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是話引子，喝進去的越多，倒出來的也越多。

郭麒麟左邊摟著張云雷，右邊靠著楊九郎，連吃帶喝滔滔不絕。

出去很好，很爽，很過癮。

很自由，沒人盯他幾點起幾點睡，想玩游戲玩游戲，想見朋友見朋友。

也沒人捧著他。

出去就不是少班主了，他做出來就是做出來，做不出來就是做不出來。

所幸，他做出來了。

他戲演得好，很多前輩師長喜歡他，他也結(jié)交了很多朋友。

他演了話劇以后，師父尤其高興，說“爺們兒，露臉！”

楊九郎點頭：“我兄弟露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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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九郎問張云雷要不要歪著歇會兒，張云雷讓他給鍋里加些高湯。

高湯入鍋，沖得火鍋里的香料起起伏伏。

張云雷看著楊九郎，眼里光亮閃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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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九郎又給張云雷開一罐可樂。

張云雷說今天夠了，不光今天，連這周的份額他也都喝完了。

楊九郎哄他：“沒事兒，過年嘛?！?/p>

張云雷：“這可不是我不守規(guī)矩?！?/p>

“嗯，不是你，是我，我不守規(guī)矩，我的錯。”

張云雷突然落淚：“你別這么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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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九郎起身離桌。

衛(wèi)生間的嘩嘩流水，沒有掩住楊九郎的哭聲。

郭麒麟跟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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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云雷一個人坐著，喝楊九郎給他開的可樂。

可樂好喝的，又甜，又涼，有好多泡泡。

去年他和九郎看過一個講唱歌的印度電影，九郎說他就像電影里那個女孩子，有天賦，他也會像汽水里的氣泡一樣浮上來，完全靠自己，沒有任何事情可以阻止。

傷不能，痛不能，誰也不能。

后來，他真的靠著《探清水河》浮了上來。

可是九郎為什么沒有告訴他，汽水里的氣泡浮上來以后，很快就會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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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wèi)生間傳來郭麒麟和楊九郎的說笑聲，張云雷搖搖可樂。

氣泡爭先恐后地涌上來破開，炸了張云雷一鼻子水汽。

楊淏翔開的可樂跟楊淏翔一樣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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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九郎和郭麒麟摟抱著回來。

剛才說哪兒了？哦對，話劇。

楊九郎給郭麒麟倒酒，問他演話劇什么感覺，跟演相聲有什么不一樣。

郭麒麟絮絮叨叨，給楊九郎說自己的心得。

楊九郎認(rèn)真地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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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著喝著，說著聊著，三個人從傍晚吃到深夜。

王惠再三催問，郭麒麟只好不情不愿地回家。

楊九郎：“真不要我送？”

郭麒麟看看張云雷，打了個酒嗝兒：“得了吧，他一個人在家你能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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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麒麟搖搖晃晃地去了。

楊九郎沖進書房。

張云雷把杯底殘存的幾滴倒進嘴巴。

好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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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楊九郎從樓上下來，張云雷已經(jīng)全都收拾停當(dāng)。

楊九郎：“誰讓你動了？”

洗碗都被罵，張云雷叫屈：“我哪知道你什么時候下來？這埋汰的，我看得下去嗎？”

楊九郎：“不氣死我不算完你?！?/p>

張云雷趴在楊九郎背上打哈欠：“忙完了？”

“沒?！?/p>

“你干嘛來著？”

“我把大林剛才說的記了記?！?/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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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云雷平躺著，楊九郎坐在床頭嘩啦嘩啦地翻筆記，時不時地寫點什么。

張云雷伸手：“給我看看。”

楊九郎遞給他：“請隊長批閱。”

隊長接過來，從楊九郎的潦草筆記里挑自己能辨認(rèn)出來的字。

老舍，牛天賜，中國相聲史，探清水河？

“怎么還有探清水河呢？”

張云雷立刻明白過來：“你還是想弄《探清水河》?！?/p>

“嗯。”

“挺難的。要不……”

“咱們做的什么事兒不難？”

張云雷眼睛發(fā)潮：“現(xiàn)在想這個也沒用。”

“我知道。我就想想。我想想總可以吧？”

“翔子……”

“嗯？”

“我愛你?！?/p>

“嗯。”

“討厭，你就不能說點好聽的？”

楊九郎又翻一頁：“能。想聽什么？”

“《擋諒》。”

“去你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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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擋諒》不行，《餑餑陣》總行吧？

再不然，《聽不到》總行吧？

張云雷：“你把《十八摸》給我唱個全本兒，這你可不能說不會?！?/p>

楊九郎笑：“我憑什么會啊我？您都不會?！?/p>

“憑你是郭德綱徒弟啊！我跟你說，我聽我姐夫給我姐……”

楊九郎捂耳朵：“媽也，救命！讓師娘知道我還活不活了？”

張云雷扒拉他的耳朵：“你不說她怎么會知道！”

楊九郎：“我以后一定不準(zhǔn)徒弟住家來！”

張云雷欣喜：“好呀好呀，只有我才能住，別人都不行！”

楊九郎指他：“頭一個該防的就是你！”

張云雷做鬼臉。

楊九郎：“你還知道什么？”

張云雷：“……知道你跟你師父鬧別扭，從封箱到現(xiàn)在，你沒給過你師父一個好臉！”

楊九郎的笑容僵在臉上：這么明顯嗎？

張云雷：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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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箱的合影，假模假式的。

師父的生日，躲得遠遠的。

過年給師父拜年，去得比誰都晚，走得比誰都早，連餃子都沒吃，磕個頭就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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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九郎：“你姐跟你說的？”

張云雷：“不是。要我姐開金口那還得了？”

楊九郎擰張云雷的耳朵：“你到底在我身邊放了多少耳報神？通哥還是三哥？”

“疼疼疼疼疼！”張云雷抓撓楊九郎的手，“沒人，都在你臉上寫著呢！”

楊九郎摸臉：“真那么明顯？”

張云雷扁著嘴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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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九郎突然扭頭看向張云雷：“師哥，您有什么指示？”

“指示沒有，請求倒是有一個?！睆堅评讚ё罹爬傻牟弊?，讓他躺下，“明天你去看看師父，好不好？”

“他要不理我怎么辦？”

張云雷關(guān)燈：“那還不簡單，抱著他腿哭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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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半晌，楊九郎問：“我要不想抱著他腿哭呢？”

張云雷閉眼：“那就把你想的《中國相聲史》的那些說給他?！?/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