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 ? 離開依瀾軒的時候,天已經(jīng)亮了,雖然不知道事情的最終結果如何,但晨楓終于可以暫時休息下了。然而,還沒走到房門,他便看到景安急切地張望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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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見到晨楓,景安一臉焦色沖上去:“家主,你終于回去來,現(xiàn)在里面已經(jīng)要吵翻天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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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又發(fā)生了什么事?”能在他這里吵的,肯定不是小事,晨楓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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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景安撇了撇嘴,目光向依瀾軒的方向偏了偏:“還不是夜家那個丫頭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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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有誰來了?”顧不得他的抱怨,晨楓要先問清楚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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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景安伸手指向里面:“都來了,四爺在,三爺和川爺在你走后不久也來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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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這么快?”夜闌的身份特殊又過于敏感,晨楓本想快刀斬亂麻,快速處理完,待一切成定局再將事情公之于眾?,F(xiàn)在晨明海與晨濟川來了,以他們對夜家的敵視,只怕不會輕易讓晨楓如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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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有什么可處置的?明明是夜闌心懷不軌想闖凌兵閣,還殺了我們的人,傷了她是咎由自取,殺了她都不過分。我還想看看她,究竟是何居心呢?”晨濟川的聲音十分洪亮,剛走到門口的晨楓被震得耳朵生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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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楓兒已經(jīng)去查了,看看有什么結果再做定奪不遲。”這是晨明淮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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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晨楓輕嘆了一口氣,提了提精神走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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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見到他來,正不耐煩地轉來轉去的晨濟川立即走上來將他攔?。骸澳闳ゲ榱??有什么結果?千萬別被夜家那個丫頭騙了,夜文清詭計多端,他的女兒也好不到哪兒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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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堂兄,你先讓他坐下,這件事不是一句兩句就能說清楚的?!背棵骰纯粗驹谀抢锏膬蓚€人勸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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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晨濟川想了想,努力壓下心中的情緒,擺了擺手對晨楓說:“行啊,你先坐下再說?!?/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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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說完晨濟川便一轉身坐回了座位,然后直盯著晨楓,而晨楓走到中間的位置坐了下去,雖然其他三個人都是他的長輩,但他是晨家家主,在這種場合,他還是坐在了主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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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坐穩(wěn)后,晨楓便將查明的結果說了出來,同時也表明了觀點:“夜闌與兇手并非同一人,現(xiàn)在應該查明真相,找出真兇,還死去侍衛(wèi)一個公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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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他有意忽略晨靖飛的事,想在晨明海與晨濟川走后再處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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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查明真相并非一朝一夕的事,眼下最著急的,還是如何處理晨靖飛的事。”晨明海瞥了瞥晨楓,“據(jù)我所知,他是為了給被殺死的侍衛(wèi)報仇,才打傷了夜闌,雖然行為上沖動了些,但夜闌與兇手相貌一般無二,他一時報仇心切,也是情有可原?!?/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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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晨濟川問道:“一般無二?兇手與夜闌長得竟如此相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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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是,一般無二?!背棵骱J挚隙ǖ丶又卣Z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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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晨濟川立即將頭轉向晨楓:“夜闌怎么不是兇手?你是不是查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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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堂兄,楓兒剛剛已經(jīng)說清楚了,殺人動機,時間都不對,還有人證可以證明夜闌昨晚沒有出去過,想必相貌相似另有其他原因?!背棵骰疵竦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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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晨濟川撇了撇嘴,想要說什么,但最終皺了皺眉頭什么都沒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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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沒想到三叔的消息這么快,我一晚上沒休息,也才將事情問清楚,沒想到三叔一早起來便知道得七七八八了?!背織骺聪虺棵骱!?/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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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晨明海笑了笑:“這么大的事情,我自然也得了風聲,便去侍衛(wèi)那問了問,你下令不讓他們張揚,我可是費了不少力氣才問出些東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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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晨濟川聽他這樣說,似乎也要開口說什么,被晨明海打斷:“然后就急急忙忙地拉著堂兄來了,居然有人膽敢動晨家的歪心思,一定要查清楚?!?/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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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只怕來者不善?!背棵骰吹驼Z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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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凌兵閣機關重重,即使兇手再來也討不到便宜,無須擔心,眼前緊要的還是如何處理夜闌的事?!背棵骱伋鲈掝},當所有人都看向他后,他繼續(xù)說道,“雖然已經(jīng)查明夜闌不是兇手,但她與兇手的容貌相似,晨靖飛為摯友報仇心切,一時錯傷也是事出有因?!?/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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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晨濟川點頭表示認同:“不錯,誰能想到兇手與她的相貌一模一樣?這么像,誰知道她是不是用了什么詭計制造假象,擺脫嫌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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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堂兄說得不錯,她是不是兇手只怕暫時還不能下定論?!背棵骱CΩ胶椭?/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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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晨明淮微微抬手:“三哥,楓兒一向行事穩(wěn)重,夜闌并非兇手,一定是他細細查問后的結果,她與兇手相貌定然另有緣由。兩家聯(lián)姻事關重大,不可輕易壞了好不容易得來的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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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當初同意聯(lián)姻,本是為了晨家著想,希望可以消弭仇恨,沒想到如今我晨家侍衛(wèi)無辜被殺……”晨明海嘆了一口氣,不再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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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晨楓看了眼他:“不錯,晨家的侍衛(wèi)不能這樣不明不白地死了,必須查明真兇,既為他報仇,也是消除對晨家的隱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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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晨明淮贊許地點頭,然后臉上現(xiàn)出憂色:“這個兇手來得蹊蹺,又牽扯到夜家上面,只怕她所圖甚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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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所圖甚大?好大的膽子!”晨濟川一臉氣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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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話已至此,晨明海只有轉移主題:“即使夜闌不是兇手,只怕一時也查不出真兇,只可憐晨靖飛,痛失摯友,本想著為摯友報仇,卻傷了夜家大小姐,只怕還要承受不小的懲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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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夜闌并非兇手,晨靖飛無故傷人,若是不加懲處,晨家人員龐雜,以后又如何管教?”既然繞不過晨靖飛的事,晨楓索性直擊要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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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晨明海瞥了眼晨濟川,見他沒有什么反應,輕咳了咳:“管是自然要管的,但也要看如何管法,若是這次罰得重了,只怕世人都會認為我們晨家怕了夜家?!?/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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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說到夜家,晨濟川立即表明態(tài)度:“夜家勢大,別人怕他,我們晨家可不怕,稍稍處罰以儆效尤便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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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他雖無歹心,但不聽命令,隨意行事,惹出大禍,這種人不能讓他再繼續(xù)留在這里,打他六十大板,讓他回家吧?!背織髡f出自己的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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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不行!”晨濟川立即反對,“讓他回家?這樣被趕出去,他以后還有什么臉見人?豈不是等同要了他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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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晨明淮贊同晨楓的想法:“堂兄,晨靖飛行事過于偏執(zhí),好在還沒釀成大禍,楓兒要提前排除這個隱患也是為了大局著想?!?/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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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晨濟川想了想,還是反對:“不行,太重了,換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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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沉默了好一會兒的晨明海突然開口:“罰呢是一定要罰的,可是趕他走也確有些太重,知情的倒還好說,不知情的會認為是我們?yōu)榱艘辜抑亓P自己人,會寒了人心。不如這樣,讓他去我那里,量他在我眼皮子底下也翻不出花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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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好!就這么定了!”只是換一個地方,晨濟川覺得這已經(jīng)是最好的結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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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晨明海說的確有幾分道理,晨家已經(jīng)有不少人對與夜家聯(lián)姻不滿,若是再因夜闌重罰晨靖飛,不明就理的人的確會心生怨憤,晨明淮對著晨楓點了點頭,晨楓思索了剎那:“好,打完板子就讓他去三叔那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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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六十太重,得減一減。”晨濟川有意維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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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晨明海卻意外地十分認同晨楓的決定,忙勸阻道:“堂兄,他確是傷了人,打六十杖倒也不為過,好在他年輕,恢復得也快,回去在我那養(yǎng)些日子就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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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好吧?!背繚ú磺椴辉傅赝饬?,不過還是不滿地看了一眼晨楓補充,“我會派人送藥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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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事情已經(jīng)有了最終結果,晨明海與晨濟川一并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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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晨明淮對晨楓說:“我總感覺夜闌留在晨家會出大事,她不是要走嗎?盡快想辦法讓她離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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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四叔想到了什么?”晨楓坐到他旁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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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毫無頭緒,兇手居然有與她同樣的容貌,實在是……”晨明淮緩緩地搖了搖頭,“她真的是災星,當初星鑒大師批命時只說她會危害夜家,這才進晨家?guī)滋?,就出了這種事,也許當初同意聯(lián)姻就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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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想起夜闌關于公平的那段話,晨楓有心維護:“星鑒大師從未出過錯,當年他幫夜闌逆天改命后便說過,她的命數(shù)只與夜家相沖,既然不會影響晨家,那這一切也就與她無關,哪怕沒有她,若有人要針對晨家,也會用其他方法?!?/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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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晨明淮依舊憂心不減:“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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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我已經(jīng)叮囑語桐尋找機會讓她離開了?!背織髡f完,晨明淮這才稍稍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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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晨楓自認為已經(jīng)用最公平的方式解決了晨靖飛的事,他不知道夜闌會如何想,但作為當事人,夜闌有權知道結果,但他還有事要去處理,便讓季語桐去了依瀾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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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季語桐趕到后,將晨楓做出的決定告訴了夜闌,夜闌并沒有說什么,一旁的小雨臉上卻有了不滿的神色。
? ? 季語桐看著她,沒想到短短時日便偏向夜闌,為了免留后患,她覺得這件事還是早些解決好些,問向夜闌:“不知夜小姐有何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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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晨靖飛是晨家的人,處罰他是晨家的事,我終究是個外人,不適合插手晨家的事?!币龟@表情淡淡地,看不出任何情緒,仿佛這件事與她無關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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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這樣的回答讓季語桐無從著手,她笑了笑:“事雖是晨家的事,但夜小姐也是當事人,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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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夜闌依舊不為所動:“晨家的事還是由晨家自行解決得好,牽扯的多了,反而容易旁生枝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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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該生的枝節(jié)遲早會生出來,早些剪除才能從根本上解決?!奔菊Z桐不肯放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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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夜闌看著她,終于說出了一個還算是有些實質內容的話:“枝節(jié)會不會生出來,還是未定之數(shù),季小姐未免太心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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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夜小姐這是何意?”季語桐終于忍不住開口直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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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夜闌臉上依舊不見情緒:“我只是很好奇,晨家主為何會做出這樣的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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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不僅是晨靖飛,侍衛(wèi)隊長也要換人了,表哥沒有來,就是去辦這件事了?!奔菊Z桐原本是不想說的,她心里并不喜歡這個突然闖入晨家,帶來麻煩的人,但這件事是晨家人有錯在先,對于晨靖飛的處罰,她也認為輕了些,又補了句,“表哥雖然沒說,但這個時候換人,想想也知道為什么。晨靖飛的六十杖加上侍衛(wèi)隊長的職務,已經(jīng)不輕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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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這個消息讓夜闌有些意外:“季小姐認為撤換侍衛(wèi)隊長與我有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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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難道不是嗎?”季語桐反問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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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夜闌眼中略現(xiàn)迷茫:“晨家主不像是會做出這種事的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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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晨云松身為侍衛(wèi)隊長,卻讓晨靖飛傷了你,他自然要承擔責任,不過撤掉他的職務的確有些重了。”這是季語桐的心里話,說完她才意識到夜闌還是當事人,忙細細觀察夜闌的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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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夜闌似乎并不在意這件事,看不出任何異常:“晨家主如何處置晨家人,都是晨家的事,是輕是重本都不是我這個外人該置喙的,只不過我對于晨家主如何看待這件事存了幾分好奇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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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繞來繞去,季語桐依舊沒有問出夜闌的想法,心中煩躁漸生,敷衍了幾句便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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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就這樣?就完事了?”看不到季語桐的影子,小雨才憤憤不平地將自己的不滿說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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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夜闌撫著傷口,笑著看向她:“我還沒覺得什么,你怎么反應這么大?你可是在晨家長大的,心變得這么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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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小雨好奇地看著夜闌:“小姐,那個晨靖飛做出那種事,才打他六十杖,你怎么不在乎?。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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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夜闌答非所問:“在乎了,我的傷就會好,就不會痛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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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小姐,你……我……”小雨一時間不知道說什么好,噘了噘嘴,“反正罰得太輕了,我不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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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小雨真乖!”夜闌點頭夸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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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她一副不在乎的樣子氣得小雨直跺腳:“我還不是為了你?!?/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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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夜闌十分認真地點了點頭:“是為了我,所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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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說到這她突然停了,小雨看著她,結果她眼中閃過戲謔的光:“所以你可以去找晨家主,和他商量商量,讓他再罰得重些?!?/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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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小雨自然聽得出這是玩笑話,又說不過夜闌:“我去熬藥,藥那么苦,我會看著你一滴不剩地喝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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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自以為反擊成功的小雨終于心滿意足地離開了,她哪里知道夜闌的心思早就飛了。曾經(jīng)晨楓讓她抱了一絲希望,看看這世上的公平究竟是什么樣子,只不過現(xiàn)在的結果她不知道算不算得上公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