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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翻譯)最后的記述者

2022-05-17 21:54 作者:機兵蒼熊式  | 我要投稿


“黑暗年代,真相必亡?!?br/>

? ? ? ? ? ? ? ? ? ? ? ? ? ? ——某位被遺忘的古代泰拉學者


他們在這個恒星系的邊緣地區(qū)毀壞了那艘侵入此地的飛船。那艘飛船拖著死亡時燃燒的蒸汽在太空中旋轉(zhuǎn)著,就像是一個長達一千米的鋸齒狀金屬倒鉤掛著裹尸布的殘片在旋轉(zhuǎn)。兩艘金色船體的打擊艦船如同撲向殘廢獵物的獅子們那樣環(huán)繞這艘瀕死的飛船,這兩艘戰(zhàn)艦都包裹著拋光了的扁平厚重裝甲,它們拖著恒星般熾熱的圓錐體尾焰從太空中穿過。兩艘戰(zhàn)艦上都安裝了能夠?qū)⒊鞘幸臑槠降氐奈淦?,并且搭載了數(shù)個連隊的最優(yōu)秀戰(zhàn)士。他們(此行)的目的就是要剿滅任何膽敢闖入他們守衛(wèi)的區(qū)域的敵人。

這個恒星系是人類帝皇王座的所在地,也是遭到自己最耀眼子嗣背叛的人類帝國的心臟世界。這是個毫無仁慈的地方:這艘飛船出現(xiàn)時時未進行通告,也未發(fā)出正確的身份識別信號。它唯一的命運就是在那顆照亮了人類誕生的太陽的注視下被摧毀。

爆炸火光閃爍在入侵飛船船體各處,船殼裂開粗糙的傷口,垂死的船員和融化的金屬從這些地方飄散進入虛空中。兩艘前來執(zhí)行獵殺任務的戰(zhàn)艦停止了炮擊,將跳幫魚雷射進入侵飛船的側(cè)面。第一枚如同裝甲飛鏢一般的魚雷刺入了該船的指揮甲板,它的突擊坡道猛然打開,一群身穿琥珀黃色動力甲的戰(zhàn)士們在武器開火的咆哮聲中沖了出來。

每顆跳幫魚雷中都搭載了二十名帝國之拳軍團戰(zhàn)士:他們是身穿動力甲的基因強化戰(zhàn)士,不知何謂恐懼和仁慈。他們的敵人佩戴著表明(自己)忠于荷魯斯的標志——這位帝皇的兒子背叛了自己的父親,并將帝國拖入內(nèi)戰(zhàn)。入侵飛船船體上和船員身上都覆蓋著三種標志:帶有狹長瞳孔的紅色眼睛、咆哮的野獸頭和鋸齒狀的八角星。船上的空氣是油膩的,當?shù)蹏鋼艉团持鴶橙?,朝飛船深處進發(fā)時,一股人肉的臭味鉆進了他們密封的動力甲。鮮血從他們琥珀黃色的動力甲上滴落,他們的鏈鋸劍上還掛著碎肉。船上有數(shù)千名船員,他們是暴徒般的海軍士兵、機仆、指揮水手、技師和武裝兵。他們面對的只是一百名星際戰(zhàn)士,但他們當中將無人生還。

在跳幫這艘飛船二十二分鐘后,帝國之拳們發(fā)現(xiàn)了那些緊閉著的門。這些門的高度足有普通人身高的三倍,寬度則堪比一輛戰(zhàn)斗坦克。星際戰(zhàn)士們不知道門后的房間中有什么,但這無關緊要。對敵人們而言,得到如此安全保護的事物必定有重要的價值。在安放并引爆了四枚熱熔炸彈之后,兩米厚的金屬門上被熔出了一個發(fā)著紅光的洞狀破口。當?shù)谝幻蹏瓚?zhàn)士穿過破口時,破口仍然是熾熱發(fā)亮的櫻桃紅色。進入房間的星際戰(zhàn)士抬起爆彈手槍,追蹤著目標。

門后是一間徒有四壁的艙室。艙室高大寬敞,足以裝下六輛并排停放的蘭德突襲者。這里的空氣是靜止的,沒有被彌漫在飛船其余部分的污濁煙霧所影響,就好像它一直是分開且獨立的。這里的金屬地板沒被劃出鋸齒狀的八角星,墻上也未被鑲嵌紅色的眼睛。乍一看,這里空空蕩蕩,但之后星際戰(zhàn)士們就看到了位于房間中央的那個人。他們向前走去,頭盔顯示器上的紅色目標符文在那個身穿灰衣的駝背男人身上跳動著。男人坐在地板上,周圍散落著被丟棄的剩飯和皺巴巴的羊皮紙,一條被用螺栓釘在地板上的粗重鐵鏈連接著他瘦弱腳踝上的鐐銬。他的大腿上放著一堆黃色的羊皮卷,手里握著一支用金屬圓竿制成的粗糙羽毛筆;筆尖是黑色的。

跳幫小隊的帝國之拳軍士走到離此人只有一劍之遙的位置,更多的戰(zhàn)士們則在這間空曠到能產(chǎn)生回音的艙室中分散開來,用手中的武器指著這個男人。

“你是誰?”軍士發(fā)問道,聲音從頭盔的揚聲器格柵里咆哮而出。

“我是最后的記述者?!蹦腥舜鸬健?/p>


這座無名要塞位于泰坦星球的黑暗一側(cè),他躲避著太陽,仿佛轉(zhuǎn)過臉背對著陽光一般。這個一千米寬的碟狀空間站由石頭和裝甲板建造而成,它懸浮在這顆黃色月亮上方的虛空中。土星臃腫球體反射的光芒照著武器塔的頂部,在空間站表面投下一片鋸齒狀的陰影。這是一座防御太空站,是保護前往泰拉的通道的防御網(wǎng)絡的一部分。荷魯斯發(fā)動的叛亂讓它現(xiàn)在有了一個新的用途:帝國將疑似的叛徒和變節(jié)者們關押到這里的隔離艙室中,并榨出他們的秘密。數(shù)千名獄卒負責讓這些囚犯們保持存活,直到他們徹底沒有了其他用途:也就是直到提問者問完所有問題為止。這里有無數(shù)需要回答的問題,這里的艙室也從未空閑過。

羅格 多恩將會是第一位踏足這座無名要塞的原體,但這份榮譽并不令他享受。

“糟透了?!倍喽髡f到,他在注視著景觀屏上那座(離自己)越來越近的虛空要塞。他坐在飛行座椅上,將下巴擱在自己手鎧的指節(jié)處。風暴鳥突擊艇的內(nèi)部很黑暗,景觀屏將尸體般冰冷(蒼白)的光亮投到了原體的臉上。這位原體輪廓分明的顴骨上方是一雙烏黑的眼睛,挺直的鼻子與平坦的前額形成一個直角,嘴角下翹的嘴巴被強壯的下顎框住。這是一張充滿憤怒的完美面孔,如同由巖石雕刻而成一般。

“這種事情令人不悅,但也是必要的,閣下?!倍喽鞅澈蟮暮诎抵杏腥苏f到,聲音低沉而蒼老。原體并未轉(zhuǎn)身去看說話者,后者灰色的身影站在亮光的邊緣。乘員艙中只有他們兩人。羅格 多恩指揮著泰拉防線,手中握有百萬雄師,但陪同他前來此地的僅有一人?!氨匾?,我最近經(jīng)常聽到這個詞?!倍喽鞯秃鸬?,目光并未從等待著他的要塞上移開。

多恩背后那團陰影走上前來,景觀屏冰冷的電子光落在此人遍布歲月線條與時間疤痕的臉上。就像原體那樣,此人也身穿動力甲,亮光勾勒出了他的形體輪廓,卻也把他身上的顏色隱藏在陰影里。

“敵人就在我們內(nèi)部,閣下。他們不僅是在戰(zhàn)場上與我們交戰(zhàn),他們也行走于我們之間?!蹦昀系膽?zhàn)士說到。

“信任將會在這場戰(zhàn)爭中變得令人恐懼嗎,連長?”多恩問道,他低沉洪亮的如同遠處雷聲。

“我所說的是我見到的真相”年老的戰(zhàn)士說到?!澳敲锤嬖V我,倘若不是我的帝國之拳發(fā)現(xiàn)了他,我會知道所羅門 沃斯被帶到了這里嗎?”多恩從屏幕前轉(zhuǎn)過身,用那雙消失在陰影里的眼睛盯著這位老戰(zhàn)士?!八麜鯓樱俊?/p>

屏幕上閃爍的藍光照亮了這位年老的戰(zhàn)士。他身穿沒有軍銜和標記的灰色動力甲,背后負著一柄雙手劍,劍柄從肩膀上方伸出。亮光閃過,照出他灰色肩甲上如同幽靈般隱隱約約的紋章。

“就和那里必定會發(fā)生的事情一樣:真相必定被找出;之后,無論這份真相要求我們做什么,我們都必須做到?!蹦觊L的戰(zhàn)士說到。他能感覺到原體正在散發(fā)出情緒,不過多恩磐石般的外表掩蓋住了心中的暴力(怒火)。

“我已經(jīng)見證過我的兄弟們焚滅了我們共同創(chuàng)造的世界,我派出我的子嗣們對抗我兄弟的兒子們。我已經(jīng)把我父親帝國的心臟世界恢復了原貌,并且用鋼鐵包裹起它來。你以為我想要逃避我們所面臨的現(xiàn)實嗎?”

年老的戰(zhàn)士等待了一個心跳的時間,然后回答到:“但你還是來到了這里,閣下。而且你來見的這個男人十有八九已經(jīng)被荷魯斯以及令其墮落的力量所腐化了。”羅格 多恩并未移動,但年老的戰(zhàn)士能在這份寂靜中感受到危險——現(xiàn)在的原體就像一只準備進行殺戮的獅子。

“當心些,”多恩說,這聲低語宛如利劍出鞘時的聲音。

“信任是我們甲胄上的一處弱點,閣下?!睉?zhàn)士說到,他直視著原體。多恩踱步走向這位同伴,他的目光刻意地追蹤著對方動力甲那本該印有軍團紋章的光禿灰色甲面。

“你提出了一個奇怪的論點,艾克頓?科魯茲?!倍喽髡f到。

年長的戰(zhàn)士緩緩點頭,想起那些讓他走到今天的理想和破碎的誓言。他曾是一位連長,來自影月蒼狼軍團——荷魯斯的軍團。艾克頓?科魯茲幾乎就是自己同類中僅剩的最后一人,除了效忠帝皇的誓言——而且是只效忠于帝皇一人,他已身無他物

“我見過盲目信任的代價,閣下。信任必須是被證明值得的?!?/p>

“為此,我們就必須將帝國的理念付之一炬嗎?”多恩發(fā)問到,他身體前傾靠近了科魯茲。這樣一種來自原體的壓迫感會迫使大多數(shù)凡人下跪屈服。但科魯茲毫無畏縮地凝視著多恩,他知道自己在此地的角色。他已經(jīng)發(fā)下了臨戰(zhàn)誓言,宣誓自己將監(jiān)督羅格·多恩的審判。他的職責就是用質(zhì)疑來平衡原體的判決。

“您已經(jīng)出面介入了,所以對此人的審判就交給您了。您說了算?!笨启斊澔卮鹫f。

“那倘若他無罪呢?”多恩厲聲反問到??启斊潝D出一個疲倦的微笑,“無辜證明不了任何事情,閣下。如果他是個威脅,我們就必須將其摧毀?!?/p>

“你跑來就是為了干這個?”多恩問到,他點頭示意科魯茲背后的劍柄,“擔任法官、陪審員外加處刑者?”

“我來這里是為了幫你做出判決,我是為掌印者做這份工作。這里是他的地盤,而我是在這里執(zhí)行他意志的人?!?/p>

多恩轉(zhuǎn)身背對著科魯茲,他臉上閃過一種大概是厭惡的表情。


無名堡壘的一邊占滿了景觀屏的屏幕;一扇帶齒的門打開,迎接著他們——就像一張等待中的嘴。科魯茲可以看到遠處那個被明亮燈光所照亮的巨大裝卸區(qū),數(shù)以百計身穿亮紅色甲胄和有銀色帽舌頭盔的士兵們列隊等待著他們,這支部隊站滿了裝卸區(qū)的地板。這些人是無名要塞的獄卒們,他們從未露出過自己的面容,也沒有姓名;他們每個人都僅僅是一個編號。駝背的審訊員們散亂地聚成一群,站在獄卒之間;他們的臉藏在兜帽下面,手指上被加裝了從其紅色袍子的衣袖中伸出來的(注射)針頭和刀刃。

隨著一陣反重力場(運作時)的嗚嗚聲,風暴鳥停泊在了甲板上。當溫暖的空氣和虛空般寒冷的金屬相遇時,炮艇光滑的機身和機翼上結(jié)滿了冰霜。隨著一陣氣流的嘶嘶聲,風暴鳥機鼻下方的坡道降下打開,羅格 多恩走進了明亮的燈光中,他閃著光芒,動力甲上锃亮的黃金配件反射著光亮,銀質(zhì)雄鷹(飾品)的利爪中握著的紅寶石們光彩奪目。一件鑲著紅色和象牙色飾邊的黑色斗篷披在他的肩膀上。裝卸區(qū)中的每個人都不約而同地跪下,一千只膝蓋同時跪下所產(chǎn)生的沖擊令甲板發(fā)出嗡嗡回響。羅格·多恩大步穿過這支跪著的隊伍,看都不看他們一眼。身穿幽靈般灰色動力甲的艾克頓 科魯茲跟在原體身后,猶如太陽背后的陰影。

三個人跪在這支猩紅色衛(wèi)隊的末尾處,靜候著原體。他們都身穿與那些跪倒的衛(wèi)士們相同的亮紅色甲胄,低下的頭上帶著失去光澤的銀質(zhì)面具。他們是無名要塞的安??偣?。科魯茲是極少數(shù)見過他們面容的人物之一。

“恭迎禁衛(wèi)官大人?!蹦骋晃幌蛟w鞠躬行禮的人以低沉的電子音喊到,所有跪倒的凡人們也都重復著相同的話語。而原體發(fā)言的聲音蓋過漸漸消逝的回聲。

“帶我去見記述者所羅門 沃斯。”

當牢房的門打開時,那個男人正在書寫著東西。他頭頂?shù)恼彰髑蛩l(fā)出的燈光形成了一個昏暗的黃色光暈,除了臨時搭建的桌子和他自己之外,其他的一切都籠罩在陰影之中。瘦削的肩膀伏在一張羊皮紙上,纖細枯槁的手里握著一支羽毛筆,正在寫著黑色的字。他并未抬頭看向牢門。

羅格 多恩走進了牢房,他已經(jīng)脫掉了動力甲,穿上了一件黑色的無袖短袍,系上了一條帶有金色流蘇的腰帶。盡管他并未身著戰(zhàn)甲,但他的出現(xiàn)似乎就令牢房黑色的金屬墻壁緊繃起來??启斊澑诤竺?,依舊身著灰色動力甲。

“所羅門 沃斯,”多恩以柔和的語氣說到。

這個男人抬頭望向原體。他有一張平坦而英俊的臉,鋼灰色的頭發(fā)向后梳成馬尾辮,辮子垂下,披散在粗布上衣的背部。當原體出現(xiàn)時,很多人都會張口結(jié)舌,幾乎說不出話來。但這個男人只是點點頭,做出一個疲憊的微笑。

“你好,老朋友?!蔽炙拐f到,“我就知道有些人會來見我的?!彼p眼瞥向科魯茲,“不過我看見你還帶了位同伴過來。”科魯茲覺察到他話語中的輕蔑,但他未做出任何表情。沃斯盯著他,“我在哪兒見過你”。

科魯茲沒有作答。他當然知道此人是誰。據(jù)這個時代許多最優(yōu)秀的文學巨匠所言,所羅門 沃斯是《啟示邊緣》的作者,以及大遠征最初征服行動的見證者??启斊澰?jīng)見過沃斯,那是在很久之前一個不同的時代。從那以后,那個時代在科魯茲身上留下了如此之多的印記,以至于他驚訝地發(fā)現(xiàn)自己那張衰老的臉竟然勾起了這個男人最薄弱的記憶。

沃斯朝著科魯茲動力甲空無一物的灰色表面點點頭,“屬于一個軍團的配色和標記通常是一種榮譽的標志。所以這層沒有標志的灰色表明什么?或許是恥辱?”科魯茲依舊面無表情。這樣一番話曾經(jīng)會激怒他,但現(xiàn)在他已經(jīng)不需要那份虛偽的驕傲了。他早就拋棄了自己作為一名荷魯斯之子或影月蒼狼的身份。

多恩看向克魯茲,他的表情令人捉摸不透,但語氣堅定?!八莵磉M行觀察的,僅此而已?!?/p>

“無聲的判決之手,”沃斯說到,他點點頭,將注意力轉(zhuǎn)回到羊皮紙上,拿起羽毛筆再次開始書寫。多恩拉過一張金屬框架的椅子,擺在靠近桌子的位置并坐下,椅子在他的重壓下吱吱作響。

“我是你的法官,記述者。”多恩用一種科魯茲無法聽清其聲調(diào)的低沉聲音說到。

沃斯沒有回答,他只是又寫完了一行字。當他停下來念一個詞時,會發(fā)出了一種低沉的半口哨般的聲音??唆斊澯X得他能看出記述者臉上的表情,那是一種恐懼和蔑視混雜起來的不快。接著,沃斯揮動羽毛筆又寫完了一行,然后他把筆放在桌上。他朝著這些墨水正在變干的文字點點頭,微笑起來。

“完成了。老實說,我認為這是我最好的作品。我敢說,你們在先人的作品中也找不到同樣的佳作?!彼D(zhuǎn)頭看向多恩?!爱斎唬瑳]人將會讀到它?!?/p>

多恩做了個似笑非笑的表情,仿佛是自己沒聽到最后那句評論一樣。他朝著桌子上的一摞羊皮紙點了點頭。

“他們給了你羊皮紙和羽毛筆?”

“是的,”沃斯嘆了口氣,“我也希望自己能夠說他們?nèi)苏婧?,但我還是更相信他們是希望在事后以此來搜出秘密。你瞧,他們不太相信我在說實話,但他們也一直希望我在說實話。我能感覺到他們渴求那些關于您兄弟的信息?!碑斘炙固岬剿男值軙r,科魯茲看到多恩的臉略微繃緊。

“你已經(jīng)被訊問過了嗎?”多恩問到。

“是的,不過我還沒被大刑伺候過,目前還沒有。”沃斯干巴巴地笑了一聲,“但我感覺也就不遠了。直到他們停止問問題并把我丟在這里?!彼麚P了揚眉毛,“這就是您在做的?”

“我不會讓偉大的所羅門·沃斯消失在審訊室里,”多恩說到。

“這真是讓我受寵若驚,但這里還有其他很多的囚犯,我想是數(shù)千名?!蔽炙拐诃h(huán)顧牢房的金屬墻壁,仿佛他能看穿它們?!拔遗紶柲苈牭桨Ш柯暎蚁胧仟z卒們想要讓我聽到這些聲音,他們可能認為這會讓我更容易被訊問?!蔽炙沟脑捯糁饾u降低。

這個男人心灰意冷了,科魯茲想到,他內(nèi)部的某些東西已經(jīng)死掉,這讓他只能失魂茍活。

多恩的身體朝著沃斯前傾過去。

“你不僅是一位記述者,”多恩提醒到,“還記得嗎?”

“我曾是某些東西,”沃斯點點頭,他仍舊凝視著黑暗。“曾經(jīng)是。那是烏蘭諾遠征之前的事情,當時記述者們還不存在,他們在那時還只是一個想法?!蔽炙箵u搖頭,低頭看向面前的羊皮紙。“這想法真不錯?!?/p>

多恩點了點頭,科魯茲看見原體平日嚴肅的臉上露出一絲微笑。

“你的想法,所羅門。一千名藝術家被派去記述大遠征的真相。它是個與帝國相稱的主意?!?/p>

沃斯擺出一副虛弱的微笑,“您又在恭維我了,羅格 多恩。因為您一定記得那不完全是我的想法。”多恩點點頭,科魯茲則從沃斯的聲音里聽出了一絲激情?!拔抑皇莻€被權貴們所容忍的文字匠罷了,因為我能將他們的事跡寫成像野火一樣快速傳播的文字。”沃斯雙眼閃出光亮,仿佛是倒映出了自己高光記憶中的光芒?!暗遗c辛德曼和他的那些傀儡們不同。帝國真理不需要被操縱,它需要用文字、圖像和聲音反映到帝國中。”他停下來,看著自己纖瘦手指上的黑色墨跡?!爸辽傥耶敃r是這么想的?!?/p>

“你的想法是正確的?!倍喽髡f到,科魯茲看到原體的臉上顯出堅毅的神情?!拔矣浀媚阍赯uritz世界上獻給帝皇的手稿——由你手寫,由阿斯卡里德?夏進行闡釋。那是優(yōu)美而真實的佳作?!倍喽骶従彽攸c著頭,仿佛是在試圖揶揄沃斯,讓他做出回應,但后者仍在看著自己的雙手?!澳愫粲踅⒁粋€藝術家團體,讓他們`見證、記錄和反映大遠征所傳播的真理之光’。這群人記錄了帝國的建立——你聲稱我們需要這么做,而且你也是正確的?!?/p>

沃斯緩緩地點點頭,之后他抬頭看向多恩,但目光是空洞的。他這副表情是在思考自己失去了什么,科魯茲想到。他明白這一切,因為在近些年的諸多黑暗時刻中,他也是這副表情。

“是啊,美好的時代?!蔽炙拐f到,“當泰拉修會正式批準記述者修會的創(chuàng)建時,有那么一瞬間,我竟認為自己知道你和你的兄弟們必定已有的感受——看著你們的子嗣為銀河帶來啟明?!彼p蔑地哼了一聲?!暗膊皇桥軄矸畛形业陌?,羅格 多恩,您是來審判我的?!?/p>

“你消失了,”多恩用回了談話開始時那種柔和的語調(diào),“在叛亂爆發(fā)之后,你便消失了。你去哪兒了?”沃斯未與作答,停頓了一秒。

“自從您的兒子們把我從船上抓來之后,我就一直在訴說真相”,他說到,看向了科魯茲?!拔蚁嘈潘麄儗懺谌蝿請蟾胬锪??!?/p>

科魯茲仍舊保持著沉默。他知道沃斯對那些發(fā)現(xiàn)自己的帝國之拳們說了什么,以及他從那之后對自己的審訊員們所說的內(nèi)容。他知道,羅格 多恩也將會知道,但這位原體一言不發(fā)。雙方都在沉默中等待著,直到沃斯看向多恩,說出了原體一直在等待著的內(nèi)容。

“我和戰(zhàn)帥待在一起?!?/p>


原體盯著窗外旋轉(zhuǎn)的群星,艾克頓?科魯茲則與他保持著一段距離。他們此刻站在觀察穹頂下——這座無名要塞的上層表面是水泡狀的水晶玻璃圓頂。土星高懸在他們頭頂,星球環(huán)帶那渾黃的顏色令科魯茲想起了夾在肉層間的脂肪。多恩中斷了與索羅門·沃斯的問答,他說自己很快就會回來。他告訴科魯茲自己需要進行思考。所以他們來到這里,站在星光下,在土星的注視中思索著。科魯茲想,多恩希望沃斯會否認自己之前的宣稱的內(nèi)容,然后他會找個理由放了這位記述者。

“他還是我記憶中那樣”,多恩突然說到,雙眼仍舊注視著散落在窗外的群星,“他老了,也變滄桑了,但還是老樣子。我并未從他身上看出腐化的跡象?!?/p>

我必須盡忠職守,科魯茲想到,盡管這就像把利刃插進未愈合的傷口中。他深吸了一口氣,然后說到:“不,閣下,但你或許或許看到了你想看到的?!痹w一動不動,但科魯茲察覺到了氣氛的轉(zhuǎn)變,寒冷的空氣中充滿了危險的氛圍。

“你揣測得過頭了,艾克頓?科魯茲。”原體低聲吼道。

科魯茲謹慎地踏出了一步,他靠近了多恩,平靜地說到:“我沒有做出任何揣測。我發(fā)下過一道牢不可破的誓言,這意味著我必須說出這些事情?!痹w轉(zhuǎn)過身來,他挺直了身體,所以科魯茲不得不抬頭看向他,“哪怕是對您也一樣,閣下?!?/p>

“有話快說!”多恩喝到。

“遵命。我必須提醒您:我們的敵人陰險狡詐,而且武器繁多。我們只能用懷疑來保護自己。所羅門 沃斯可能看起來仍是您記憶中那個人,或許他仍是同一個人,或許?!笨启斊澱f完最后一個詞后故意停頓下來?!暗蛟S并不足以證明無辜?!?/p>

“你相信他的話嗎?你也相信他一直與荷魯斯待在一起?”

“我相信事實。沃斯曾經(jīng)身處我們的敵人中間,無論他是自愿還是被俘。他曾待在荷魯斯控制著的飛船上,那艘船上有著敵人的標記。至于其他內(nèi)容則可能是…”

“一段故事?!倍喽鼽c點頭,臉上露出嚴肅的神情?!霸谖宜赖墓适轮v述者中,他是最優(yōu)秀的那個。帝國中有數(shù)十億人都是通過他所寫的文字知道了我們的事跡。你認為他正在編故事?”

科魯茲搖搖頭。“我不知道,閣下。我來這里不是為了審判,而是為了質(zhì)疑?!?/p>

“那就盡你的職責,提你的問題?!?/p>

科魯茲呼了口氣,開始報出自己的疑點,每說出一條,他就豎起一根手指?!叭绻皇莻€叛徒,那他為何要投奔荷魯斯?荷魯斯在凈化各個軍團時也把剩余的記述者們一并屠殺了。他為何要留下記述者中的某一個茍活?”多恩沒有打斷插話,科魯茲便繼續(xù)說到,“而且沃斯這個凡人,是安全地坐在一艘敵人的飛船上,來到了這里。他可不是孤身一人漂到太陽系來的?!笨启斊澩nD了一秒,思考著最令他擔憂的事情。多恩仍舊看著他,沉默地消化著科魯茲提出的質(zhì)疑?!斑@一切并非意外,沃斯就是被送還給我們的。”

多恩點點頭,將科魯茲的憂慮組成了一個問題。“倘若如此的話,為何?”


“你為何要投奔荷魯斯?”多恩問到。他們現(xiàn)在回到了牢房。

所羅門 沃斯坐在自己的桌子旁邊,羅格 多恩坐在他對面,科魯茲則是站在房門邊。沃斯端起一只破舊的金屬杯,喝了口里面加了香料的茶。他要求喝一杯茶,多恩也應允了。這位記述者將茶水緩緩吞下,他舔了舔嘴唇,之后便開始發(fā)言。

“我當時身處Hattusa世界,是和第817艦隊一起。我就是在那時聽到了荷魯斯背叛帝皇的消息。我一開始無法相信這一切,我努力思考他這么做的原因,努力將這件事放到某種形式的背景中,讓這一切變得有意義。但當我意識到自己無法自圓其說時,我就明白了自己需要去做的事情。我需要用自己的雙眼去看到真相,我要親眼目睹這一切并理解我所看到的,之后我就能將之形成文字,這樣其他人也能分享我的理解。”

多恩皺了皺眉,“你懷疑荷魯斯并非是叛徒嗎?”

“不,但我是一名記述者,而且是最偉大的記述者。用文學藝術理解重大事件是我的職責。我知道,其他人對帝國最閃耀的子嗣背叛帝國這件事會有所懷疑,或者根本就不相信這件事。但倘若這是真的,我就要讓盡可能多的記述者用他們的作品呼喊出這個真相?!?/p>

科魯茲看到沃斯的臉上閃過了似火的激情,在那一瞬間,記述者的疲倦消失了,他身上閃爍著信念的光輝。

“你自視甚高了,居然想要理解某件毫無意義的事情?!倍喽髡f到。

“是記述者們讓發(fā)生在大遠征中的事件變得真實可感。沒有我們,誰又會記得這一切呢?”

多恩緩慢地搖搖頭。“阿斯塔特軍團間戰(zhàn)爭可不是藝術家們的取景地?!?/p>

“那我們所記錄過的其他類型戰(zhàn)爭就更合適了嗎?當我對你們和我們所共同建立的一切都陷入了懷疑時,我還應該去哪里呢。我是一名記述者,目睹這場戰(zhàn)爭就是我的職責?!蔽炙拱咽⒅懔喜璧牟璞旁谧雷由稀?/p>

“通過尋求幫助和聯(lián)絡人脈,我已經(jīng)開始計劃前往伊斯特萬五號?!蔽炙沟淖斐榇ち耍路鹗窃诰捉揽酀脑~匯?!叭缓蠼馍⒎罹捅活C布了。泰拉議會下了命令,記述者也不存在了。我們將會被解除職務,然后重新融入世俗社會。那些已經(jīng)身處戰(zhàn)爭艦隊中的人也不再被允許記錄事件。”

科魯茲能夠感受到沃斯話語中的痛苦。在荷魯斯叛亂的消息傳來之后,帝國中的很多事情都改變了,其中之一就是取消了對于記述者們的官方支持。泰拉議會大筆一揮,記述者們就不復存在了。

但這總好過他們曾經(jīng)可能會面臨的處境,科魯茲心想,那些死在他昔日兄弟們槍口下男男女女的形象從他腦海中閃過。這似乎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但實際上沒過去多久,科魯茲想到。他眨了眨眼睛,思緒迅速回到了現(xiàn)實中的牢房。

“但你并未遵從命令?!倍喽髡f。

“我對此很生氣,”沃斯啐了口唾沫,“我是記述者修會之父,我目睹了大遠征數(shù)個世紀,自從它于泰拉出發(fā)時便開始了。我見過那些半神的事跡和群星間的血腥鏖戰(zhàn)——帝國就是由此誕生的?!彼e起雙手,仿佛在用手勢示意他們頭頂?shù)暮阈桥c行星?!皩δ切奈匆娺^這一切的人而言,是我的作品讓這些場景在他們腦海中變得真切。我用文字與它們綁定,令這些戰(zhàn)爭能在未來發(fā)出回響。在之后的數(shù)千年中,孩童們將會聆聽或閱讀我的作品,并從中感受到那些時代的份量?!彼吡艘宦暎拔覀冞@些記述者服務于啟示和真理,而非官僚議會的心血來潮?!蔽炙箵u著頭,將嘴唇抿緊了一會兒,之后眨了眨眼。

“我的同行者是阿斯卡里德,”他低聲說到,“她說這是個不可能的主意,太危險了,她說是自負驅(qū)使我做出這種決定。一次傲慢虛榮的朝圣,她如是稱呼這次旅行?!彼⑿ζ饋恚]上雙眼沉浸在那早已失去的快樂中。

科魯茲知道阿斯卡里德 夏的名字,一位宣道者兼書法家。她將沃斯的作品抄寫成卷軸和典籍,字體就和文字內(nèi)容本身同樣美妙。

“你的共犯?”科魯茲問到,這個問題他脫口而出。多恩嚴厲地瞪了他一眼。

“是的,她是我的共犯,各種意義上都是?!蔽炙箛@了口氣,看著杯子里的茶渣,“我們爭吵了數(shù)天,”他低聲說到,“我們一直吵,直到她清楚地意識到我不會改變想法。我知道前往伊斯特萬五號是有可能的。我聯(lián)系了自己遍及各個艦隊的人脈,雙方都有。我知道我能做到?!?/p>

沃斯停了下來,盯著房間,仿佛某個人正站在那里,從某段被遺落的往昔歲月中回望著他。多恩一言不發(fā),只是等待著。過了一會兒之后,沃斯才重新開口,這次他的聲音哽咽了。

“阿斯卡里德還是與我同行了,盡管我認為她在害怕著此事的終局?!?/p>

“此事是如何作結(jié)的?”多恩問到。沃斯回望向原體,眼中仍然充滿回憶。

“您來到這里不就是為了決定此事的終局嗎,羅格 多恩?”


“關于那道解散法令,他是正確的?!倍喽髡f到。沃斯要求睡眠,多恩也批準了。他和科魯茲回到了那片被星空籠罩的水晶穹頂之下,原體正站在那里注視著群星,科魯茲則感覺到了他身上那股陰郁沉悶的情緒。

“記述者們的結(jié)局嗎?”科魯茲問到,他揚了揚眉毛,抬頭看向原體。“您覺得他們在這場戰(zhàn)爭中應該被允許到處閑逛,然后再用圖畫和歌曲來記錄我們的恥辱?”雙方都陷入沉默。科魯茲原本認為多恩會怒吼著斥責他,但原體沒有表現(xiàn)出任何情緒,只是從鼻子中緩緩呼出一口氣。

“當議會批準這條法令時,我也有所懷疑,”多恩說到,“這種立場在當時是完全合乎邏輯的。我們在進行一場自相殘殺的戰(zhàn)爭;我們不知道我們兄弟們叛變的嚴重程度?,F(xiàn)在不是允許一群藝術家在我們的部隊間自由走動的時候,這也不是一場會被用詩歌來反映的戰(zhàn)爭。我理解…”

“但除了邏輯之外,你還有懷疑?!笨启斊澱f到。他感覺自己突然明白了為何羅格 多恩——泰拉的禁衛(wèi)官要來見這個關在牢房里的衰老記述者。

“并非懷疑,而是感傷?!倍喽鬓D(zhuǎn)過身,手指著水晶玻璃圓頂之外的群星?!拔覀冞h赴這片群星發(fā)起戰(zhàn)爭,是為了爭取一個啟蒙的未來。我們帶上了最好的藝術家,這樣他們就能反映真相。但我們現(xiàn)在的戰(zhàn)爭不會被銘記,也不會被記錄。這又告訴了我們哪些事情?”多恩放下了手。

“這是針對于目前狀況的實用性選擇。我們?yōu)榱四承┱胬矶鴬^戰(zhàn),而為了讓這些真理幸存下去,我們就要滿足它提出的要求?!笨启斊澱f到。

“必須被隱藏在沉默與陰影中的要求嗎?我們做出的這些事情必須不被銘記和不經(jīng)審判嗎?”多恩開始從玻璃穹頂下走開,他的腳步揚起了地板上的灰塵。

“生存或毀滅,這便是歷史對我們的判決?!鄙碇疑珓恿椎膽?zhàn)士說到。

多恩轉(zhuǎn)過頭注視著科魯茲,臉上浮現(xiàn)出了憤怒。“那么帝國唯一的道路,就是成為一臺鋼鐵與鮮血構(gòu)成殘酷機器?”原體用尖銳無情的低語問到。

“未來會是有代價的,”科魯茲說到,他的目光仍舊注視著原體。多恩陷入沉默,有那么一瞬間,科魯茲覺得自己看到原體眼中閃過了一絲絕望。在他身后,無名要塞的高塔之外,太陽系的行星們?nèi)绾涞墓恻c般閃爍著。

“那我們又會成為什么呢,艾克頓?科魯茲?未來會讓我們成為什么?”多恩發(fā)問到,他漸漸走遠,從未回頭。


“當我們到達伊斯特萬五號時,大屠殺已經(jīng)結(jié)束了,”沃斯繼續(xù)講述著,“我從來沒有得到去地表看一看的機會,但在星球周圍的虛空中,碎片殘骸閃閃發(fā)亮。我在船艙中看到它們從觀景窗前飄過,碎片仍在冷卻,留存有氧氣的殘骸中也在肆虐的火焰?!?/p>

多恩點點頭,當他聆聽記述者的故事時,臉上的表情令旁人讀不懂。在從觀景甲板返回之后,原體心中產(chǎn)生了某些變化。他似乎在心里筑起了一道墻,把某些東西封在了里面。這使科魯茲想起城堡在敵人到來之前關閉大門的情景。但沃斯即便是注意到了這一點也不會表現(xiàn)出來。

“他們找上了我們——那些荷魯斯之子們。直到看見他們,我才開始意識到自己誤解了這場內(nèi)戰(zhàn)?!蔽炙蛊沉丝启斊澮谎郏昀系膽?zhàn)士感到了他眼神中冰冷的寒意?!八麄兊膭恿资呛>G的金屬色,配著青銅色的飾邊,還鑲著紅色的狹長眼睛。某些人的動力甲上還糊著干掉的血跡。他們用鐵鏈或著頭發(fā)束綁住人頭,掛在身上當裝飾品。他們身上散發(fā)著鋼鐵和人血的臭氣。這群星際戰(zhàn)士命令我們跟著他們,只有一個人開口問為什么。我希望能夠記起她的名字,但在當時我只希望她別出聲。某個荷魯斯之子走到她面前,把她的雙臂扯了下來。之后她被丟在了地板上,哀嚎著。之后我們便跟著一起離開了?!蔽炙雇A讼聛?,他的雙眼漫無目的地睜著,仿佛再次看見那個女人躺在自己的血泊中,奄奄一息。

科魯茲發(fā)覺自己握緊了雙手,憤怒的問題涌入了他的腦海。那個人是誰?他昔日兄弟中的哪一個會做出這種暴行?會是某個他知道的人嗎?會是某個與他交好的人嗎?他想起了自己得知那些荷魯斯之子們真實的所作所為那一刻的感受——他曾將這些人稱為兄弟。過去的事情仍能令我們受傷,他想到。他平靜地吸了口氣,緩解了痛苦。他必須聽下去,因為這就是他現(xiàn)在來到這里的目的。

“有很多記述者與你同行嗎?”多恩問到。

“是的,”沃斯說到,他打了個寒顫。“我說服了其他很多人與我同行,也就是其他那些贊同我的人,他們也認為我們背負著揭露這個黑暗時代真相的職責。與我同行的是二十一個人。我還有其他志同道合者,他們來自那些剛剛表明了自己忠誠對象的軍團的飛船。”沃斯舔舔嘴唇,他的眼神又開始四處游離。

“他們身上發(fā)生了什么?”多恩問到。

“我們被押入了復仇之魂號上的一間覲見室,我之前曾見過這個地方,那是很久之前了?!蔽炙馆p微地搖搖頭,“但那地方變得不同了。觀景窗仍是像只巨大的眼睛那樣望著外側(cè)群星,墻壁也是延伸進入上方的黑暗并逐漸變窄。但某些東西被用鐵鏈栓著掛在了天花板上,那是某種干癟殘缺的東西,我不想盯著那玩意兒看。金屬壁墻上掛著破爛的軍旗,上面濺著黑色的污點。那間艙室很熱,待在里面就像是待在火坑旁邊的洞穴中??諝庵袕浡鵁霟峤饘俸蜕獾某魵?。我能看見荷魯斯之子們站在墻邊,一動不動地等待著。而坐在房間中央的,就是荷魯斯?!?/p>

“我仍以為自己會看到珍珠白色的動力甲、象牙色的披風和一位朋友的面容。我看向他,他也看著我——只盯著我。我想跑開,但我不能,我甚至都喘不過氣。我只能回望著那張被海洋風暴顏色的動力甲所包圍著的臉。他指著我說到:’只留這一個?!膬鹤觽兙吞幚砹似渌??!?/p>

“雷鳴般的槍聲持續(xù)了三秒,那也是血腥的三秒。當房間中安靜下來時,我已經(jīng)四肢著地跪倒在了甲板上。鮮血淤積在了我手指的周圍,我身邊四周全是血水和肉漿。我唯一能想起的就是阿斯卡里德曾站在我身邊。就在荷魯斯之子們開火之前,我還能感覺到她握住了我的手?!蔽炙归]上雙眼,他雙手合攏,放在了大腿上。

科魯茲發(fā)現(xiàn)自己無法將目光從那雙沾著墨漬的手上移開,那雙手的皮膚上遍布皺紋,手指緊握在一起,仿佛握緊了一段回憶。

“但他讓你活了下來?!倍喽髡f到,他的聲音就像錘子砸在石頭上一樣平淡且生硬。

沃斯抬頭看去,與原體目光相交?!笆堑?,荷魯斯放過了我。他走過來,站在我面前,俯視著我。我能感覺到他的存在,他身上散發(fā)著被約束的兇殘,就像火爐中散發(fā)著熱量那般?!粗??!畹?,我也照做了。他露出了微笑,’我記得你 所羅門 沃斯,’他說到,’我從我的艦隊中清理掉了你們這類人,除你之外的所有人。但我會留著你,而且也沒人會傷害你。你會見證一切’他笑出聲來,’你將成為一名記述者?!缡钦f。”

“那你做了什么?”多恩問到。

“我做了唯一能做的。我是一名記述者,我觀看了每一個血腥的時刻,聽聞了關于憎恨的話語,嗅過了死亡和愚行的惡臭。我覺得有那么一段時間我都瘋掉了,”沃斯輕聲苦笑,“但之后我意識到了這個時代的真相,我找到了自己前來尋找的真相?!?/p>

“這份真相是什么,記述者?”多恩問到,科魯茲從這席話中聽出了危險,就像看見一柄刀露出了鋒刃。

沃斯小聲笑了笑,仿佛是在回答某個孩童提出的愚蠢問題?!罢嫦嗑褪俏磥硪呀?jīng)死了,羅格 多恩。它的灰燼正在從我們手中流去?!?/p>

當多恩站起身時,科魯茲都還沒來得及眨眼。就像火焰散發(fā)出熱量那樣,原體身上散發(fā)著憤怒。當多恩的情緒像不斷膨脹的雷雨云一樣充滿整個房間時,科魯茲也不得不穩(wěn)住自己的心神。

“你胡扯!”原體怒吼到,那聲音能將軍隊喝退。

科魯茲等待著原體那一擊的落下,這一擊能讓記述者成為地板上一具血淋淋的尸體。但這一擊并未到來。沃斯搖了搖頭??启斊澬南脒@個男人必定是看到了什么,以至于原體的怒火如風暴般向他涌去。

“我見到了你的兄弟們所成為的事物,”沃斯說到,小心斟酌著用語?!拔矣H眼見過了你們的敵人,我知道必然會發(fā)生的事情?!?/p>

“荷魯斯將會被擊敗。”多恩啐了口唾沫。

“是的,是的,或許吧。但我仍在講述真相。將會毀掉帝國未來的并非荷魯斯,而是你,羅格 多恩。是你和那些支持你的人們?!蔽炙钩启斊濣c點頭,

多恩彎下身子,直視著那名凡人的雙眼。

“當戰(zhàn)爭結(jié)束時,我們便會重建帝國?!?/p>

“從什么當中呢,羅格 多恩?從什么開始呢?”沃斯譏諷到,科魯茲看到這些言辭擊中了多恩?!俺聊c秘密是這個黑暗時代的武器,帝國真理是你們曾為之奮戰(zhàn)的理想,但你們目前不能再信任它了,而沒有信任,理想便會死亡,老朋友?!?/p>

“何出此言?”多恩的口中發(fā)出嘶嘶聲。

“我這么說是因為我是個記述者,我反映時代的真相。但真相并非這個新時代想要聽到的?!?/p>

“我不懼怕真相。”

沃斯敲了敲他的羊皮紙,“那就讓所有人都聽到我的話語。我寫在這里了,上面有我見過的一切,記錄了每一個黑暗血腥的時刻?!?/p>

科魯茲想了想所羅門 沃斯的話語傳播到帝國各處的場景,想到這些內(nèi)容憑借作者的權威和其中信息的力量進行傳播的情景。這就像是在那些抵抗荷魯斯之人的靈魂中散播毒素。

“你撒謊,”多恩謹慎地說到,仿佛這些話語是他的護盾。

“我們坐在一間構(gòu)筑于懷疑之上的秘密要塞中,一把劍懸在我頭上,而你卻說我在撒謊?”沃斯干笑了一聲。

多恩長舒了一口氣,轉(zhuǎn)身背對著記述者?!拔視f你是在自我譴責?!彼伍T走去。

科魯茲隨之前往,但沃斯從他們身后喊到:

“我想我現(xiàn)在明白了,關于你的兄弟為何要留下我,并讓我落入你手中。”多恩從敞開的牢門前轉(zhuǎn)過身來。沃斯回望著他,臉上露出一幅疲憊的微笑?!八?,他的兄弟會把我當成一件過去的遺物留存下來;他也知道在見過這一切之后,我是不會被釋放的?!蔽炙裹c點頭,微笑從臉上消失了?!八胱屇愀惺艿竭^去的理想在自己手中死去的感覺,他想讓你親眼看著自己將其扼殺,他想讓你意識到你們倆個極其相像,現(xiàn)在也仍是如此,羅格 多恩?!?/p>

“把我的動力甲拿來,”多恩說到。身穿紅袍的侍從們從黑暗中小跑出來,每個人都抬著金色動力甲的某一部分。某些部件是如此龐大和沉重,以至于要多個人才能搬動。


多恩和科魯茲又一次站到了觀景穹頂之下,這個寬闊的圓形房間里的唯一的光亮來自他們頭頂?shù)男强?。自從離開沃斯的牢房后,羅格 多恩便一言不發(fā),科魯茲也是第一次不敢做聲。沃斯的言論震驚了科魯茲。沃斯沒有瘋狂的咆哮,也沒有宣揚荷魯斯的偉大。不,他說的這些東西更糟。記述者的話在他心中擴散開,就像水結(jié)成了冰那般??启斊澟c其搏斗,將其關入意志的高墻內(nèi),但這些話語仍在抓撓他的意識。倘若沃斯所說的就是真相呢?他在猜測這種毒素是否強悍到足以灼燒一位原體的心智。

多恩花了超過一個小時的時間站在那里盯著群星,之后他要求穿上動力甲。通常是仆從們?yōu)槎喽鞔┐骷纂校麄儠恿椎牟考粔K又一塊地安裝在原體身上。但多恩這次是親自動手,他用一層堅硬的精金覆蓋了自己的皮膚,用金色的甲胄框住自己石雕般的面容:一位戰(zhàn)神用自己的雙手重塑了自身。在科魯茲看來,原體像是在為自己的最后一戰(zhàn)做準備。

“他已經(jīng)被扭曲了,閣下,”科魯茲輕聲說到。原體停下了動作,他正要將裸露著的右手插入鑲著鷹羽裝飾的銀色手鎧中。“荷魯斯派他來就是為了中傷和削弱您,他自己也是這么說的。他講的是謊言?!?/p>

“謊言?”原體問到。

科魯茲鼓起勇氣,問出了那些自從他們離開沃斯的牢房以來他便一直害怕問出的問題?!半y道您害怕他是對的?難道關于真理和啟蒙的理想已經(jīng)死去了嗎?”科魯茲問到,他的聲音里帶著一絲急迫。

在開口的瞬間,他便不想知道答案了。多恩將手伸進了手鎧,密封圈在手腕處啪的一聲合上。他活動了一下自己被金屬保護著的手,看向了科魯茲。他的眼神中帶著一種冷漠,這令科魯茲想起了那些失落的黑暗冬夜中野狼眼里閃爍的月光。

“非也,艾克頓?科魯茲,”多恩說到,“恐怕這些事情是完全不存在的。”

牢房的門被打開了,羅格 多恩和艾克頓的影子灑在地板上。所羅門 沃斯依舊坐在桌子邊上,他面朝著房門,仿佛是在等待二人。他最后的手稿就擺在身邊的桌子上。羅格 多恩大步走進牢房,昏暗的燈光照著他動力甲的邊緣??启斊澯X得這看起來就像是一尊用拋光的金屬制成的塑像在行走。房間中只剩下了原體的腳步聲和照明球的嗡嗡聲。

科魯茲在他們身后關上了門,他走到一邊,將手伸向身后,握住了背后的劍柄。劍刃滑出劍鞘,鋼刃颯颯作響。這柄雙刃劍的長度與凡人的身高相當,是泰拉攝政——掌印者馬卡多命令泰拉最優(yōu)秀的戰(zhàn)爭工匠們鑄造而成的。銀色的劍身表面蝕刻著尖叫的面孔,周圍環(huán)繞著蛇和滴落鮮血的圖案。此劍名為提西福涅(tisiphone),紀念的是被遺忘的復仇之力??启斊澋钩种@柄劍,雙手握緊與他臉部齊平的劍柄。

沃斯抬頭看向穿著動力甲的羅格 多恩,點了點頭。

“我準備好了,”沃斯說著站起身來,他捋了捋裹在瘦弱身體上的長袍,又用一只手摸了摸灰白的頭發(fā)?!皠邮值氖悄銌?,灰衣守望者?這把劍在等著我?!?/p>

“并不是,”多恩的聲音傳來,“你將由我進行處決?!彼D(zhuǎn)頭看向科魯茲,伸出了手?!鞍涯愕膭o我,艾克頓?科魯茲?!?/p>

科魯茲看向原體的面龐。多恩的眼中有痛苦,但這份難以忍受的痛苦被鎖在石頭和鋼鐵的高墻之后,只能從裂縫向外瞥一眼。

科魯茲低下頭,這樣他就無需看向多恩的臉。他先遞過了劍柄。多恩用一只手接過了劍,當原體拿起它時,這柄武器的大小和重量似乎都縮小了。他用長劍指向了所羅門 沃斯。隨著能量閃電劈啪作響地在劍身上跳動起來,崩解力場被激活了。劍刃上顫動的光芒使凡人和原體的面孔都籠罩在死亡般蒼白的光亮和陰影中。

“祝你好運,老朋友,”所羅門 沃斯說到,當劍刃落下時,他并未移開目光。

羅格 多恩又站了片刻,鮮血在他腳邊積成一灘,牢房寂靜無聲。他走向凡人那張臨時搭建的桌子,那堆羊皮紙整齊地堆放在上面。他手一揮,附著在劍刃上的力場便消失了。多恩用未被激活力場的劍刃的尖端緩慢翻動著紙張,仿佛在招惹刺激一條毒蛇。他瞄了一眼這篇文章的第一行內(nèi)容。我已經(jīng)見過了未來,它已經(jīng)死去了,這行文字如是說到。

多恩松開了手,長劍咣當一聲落在地板上,他走向了牢門。當門打開時,他回頭看向科魯茲,指著羊皮紙和地板上的尸體。

“燒了它,”多恩說到,“全部燒掉。”

(小說翻譯)最后的記述者的評論 (共 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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