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份煎餅，一碗加火腿的炒飯以及一份蔬菜湯對吧?！?/p>

? 我剛跨進店門伴隨著門鈴的響聲，餐館老板的聲音傳出?；蛟S是因為總當回頭客的緣故吧，這家餐廳的老板老早就記住了我常吃的菜。而我如果想換一些口味，就只需要和老板備注一聲就可以了。

? “這次煎餅里面多加個雞蛋以及培根吧?！?/p>

? “好嘞?！?/p>

? 老板的吆喝聲結(jié)束后，傳來的就是后廚熱火朝天烹炒佳肴的聲音了。而在等待的這段時間中，我則會習(xí)慣的拿出自己的記錄本，去羅列、整理、思考這些天所搜集到的情報。

? 我從擁有空間儲物功能的衣服口袋里，掏出那本厚重到近乎是兩本詞典疊加到一起的筆記本——它記錄了我迄今為止人生中所有的大小事，而書皮外那五張顏色不同的書簽，每一張都代表著過去風(fēng)格迥異卻又完整的人生。

? 可惜的是現(xiàn)在的我并沒有時間去回味、品讀那些曾經(jīng)回憶以及希望。

? 我劃拉開第五張書簽后面所記錄的事情，從那里開始才記錄著和現(xiàn)如今的我息息相關(guān)的事宜。我若不處理好標注在上面的內(nèi)容，那恐怕未來的我在讀到這部分時會狠狠的唾罵我自己吧。

? 略過煙霾戰(zhàn)爭期間所記錄的內(nèi)容，很快我就瀏覽到了和【赤血目教會】相關(guān)的內(nèi)容。

? 而書頁上一根中指正作為標本寄存在當中。我伸出食指去觸碰這根標本，很快我的思緒就掙脫了時間以及空間，前往到了它被從其原主人身上斬下來的時候。

——【赤血目教會】據(jù)點——

? “我已經(jīng)……我已經(jīng)什么都沒有了！那場戰(zhàn)爭結(jié)束后我已經(jīng)什么都沒有了！”

? 渾身上下布滿昆蟲特征的男人癱坐在地上這么說道。

? 他的腹部的傷口正不斷分泌著類似昆蟲受傷時才能分泌出來的漿狀物質(zhì)，他暴露在衣服外面的手臂長滿了便于在陰暗角落里爬行的倒刺，而正當他說出剛剛那句話時，他那不斷左右開合著裂唇正緩慢且痛苦剝奪著他身而為人所殘缺的最后一絲尊嚴。

? 而如此丑陋，如此自怨自艾的男人面前，站立著的卻是一名身穿著如同白雪般的贅規(guī)藏服的女子，她干澀的眼眸以及枯白的長發(fā)在不斷暗示眼前這名昆蟲化的男人——他們之間有著共同的經(jīng)歷。

? 他們像黑夜中煽動翅膀?qū)で笊鷻C的飛蛾一樣，追逐光的本能讓他們不惜一切代價的前進，然而當靠近光源時，他們才發(fā)現(xiàn)自己追逐光的本能只是他人布下陷阱的餌料罷了。

? 女子輕捧起昆蟲化男子的雙手，她絲毫不在意倒刺因此會劃傷她的手心，漿狀物質(zhì)會因此黏著在她的身上。

? 她低頭沉思的看著男子的雙手然后像是下定了什么決心一般，她闔上雙眼然后用自己的額頭去輕觸對方的手背

? “薩姆沙先生，還請你不要這么想。”

? 女子抬起頭，看向?qū)Ψ蕉念~頭還沾有著對方皮膚上剛剛分泌出來的漿狀物質(zhì)。

? “你還請仔細想想。正因為那次戰(zhàn)爭，我們才看清除了翼的真面目不是嗎？”女子干澀的眼睛在這一刻顯露出了熒光，而她繼續(xù)道：“也正因為那場戰(zhàn)爭我們才獲得了彼此相遇的契機，不是嗎？”

? “誠然在這之前我的一切是痛苦的，悲傷的，難以彌補的。”女子用指尖仔細感受著昆蟲化男人的皮膚質(zhì)感以及倒刺的銳利程度，“但還請相信，當我們的最終目的達到時，當我們開始回味曾經(jīng)乃至此刻發(fā)生的事情時，我們一定會為此刻的自己以及此刻自己所決定的一切而留下歡笑以及淚水?！?/p>

? 就在這時一滴艷的像火一樣的淚水落在我的手背上，而此刻被女子撫摸著、感受著的人的手是我自己。

? “對吧，普布？”

? 對方喚出我名字的瞬間，名為薩姆沙男人的身體掌控權(quán)被我剝奪。

? 我趕忙抬起頭確定那個女孩現(xiàn)在的狀態(tài)——她原本只閃爍著細微熒光的眼眸，在此刻如同璀璨繽紛液態(tài)鴿血紅般散發(fā)著靈動但卻同時讓人感到窒息的魅力。

? “來嘛，普布。相信我，我會帶給你一個不那么無趣的世界的。畢竟一直以來你從來都沒有考慮過我所為你設(shè)想出來的世界。”

? 她伸出手，眼角滴落下來的血液如同鴿血紅般迷人。

? “我，不會去做那些，根本就看不到希望的事情?！?/p>

? 我一直都認為，將努力、希望、未來寄托在空蕩的、破碎的、終無盡頭的都市是狹義的、愚蠢的。更別說她所創(chuàng)造出來的世界和翼與翼之間相互攻伐、相互掠奪沒有本質(zhì)上的區(qū)別——或者說，生命的本質(zhì)就在于相互攻伐、相互掠奪、相互斗爭。

? 我為此感到疲倦

? “不親自做做看，怎么知道有沒有希望呢？”

? 女孩揉捏著我的雙手，仿佛是在表述自己的不滿；她很清楚自己此刻的戲碼在我的面前只能影響一段時間，更別說隨著時間的延長，我會因此產(chǎn)生耐受性。

? 就像長久攝入微量毒物的人，會對毒物本身產(chǎn)生抗性一樣。

? 然而即便如此，她也愿意和我溝通如此長的時間還是因為……

? “如果普布你本身就是一種希望呢？”

? 我將手抽回，然后看向她那干澀到?jīng)]有任何光彩的眼神道：“至少我不是你的希望?！?/p>

? 女孩低下頭，全然失去了剛剛和前G公司士兵溝通時的氣魄，她支支吾吾的，像一個小孩子般流著清澈的淚滴咧開嘴說道：“總有一天我會做到讓你驚嘆的事情的。”

? 當意識回到餐館時，筆記本中那節(jié)中指已經(jīng)消失的一干二凈就仿佛從來沒有出現(xiàn)過一樣。但在它原有的位置卻出現(xiàn)了一串全新的，用艷紅色的墨水寫下的字跡。

? 我將筆記本合上，而原本毫無一物的餐桌上此刻只多了一碗冒著熱氣的蔬菜湯。

? 我喝下一口熱騰騰的蔬菜湯后，借著自胃間彌漫開來的暖意回味著剛剛經(jīng)歷的事情——她和前G公司士兵對話時的場景和與我對話時的場景有何不同？

? 就在我對比腦海中呈現(xiàn)出來的畫面時，店門的門鈴響起了。

? 衣著棕色皮夾克，留有淺灰色中長發(fā)的女性來到店內(nèi)。

? 她的右側(cè)臉頰上有一道非常明顯的瘡疤因此給人一種不怒自威的感覺，而她腰間別掛的斬馬刀更是增強了這種感覺——這氣勢完全屬于那種入巢過安檢時都會直接觸發(fā)警報的那種啊。

? 鋒芒畢露，是她給人最直接的感受。

? 我續(xù)上一口熱湯以此來遮掩住剛剛觀察對方所產(chǎn)生的視線，然而這并沒有什么卵用，因為，因為這家店目前為止就我一個食客，而老板還在后廚忙活根本無暇和眼前這名女性交談。

? 淦！平時之所以挑這個時間段吃飯就是圖個清靜，結(jié)果到頭來作繭自縛了。

? “小兄弟，這的掌柜在哪里？我有事找他?！?/p>

? 對方開口的第一句話就讓我沒怎么繃住。

? 我伸出手指向了后廚所在的位置，而她在聽到廚房忙活的聲音后向我晃了晃手表示謝意，隨后大步流星的朝向后廚走去。

? 不知道為什么我開始希望起明天的同事不會打擾到我今天要過的日子。

? 太陽下山前的小插曲本應(yīng)該就這樣結(jié)束的，但天總有不測風(fēng)云。

? 餐廳外面不知怎么的開始黑壓壓的聚集過來了一堆人，而這些人的身上都紋有幫派成員才會擁有的紋身，并且他們來到這里的架勢給人一種巴不得把這地掀了個底朝天的感覺。

? 這種掀個底朝天的壓迫感讓原本輕松愉悅的用餐氛圍變得異常折磨

? 雖然退散掉幫派成員聚集費不了多少時間，但吃飯時缺了那份最初的興致后就很難讓人重新打起食欲繼續(xù)吃下去了。

? 注重光盤行動的我，只能選擇狼吞虎咽縮短被折磨的時間。

? 我將飯錢放在桌子上朝老板打了聲招呼后就朝門外走去，而隨著我推開店門響起門鈴的瞬間，那些黑壓壓距離在外的幫派成員的目光全都轉(zhuǎn)向于我。

? 而其中為首的一個人擰著一個滿臉淤青、牙齒都碎掉了幾顆的問道：“是這個矮子揍的你們嗎？”

? “不……不是的?！睗M臉淤青的人看著我說道，然后他繼續(xù)補充，“揍我們的是一個灰頭發(fā)的娘們?！?/p>

? 聽到對方補充的話，領(lǐng)頭人那是直接青筋暴起然后揪著對方的耳朵怒罵道：“你們八號人被?一個娘們摁在地上打？打完后你們還?不清楚那個對面的來歷？廢物成這樣你們?的怎么不去把自己賣了給清道夫?。?？”

? “大，大哥！真的不是小弟我們不爭氣！是那個娘們的拳頭招呼的太厲害了！”

? “借口！借口！借口！老子就不信你們幾個做了紋身手術(shù)的還?打不過一個娘們！”

? “強化手術(shù)又沒強化到鼻子眼睛耳朵之類的地方，軟肋被打了還是會痛??！”

? “還給老子我找借口！找借口！找借口是吧！”領(lǐng)頭人用手不斷拍著滿臉淤青的人腦門說道，“打不過娘們就別給自己找借口！找借口！找借口！”

? 有的時候確實不得不感嘆，幫派內(nèi)部成員互相之間還是挺有愛的。雖然這種愛是建立在成員之間對外暴力統(tǒng)治的前提下，但至少這份愛與關(guān)懷還是有那么一丟丟的，不是嗎？

? 就在我這么想的時候，幫派對外所展現(xiàn)出來的暴力此刻毫無掩飾的施加在我的身上，領(lǐng)頭的人將手狠狠的摁壓在我的肩膀上，其用力之大大到他手背的青筋都凸了出來。

? “矮子，別跟我打啞謎，我先提前說好——只要你把你看到的事情全部抖出來，我保證不把你往殘了打。”

? 我抬起頭仰視看向?qū)Ψ?，從對方那狠辣的目光尋到一絲真切，他在渴望著什么，應(yīng)該是在渴望我把知道的事情都說出來吧，畢竟這樣就算他們警告過了，而在警告過的前提下仍舊“知法犯法”那就怪不得他們手下不留情了。

? 在后巷如果被打到起不來，那多半會被聞風(fēng)而動的耗子撿尸，就算僥幸躲過了耗子的撿尸，那最終也逃不掉凌晨時間段的后巷深宵。

? “我……”

? 就在我準備思考該怎么說時，身后餐廳大門傳來了門鈴聲。

? 這門鈴的響起絕不是因為某人偷溜進去導(dǎo)致的，因為隨后中氣十足的女聲從我背后傳來。

? 同時也因為她的聲音的傳出，我面前那些幫派的成員開始蠢蠢欲動起來。

? “揍那八個紗帽的人是我，你們就別給這位小兄弟添麻煩了?！?/p>

? 我明天的同事此刻正毫無畏懼的看著那些堆積在面前的大麻煩們，就仿佛處理這些麻煩所浪費的時間以及精力根本不影響到明天的工作似的。

? 這算是給我添麻煩嗎？

? 麻煩，是啊，麻煩。做事沖動的人總是會給其他人撂下一大堆爛攤子然后招呼其他人幫忙收拾，雖然我并不反感收拾爛攤子，但收拾爛攤子真的很麻煩，畢竟既浪費時間也浪費精力知道嗎？

? 見到本尊出來，領(lǐng)頭人捏著我肩膀的那只手將力換了方向——他想直接把我往身后甩。

? 之所以這么做，大概是為了讓我直接撞到身后那個淺灰色中長發(fā)的人吧，因為這樣以來對方會在接住我的瞬間，喪失了反擊以及閃躲的機會。而借此機會一擁而上連我?guī)艘粔K痛打是再方便不過的了。

? 很有幫派先下手為強的風(fēng)格，但可惜他們挑選的對象錯了。

? “嗯？”

? 領(lǐng)頭人看著沒有挪動半分腳步的我發(fā)出了質(zhì)疑的聲音，對此我則是輕吐出一口濁氣緩緩說道，“要么一個都不打，要么一次打兩個。你選擇哪個？”

? 領(lǐng)頭人先是一愣，而后在理解我的這番話后，他雙手的紋身顏色開始發(fā)生變化，而也正是隨著顏色的變化他的力氣驟然提高了不少，以至于被他捏著的肩膀隱約有一些酸痛的感覺。

? “矮子，你放心我會把你……嗚！”

? 我左刺拳直接朝對方的鼻梁招呼過去，見他捏著我肩膀的手松開，我身體挺進然后對準他的腹部來了一擊七成力左右的炮拳直沖。

? 或許是因為對方做過高價錢紋身手術(shù)的緣故，也可能是因為我這拳法打的過于門外漢的緣故，對方只是后撤壓倒了數(shù)人后就被扶住了。

? 領(lǐng)頭人吃痛的捂著自己的腹部然后指著我說道：“把他們的手和腿全給我打斷！在Zwei那些家伙過來前！快?。。?！”

? 嗷，我好像忘了這個月，我附近的鄰里守望好像雇傭了Zwei協(xié)會來維護治安來著。

…………

? 看著遍地狼藉的街道，我撣了撣外套上的灰塵。

? 多虧了最外層皮夾克的沖擊吸收效果，不然先前硬吃的那幾拳多半會在身上留下淤青，而那種紋身打擊造成的淤青可比一般無紋身打擊造成的淤青要嚴重多了。

? 輕則掛彩破相幾天，重則影響行動幾月

? 雖然直接掏出工坊武器能更快速的解決，但我并不希望把斗毆問題上升到血債血嘗的層面。畢竟幫派絕大多數(shù)的行動都是為了面子，如果因為面子而送掉自己的命那也是太蠢了。

? “喂，還能站起來吧。”

? 我蹲在那個領(lǐng)頭人旁邊說道，對方勉勉強強撐起身子在擦掉嘴角上的血后，先是看著我然后看向一旁喘著粗氣的淺灰色中長發(fā)女喊道，“這次算我倒霉碰到他這個硬茬子，等下次，下次再碰到你，你可就沒什么好果子吃了嗷！”

? 而淺灰色中長發(fā)女性對此則是把別在腰間的斬馬刀亮出來，“下次再……碰到你們，我可就不是用拳頭教訓(xùn)你們了！”

? “你??。?！”

? “還不走？是想給Zwei協(xié)會加業(yè)績是吧。”

? “MMD……”

? 在聽我提到Zwei協(xié)會后，領(lǐng)頭人走到癱在地上的小弟身邊然后一腳直接踹過去，示意對方趕快爬起來。在陸陸續(xù)續(xù)的叫起來所有人后，他們相互攙扶著離開了現(xiàn)場。而除了地上那些雜亂無章的打斗痕跡外，再無他物記錄著剛剛發(fā)生的一切。

? “謝……謝謝了。”

? 淺灰色中長發(fā)女性依舊喘著粗氣說道，剛剛打群架時她給我的感覺就像是一只蜜獾一樣，雖然作戰(zhàn)風(fēng)格夠狠夠烈，但體格和力量卻并不能一直支撐著她。通俗點就是說：打架打到一半人就焉了打不動了。

? “你耐力也太差了吧，剛當上收尾人一段時間？”

? 她緩緩起身擦掉嘴角因擦傷而滲出來的血痕跡道：“呃，是的……對了，你是住在這附近的收尾人嗎？”

? 我點頭然后將自己的身份執(zhí)照拿出來，而對方在看到我的執(zhí)照后仿佛是抓到救命稻草般連忙說道：“那，既然你是三階收尾人那你知道XX事務(wù)所在哪里嗎？我剛來這附近不久，所以不太認識路?！?/span>

? 我沉默了一會兒，而對方好像是察覺到了我沉默的緣由般急忙說道：“如果是要收費的話，當然可以。畢竟我去這家事務(wù)所就是為了完成一個委托，在那個委托完成后我自然可以提供報酬。如果怕我違約的話，你還可以帶我過去然后在那個事務(wù)所里簽署相關(guān)合同?！?/span>

? 呃，這也太懂人情世故了吧，我還什么都沒說就全盤托出了。她是不是以前在這方面被坑的老慘了啊。

? 算了，既然是老實人那就直接用老實人的方式綁上車吧。她看起來應(yīng)該蠻缺錢的，和【赤血目教會】相關(guān)的委托她應(yīng)該會堅持到底而不是選擇中途下車吧。

? “你是為了都市夢魘委托【赤血目教會】而來的吧。”

? “誒？”

? “你好黃沛溪女士，我是這則委托的發(fā)起者。叫我普布就可以了?！?/span>

? 我左手拿著自己的收尾人執(zhí)照，右手拿著事務(wù)所的營業(yè)合同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