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件事不知道你知不知情，鯉兒可以徒手捏開鐵鎖，據(jù)他所說子錚的腕力有過之而無不及。我們都當(dāng)那日他嫁給你是迫于形勢，無法掙脫鎖鏈，可若是……”

他本能離開呢？

“我還小的時候，每逢阿爹受傷，便會看到紫色的蝴蝶，”顧鯉與黎洬說，“后來阿爹不做殺手了也就不再受傷，蝴蝶也沒了來的理由?！?br/>

“他們說我越來越像阿爹，你也逐漸不愿見我，我幼時不懂，后來先生與我說了什么叫做觸景生情，我料想你見我便是觸人生情了。”

“若未見到，這漫長的歲月也覺得尚可，可若見了，方知難捱?！崩铔鬼八亲杂傻?，我愛他便不該成為他的枷鎖。愛不是負累，我的愛意讓他喘不過氣，這便不該再繼續(xù)下去?！?/p>

“父親，你猜，我為什么叫顧鯉？”

黎洬順著顧鯉的視線看去，一眼便看到了長子黎溪。

“父親，你猜，阿哥為什么要叫黎溪？”

黎溪，顧鯉。

當(dāng)局者迷，旁觀者清，早在很多年前，其實顧子錚已經(jīng)給了黎洬回答。

“為什么答應(yīng)成婚？”

“唐野跟我說，如果我逃婚，對方會失了顏面。我不在乎陌生人的顏面，原本……我是準備離開的，可是翻墻的時候我看到了你，我知道是你要娶我。你看起來真的很高興，我想你若是沒能娶到我，往后大抵都不會這般高興了。”

“為什么不做殺手？”

“從我記事起，我就是唐門的殺手，我沒有喜歡過誰，也不知道什么是家。殺手做得久了，情感變得淡薄，也難以融入尋常人中?？晌蚁胱鲆粋€普通人，不必有太多的名耀，至少學(xué)會如何去愛一個人?！?/p>

“為什么是黎溪和顧鯉？”

“我的記憶真的很差，我殺了很多人，也會忘記很多人?；蛟S有一天，我會連我們?yōu)楹蜗嘤龆纪?。我們相逢相識是在一條小溪，你在洗澡，我要去捉一尾錦鯉，所以他們一個叫黎溪，一個叫顧鯉?！?

“為什么……你也不提和離？”

黎洬的眼眶已然微紅，縱然是當(dāng)初他聽得顧子錚的不愿，帶著黎溪遠走時，也未曾如此失態(tài)。

“黎洬，師父曾說我是天生的殺手，最好的殺手是沒有感情的，情感淡薄便是我最好的天賦。殺手難以回歸正常人的生活，我好像永遠無法回應(yīng)你同等的感情，我能給你的，已經(jīng)是全部了?？墒俏液孟駴]有多少個二十年讓你等等我……”

“對不起，”黎洬將顧子錚擁入懷中，“你的愛無需對等，只要你愿意回應(yīng)我，怎么樣都好。子錚，二十年，太長了……”

一個固執(zhí)地覺得會回來，一個固執(zhí)地覺得會挽留，這一別，便是二十年春秋。

“父親當(dāng)初覺得愛不對等要離開，現(xiàn)在明明還不對等，為什么——”顧鯉扒著墻角偷聽，問著一邊兒的曲瑰。

“愛意本無需對等，父親當(dāng)初離開想來也并非是覺得不公，只是得不到回應(yīng)的感情令人絕望，”曲瑰輕聲說，“像我們這樣的人，只要給出一點點回應(yīng)，看到一點點的希望，便足以擁有堅持下去的勇氣了?！?/p>

好在，他也等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