這個地方的門票，圣阿斯特號。”循著拉克蘭特的目光，奇爾克喊道?！澳銈兪澜缟系娜舜蛸€嗎？”這位小異形說道，“因為我認為我們的勝率非常低。”

? ? 安東尼亞托正盯著天花板，對帝皇祈禱著?！皠e聽她的，”他在請求拯救的間隙說道，“她是個悲觀主義者?！?/p>

? ? “唉！即便這樣也沒法讓他閉上嘴。他不喜歡飛行，你知道嗎？”奇爾克說道。她那雙如魚一樣的臉龐像樹皮一樣泛起皺紋，她沒有嘴唇，但顯然在微笑。“他要開始哭了，我打賭?！?/p>

? ? 拉克蘭特頭暈目眩。圣阿斯特號并未墜毀，它是刻意進入弗摩爾Ⅲ大氣層的。

? ? “他們是來救我們的?！彼庾R到。

? ? 阿爾沃斯劇烈顛簸著，下墜了三十米，隨后再次爬升。安東尼亞托呻吟著。

? ? “那就是計劃?！逼鏍柨苏f道?！坝薮赖挠媱?，”她補充道，“羅斯托夫的運氣終于用完了。不過這是趟不錯的旅程，嗯，安東尼？”

? ? “讓你的骯臟異形安靜些?！币粋€忠嗣兵說道。

? ? “別……”安東尼亞托說道，他深吸了一口氣，“別惹毛了她。與你相比，她可是經(jīng)歷過大風大浪的人?！?/p>

? ? 奇爾克伸出她的一只下胳膊，朝那個忠嗣兵揮了揮。那個忠嗣兵正準備回答，阿爾沃斯便因速射炮的打擊而震顫起來。飛行員針對攻擊做出反應，猛地將飛行桿拉到一旁，飛船做出了一個笨拙的滾筒動作。拉克蘭特緊緊抓著安全帶，鮮血在腦中涌動，令他的傷口更加疼痛。一艘敵軍龍船飛馳過飛行員座艙，其憤怒的尖叫甚至違背了物理學原理，刺透機上人們的腦海。

? ? “把我們帶上那艘船，”羅斯托夫喊道，“否則我們將失去拯救的機會。”他的靴子定是有磁力鎖，因為他在飛船翻滾時仍然緊貼在甲板上。羅斯托夫威風凜凜，專心致志，但他抓著門口的手指已經(jīng)發(fā)白，此前神秘莫測的面容因?qū)Ｗ⒍櫩s。“快點！”

? ? 飛行員踩下踏板，阿爾沃斯的引擎高聲怒號。這艘四四方方的飛船的空氣動力構(gòu)造如同一塊混凝鐵，它努力提升速度，緩慢地逼近下降的艦船。又一聲惡魔尖叫沖擊著人們的精神，那艘龍船突然出現(xiàn)在視野中，折起雙翼，隨后緩緩展開，直沖他們而來。盡管它看起來是機械，但它的動作似乎更像是血肉之軀而非機器，拉克蘭特能感覺到一種異樣。

? ? 那只飛船怪獸再次尖叫。阿爾沃斯急向右拉進行躲避，但它的翅膀抽動著，輕易便趕上了阿爾沃斯的動作。在它舌頭的位置有一門炮，它開火了，飛船噴灑出熾熱的子彈。這一切發(fā)生在片刻之間，隨后那艘飛船便高速飛離了，阿爾沃斯則在墜落。

? ? 一發(fā)子彈洞穿了座艙蓋，風吹了進來。飛行員死在了她的座椅上，仍系著安全帶。穿梭機偏離了航線，系著安全帶的人們搖來晃去。那只飛龍轉(zhuǎn)了回來，向駁船灑來更多子彈。有幾發(fā)擊穿了側(cè)面，聲音悅耳，殺死了座位上的兩位忠嗣兵。

? ? “奇爾克！”羅斯托夫喊道。他靠在駕駛座上，抓著控制桿，但也只能讓飛機保持水平飛行。

? ? “來了?！逼鏍柨苏f道?！澳弥@個?！彼龑颂m特說道，把她那個沉重的背包塞在拉克蘭特的腿上。這個包很溫暖，他有種奇怪的想法，這個東西某種意義上是活的。奇爾克用她那扁平的手‘啪’的一聲松開安全帶，跳了起來，穩(wěn)步跑向駕駛艙。她拖出飛行員的尸體，拉進乘員艙，然后跳進了駕駛座，全程都沒有失去平衡。

? ? “交給我吧?！彼f道。

? ? 羅斯托夫放開了控制桿。

? ? “一開始就該讓我來飛的?！彼暗溃曇羯w過穿透駕駛艙破洞的嗖嗖風聲。

? ? 阿爾沃斯被再次拉起，開始加速，奇爾克的附肢掠過一系列開關。

? ? “該死的人類科技，”她大聲說道，“反應真是遲鈍！”

? ? 圣阿斯特號燃燒的艦體近在眼前。那艘龍船再次飛速掠過，這一次它從空中伸出了金屬爪，抓向穿梭機，但奇爾克在最后一刻閃避開來，那個生物撲空了，發(fā)出憤怒的尖叫。

? ? “呼叫艦船，列昂尼德，告訴他們我們正在快速進場，”她說道，“我們需要一些掩護火力，否則我們飛不到的。你給我們找來的這艘船就是一堆破爛，它永遠也跑不過那只地獄飛龍，他們得打掉它。”

? ? 羅斯托夫并未批評這只異形的無禮態(tài)度，他朝著通信器講話，話語聲消失在激烈的戰(zhàn)斗中，但對方收到了，幾秒鐘之后，阿爾沃斯便在飛速穿越激光束組成的風暴，那些光束如同水平面降下的大雨。盡管十分危險，但那只地獄飛龍仍在緊追著。

? ? “那該死的東西還跟在我背后?！逼鏍柨苏f道。由于激光束正朝著他們的方向射來，奇爾克不得不讓阿爾沃斯保持一定的直線飛行，以避免被擊中，這讓那只地獄飛龍更容易瞄準他們?！拔业藐P掉防爆屏?！彼f道。

? ? 阿爾沃斯面前的天空中充斥著包裹那艘艦船的火焰。奇爾克在他們接近時點擊關閉了遮板，他們在盲目飛行。在他們穿越火焰時，外面?zhèn)鱽砹伺鹇?，隨后在飛躍虛空盾時感到一陣刻骨的疼痛。奇爾克的雙眼緊盯著阿爾沃斯儀表盤上小小的導航屏幕。隨著一聲巨響，阿爾沃斯突然下降。熔化的金屬從上方船體的洞中滴落，大風呼嘯而入。

? ? 一陣可怕的感覺隨之涌來。在天花板洞口傳來的呼嘯風聲中，什么也聽不見。又一次撞擊令阿爾沃斯傾向一側(cè)，一只鋼爪刺穿了船體，接著地獄飛龍緊緊抓住了穿梭機。奇爾克大叫著，忠嗣兵們開始開火。船艙中充斥著激光燃燒空氣和熱金屬的味道，引擎努力將飛船維持在空中，那只地獄飛龍則試圖將其拉向地面。

? ? 地獄飛龍再次尖叫著，這一次，拉克蘭特腦海中的壓力是如此之大，他也跟著尖叫起來。焦黑的大地上血河縱橫，大軍為了骸骨之獎永恒征戰(zhàn)，這些畫面強行刻入他的腦海。

? ? 飛船顛簸著，隨后是一道碎骨般的撞擊，阿爾沃斯的部分船壁向內(nèi)壓入，船腹撞上了什么東西。他們在堅硬的表面滑行著，摩擦金屬的尖嘯聲和地獄飛龍的嚎叫聲相互交雜。突然間，隨著一聲巨響，一切都停了下來。拉克蘭特再次昏了過去。當他醒來時，駁船呈四十五度傾斜著。跳板被掀開了，破損的活塞將液壓流灑得到處都是。溢出的钷素的味道令他窒息，危險的蒸汽集聚成流動的煙云。忠嗣兵們正跑出去，為他們的地獄槍充能。安東尼亞托跟著他們一起，他的等離子槍準備著開火。羅斯托夫和奇爾克則跟在后面。

? ? “快！”審判官喊道。頭暈眼花的拉克蘭特遵從命令，打開他的安全帶，拉起奇爾克的背包。阿爾沃斯在他跑下跳板時震顫抬升。

? ? 他們身處一個機庫中。在大氣場的另一邊，火焰和虛空盾電流仍在繼續(xù)閃爍，但隨著巨型遮板關閉，視野也在逐步縮小。阿爾沃斯在甲板上劃出了一條鋼鐵凹痕，四處點綴著一團團燃燒的燃料，它撞穿了一艘補給船，并將另一艘駁船撞到一旁，最終?？吭跈C庫墻邊。人們在機庫內(nèi)四處奔跑，沖去撲滅逐漸增強的大火，但火災是他們最不需要擔憂的，因為被壓在阿爾沃斯矮胖身軀下的地獄飛龍仍然活著，在重壓之下掙扎著。它的生命并非技術(shù)神甫們所描述的那種抽象形式，而是能夠尖叫、流血與痛苦的生命形式。它的爪子在甲板上抓住條條抓痕，一只翅膀被撞碎了，它流著血，而非油，它是活的。

? ? 忠嗣兵們正在開火，過熱的激光束射入其側(cè)身，溢出更多黑色的血液。那只地獄飛龍朝著天花板吐出熾熱的子彈，無法扭轉(zhuǎn)脖子。拉克蘭特拔出自己的手槍，但面對這般怪物，他不知道自己簡樸的武器能否有任何作用。奇爾克拿出她那把奇怪的步槍，將一發(fā)灼熱的子彈射入那怪物的眼睛，但那怪物仍在尖叫，直到安東尼亞托的槍發(fā)出高聲呼嘯，機魂鳴響，準備開火。

? ? “讓開！”他吼道，將一個忠嗣兵推開，并跪下瞄準。

? ? 一束等離子從那把武器的圓形槍口怒號而出，將空氣離子化，化作激烈的藍色光暈。安東尼亞托直接命中了那只地獄飛龍的脖子，過熱氣體熔化了它的金屬肉體，令機庫中充斥著令人作嘔的惡臭。那只地獄飛龍的腦袋‘哐’的一聲落到了地上，它的肢臂掙扎了一下，然后不動了。

? ? “帝——”拉克蘭特開口道。

? ? 一道能量沖擊波從那臺倒下的機器中爆出，邪惡的臉龐在藍色的卷曲火焰中露出了奸笑。在其沖過拉克蘭特時，他感到自己的一部分靈魂變黑了。在倒下的地獄飛龍所產(chǎn)生的的煙霧中，出現(xiàn)了一個狂怒的人形輪廓，嘴巴大張，發(fā)出尖叫。

? ? 隨著一道閃光，一股力量將拉克蘭特撞飛，那個人影消失了。

? ? 警笛的呼號和損害管制小組的叫喊聲與那個怪獸機器的尖叫聲相比不值一提。拉克蘭特躺在地上，目瞪口呆。羅斯托夫伸出一只手，幫他站起來。

? ? 拉克蘭特握住了他的手。

? ? “謝謝您，大人。”

? ? “叫羅斯托夫就行了。”審判官說道。

? ? “那是什么？”

? ? 羅斯托夫看著那個死去的機器?！耙慌_惡魔引擎，技術(shù)與巫術(shù)的結(jié)合，它的機魂被一個無生者的靈魂所替代，”羅斯托夫說道，那雙冷酷的藍色眼睛盯著拉克蘭特，“不久以前，在告訴你這些之后，我得殺掉你。心懷感激吧，你現(xiàn)在正身處一個新世界。曾經(jīng)關閉的大門，現(xiàn)在已經(jīng)向你敞開?！?/p>

? ? 羅斯托夫離開了他，并未做進一步解釋，他朝著暴風忠嗣兵走去，呼喚他們的中士。

? ? 拉克蘭特看向四周找尋安東尼亞托的身影，發(fā)現(xiàn)他正跪在附近，高聲感謝帝皇，而奇爾克正用三只手擦著他的背。

? ? 他怒視著拉克蘭特，讓他不敢說話?！拔矣憛掞w行。”他說道。

? ? “你還活著不是嗎？”奇爾克說道，“別發(fā)牢騷了?！?/p>

? ? 拉克蘭特吸了口氣，鼓起勇氣，朝那個小異形開口道。

? ? “我……我得感謝你?！?/p>

? ? 奇爾克皺起她那扁平的鼻子，露出兩排寬大的牙齒。“從沒想過你會對一個異形這么說，不是嗎？”

? ? “我從沒遇見過異形?！崩颂m特承認。

? ? “你不會的。你的大多數(shù)同類一見到我就會殺掉我，你也會的，要不是因為羅斯托夫。你們可不是一個友好的種族。”

? ? “我很抱——”

? ? “省省吧，人類，”她說道，“我們還沒脫離危險?！?/p>

? ? 圣阿斯特號在一道猛烈的打擊下震顫著。

? ? “瞧？”她一邊露出微笑，一邊說道，“我們也許還是會死的?！?/p>

? ? “準將夫人，審判官羅斯托夫已登艦！”芬紐拉喊道。

? ? 一陣歡呼聲響起，卻有氣無力，迷失于艦船外部的大氣怒號中。

? ? 混沌巡洋艦正在他們后方不到十千米處緊追不舍，對于那種規(guī)模的艦船而言，這比抵近距離還要近。那艘巡洋艦正朝著他們開火，但圣阿斯特號引擎產(chǎn)生的電磁場湍流足以將最強的光矛火力偏轉(zhuǎn)開來，而敵軍卻無法使用發(fā)射實彈的舷炮。

? ? 芬紐拉再次檢查他們的狀況。另一艘船的火力勝過他們，在虛空中，他們會被摧毀的。

? ? “我該下令上升嗎？”她喊道。

? ? 阿莎蓋緊張地坐著，瞇起雙眼，注意力集中于艦船運行的每個方面?！安?。我們還有多久會困入重力井？”她問道。
? ? “六秒?！彼囊晃桓惫倩卮鸬馈?/p>

? ? “我們現(xiàn)在就應該啟動腹部推進器，放棄下降?！狈壹~拉說道。

? ? “等等。”

? ? 阿莎蓋的手指在空中舞動著，觸覺手套操作著只有通過她的目鏡才能看見的顯示器。她的手指停下了，她正專注地盯著什么東西。

? ? 圣阿斯特號在尖叫，艦船各處的金屬都在呻吟，空氣阻力和重力與它的質(zhì)量相互抗衡。每個戰(zhàn)術(shù)顯示器上都是一團靜電和閃爍的重影，每個角落都響著完整場失效的尖聲警報。指揮甲板內(nèi)的溫度迅速攀升，艦船震顫著，芬紐拉不得不克制住自己抓住指揮平臺欄桿的恐懼沖動。

? ? “準將夫人！”她喊道。

? ? 阿莎蓋舉起一根手指?！拔吹綍r候，”她說道，隨后她揮下手，“現(xiàn)在?！?/p>

? ? 芬紐拉戳下通信按鈕?！岸媸?，啟動所有腹部推進器，立刻全力燃燒，執(zhí)行！”她喊道，聲音倉促惶恐。

? ? 舵手已經(jīng)為這道命令做好了準備，并立刻做出反應。艦船隆隆作響，更多的警報響了起來，一陣突如其來的上沖令艦員們踉蹌不已。這震動是如此強烈，使得芬紐拉的視野都變得模糊，圣阿斯特號的艦艏向上傾斜。

? ? “將主引擎增至最大輸出！”阿莎蓋要求道。

? ? 艦員再次迅速做出反應，引擎產(chǎn)出的全部推力使得艦員們又遭受了沉重一擊。艦船所受的壓力十分巨大，艦脊在彎曲。離指揮平臺不遠的甲板在起皺，蒸汽從地板下的破損管道涌出。鉚釘像子彈一樣從墻上彈出，擊傷了艦員。位于拱頂高處的首任艦長的青銅雕像倒了下來，砸碎在一個導航桌上，殺死了在那里操作機器的三位少尉。機仆團旁的一個壓力管噴出火焰，但圣阿斯特號正緩緩上升。

? ? 迫近警報加入了機魂駭人的喧囂聲中。芬紐拉調(diào)出了艦艉的真實視頻圖像，透過過熱空氣、等離子廢氣與扭曲虛空盾組成的強光，她看到追擊艦船劃過了艦艉，雙方相距只有僅僅八百米。包裹那褻瀆艦體的邪惡裝飾透過熱量污跡仍然清晰可見，其艦脊武器正朝著圣阿斯特號閃出紅光。它們正處于相互之間的護盾之內(nèi)，火炮直接命中了目標。一發(fā)足以追蹤帝國艦船的光矛洞穿了圣阿斯特號的裝甲，更多的警報尖聲響起，受損區(qū)域因大氣摩擦而發(fā)紅。芬紐拉以為他們會被撕成碎片，圣阿斯特號猛地顛向一側(cè)，但艦體仍然支撐著，維持著航向。

? ? 受虐的紅色天空化作星火閃耀、戰(zhàn)爭肆虐的太空，震動減弱了。戰(zhàn)術(shù)顯示器再次填滿了關于宏觀戰(zhàn)斗的信息，艦船的占卜儀恢復了觀測。

? ? 在后方圖像中，她看著敵艦繼續(xù)下降，那艘船質(zhì)量更大，使其注定面臨一場慘烈的死亡。她看著敵艦的虛空盾耗盡，一塊上層建筑被撕開。

? ? 她關閉了圖像。

? ? 圣阿斯特號掠過行星，艦隊正以松散的陣型分散開，引擎全速，逃離血王號。芬紐拉開始整理他們的損失，兩艘艦船已經(jīng)癱瘓，漂浮著，殘骸的數(shù)量表明更多船被摧毀了。血王號繼續(xù)沖過撤退敵國艦船的中心，混沌艦隊因其沖動而遭受了傷亡，但帝國的球面陣型已經(jīng)破碎，帝國軍也無法將火炮對準敵軍。全息儀上顯示著作戰(zhàn)球面，艦船閃爍，跳幫艙發(fā)射。芬紐拉看著掉隊的艦船被淹沒，而它們的姊妹船得以免遭來自血王號的猛烈齊射。

? ? 艦船繼續(xù)增速。慣性抑制器只能從持續(xù)加速中承受著有限的壓力，重力壓迫著他們所有人。

? ? 作戰(zhàn)球面在他們身后消散，那個世界正迅速縮小，化作一個閃光環(huán)繞的球，逃離的帝國艦船是黑暗中的四散光點。唯有時間才會證明有多少船和多少人得到了拯救。

? ? 一道閃光劃過虛空，一艘艦船的反應堆化作了新星，隨后，戰(zhàn)斗被他們拋在了身后，圓屏顯示出的只有前方浩瀚無垠的蒼穹。

? ? 圣阿斯特號駛?cè)肷羁眨瑢⒏ツ枹罅艚o不斷增大的亞空間裂隙，以及混沌的血腥和仁慈。

? ? 屏幕發(fā)出的一道通信鈴聲吸引了芬紐拉的注意。

? ? “這里是審判官羅斯托夫。讓我使用你們的星語者，我必須立刻與泰拉交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