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 ? ? “人員就位，開始自檢?！?/p>

? ? ? “腦區(qū)監(jiān)控，腦波監(jiān)控，運行正常?！?/p>

? ? ??“腦芯，β22.57.8，運行正常?！?/p>

? ? ??“視訊設(shè)備測試，輸入輸出，正常。”

? ? ??“音頻設(shè)備測試，輸入輸出，正常?！?/p>

? ? ??“部長，一切準(zhǔn)備就緒，請指示?！?/p>

? ? ? “好，實驗小組，開始執(zhí)行A方案?！?/p>

? ? ? “收到！”

? ? ? “音頻設(shè)備啟動，開始接受信號，三位小姐請?！?/p>

? ? ? “哭哭。。?！?/p>

? ? ? “哭哭~”

? ? ? “哭哭~哭哭~”

? ? ? “腦區(qū)監(jiān)控，監(jiān)測到威爾尼克區(qū)活動加速?！?/p>

? ? ? “哭哭~你在嗎？”

? ? ? “在嗎？在嗎？”

? ? ? “哭哭來說句話~”

? ? ? “腦區(qū)監(jiān)控，監(jiān)測到布洛卡區(qū)活動，前額葉活動加劇。”

? ? ? “腦波監(jiān)控，波形變化為β波?！?/p>

? ? ? “視訊設(shè)備啟動，輸入視訊信號，陽光?！?/p>

? ? ? “哭哭，有沒有看到太陽？”

? ? ? “哭哭~哭哭~你睜開眼~”

? ? ? “喂然比，這時候唱起來不太好吧？”

? ? ? “腦區(qū)監(jiān)控，監(jiān)測到枕葉活動，顳下回激活，布洛卡區(qū)活動劇烈?！?/p>

? ? ? “音頻設(shè)備接收到語音訊號，輸出正常。”

? ? ? “拉姐。。。然然。。。晚，晚嘰。。。這些人，是？”

? ? ? “哭哭~歡迎回到現(xiàn)實世界~”

第一章

? ? ? 2051年2月9日，臘月二十八，枝江生命科學(xué)公益基金會地下二層。

? ? ? “哭哭，你跑哪兒去啦？”貝拉的聲音在空蕩蕩的地下二層里回蕩。“快上課了，別躲啦~”

? ? ? 一個長方形腦袋，底盤四個輪子的機器人躲在一棟建筑的拐角處，探頭探腦的看向傳出聲音的方向。

? ? ?“嘿，在這兒啊。”貝拉的聲音突然從機器人的身后傳出，嚇得它輪子一夾蹦了起來，正好被一只手抓住了竹竿樣的身子?！翱蘅?，越來越皮了啊你?！?/p>

? ? ? “拉姐，你騙人！”機器人的方腦袋刷的一下轉(zhuǎn)了180度，兩只圓圓的大眼睛一眨一眨，兩眼間一個小方孔傳出了珈樂的聲音?！拔叶级阒鴶z像頭了，怎么還被你發(fā)現(xiàn)啦？”

? ? ? “呵，那些是用來吸引人注意的。你看不到的地方還有隱藏起來的攝像頭，連角落里的蟑螂都能分清公母，你往哪兒躲？”貝拉穿著一身斑點狗睡衣，踩著毛茸茸的居家鞋，單手提著輪子空轉(zhuǎn)的機器人，一邊數(shù)落一邊走向一棟水母造型的大型建筑。

? ? ? “拉姐~”機器人陀螺般旋轉(zhuǎn)著頭部，聲音忽遠(yuǎn)忽近。“明天就除夕啦，基地里除了值班的可憐蟲都回家了，為啥就我不放假啊，為什么？為什么??？”

? ? ? “給你上課的幾位老師也留下來了?！必惱醋∷蔫F腦殼，笑道：“今天是年前最后一天課，上完就放假了?！?/p>

? ? ? “哎，老師也是可憐人兒吶?！睓C器人垂下腦袋，語重心長的嘆道：“拉姐，讓我學(xué)怎么用腦芯就算了，怎么還要學(xué)語言啊，還是些不知道哪個旮旯翻出來的冷僻語言，這輩子都用不上的吧？”

? ? ? “這個嘛，說了你也不懂，就當(dāng)完成實驗任務(wù)吧?！必惱呐臋C器人的頭部，打了個哈哈。見機器人一直唉聲嘆氣，她伸指彈了彈機器人細(xì)細(xì)的胳膊，問道：“給你定制的新身體還喜歡么？看你玩兒得挺樂的？”

? ? ? “喜歡！可好玩兒了！”珈樂振奮了起來，方腦袋頻點，大聲笑道：“除了沒腿不太習(xí)慣，這四個小輪子跑得比我還快，跳得也比我高，還能漂移！哈哈哈~”

? ? ? “喜歡就好了，初二我們照例會去各家拜年，你就用這個身體跟我們一起去吧。”

? ? ? “嗯？！”機器人腦袋停止了擺動，兩只大眼睛定定地看向貝拉。

? ? ? “天朝境內(nèi)的延遲都不會超過半秒，不用擔(dān)心?！必惱犁鞓吩谙胧裁?，解釋道：“水母人還在實驗階段，你的存在暫時不能透露給外界。等到實驗結(jié)束，才能真正和家人相認(rèn)?！?/p>

? ? ? “哎，所以，水母人到底是個啥??？”機器人的方腦殼又轉(zhuǎn)了起來?！拔疫€是人類嗎？不會變成水母了吧？”

? ? ? “當(dāng)然是人類?！钡搅怂奈鍖痈叩乃附ㄖ?，貝拉笑著放下機器人。

? ? ? 四個輪子一著地，機器人身子突然一矮，飛快地躥了出去?；鍪畞砻祝仡^一瞅，只見貝拉雙手叉腰也不追趕，只是看著她。她嘆了口氣，身體轉(zhuǎn)了半圈，老老實實地滑了回去。

? ? ? 貝拉笑著拍了拍機器人的方腦殼，打開大門，和她一起走了進(jìn)去?！八麄冋f，水母人是一種更高級的形態(tài)，是人類的未來?！?/p>

? ? ? “人類的未來？就我這樣？”機器人歪了歪腦袋，訕笑道：“未來的人類會不會有點兒慘？”

? ? ? “你這是暫時的，后面會越來越好，越來越好?！必惱行擂蔚?fù)狭藫项^?！澳闶侨祟悮v史上第一名水母人嘛，什么都得定制。不過你想要什么都可以提出來，實驗室會盡可能滿足?！?/p>

? ? ? “這么好？”機器人猶豫了一下，仰頭問道：“那我，能不能。。?！?/p>

? ? ? “除了上課?！必惱驍嗔怂?，側(cè)頭微笑道：“滿足需求是為了分析構(gòu)建水母人的生態(tài)模型，為將來人類水母化推廣做準(zhǔn)備，不是讓你逃課。”

? ? ? “哦~”機器人的方腦袋又垂了下去。

? ? ? 過去十六年里，世界有了天翻地覆的變化，驟然醒來的珈樂兩眼一抹黑，許多東西亟需了解。實驗室為此安排了為期半年的課程，幫助她盡快回歸人類社會。

? ? ? 熬過了枯燥的文化課，渡過了漫長的理論課，接著又在應(yīng)用課上瘋玩一陣，珈樂終于迎來了最后的應(yīng)用測試，駕駛小機器人完成側(cè)手翻、空翻與倒立一分鐘。稍一嘗試她就有了數(shù)，駕駛著小機器人琢磨片刻，憑借優(yōu)秀的運動天賦輕松通過。

? ? ? “解放咯~”珈樂歡呼一聲，操縱小機器人給看上去比她還要開心的老師鞠了一躬，底盤轉(zhuǎn)動飛快地滑出體操室，一路蹦蹦跳跳回到了二樓自己房間。

? ? ? 這是一間數(shù)十平米大小的長方形單間，沒有廚衛(wèi)，也沒有陽臺窗戶。房間里沒有多少生活用品，半個空間堆放著各色封皮大小的書本與機械零件，看上去更像是一間倉庫。

? ? ? 墻壁與屋頂是一套完整的風(fēng)景墻，在房門打開的瞬間播放起了環(huán)境效果，營造出深山竹屋的幽靜氛圍。

? ? ? 珈樂接入房間主控，關(guān)閉房門，拒絕掉環(huán)境數(shù)據(jù)接入，駕駛小機器人背過身，快速退向角落里一根金屬立柱。

? ? ? “咔嚓”一聲，立柱上兩個突起插入到機器人背部。

? ? ? “退出浸入模式?！辩鞓沸闹心?。小機器人渾身一抖，四肢搭聳下來，兩只圓圓的大眼睛失去了光彩，緩緩合攏。

? ? ? “關(guān)閉環(huán)境效果，打開虛擬世界，登入江城界?！?/p>

? ? ? 跟著導(dǎo)航跑了幾個傳送點，珈樂來到洞庭湖邊一棟三層別墅外。還沒等她靠近就被樓頂露臺上的向晚發(fā)現(xiàn)了?！翱蘅迆哭哭~這里~這里~”

? ? ? “嗨~小哭哭下課啦~快上來~快上來~就等你啦~”一個豎著公主頭的腦袋從向晚身旁冒了出來，笑嘻嘻地?fù)]手招呼。

? ? ? “來嘞~”珈樂大喊一聲，躍過花園柵欄，一個助跑蹬在別墅外墻上斜著跑出幾步，抓住二層陽臺外沿。她深吸口氣，腰一彎，腿一抬，翻進(jìn)了陽臺。

? ? ? “哇~哭哭好帥~”“好帥好帥~”嘉然和向晚靠在護欄上啪啪鼓掌，驚嘆不已。

? ? ? “哭哭睡著那會兒正是巔峰時期，連跳幾十只舞不帶喘氣兒的?！必惱穆曇魪膬扇松砗髠鱽?。“然然成天在外面跑，身體還好。晚晚你啊，作息跟個油膩大叔似的，上次見面還一直吸著小肚子，以為我看不出來？”

? ? ? “晚嘰咋啦？”珈樂抓住露臺邊緣，輕輕一蕩翻進(jìn)小花園，見向晚一副垂頭喪氣的模樣，不由走過去拍了拍她的背，笑道：“晚大叔嘛，沒有小肚腩哪兒來大叔范兒啊？”

? ? ? “啊啊啊！別說啦！”向晚雙手抱頭連連跺腳，叫嚷道：“我改還不成嘛！回去就把健身課瑜伽課都安排上！”

? ? ? 花園中央是一張曲水流觴桌，四個粗大的圓木樁子圍在桌子四周。桌面水流潺潺，七八碟小吃浮在水面緩緩飄蕩。

? ? ? 嘉然笑嘻嘻地拉著向晚坐到木樁上，拍拍手大聲宣布：“人都到齊啦，大家入座吧。”等三人坐好，她清了清嗓子，語氣鄭重地說道：“首先，讓我們歡迎哭哭加入，茶話會終于恢復(fù)到四人規(guī)模啦~耶~”說完蹦了一下，帶頭鼓起掌來。

? ? ? “好耶~”向晚早有準(zhǔn)備，用力鼓起掌來，大聲喊道：“恭迎大哥歸位~”

? ? ? “好，好，好?！必惱氖中Φ溃骸澳肆账^去后我們仨開了整整十年，終于，終于又好起來了?！?/p>

? ? ? “拉姐你可別提了?！毙」媚锏哪樕鋈缓诹讼聛?，冷哼道：“你在空間站上延遲好幾秒，坐那兒跟個木頭似的，晚比也忙得魂不守舍，話都說不囫圇。這兩年就我一個人聊著，真沒意思。”見兩人面色尷尬眼神閃躲，她又哼了一聲，這才換上笑臉朝珈樂說道：“小哭哭啊~我們這次茶話會的主題是準(zhǔn)備初二開始的拜年活動哦~”

? ? ? “我，我，我有問題~”珈樂盤坐在木樁上舉起手，滿臉好奇。“你們什么時候開始喝起茶啦？還開茶話會？在虛擬世界喝茶有用嗎？”

? ? ? “這個嘛，我們畢業(yè)之后不是各奔東西了么？現(xiàn)實里聚一次可麻煩了，干脆就把地點放在網(wǎng)上，大家有什么八卦就約上聚聚聊聊?！奔稳恍χ噶酥赶蛲?，說道：“算下來一個月能開上一次吧，就數(shù)晚比最難約啦~”

? ? ? “我是有充分的客觀原因?！毕蛲砜棺h一聲，臉上忽然掛起了一絲惆悵?！澳藢氝€在那會兒一個月要開上好幾次，說不完的八卦，每次都逼我絞盡腦汁地挪出時間。”

? ? ? “哭哭已經(jīng)回來了，下一個就是乃比啦~”嘉然不壞好意思的沖向晚擠了擠眼?！巴肀?，你現(xiàn)在更忙啦，等乃比回來不知道怎么折騰你捏~”

? ? ? 向晚面色一驚，整張臉苦惱地皺了起來，在眉宇間形成了一個川字?！鞍∵@。。。突然不太想見她了。。?！?/p>

? ? ? 貝拉從眼前飄過的碟子上拈起一塊綠豆糕，咬了一口，滿意地點點頭。她朝珈樂揚了揚手里的糕點，笑道：“你那個年代還沒有腦芯，不知道這小小的芯片和虛擬世界結(jié)合的奇妙之處。”

? ? ? 珈樂學(xué)著貝拉的模樣拈起一塊桂花糕，輕輕咬了一口，頓時滿嘴的軟糯細(xì)膩，清香撲鼻?！案杏X比真正的好吃多了?！彼欀迹滩蛔∮忠Я艘淮罂?。

? ? ? “我們在現(xiàn)實里吃吃喝喝，是由身體產(chǎn)生信號通過神經(jīng)傳遞給感知器官。”貝拉吃完綠豆糕，習(xí)慣性地拍了拍并不存在的碎屑，笑道：“腦芯則是直接作用于大腦?！?/p>

? ? ? “理論課上有提到過，說如今絕大部分人類的感知信號都可以被腦芯模擬。在虛擬世界里吃喝，就是腦芯將相應(yīng)的信號傳遞給了大腦?！辩鞓酚帜槠鹨粔K紅豆糕咬了口?！皣K，這也這么好吃?！?/p>

? ? ? “哈哈~那個紅豆糕綁定的是采香村的味道。”向晚得意的揚了揚下巴，抓起一只蛋卷輕輕一捏，發(fā)出清脆的破碎聲?！肮鸹ǜ饨壍氖抢现S，綠豆糕是宋月樓的，我這個蛋卷是杏花觀的味道?！彼鐢?shù)家珍，把桌上糕點都介紹了一遍。

? ? ? “好啦好啦~晚比別念啦~”嘉然敲了敲桌子，頗有氣勢地?fù)]了揮手?！摆s緊的，給哭哭看看你的本事，看茶~”

? ? ? “好嘞，客官稍等~”向晚扯著腔調(diào)應(yīng)了一聲，拿起桌子中央的茶具在身前擺開。她理了理衣服，正襟危坐，面色肅然，泡起茶來。

? ? ? “晚嘰居然去學(xué)茶道了？”見向晚燒起水，有模有樣地擺弄著茶具，珈樂雙目圓瞪，滿臉不可思議。

? ? ? “聽說是為了哄老人家開心專門去學(xué)噠~”嘉然壓低了音量，小聲解釋。

? ? ? “七爺爺膝下無女，特別疼我這個遠(yuǎn)房孫女?！毕蛲砟坎晦D(zhuǎn)睛，提起水壺緩緩沖洗茶具?！罢卯厴I(yè)后閑了一段時間，知道爺爺喜歡喝茶，我就找了個茶室學(xué)了一陣?！?/p>

? ? ? 茶香四溢，向晚很快將沖泡好的茶盞盛入托盤，依次放入流水。流水推著托盤緩緩前進(jìn)，將茶盞送到三人面前。

? ? ? 向晚端起茶盞抿了一口，閉上眼搖頭晃腦地回味起來。等到眾人都用過一輪茶，她才敲了敲桌子開口道：“初二的拜年活動例行是我來組織。我先說說初步的安排，大家查漏補缺提提意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