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戰(zhàn)水仙】《長相憶》沖言/疾沖×言冰云/將軍×丞相
????????順康十五年,李炬峣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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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個寒冷的冬日,晉國已經(jīng)多年沒下過這么大的雪了,洋洋灑灑鋪天蓋地,仿佛要將萬事萬物都埋葬在一片蒼白下。
????????立在街頭的男人身形頎長,鮮血在鎧甲上凝固成一片發(fā)黑的暗紅,與這座安寧的小城格格不入。
????????周遭的人們卻對此熟視無睹,每個人臉上都帶著悲戚的神情,拖著沉重的步伐緩慢地向遠方行進。
????????天空陰沉沉的,透不出一絲天光,只有鵝毛大雪寂靜地落在人們的頭頂肩膀,不一會兒就化成一片濕潤。
????????李炬峣茫茫然看著周遭的人們一個接一個穿過他的身體,連凜冽的北風經(jīng)過他也沒有半分停滯,他才反應(yīng)過來這個事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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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已經(jīng)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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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不記得自己是誰,忘記了來路和前路。
????????他也不記得自己怎么死的,只是暗自揣測,他身上穿著一身鎧甲,大概是一位戰(zhàn)死的士兵吧。
????????順著悲慟的哭聲往綿延的隊伍的盡頭望去,他捂著空蕩蕩的胸口,突然對那位李將軍產(chǎn)生了一絲好奇,便慢悠悠地順著人群前進的方向走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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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炬峣并不急切,四下打量著周圍,陌生中帶著一絲熟悉。
????????他總覺得這里應(yīng)該更加熱鬧。
????????應(yīng)該有小販們此起彼伏的熱情叫賣,有熙熙攘攘的百姓們,空氣中漂浮著各類吃食的香氣,還有個笑瞇瞇的老頭扛著糖葫蘆取下一串遞給饞嘴的小孩們。
????????而不是像現(xiàn)在這樣沉寂空蕩。
????????李炬峣恍惚了一瞬,但這種感覺很快消失,他感覺一股饑餓感迅速帶走他的氣力。
????????剛才還興沖沖的眉眼耷拉了下來,他怏怏地心想,怎么當鬼了還要餓肚子,他可不要當個餓死鬼。
????????突然想到了什么,他的眼睛又亮了起來,嘴角情不自禁地上揚,嘀咕了一句:“將軍大人莫怪,小人也是迫不得已。”
????????緊接著大步流星地穿過人群,片刻后就來到了人群的盡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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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盡頭是郊外的一片墳冢,密密麻麻鋪展開來,讓人心驚肉跳,而最顯眼的是中間的墳?zāi)梗嗷疑氖迳峡痰淖咒h芒畢露。
????????“李炬峣之墓”
????????冷硬如刀芒,兀自屹立在寒風中。
????????李炬峣收斂了神情,肅色向這片墳冢深深鞠了一個躬。
????????雖然不知他的尸骨埋在何處,但他知道這些都曾經(jīng)是他的戰(zhàn)友們。
????????李炬峣望著眼前的白雪皚皚,深深嘆了一口氣。
????????弟兄們都已經(jīng)去轉(zhuǎn)世投胎了吧,只是為何只有他還留在這里,更過分是居然還會餓肚子!
????????他揉了揉咕咕直叫的肚子,看向百姓們剛剛端上墓碑前的饅頭,垂下的手不由自主地就伸了過去。
????????等他反應(yīng)過來的時候,一個饅頭已經(jīng)被他狼吞虎咽吃下了肚。
????????他心下一驚。
????????完了!
????????豁然抬頭向那盤饅頭看去,饅頭依然好好地擺放在盤中,一個也沒少,只是似乎失去了那股香甜的氣息。
????????李炬峣這才安下心,一臉坦然地享用起食物,畢竟他也是為國捐軀的將士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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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填飽了肚子后,李炬峣終于能靜下心來想想他為何沒去投胎的事。
????????他隨意叉開長腿坐在地上苦思冥想,凌厲的劍眉緊蹙。
????????似乎,隱隱約約記得他大約是要去見什么人。
????????可到底是什么人呢?
????????雪停了,層疊的烏云終于開始消散,天邊露出一絲金色的亮光。
????????他興奮地跳起來,一拍腦袋得出了結(jié)論。
????????我要見的人定然是家中的小嬌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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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炬峣已經(jīng)在城里轉(zhuǎn)悠幾天了。
????????小城也已經(jīng)漸漸恢復了以往喧囂熱鬧的景象。
????????他這幾日蹲點在各戶人家門口,但凡沒有男主人的,包括胡同口大榕樹下的劉寡婦家。
????????全家上下從十五歲到五十歲的雌性一個也沒放過。
????????當看到膀大腰圓的劉寡婦對著一個缺斤少兩的賣菜小販破口大罵的時候,李炬峣打了個冷顫,一溜煙跑遠了。
????????他平靜了一下?lián)渫▉y跳的小心臟,眼神呆滯。
????????不可能!剛才那個絕對不可能是他的小嬌妻!
????????她應(yīng)該…應(yīng)該是瘦高的,還喜歡穿一身白色衣袍。
????????有個人影從他的腦海中一閃而過。
????????李炬峣撓了撓頭,好像我的小嬌妻還挺高的,也許是北方女子吧。
????????于是接下來的幾日,他又到處尋找白衣高個女子,依然是無功而返。
????????倒是中途碰上幾個想吸人精氣的鬼魂,雖然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死了,但他可是守衛(wèi)百姓的將士,必然要路見不平拔刀相助。
????????不過他才剛用手碰拍了拍那群鬼魂的肩膀,還沒來得及說話,他們就發(fā)出一聲慘叫,很難不讓人懷疑是裝的。
????????要么就是看到他轉(zhuǎn)頭就跑,跟見了鬼似的,不對,他們都是鬼???難不成他長得那么嚇人?
????????李炬峣摸了摸自己的臉,從眉骨到刀削的下頜,感覺挺英俊,可能是見到我自慚形穢吧,畢竟那些鬼魂長得確實有礙觀瞻。
????????李炬峣滿意地點了點頭。
????????渾然不知最近在小城里流傳開來一個消息,有一個渾身閃著金光的新鬼在城里亂竄,打也打不過,做壞事的時候記得躲遠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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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李炬峣在經(jīng)過了幾日的搜尋后,終于得出結(jié)論,他大概是其他地方調(diào)遣過來的將士。
????????可是天南地北的他去哪找呢?
????????他垂頭喪氣地坐在茶樓一角,樓下說書先生正在拍著醒木,語氣激昂地講述著李將軍的故事。
????????周圍的看客們都神情專注,隨著情節(jié)的發(fā)展一會撫掌大笑一會破口大罵。
????????李炬峣沒那個閑情逸致,只是有一些斷斷續(xù)續(xù)的詞句飄進他的耳朵。
????????比如——丞相。
????????不知道為何聽到這個詞心頭一動,就順著聽了下去。
????????噢,原來我們將軍和丞相是死對頭,說不定之前將軍在軍營里罵過這個丞相,所以才讓他印象如此深刻。
????????李炬峣摩挲著下巴若有所思。
????????說書先生倒是了解看客的喜好,把丞相描述成了一個奸臣處處和將軍作對,聽得看客個個義憤填膺。
????????但他卻聽得有點不舒服,像是胸口藏了根小刺,扎得他難受。于是一個翻身從窗口縱身躍下,把說書先生的聲音遠遠拋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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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沉沉,月華如水。
????????有兩個身影在城墻口嘀嘀咕咕,在月光下隱約看到一個身穿白衣,一個身著黑衣。
????????“怎么辦,怎么辦,已經(jīng)找了幾日了還未找到,這可怎么向閻王交差。”
????????“別提了,當初就走了下神,怎么會一個轉(zhuǎn)身就不見了呢?”
????????黑衣伸手一甩鎖鏈,套回來一個吱哇亂叫的鬼魂:“倒是最近出城的惡鬼數(shù)量猛增,也不知有什么事發(fā)生?!?/p>
????????這鬼魂一聽這話,倒是抱著黑衣的大腿哭哭啼啼,可把黑衣嫌棄得夠嗆。
????????“大人你可有所不知啊,最近城里不知從哪跑來一個滿身功德的鬼魂,到處多管閑事,我們實在是待不下去了!”
????????“四處作惡還有臉狡辯!”黑衣?lián)]了揮手封住鬼魂的嘴,與白衣對視了一下,兩人差點喜極而泣,終于可以休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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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李炬峣是在將軍墓前被堵住的。
????????他這些天腹中饑餓也不好去偷吃百姓的吃食,只好回到墓前吃供奉給將士們的食物。
????????才將將填飽肚子,一轉(zhuǎn)頭就看到一黑一白兩個人悄無聲息地盯著他,眼睛亮得像要把他吃了。驚得他打了個響亮的飽嗝。? ?
????????“……”
????????那穿著怪異的兩人收斂了表情,一臉嚴肅道:“我二人乃是地府的黑白無常?!?/p>
????????李炬峣回過神來拱了拱手:“久仰久仰?!?/p>
????????原來黑白無常長這樣,但我好像沒犯事吧,那是要帶我去投胎的?他暗暗想道。
????????白無常從懷中掏出一個卷軸打開:“晉國人士李炬峣,于順康十五年冬死于鄴城戰(zhàn)亂,是否?”
????????一抬眼就對上了李炬峣茫然的雙眼,眼皮猛地一跳,麻煩事又來了。
????????李炬峣望了望身后的將軍墓,指著自己,艱難地問道:“你們說我…就是李炬峣?”
????????黑白無常略微頷首,給了他肯定的眼神:“你因為心中有所牽掛,所以無法入輪回,閻王大人念在你救了一城百姓,所以特命我二人帶你前去解決執(zhí)念?!?/p>
????????李炬峣一聽這話差點上去摟住黑白無常的肩膀叫一聲好兄弟,眉開眼笑:“太好了,我正愁去哪見我媳婦呢!”
????????黑白無常交換了一個眼神:“那我們這就出發(fā)吧。”
????????接著長袖一揮,李炬峣就感覺天旋地轉(zhuǎn),世界一片漆黑。
????????過不了幾瞬,他眼前驟然一亮,卻是到了繁華的盛京。
????????這里比起小城更加叫李炬峣熟悉和親切,仿佛在這里走過千遍萬遍。
????????他輕輕地撫摸著自家府外的院墻,想到馬上要見到自己媳婦了就一陣激動。
????????黑白無常毫不留情地打斷了他的思緒,語速飛快地告誡他:“總之你要見的人就在府里,你什么時候恢復記憶了什么時候就消除了執(zhí)念,我們二人還有事要忙,就先告辭了?!?/p>
????????李炬峣還沒來得及道別就已經(jīng)不見二人的身影了。
????????他只好轉(zhuǎn)過身,突然發(fā)現(xiàn)身上也不再是那身滿是血污的鎧甲,而是一身干凈的墨色衣袍,仿佛他只是剛剛風塵仆仆地從外地回到家中,沒有戰(zhàn)爭也沒有死亡。
????????李炬峣嘆了口氣,也不知道我媳婦收到我身亡的消息該有多傷心。
????????緊接著一臉惆悵地望向門口的牌匾。
????????上面寫著大大的“言府”二字。
????????他揉了揉眼睛。
????????沒錯,還是言府。
????????宛如一道晴天霹靂把他劈得外焦里嫩。
????????我最想見的居然是我的死對頭??!!
????????李炬峣欲哭無淚。
????????還我媳婦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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