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節(jié)?喝酒?

　　最后果真是“計算機vs國政”，雙方大概足足有二十多個男生在體育館里動手了。要不是當時圍觀的外系人也多，場面估計會不堪設(shè)想。盡管如此，侯通海為首的校警隊趕來的時候，喬峰已經(jīng)把慕容復(fù)的鼻血都打出來了。

　　事情后來是這樣解決的：以計算圓周率而聞名的計算機系主任沖虛，和作為中東問題研究專家的國政系主任方證一起去了校內(nèi)派出所，和侯通海一共三個人開了個小會。

　　沖虛說：“呵呵，體育活動，以前的學生也鬧過一點，年輕嘛，常見。”

　　方證說：“呵呵，其實也沒什么大事，說是說打架，也沒什么人受傷，大概也就是有點急了推搡幾下。食堂賣飯有砂子還有學生和大師傅推幾把呢。”

　　侯通海提醒說：“有一個學生流鼻血了，還有好幾個扭傷的呢?！?/p>

　　沖虛說：“呵呵，流鼻血算什么受傷，汴梁最近天氣太干，外面修路的灰塵又大，我們系好幾個教授也流鼻血了。流鼻血不算受傷?！?/p>

　　方證說：“呵呵，就是，我們家夫人前天買菜還把腳崴了呢，沒什么沒什么?！?/p>

　　侯通海又提醒說：“可是一體的地板也給劃傷了?！?/p>

　　方證說：“呵呵，體育那邊有錢，劃傷了修修就好了，幾個錢的事情，犯不上為難學生嘛?！?/p>

　　沖虛說：“就是就是，張三豐他們才不在乎那點維修的小錢呢。”

　　侯通海終于明白過勁來了，急忙點頭說：“那和我們校警隊沒什么關(guān)系，系里還是自己給個處分算了，其實我們也很忙……最近幽明湖那邊強奸的案子還沒查出什么消息呢?！?/p>

　　方證很嚴肅地說：“小侯，不要老說什么強奸案，搞得校內(nèi)人心惶惶不好?！?/p>

　　沖虛也補充說：“可能只是偶然，不要讓學生們傳來傳去?！薄傊?，后來喬峰和慕容復(fù)兩個被簡簡單單地拎回系里，一人寫了一個檢討，給了一個警告處分就算結(jié)了。有時候很多事情都可以大事化小和小事化了，汴大里面校規(guī)的松緊從來不是問題。

　　喬峰回到宿舍的時候，康敏連檢討都幫他寫好了?？得襞牧伺膯谭宓募绨蛘f：“康姐晚上請你吃飯?！?/p>

　　“水煮肉，樟茶鴨子，醬肘花……”康敏漫不經(jīng)心地掃視著菜譜，看見一個點一個。

　　喬峰坐在對面，有點好奇地看著她。還是早春三月，康敏穿了裙子。將近腳踝的黑色呢絨長裙，黑色的絲襪，黑色的皮鞋，上身是貼身的黑色小毛衣，用一根黑皮帶緊緊地束腰。惟有一頭黑發(fā)還是按照老習慣用大幅的白手絹扎起來，隨便地理在胸前。這套衣服更襯得康敏胸部豐隆腰肢纖細，頗有點體態(tài)妖嬈的意思。喬峰多看了兩眼，覺得有點別扭，康敏難得顯得那么文靜。

　　“喂豬?。俊眴谭逭f，“那么多？”

　　“就這些，”康敏揮揮手，把菜單還給服務(wù)員了。

　　自從汴大大力發(fā)展校辦產(chǎn)業(yè)后，南門外一溜墻壁十有八九給開成了飯店，一排大玻璃窗一直排到西邊的小南門。燈火通明到深夜凌晨，這讓大門值班室的彭瑩玉很不滿，老是夜深了還有半醉或者全醉的人出出入入。

　　康敏支頤，默默地看著窗外車水馬龍，也不和喬峰說話。車燈的光芒在她清澈的眼睛里一一流過。

　　“小康？”喬峰在她面前揮揮手。

　　“干嘛？”

　　“不必那么客氣吧？”喬峰聳聳肩膀說，“我也不是單幫你出頭，慕容復(fù)那小子老拽啊拽的，看著就想滅他幾次?！?/p>

　　“我靠，廢話多，”康敏說，“我今兒心情好出來吃飯，客氣你個頭。能喝多少喝多少?！?/p>

　　喬峰真地喝了不少。他也很高興，不過是個警告處分。而且康敏能和他一杯一杯地對干，兩人足足喝了六瓶“汴啤”，喬峰頓時覺得生活很燦爛。

　　康敏停了杯子：“我找到工作了?！?/p>

　　“那么快？三月就招聘？”

　　“看各人本事，”康敏說，“我是誰??？”

　　“什么公司？”

　　“蘇州，”康敏答非所問。

　　兩個人繼續(xù)喝啤酒，康敏的臉漸漸地紅了。

　　“衰人，我認識你幾年了？”康敏問。

　　“快兩年了吧？”喬峰酒量大，還算得過來。

　　“你說我在汴大混得好不好？”康敏笑，“怎么給人罵成這個樣子？”

　　“別聽慕容復(fù)瞎說，”喬峰狠狠地揮了揮手，“他媽的那小子嘴就是賤?！?/p>

　　“不是他一個人說，”康敏搖搖欲墜了，“我知道系里說我這樣那樣的人多去了。我也不在乎，我男朋友是多，沒準你也算一號?！?/p>

　　“靠，那些人的話你也聽？”

　　“靠，不是說你，當然站著說話不腰疼，”康敏笑著罵了一句，“你康姐也是女的，還能不怕別人說？”

　　“女的？”喬峰嘿嘿地笑，“我忘記了?！?/p>

　　康敏沒再和他一起笑：“喬峰，你說康姐這樣好么？整天飄來飄去的?！?/p>

　　喬峰愣了一下，抓抓頭皮說：“也沒什么不好吧，你樂意和這個好一陣那個好一陣，誰管得著？自己高興就得，反正我覺得不是什么大事情?！?/p>

　　康敏捧著一杯啤酒，眼睛在金黃的酒液后面眨了一眨，看喬峰，靜了片刻：“說得也對，沒人管得著，也沒誰真有心情管我……”

　　“再要兩瓶啤酒，”康敏恢復(fù)了笑容，隔著桌子推了喬峰一把，“繼續(xù)喝，兒當成名酒須醉。”

　　酒是上來了，可是喬峰不敢喝。他有點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得舻难蹨I緩緩地劃過臉龐，從尖尖的下巴打落到玻璃杯里。

　　“小康？小康？”喬峰趕快說，“沒事吧？沒事吧？”

　　“沒事……”康敏說。

　　然后喬峰怔怔地看著康敏趴在了桌子上，雙肩微微抽動著。

　　那是喬峰第一次，也是惟一一次輕輕拍了拍康敏的肩膀，說：“小康不要哭?！?/p>

　　康敏似乎根本忘記了她曾經(jīng)喝到流眼淚這回事情，依然在國政系充當她大姐頭的角色，絕對是慷慨嫵媚全能型的人物，把系里系外不少男生耍得團團轉(zhuǎn)，當真到了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衣的高境界。

　　喬峰和康敏的關(guān)系也是照舊的鐵。喬峰當仁不讓地成為新一屆國政系學生會主席，是康敏跟系里推薦后又在選舉里自己代筆給他寫了稿子，引得暗地里有人說國政學生當權(quán)派居然開始搞繼承人制度了。不過康敏不管這些，喬峰說學生會主席我也不想當?shù)臅r候，一米六的康敏跳起來在一米九的喬峰頭上狠狠敲了個栗子說你懂個屁，康姐看你專業(yè)課慘不忍睹，給你弄個主席玩兩年，好歹以后保研也方便點。于是喬峰也只有從了。

　　上課自習考試，上課自習考試，時間一天一天地過，過去的時間不再回來。

　　等到喬峰在校外號稱“旺夫樓”的“旺福樓”吃散伙飯的時候，他才明白自己居然已經(jīng)在汴大過了兩年，于是他大口喝著啤酒說：“真他媽的快??！”

第四節(jié)?散伙飯

　　散伙飯不是喬峰他們那屆的，是康敏他們班的。本來喬峰沒有拿到蓋著校長獨孤求敗大印的紅本，還沒到吃散伙飯的地步，可是他和高年級的馬大元白世鏡他們總是一起打球，和小康又是鐵板釘釘?shù)慕磺?，所以康敏訂好了桌子以后毫不猶豫地在人數(shù)上加了一，然后一個電話把喬峰召來了。

　　散伙飯實在是大場面，開始大家還彬彬有禮撐足了面子——畢竟都是汴大畢業(yè)的，講點貴族氣。可是包括女生在內(nèi)的所有人都在干白和汴啤中醉到毫無顧忌的露齒大笑的時候，場面就有點慘不忍睹了。從秦紅棉和白世鏡對唱了一首黃梅調(diào)《夫妻雙雙把家還》開始，卡拉OK被哄搶，包括馬大元男聲獨唱《枉凝眉》這種曲目都敢公然拿出來現(xiàn)眼，全不顧經(jīng)理汗毛倒豎兼冷汗淋漓。男生女生開始互相拍肩膀，灌啤酒，交換座位，關(guān)系好的如果沒能搶到話筒合唱一首，至少也得對干三杯二鍋頭。

　　這個有人高興有人悲傷的時候，亂七八糟的感情就是一個大雜燴。有那些即將去西域留學準備賺羅馬大金幣的，于是得意洋洋，有連工作還沒著落的，于是憂心忡忡，有想著馬上就能海闊天空地光膀子混了，于是意氣風發(fā)，還有女朋友談了三年終于在此吹燈熄火就無疾而終的，越喝越有點曹子建奔到洛水邊的味道。不過所有人都是放開了喝了，標志人生“階段性的勝利”或者“戰(zhàn)略轉(zhuǎn)移”。

　　“很多事情都必須經(jīng)歷一次，”后來，哲學家令狐沖說，“無論結(jié)果怎么著，就是得……經(jīng)歷一次?！?/p>

　　楊康說：“純屬死面包子吃多了！”

　　那時候康敏坐在喬峰旁邊，很安靜地喝酒?？得艟屏勘人信己茫梢元毱磫谭?，所以沒有男生敢逗她喝。喝了很多，康敏的眼睛還是很亮，和以前一樣，康敏眼睛里映出車燈流過的痕跡。

　　康敏說我們唱個歌吧？喬峰說我小時候是我們那里小老鴰歌唱團的，農(nóng)民伯伯都不讓我去他們村里。康敏笑笑說為什么？喬峰說我去唱一次母雞都不敢下蛋了?？得粽f好吧，那我去唱。

　　康敏點了一首《我等到花兒也謝了》，畫面上出來特別夸張的泳裝美女對著一個游泳池，對水憂思。喬峰哈的就笑了出來。

　　康敏唱歌實在和她的鋼琴天賦不相稱，她只是在說著唱，或者唱著說。她說：“你知不知道，你知不知道，我等到花兒也謝了，你知不知道，你知不知道，我等到花兒也謝了……”

　　康敏站在屏幕前，水洗的牛仔褲，白色的純棉襯衣，白色大手帕束發(fā)，很安靜。她唱這首歌的時候，面前有帽子飛來飛去，菜流水一樣上來，秦紅棉就在她背后和白世鏡劃拳?？得糇罱K也沒能唱完，因為秦紅棉把話筒搶去和白世鏡對唱《明明白白我的心》了。

　　“來，”康敏坐回了桌子邊說，“老規(guī)矩，我一你二，喝醉了姐姐抬你回去?！?/p>

　　喬峰喝醉了，可是康敏也沒力氣抬他回去了，幾個女生拉著喝醉的康敏走在前面，喬峰好歹還能自己認路。走在半路，一個似乎有些失意的師兄坐在路邊彈吉他，涼風吹來，夏夜也是冷的，很多人不由自主地留下來聽他寂寞的吉他。再往前走，三三兩兩的朋友又漸漸地散去，等喬峰被風吹得清醒了一些，他看見康敏走得越來越慢，從前面的女生群里漸漸拉到了他身邊。

　　“喬峰?！笨得粽f。

　　“啊，”喬峰嘿嘿笑著說，“小康在我們系有什么未競的事業(yè)么？即使想炸掉國政系，兄弟也一定幫你完成?！?/p>

　　“不是，”康敏說，“以后少打球，把主課成績混上去再說?！?/p>

　　“靠，”喬峰說，“你現(xiàn)在開始由我老姐往我媽那邊進化了。”

　　“聽我說，”康敏說，“上次你跟慕容復(fù)他們打架，方證老頭很不滿的，以后老實點，再讓別人抓住了，姐可就罩不住你了?！?/p>

　　喬峰愣了一下，說：“哦?！?/p>

　　“我把以前用的一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封在一個紙箱里頭，明天走的時候我送你們宿舍去，以前的卷子單詞卡片什么的都有，怎么處理你自己看?！?/p>

　　“喔，”喬峰和康敏肩并肩默默地走在昏黃的路燈下，“明天去火車站記得叫我?！?/p>

　　康敏笑了笑：“送不送沒關(guān)系，我沒整什么行李?！?/p>

　　她慢慢停下腳步，就站在路燈昏黃的光圈下。喬峰有點納悶，就陪著她站住了。

　　“喬峰，”康敏抬起頭看他，一只很纖細很柔軟的手輕輕按了按喬峰的胸口，“自己多小心。”

　　就這樣，很簡單的，康敏哭了，在夏夜的晚風里哭得像一個隨時會破碎的紙人兒。有點什么噎在喬峰的喉嚨里，讓他很難受。

　　“小康怎么了？”喬峰茫然地看著康敏扭頭跑掉了，在花圃邊沒入了黑暗里。

　　“不懂??？”平時一向?qū)谭搴皖亹偵膸熃愫鋈坏闪怂谎?，“繼續(xù)裝傻去吧你?！?/p>

　　那天喬峰醉得很厲害，腦袋痛得好像要裂成兩半。所以回到宿舍，他一米九的身板好像散架一樣倒在了床上，連腿都是虛竹幫他扛到床上去的。閉上眼睛的時候，喬峰似乎看見了窗外的明月，然后他就在夢里看見了明月。那輪大大的，黃得像一張蛋餅的大月亮，晃晃悠悠地懸掛在自己頭頂。

　　喬峰夢見自己站在夜空下看月亮，月亮離他很遠很遠。

　　一夢驚醒的時候，虛竹正坐在他旁邊喝黑米粥，黑米粥的香味和虛竹晾的襪子味道混合在一起，喬峰覺得有點像藝園食堂的免費湯。?

　　“靠，奢侈，”喬峰嘟噥了一聲，“學一的黑米粥?。俊?/p>

　　“農(nóng)園的?！?/p>

　　“農(nóng)園的？”喬峰隱隱約約覺得有點不對。

　　他抬頭看見窗戶外面的太陽，才發(fā)現(xiàn)了問題的所在。那種懶洋洋的陽光根本不是早晨，而且早晨農(nóng)園不賣黑米粥。

　　那么，是傍晚？

　　“現(xiàn)在幾點？”喬峰急忙踢開虛竹往外面探頭去看鐘。

　　五點四十，天已黃昏。

　　虛竹看見喬峰三下五除二地套上衣服，一陣風沖出了宿舍，閃避障礙和垃圾的姿勢好像場上過人上籃那么帥。

　　“不至于吧，趕晚飯有那么夸張么？”虛竹啃著饅頭，“老生今天都離校了，食堂里根本沒什么人排隊……”

　　喬峰很順利地走進了女生樓，根本沒有人攔他。因為空空如也的女生樓，即使樓長老大媽也不怕他欲行偷窺和非禮，那時候樓長可能是這容納千余女生的宿舍樓中惟一的雌性——連女生以前養(yǎng)來當寵物的母兔子都不見了。

　　喬峰很安靜地走進女生樓靜悄悄地走廊里，左轉(zhuǎn)上樓，推開了樓梯旁邊虛掩的宿舍門。

第五節(jié)?滑稽的轉(zhuǎn)變?

　　床鋪清空了，廢紙掃掉了，剛剛打掃干凈的宿舍卻好像被一層看不見的灰塵罩著。凳子不見了，被子也卷走了，空蕩蕩的床上只剩下粗劣的床板，或許一角的報紙還沒有撕干凈。惟一帶了點人氣的是忘記拆下的晾衣服繩子，在窗口吹進來的風中晃晃悠悠。

　　一如喬峰夢中看見的月亮。

　　喬峰愣了一下，伸手去口袋里摸香煙。好在還有最后一根，他有些別扭地點上了火，轉(zhuǎn)身默默地走出了宿舍。

　　“女生樓不許抽煙，”樓長幽靈一樣出現(xiàn)在喬峰背后。

　　“靠，”喬峰皺了皺眉頭，“男生樓也不準，回去問問你家老頭?！?/p>

　　樓長呆住了，她根本不理解喬峰的邏輯。女生樓樓長的丈夫完全沒必要是男生樓的樓長，不過喬峰一廂情愿地覺得男生樓的樓長和她很般配而已。

　　“女生都沒有，也不是什么女生樓了，”喬峰揮了揮手，獨自走出樓門，靠在空蕩蕩的自行車棚旁邊，慢慢地抽完了最后一枝煙。

　　據(jù)虛竹說，喬峰后來是給康敏去的那間公司打過電話的?？墒强得粝仁侨ヅ嘤枺缓笫侨ジ闶裁匆巴獍仙嬗柧?，再就是直接給派到海南去了。

　　大約是三五個月以后，一個要去西域留學的老生回學校辦成績，湊過來到喬峰他們宿舍瞎侃，說著說著說到康敏。老生說康敏結(jié)婚了你們知不知道。虛竹說誰那么大膽子敢娶我們小康姐。老生說廢話，世界上吃豹子膽的人多了，以前你們打球的小馬記得吧？

　　虛竹愣了一下：“馬大元？”

　　老生悠悠地吐了個煙圈：“人那叫有恒心，本來可以留在汴梁的，人不是為了追小康硬和她去一個公司了么？早就一起給派海南去了?！?/p>

　　“我靠，”虛竹說：“馬哥管得住康姐么？”

　　“女生嘛，”老生離校幾個月，分明是開了眼界長了閱歷，此時瀟灑地揮揮拿煙的手，“總是要嫁人的，小康可聰明，馬大元對她好，她當然嫁馬大元。女生老得快，以前追她那些男生靠不上，還是要找個靠得住的人，誰有時間跟那兒瞎耗?。磕苣贻p幾年??？”

　　這時候虛竹看見喬峰拾起飯盆往外面去了，急忙說：“嗨，喬峰……”

　　虛竹本來想叫喬峰幫他占座自習的，卻聽見喬峰一句沒頭沒腦的話。

　　喬峰說：“馬大元以前也就能拿拿籃板……”

　　那天夜里，所有自習室都熄燈后，三教外面靜悄悄地籃球場上喬峰在打球。

　　沒了三教的燈，只有報欄旁邊的一點燈光照著籃球場。再，就是頭頂?shù)男枪?。誰也不在那么黑的夜里打球了，喬峰打。

　　路過的兄弟說：“喲，這哥們猛啊，一個人打全場！”

　　喬峰一個人打全場，豹子一樣帶球上三步籃，然后搶過落下的籃球再運向另一個半場，如風來去。一個又一個來回。

　　上籃，上籃，再上籃。

　　喬峰一個人靜靜地站在籃球架下，球滾著籃框落下，砸在地上砰砰地響。

　　無人喝采。

　　喬峰吸著那杯蘋果芬達走出了圖書館，很酷地抬頭看著星空，把手里的紙杯捏成一個紙團遠遠地投進垃圾箱里。

　　旁邊的學生都繞道走，覺得那時候的喬峰很有點黑社會老大出去砍人前的風范。那時候體育中心老是放港片，老大們出去玩命前都是風蕭蕭兮易水寒，大頁的印刷白紙吹得窗前滿地起落。這時候喬峰如果抽出一把烏茲把周圍的人都擺平了，他就完美地詮釋了這個場景。?

　　不過這里只是汴大，所以喬峰也只是嘴角線條拉扯開來，輕聲而經(jīng)典地說：“我靠！”

　　結(jié)果這一幕滑稽地轉(zhuǎn)變?yōu)椤洞笤捨饔巍?，曾?jīng)有人說：“他好像一條狗耶?！?/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