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爺，真不騙你，我這幾天下班后回家老覺得有人跟著我！”我一臉認(rèn)真地看著我的保安師傅徐爺，這大概是最近幾天每晚都會上演一次的話題。

徐爺頭都不抬，看著手中的報紙說道：“跟著你，你哪一點值得別人瞧上?。磕悄愕拐f說看，怎么個看法？”

“啊，這個，要說怎么個看法啊……”這下把我問住了，說實話，我從未有過這種模糊的感覺，但我依舊拼盡全力運轉(zhuǎn)我沒有啥溝壑的大腦，試圖描述出那種異樣的感覺。

我兩手撓著頭，邊皺眉回憶邊說：“徐爺，你也知道我嘴笨，但你要我形容，我想想啊，你等我一會兒。我真想給你說清楚，誒呀，那感覺真難受，嗯……”

“行了行了，你把自己那腦子捋清楚了再跟我說，前半夜我站崗，你給我在前半夜想明白啊?！毙鞝敯褕蠹埛畔?，從椅子上起身拍拍衣服，把衣服的褶皺整理得平順后，開始活動筋骨，邊活動邊說，“這報也不行了，小劉啊，以后別買這報了，換一家吧，你看這紙，今天的報這就已經(jīng)黃了?！?/p>

我還在努力回憶那種感覺，尋找類似的感受，聽到徐爺?shù)脑?，我突然靈感一現(xiàn)，說道：“對了，就是這個，就這種感覺！”

徐爺聽到我的動靜后停下了手上的熱身太極，看著我笑著說道：“哦，這次還挺快，那你形容形容？”

“紙漿，就像是紙漿的感覺，我最近回家的路上感覺路燈照不到的一抹黑里全是紙漿編成的蛛網(wǎng)，層層疊疊的，但我又看不見。”我額頭流著汗，一邊回憶一邊起雞皮疙瘩，“我為什么說我感覺有人呢，就是感覺那一抹黑啊就像是涂在這蛛網(wǎng)上的一層漆，有人走動的地方呢就會動兩下，那塊地方的黑也就動兩下，就像那塊黑的地方大小也跟著變了?！?/p>

“那你又說你看……”徐爺正準(zhǔn)備提問。

“是啊，可我看不見那人具體在哪，要真有這人，這家伙也是一直藏在那抹黑里頭，我只能憑周圍那些黑的范圍的顫動感覺這人大概在哪?！蔽医又f，下意識還咬起了右手大拇指的指甲。

“多新鮮啊，咱都是走夜路，你小子怎么這幾天就走進盤絲洞了呢？”徐爺笑著看向我，“你回家的路上還有一段兒沒亮呢，按你說的你人都在網(wǎng)里了，怎么沒看你粘網(wǎng)上??？”

“我哪知道啊，而且哪真有這網(wǎng)，我也就說一感覺，我在路燈下看著那抹黑感覺它時不時在動明白吧?！蔽蚁蛐鞝斀忉尩?，希望徐爺能夠更加感同身受，盡管我寧可他不明白，但我覺得徐爺?shù)酶靼孜业囊馑家恍?，他才能理解我現(xiàn)在的感受，“我走夜路也沒覺得那抹黑踩進去就走不動啥的，就是刺撓，我就是覺得有亮光時這黑里看著像是有網(wǎng)，有動靜的地方看著像有人，所以這幾天晚上走路都不得勁?！?/p>

徐爺聽后反問道：“那你說咋辦，買一手電，還是讓我這幾天陪你走走看你這盤絲洞？”

“手電就算了吧，徐爺你也不想想，我都住這么偏的地方，還跑這公園站夜崗了，哪有閑錢買手電啊?！蔽覍擂蔚鼗貞?yīng)徐爺。

“唉，說你什么好，啥都能省你這玩意還敢省，這還沒事呢你自己整天回趟家都要見蜘蛛精了，等你出事你還指不定啥樣呢。你是真不怕哪天在路上踩個石子撞個車啥的，到時候沒準(zhǔn)都走在咱前頭?！毙鞝敁u搖頭，嘆完氣后接著打起太極熱身。

我笑著撓了撓頭，也不知道說什么好，四下看看注意到徐爺放桌上泛黃的報紙，默默坐下，打算看看報緩解尷尬。

潛田早報，XXXX年6月27日。本地報紙，上面各種本地花邊八卦還有它那永遠不靠譜的天氣預(yù)報。最早是訂牛奶送的，現(xiàn)在奶箱都報廢好些年了，這報紙看樣子也快壽終正寢了。

我舉起報紙，對著天花板上吊著的燈泡看報紙，感覺紙里的纖維都快斷開，不，快碎了。我手放下來，看看手表上微微發(fā)出熒光的日期數(shù)字，再看看報上的日期，的確是今天。

“這報社是該倒閉了，再辦下去都不能上廁所拿來擦屁股。”我看著報紙小聲念叨。

“要說你死心眼吧，你這忘性又不小啊。”徐爺突然說了一句。

“啊，我？”我聽后疑惑地看著徐爺。

“不說你說誰啊，你看看你身上，咱每人配的手電呢？”徐爺看著我的腰間說，“按你說你走夜路回家不用手電，那你身上手電哪兒去了，丟了，丟哪了？敢情哪天在公園巡邏掉了還沒注意呢?！?/p>

經(jīng)徐爺提醒，我才注意到，他的腰間別著我們保安工作用的手電，但我的腰間就一串鑰匙。

“咦，這，哪兒去了？”我愣了愣，完全沒有頭緒。

“你看你，老惦記著盤絲洞有啥用呢，取經(jīng)去啊?！毙鞝斀又蛩奶珮O，“你先看看自己身上還有沒有少別的東西吧，盤算完明天花錢去找財務(wù)把少的東西買上，總不能你晚上就不巡邏了吧？”

我怎么也想不起來手電筒啥時候丟的了，問徐爺?shù)溃骸澳巧缎鞝敚夷膫€白天有回來拿過東西嗎，會不會我哪回把手電放家了？”

“問你自己啊，我哪知道你以前怎么過的。要不反正你家離得近，這才前半夜你趕緊回家翻翻看，完事再回來唄。”徐爺頭也不回打著太極說道。

我想了想，好像的確眼下只能這么辦，于是說：“那行徐爺，您先在這守著，我快去快回?！?/p>

“成，快點兒啊。”徐爺回道。

我聽后立馬出了保安亭，往自家方向走去。

“等會兒！”徐爺突然大聲叫住了我。

我回頭看向保安亭。

徐爺打開保安亭的窗子，說：“還是慢點吧，你這要為了找手電再栽個跟頭就鬧笑話了?！?/p>

我聽后笑了笑，說道：“成，我留意啊?！苯又俣确怕诵┩遗堋?/p>

離開公園門口不遠，還沒正式走上大路的幾百米就是純黑的區(qū)域，只有道路兩側(cè)很遠的人家有亮光，它們提示這里是人煙范圍。

這片區(qū)域原本計劃建成新城區(qū)的中心地帶，這座中心公園竟有人在名字是什么還沒起好前就盤了下來開始動工建設(shè)，但新城區(qū)計劃由于不切實際被擱置，這座公園也由于巨額虧損被迫停工，只留下門口的保安負(fù)責(zé)看守公園內(nèi)未使用完畢的水泥沙石以及其它器材。

總的來說，我現(xiàn)在所在的地方算當(dāng)?shù)爻墙嫉某墙?，這里最適合干的肯定不是公園保安而是跟路邊農(nóng)戶合作搞農(nóng)家樂。我當(dāng)初聽說這里即將被劃為新城區(qū)，于是早早地搬來等待時機彎道超車，現(xiàn)在看自己距離彎道超車的確還有點“小距離”。目前唯一的好消息是聽說我的房東當(dāng)初也是聽到消息后高價買下的我所住的那戶老破小，按現(xiàn)在的情況只要我能再撐幾年，就能等到房東含淚割肉把老破小低價轉(zhuǎn)讓給我。畢竟這鬼地方除了種地和開黑車，僅剩的工作大概就是被我和師傅“承包”的保安業(yè)務(wù)了，除了我這個缺心眼房東大概很難再碰上一個怨種收房租。

從雙腳踏入這無燈照明的幾百米起，那種在沾滿墨水的蜘蛛網(wǎng)里穿行的感覺就開始爬上我的神經(jīng)。盡管我明白那只是我這幾天莫名開始產(chǎn)生的錯覺，但這依舊讓人不好受。我身姿放低加快腳步離開，保證兼顧下盤的同時還能快速離開這段無光的土路，但不得不說這姿勢跑起來跟蟊賊無異，大概是我自己在路邊看到了都恨不得把自己帶去警局審一審的程度。

突然我覺得右前方的“黑蛛網(wǎng)”有些許波動，這就是幾天前開始我意識到的那種“有人在身邊”的感覺。這真的很奇怪，明明眼前的黑就是黑，眼前最多只有沒照到光的空氣，人是能夠感覺到空氣擾動的生物嗎？我以錯覺為由安慰著自己，畢竟我來這里當(dāng)保安許久，周圍的農(nóng)戶在八點半后基本都不再出門，也很少有外來車輛經(jīng)過這里，最靠近國道的地方要從我住的地方之后大概八百米的超市開始算。那超市在我來之前晚上都是不營業(yè)的，連徐爺跟我住的都是相反方向，畢竟徐爺以前也是在家種地。

“不是我說，這真有人咋的?！蔽乙粫r壯了膽，試探性朝那個方向問了幾句，“那，那個啥，我說那邊有人沒人啊，哪位高人也不喜歡走路開燈咱倆交流交流啊?！?/p>

果然沒動靜。

我倒送了口氣，大聲安慰自己：“我說嘛，哪兒有人這么閑，莫非這鬼地方還有個啥公園雇了保安？”

我終于還是走過了幾百米的“黑色蛛網(wǎng)”，然后穿過一段兩旁有路燈的水泥路——這里原本兩側(cè)打算建成商業(yè)街，現(xiàn)在還處于路燈都沒人維護的狀態(tài)，還不確定新城區(qū)和路燈全部損壞哪個先到。

然后又是幾百米無光。

終于，我到了自己租的老破小，自家門口有一盞自己安的栗子大的燈泡，淡黃色的光芒讓我在遠處就能安下心來——到家了。這一趟大概花費了半小時。

花了兩小時，把家里能翻的地方都翻了一遍，確定了手電筒沒有放在家里。希望本來就不大，家里也沒什么東西可放，這兩小時基本是趁著回來順便把好久不打掃的房間清理掉垃圾。

家里亂七八糟的東西可真不少，而且一翻竟然還有不少重樣的——我的確很念舊，而且有時候記性不好，有些東西搞丟后很難找到，于是又會去買跟以前一樣的東西放在家里。沒想到很多東西自己根本就沒有弄丟，只是單純自己以前搞丟后又沒有去找。

小矮凳，枕頭，甚至搪瓷杯，我在各種犄角旮旯里找到了以前丟失的物件。甚至還有我上一部弄丟的3310，手機放沙發(fā)下玻璃都碎了，怕不是沙發(fā)被我這么多年都坐塌了。

我提著垃圾準(zhǔn)備出門，臨走時我回頭看向屋內(nèi)——熟悉的擺設(shè)，熟悉的氣息，熟悉的生活痕跡。然后我關(guān)掉了屋里的燈，此刻屋內(nèi)也變成了一抹黑，接著我站在原地不動。

一分鐘，兩分鐘，五分鐘。

嗯，跟外面不一樣，沒有蜘蛛網(wǎng)的感覺。

說明確實是在路上有什么東西給自己不一樣的感覺，但又說不清。

“唉，管它呢，沒準(zhǔn)就是多慮了，指不定是這幾天不小心感冒了，在路上刮個風(fēng)以前不注意現(xiàn)在都留意起來了，這家里不也沒刮風(fēng)嘛。”我繼續(xù)安慰著自己，提著垃圾出門。

垃圾站在家后面一百米，我把垃圾先丟在了家門口，決定等今晚下班后，回家去超市路上再一起順帶丟掉。

回家的路上我決定快點，畢竟待在“蜘蛛網(wǎng)”里一秒都覺得有些奇怪，更何況眼前的一抹黑“時不時還動一下”。

我用更像賊的姿勢更快地跑回了公園門口。

這次大概二十分鐘就返程到達了公園，徐爺在保安亭門口倚著墻喝茶，手里的保溫杯還冒著熱氣。

“找著沒？”徐爺見我回來立刻問道。

我搖搖頭說：“沒呢，估計丟哪兒了，還是明天再買一支，不想費勁找了?！?/p>

“哎呀，你這平時摳門得不行，這時候倒想得挺開。”徐爺感慨地說，邊說邊看著杯子里的茶，沒事吹口氣再抿一口。

“不然咋辦嘛，總不能今晚跟您一起進公園找？”我說道，“我白天沒事都不樂意來公園，總不能晚上還無聊進去搜吧，咱這鬼地方大半夜在里頭踩著跳蛇我都不意外?！?/p>

說罷，我又撓了撓頭，接著雙手叉腰看向公園里頭，一眼全是伸手不見五指；再看公園外，幾百米外也是伸手不見五指。

“你啊你，年紀(jì)輕輕丟三落四的，每天還在這胡思亂想。以后你這‘新西游記’少跟我這兒貧啊，咱不樂意聽，你以后電話打給家里人時跟他們聊去吧?！毙鞝斦f道。

我聽后也有些尷尬，撓著頭對徐爺說：“嘿嘿，行，行，以后這種破事不勞您費心了。”

我好一會兒看著公園沒回話，然后扭過頭看著徐爺，伸出右手?jǐn)傇谒媲啊?/p>

徐爺眉毛一挑，問道：“這是干嘛？”

“您手電借我使使?！蔽一氐馈?/p>

“今天不巡邏?！毙鞝敽唵位氐馈?/p>

我點頭應(yīng)道：“我知道，就照照看，我的這不丟了嘛。”

“哼，自己的沒了這下想起沒得使了是吧?！毙鞝斏w上手中的茶杯，取下腰間的手電放在了我的手上，道，“別把正事忘了，你照完放我抽屜里，我到點撤了啊?！?/p>

徐爺說完，走進崗?fù)ら_始脫工作服，換回自己的衣服。

我打開手電，蹲在亭子門口往公園里照，邊照邊嘀咕：“我上次在里頭逛是哪天來著，我白天也沒來過幾回啊。這兒，還是這兒，我來過這邊嗎？”一邊說著，我一邊把光線從公園這頭照到公園那頭，里面除了建筑材料就是還沒修完的水泥路，剩下的就是泥巴和草草種下的綠化，根本沒什么可看的。我和師傅平常也就是隔一兩個月例行公事在里面轉(zhuǎn)一圈，每次都沒什么新鮮，也沒人會來這荒郊野嶺的地方看還沒修成的公園。我都想不起來上次進去巡邏是什么時候了。

“是啊，我上次進去巡邏是啥時候來著？”我一下陷入了沉思。

徐爺收拾完從崗?fù)だ锍鰜砹耍粗紫碌奈?，拍了拍我的肩，說道：“走了啊。”

“啊，您慢走?！蔽蚁乱庾R回道。

“嗯?！毙鞝攽?yīng)了應(yīng)聲，哼著小曲晃晃悠悠往自家路方向走。

“等會兒，徐爺！”我突然想到，這事還是得問問他，道，“咱上次巡邏都多久前了？”

“啊，有日子了吧，記這個干嘛，咱這還差這幾天？”徐爺不緊不慢回道，“怎么突然想起要巡邏了，你要巡邏行啊，明天就安排，我站崗你進去轉(zhuǎn)一圈不就完了嘛?！?/p>

“也不是說急不急，就是我也一下想不起來上次是多久前了?！蔽医忉屨f。

“隨你，但今天別想啦，我撤了。你要自個兒要進去亂轉(zhuǎn)悠那你想清楚了，不管是保安亭糟了賊還是你掉坑里那都是你自作自受我不管啊。”徐爺看著我嚴(yán)肅道。

我想了想，確實，也不差這一手電，也不差這一晚上，回道：“好嘞徐爺，明晚再說吧，慢走啊?！?/p>

“成。”徐爺轉(zhuǎn)過身，接著晃晃悠悠走了。

“等會兒徐爺，你收音機呢？”我突然有意沒意說了一句，自己還接著拿著手電往公園里照。

我又回頭一看，徐爺都走遠了，肯定沒聽清我說話。

“我突然想起收音機干嘛？”自己心里這么嘀咕著。

我突然想起徐爺時不時就拿收音機聽?wèi)?，一般都是從家里帶來下班又帶回去，但剛剛好像沒見著徐爺?shù)氖找魴C。

順著這條想著，我回亭子里翻徐爺?shù)某閷?，里頭還真有一臺老式的小收音機，我順手一按，沒開。鼓搗了幾下，心想大概是沒電了，心血來潮想把手電里的電池拆下來試試裝給收音機，但仔細一瞧這收音機用的是紐扣電池，手電用的是自帶的插口充電。

“難怪今天看我的報紙呢，原來自己收音機沒電了，都忘了帶回去?！蔽倚睦锵胫?。

我把收音機放回抽屜，想了想，又把手電關(guān)上放進了抽屜，然后出門倚著墻“站崗”。

還能咋的，就這么多錢每天堅持站崗都不錯了，這沒事丟個手電啥的不還得往里貼錢呢嘛。

話說這公園老板心真黑啊，地方都還沒蓋起來我們這保安還得統(tǒng)一行頭呢，就倆人啥玩意兒都得買配套的是真不擔(dān)心我跟這老頭辭了不干啊。

這下子莫名越想越氣，我覺得有些委屈。

“呼呼”一陣涼風(fēng)吹過。

“今晚外頭挺冷啊?！蔽铱s了縮脖子，打了個冷戰(zhàn)。

我坐回保安亭，伸脖子往外看著。

“呼呼”時不時一陣涼風(fēng)吹過。

“不會要下雨吧這下？”我尋思著。

“壞了，沒帶傘啊。”

“怕是要淋雨回去了?！?/p>

……

“阿嚏”我打了個噴嚏，用手擦了擦。

我頓了頓，一下越想越氣，說：“哎呀，玩什么命啊，這鬼天氣還有人在外頭瞎溜達不成，回去了回去了?！?/p>

我開始換衣服，然后把東西都放好，出門，鎖門。

臨走前回頭看了看里面，回憶該放的都放好了，這才起步離開。

“今天偷個懶兒，這不明天還交錢買手電呢嘛，人家橫豎不虧。”我安慰著自己，心說快點回去，不要倒霉真碰上下雨淋濕一身。

伴隨著“呼呼”的冷風(fēng)，我以越發(fā)像賊的姿態(tài)快速往家的方向跑，耳邊的風(fēng)聲顯得越發(fā)清晰。

走出了燈光范圍，黑暗中那股蛛網(wǎng)絆縛的感覺又一次襲來。

我開始覺得不耐煩，道：“媽的，這玩意兒就是晚上太涼讓人感覺岔了，我這他媽肯定著涼了，趕緊回去喝杯熱水就睡?！?/p>

我?guī)缀鯏喽?，伴著“呼呼”的風(fēng)聲，在黑暗里纏上我的神經(jīng)的奇怪感覺就是剛才被自己忽略掉的涼氣。

我又感覺到了右前方的異常，正好右前方正對著我刮來一股冷風(fēng)，“呼呼呼”，風(fēng)聲格外長地在我耳邊回蕩。

“我說什么來著，肯定沒錯啊，不是風(fēng)就是冷沒跑了?！蔽倚恼f，此刻更重要的已經(jīng)不是這個了，而是趕緊回家，“趕緊撤吧，又得回去把窗戶縫堵上，不知道今晚能不能睡個好覺，唉?！?/p>

我飛速穿過有光的無光的反正沒其他人的路段，大概二十分鐘回到了自家門口，看到了門口的幾袋垃圾。

一路跑過來，感覺我身上都熱了起來，我一咬牙還是打算把垃圾扔了再進家門。

我提著垃圾去了屋后的垃圾堆，一甩手把垃圾丟下就跑。

跑出去沒幾步，我又感覺到了異樣——自己正后方傳來了那股有人的感覺。我回頭疑惑地看去，因為明明身后沒有風(fēng)。

緊接著，“呼呼呼”，又是格外長的風(fēng)聲，沒想到這次異樣地感覺在風(fēng)聲之前傳來。

我擦了擦額頭上的汗，心想這確實就是錯覺而已。

“不就是冷了點嘛，咋的了。”我邊說著，順便看下手上的時間，然后，我全身汗毛都豎了起來。

我看到了手表上熒光的指針以及日期數(shù)字，“27”，今天是他媽的6月27號，怎么這么冷？

然后我仔細看了看手表的時間，上面顯示是九點多，不可能，絕對不可能。且不說我之前來來回回花了多長的時間，我跟徐爺晚上開始上班碰面的時間就是九點，不可能只過了這么久。

我這才想起晚上沒看過幾遍時間，大多數(shù)時候都是自己在感覺個大概。

我手表肯定壞了，不然不可能只過了這么久，什么時候壞的？

我手電也丟了，丟哪兒了，什么時候，上次巡邏，巡邏又是什么時候？

今天的報紙也是泛黃的紙，不對，今天肯定不是6月27號，今天到底是幾號，我現(xiàn)在到底在哪？

我一下子凌亂了，伴隨著剛跑完一身的汗，感覺全身氣血都開始上涌，一種莫名的恐懼刺激著我的內(nèi)心。

我突然感覺風(fēng)刮來的方向“黑色的蛛網(wǎng)”這次開始了明顯的擾動，這次就好像有什么東西撥開著蛛網(wǎng)向這邊走來。

仔細聽也的確是如此，伴隨著一陣腳步聲，一個什么東西慢悠悠地往這邊走，發(fā)出“嗒”，“嗒”的聲音。

我慢慢往自己家的方向往后退，輕手輕腳，就怕驚動了那兒不知有沒有的東西。

突然，我感到四面八方都傳來明顯“蛛網(wǎng)波動”的異樣感，緊接著，四面八方都刮起了徑直吹向我的風(fēng)，簡直就像我占到了包圍自己全身的鼓風(fēng)機的中心。

我家后方這條路上的確有什么東西在筆直向我靠近，我緊緊看著眼前的黑暗，自己的雙腳慢慢后退，全身的汗此時也像被風(fēng)吹成了粘在身上的涼氣。

“誰？！”我鼓起勇氣朝那邊大喊了一聲。

沒有回復(fù)，對方靠近的聲音短暫地停了下來。

隨后，那邊靠近的聲音立刻變得急促，伴隨著“嗒嗒嗒嗒”地或者腳步聲或者什么，我周身仿佛刮起了朝我打來的旋風(fēng)。

我倒著快步后退，不是因為我對自家屋后的路有多熟悉，是我覺得這個“家伙”大概不是什么善茬，我不能把后背留給它，況且我莫名有種勇氣，想看清跟在我身邊的，讓我感覺身處“黑色蛛網(wǎng)”幾天的到底是個什么東西。

它靠近的聲音就像急促的樂章不斷逼近高潮一般變得激烈迅速，我感覺就像是凝成塊的風(fēng)要向我撞來。

“啊啊啊?。。?！”可能是為了克服恐懼，可能是應(yīng)激反應(yīng)，我停下了腳步，睜大著眼睛朝那個家伙的方向開始怒吼。

“塊狀的黑風(fēng)”大概是撲向了我。

然后，我不知是被什么黑暗吞沒了，或者只是莫名因為什么閉上了雙眼，我大概是這么昏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