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夜那天是要放煙花爆竹的，這個你總知道吧?！?/span>

“知道，不過我可不想去放，熬了那么久的夜，過年那天晚上我只想好好睡一覺?！?/span>

“僅此而已？”

“當然還要摟著老婆去睡?！?/span>

“你不要再顯擺你有老婆了…我也有啊。”

“但是我的老婆對我很溫柔?！?/span>

“你這個（炎國粗口）。”

臘月二十八，公歷時間是多少已經忘掉了，完工的你正在整理自己的工具，這時候同事過來聊兩句也很正常，畢竟下一次見面就是過年之后了。

“好啦好啦說正事，這是你在炎國的第一個新年對吧？”“對，沒錯?！?/span>

“聽我的，除夕夜晚上，別睡覺，起碼等放過煙花之后再睡?！?/span>

“嗯？為啥？難道我不放煙花會有猛獸來找我麻煩嗎？”你做出張牙舞爪的樣子來模仿傳說中的怪物，他笑了笑，接著說下去，“要是睡得太早，你大概會錯過炎國最盛大的表演吧。”“放煙花而已吧，以前我在其他地方工作的時候也看到過煙花啊?！?/span>

面對你的疑惑，他不以為意，只是搭上你的肩膀，指向亮澄澄的天空?！澳悴艅倎硌讎坏揭荒?，你是不知道，炎國除夕夜晚上的煙花表演就是用奇跡來稱呼都一點不為過哦?！薄捌孥E就過頭了吧…如果放放煙花就是奇跡的話，那羅德島那種企業(yè)研究出治療礦石病藥物的事跡不是都可以稱作神跡了？”

“你別偷換概念，搞辯論我可說不過你?！?/span>

他背起自己的包，丟下最后一句決勝性的定言：“反正你看了之后肯定會打心底同意我的話的，我拿我三分之一私房錢和你賭。”

“你們佩洛還有私房錢可以藏啊…鼻子一聞不就出來了嗎？”

“你別管，就一句話?！笨吹剿绱苏J真，你也不好意思再推脫什么了，“我賭一個星期的工作餐?！?/span>

“行?！?/span>

?

在炎國，除夕夜的地位可是無可替代的。

對于你們這樣的外來居民尚且如此，原住民自然是更加重視這一天的。

所以直到臘月二十八才放工的你也只能急急忙忙地去準備了。

“W？有什么要買的嗎？我現在街上?！薄澳蔷唾I點蹄獸肉還有洋蔥，如果有蘿卜的話最好，其他的菜家里還有…”

剛剛下班，在你已經做好準備去體會到了炎國人新年的熱情時，街上不太熱鬧的景象卻讓你突然產生了些許意外。

先不說街上好多店鋪都已經關門了，就是說好二十四小時營業(yè)的超市，貨架上都沒幾件完整的商品了，大功率的中央空調將空蕩蕩的超市變成了一個使人怠惰的溫室，販賣肉品的老板不著急再招攬客人，平時滿當當的水池里面此時只剩下四五條悠游自在的活潑鱗獸，所幸蔬菜貨架上的蔬菜還算新鮮。

也是那時候你才知道，炎國的大家并不會把事情都堆到那么晚在做，即使在忙碌的年末，他們也會抽時間出來盡快置辦年貨，這也就是為什么超市里頭的貨品那么少了。

吃一塹長一智吧，雖然貨品的質量不算高，但是數量還是夠的，今年總不用餓肚子。

明年一定要早一點搶購年貨了，就在你失望地回到家里準備和W解釋自己為什么沒有買到她想要的食品時，你看到了堆在大廳一角的豐富年貨。

“W？”“蹄獸肉我早就買過了，就是沒買那么多，洋蔥和胡蘿卜倒是真的沒買…”她小聲嘟囔著，放下掃帚走過來，拳起右手，在你腦袋上輕輕敲了一下。

“好啦，沒有買到年貨的阿白現在應該幫忙拖地了?！?/span>

“好?！币彩悄且豢棠悴胖?，原來不吃一塹也能長一智啊。

?

那天下午，天慢慢變得陰沉起來，過了兩三個小時下起了雨，在太陽落山時又變成了夾雜著雪子的雨點。嘩啦啦打在屋頂上的聲音吵得你們有些睡不著覺了。

W像是突然想起來了什么，往陽臺的方向望了望。“怎么了？”“沒什么，早點睡覺吧…”

“嗯…”說實話年末的工作算多，但是做熟練之后就不累了。

“我還不太困?！?/span>

她看了你一眼，打開床頭的小夜燈，然后靠著枕頭坐了起來。

“嗯？怎么了？難道沒有好好工作嗎？我在家寫寫東西還有打理家事可是累得腰酸背痛啊?！彼桃庹f的嚴重了一些，又用右手抓住左邊的肩膀捏了捏，同時微微迷上眼睛調皮地暗示你。

“嗯，那就轉身…”“好嘞?！?/span>

心領神會之后，你將兩只手搭上她的肩膀，就像以前她訓練結束你幫她按摩肩膀一樣，唯一的區(qū)別大概就是你已經很熟練了吧。

“做家務辛苦了，舒服嗎？”“嗯…舒服是舒服，就是你以后也來多幫我做做家務買買東西就好了?！?/span>

“現在就行了，假期有整整一個星期呢?！?/span>

“好啊，那這一周的家務都交給你了?！?/span>

“嗯…好吧?！苯酉逻@艱巨的任務之后，你繼續(xù)按摩她的肩膀。

突然一道火光綻放在天空當中，隨后是一陣巨響，她猛地打了一激靈，剛剛才被按摩柔軟的肩膀一下子又繃緊了。

“放輕松，放輕松！W！”“抱歉…”

你們都知道，這是人力沒辦法左右的情況，爆竹和煙花的閃光與巨響與戰(zhàn)場上手雷還有榴彈炮的表現效果實在太像了。

“炎國新年要放爆竹和煙花，只是沒想到提前兩天都有人在這里準備了…”

“W，嘿，W？”她還傻傻地愣在那里，注視著窗外一瞬逝去的火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要不咱們也造一個大煙花？”她冷不防說著，你也只能下意識地接了一句，“真是個好計劃啊…”

“來嘛！有計劃了咱們就開工！”她翻身下床踩在暖和的棉鞋里面，然后一把就將厚實的被子給掀了起來，動作利索的壓根不像一個孕婦。

你知道她打算做的事情你是攔不住了，更何況是她想拉著你一起去做的時候。

“好，好…”無奈地將衣服穿好，你們約法三章，最多只能干三個小時，三個小時之后無論做到什么程度都得去睡覺。

?

結果嘛，三個小時之后…

“阿白！這個火藥配比再幫我算一下！”我握住手中還沒還沒放下的一頁計算稿，接過了她寫下的另一個配方，“之前那個呢？”

“推翻不要了！那種規(guī)模的就和小孩過家家一樣！我現在去查一下咱們的火藥庫存，在這等我?！?/span>

“行！”算的正起勁的時候，客廳里的掛鐘突然響起了凌晨一點鐘的鈴聲。

你看桌上鋪著的二十多張廢稿紙拍了拍自己的臉，一不小心就弄入迷了。

不過就算知道了，也不可能馬上停下吧，現在的你們幾乎是抱著不在今晚把這個大家伙弄出來不罷休的氣勢去干活的。

你無奈地嘆氣一聲，舒舒服服地靠在椅背上，伸手就能夠到桌子上的酥餅，那是之前活動促銷買的，你們現在的經濟狀況還沒有寬裕到可以想買什么買什么的地步。

“感覺有好久沒有這樣一起忙這忙那了…”

你自言自語著，可悠閑的小憩因為鼻子被捏住而不得不中斷了。

“又在嘀咕啥？咱們的扭轉醇不多了，下次出門記得再買一點?！?/span>

“嗯…W，最近過的很無聊嗎？”

“??？我就去庫房五分鐘，你又參悟了什么人生哲理嗎？我的傻白?！薄斑@個稱呼又是什么時候想出來的…”

看到你這個狀態(tài)，她放下手中的筆，坐在你旁邊的位子上。

“為什么這么說呢？”“設計煙花這種事情放在以前你是一點興趣都沒有的，現在都提起勁來連續(xù)干了快四個小時了。

結果她一聽倒是做出了一副震驚的樣子，隨后裝出一副人畜無害的表情說道：“我可是個良好公民，哪會做那么危險的事情啊?！?/span>

裝傻的笑容確實很有感染力，但是與她相處許久的你一眼就能看穿她的想法。

“讓我猜猜，你剛才設計那個大煙花的時候，肯定也是朝著大規(guī)模殺傷性武器的方向去設計的吧？還是那種根本不用考慮使用者安全的煙花?！?/span>

“怎么會呢，別開玩笑嘛…”看著你一臉認真的樣子，她也沒辦法了，“好啦好啦，我輸了，每次都那么認真干什么?！?/span>

她嘟囔起嘴抱怨著你的小心眼，同時對自己的作案動機供認不諱。

“在我印象里面火藥就是殺傷性武器嘛，你就是要我做觀賞性煙花我也做不出來啊…”兩手一攤，她無奈地說著，不過嘴上嚼酥餅的動作倒是沒有停下。

“還有啊，你現在工作一直那么忙，我也只能給自己找點樂子了，不過看你這樣我的好主意算是泡湯咯?！?/span>

她幽幽的眼神中流露出一絲埋怨，你知道接下來你的回應至關重要，可這時候你突然想起了你同事的話。

算了，是死是活都信一把。

“W，既然不會的話…明天要不要一起看一場煙花表演呢？”

“嗯？”她仰起腦袋，眼神中倒是顯出一分興趣來。

“什么意思？”“就當是我給你準備的驚喜，也許明天你看了那場煙花表演之后，你就有靈感了，你炸彈都能做得那么好，煙花一定也能做好的！”

胡編亂造然后說了一堆你自己都沒有把握的事情之后，她小聲講了一句：“那得我看到才算數?！薄胺判摹！?/span>

她忽地湊近你并說著：“閉上眼睛…”“嗯？怎么了，要接吻了嗎?”

你還在猜想這次的惡作劇是什么，耳畔卻響起了“嘭！”的一聲。

畢竟她已經很久沒有玩過這個惡作劇了，你嚇得一下子摔到了地下，所幸衣服穿得厚，沒什么感覺。

“好了好了，都多老的玩笑了，怎么還會中招啊？”

看著滿臉笑意的她，你也安心了不少：“那咱們就回去睡覺吧?！?/span>

等真到了床上，她安心睡著之后你倒是睡不著了。

內疚的情感作祟，忙于工作而疏忽了照顧“賢惠”的妻子，她好不容易提起勁來想要玩一玩，又被你一下子給制止了，更要命的是，你完全不知道明天會不會有那場震撼人心的煙花表演，把自己的命運完全押在和同事的賭局上似乎不是你的作風，你也是人生第一次那么期待自己會在一場賭局里面輸掉。

如果明天沒有一場璀璨煙花的話，W大概會把你當作煙花來撒氣吧。

因為這種無關緊要的小事弄地心神不寧，等到你真的意識到應該睡覺的時候，擺鐘已經把五點的鐘聲敲響了。

差不多是意識到了忍耐極限的時候，夢境的溫暖雙手才將你輕輕攬入懷中，至于當時做的夢是什么樣的，你已經忘得差不多了，只知道醒來的時候，暖空調沒有關掉，但是雪光將臥室映照得很清冷。

“喲，醒啦?！彼┲鴩?，伴隨著一股煎蛋和炒飯的味道推開了臥室的房門，“嗯，除夕夜能睡個好覺，說明你今年每天都能睡個好覺哦。”

“等等，現在幾點？”“十二點，我醒的時候你睡得就像冬眠的烏薩斯人一樣，來吧，該吃飯了?！?/span>

她一邊提醒著，正準備下樓，惴惴不安度過了一夜的你，終于還是向備用方向妥協了。

“午飯結束之后我去一下鎮(zhèn)子里…”“好啊，一起去唄?！?/span>

“嗯？”“說不定能撿漏呢？”

?

雨雪交加的黃昏之后，夜晚的風雪將熟悉的街道鋪染上純潔的白色。

街道邊的公寓里頭流露出歡聲笑語，還走在路上的大概都是信使和安全員這樣一刻都不能休息的工作人員，唯一的“閑雜人等”大概就是在街道上散漫游蕩的你們。

“過年的時候街上就沒什么人做生意了，等下次街上熱鬧些了我們再來。”“等到那個時候，你又得忙著工作去了吧?！?/span>

她用右手抱住你的胳膊，十指交握的同時靠了過來。

下一次帶她去看上元的燈會吧。

灰蒙蒙的天空下，紅色的春聯和橙紅色的飾物就顯得尤為清楚?！拔?，阿白，那個是什么？”她敏銳地察覺到了藏在街巷中的一家小煙花店，馬上就把你拽了過去。

沒想到你一直在尋找的東西倒是被她先發(fā)現了，正好可以買一些煙花爆竹回去作為應急措施。

做晚飯時可是她興致最高漲的時候，羽獸肉丁炒的金光閃閃，根根分明的蘆筍寸斷很好的中和了獸肉卷的油膩口感，金黃色的炒羽獸卵和一看上去就讓人很有食欲的西紅柿搭配在一起，你還在想著該從琳瑯滿目的美味菜品中挑出哪一樣作為開胃菜時，又被她一下子叫進了廚房。

“快來幫忙！”“這么多菜還不夠嗎？”“當然，今天咱們可是要過年啊！”

當W對一件事情感興趣的時候，她總是會將那種興奮的情感傳遞到許多其他的事務上，對煙花表演的期待很明顯就轉移到了對烹飪的熱情上。

“知道嗎？年夜飯的第一口要吃青菜哦?！薄翱晌矣浀媚阌憛挸郧嗖税?？”“再說，反正就吃一口?！?/span>

她從燒的滾燙的鐵鍋中夾起一塊鮮嫩的青菜遞給你，看到你咽了下去才滿足地吃了一塊。

一桌子年夜飯，數不清的菜，兩個人從陰沉的傍晚吃到了天空黑透，唯一不變的大概只有灰蒙蒙的天空和緩緩落下的飄雪了。

你們不著邊際地聊著天，沒有話題了便打開電視來打發(fā)時間，不過沒有人關注節(jié)目放的是什么，你在擔心待會兒的煙花表演，可是她在期待。

“電視那么無賴，咱們看煙花去吧！”

“嗯?！便枫凡话驳厣狭塑囎樱悄銈儾⒉恢睂⒔k麗的煙火點燃，只是守在旅行車的溫室后車廂里頭，看著遠處燈火輝煌的城鎮(zhèn)。

等待許久，期待中的那場煙花還是沒有如期而至。

看著時間差不多了，你終于將準備良久的借口給講了出去：“W，咱們放煙花去吧，看我給你準備一場煙花表演。”“嗯，好啊?！?/span>

她瞇起眼睛，微笑著看向你，這時候你已經知道自己的心思早就被她猜了大半，傻乎乎地將煙花擺成了一個適合觀賞的形狀之后，她搓了搓凍得微微發(fā)紅的手，呼出的白氣也瞬間消失在了雪夜之中。

“準備好了嗎，W？”“喂喂，這和你說的煙花表演相差可太大了！”她做出一副很失望的表情，“抱歉…”“噗...”看到你失落的反應，她也不打算忍下去了，“哈哈哈哈！好啦，不逗你玩了?！?/span>

她取過你手中的點燃豎香，用右手護住，又在你想要奪回去的時候，一下子靠了過來。

“你準備的煙花已經夠讓我驚喜的了，規(guī)模和效果，我也不在乎那么多，在炎國的第一個新年，和你在一起過得還挺開心的，所以…”

她踮起腳尖，將沒有涂唇膏的，還帶有一絲淡淡香味的小嘴貼近你的左耳，輕輕說著：“新年快樂?！?/span>

出乎意料的是最后一句話正好趕上了那一陣遼遠的鐘聲，伴隨著那陣鐘聲，你們似乎聽到了引信燃燒的聲音，W手中的香離引線還有這十萬八千里呢，這聲音又是從哪里來的？

可在那一瞬，廣闊的大地似乎變成了煙火的搖籃，無數璀璨奪目的煙火逆著風雪的方向奔向天空，無數條垂升的軌跡將天空點亮，火與光的花朵在寧靜的雪夜綻放，將漆黑的夜渲染的如同耀眼的白晝。

有人曾說拉特蘭的傳奇弓手會將箭矢連成一條線，但是沒人說過炎國的新年，百姓的煙火也會造出巧奪天工的勝景，那正是連成一線的奇跡。

華美的金色火光照亮了沉寂的大地，包括在這片大地上仰望天空的你們，你微微側過頭去，被映照成金色羽毛的細雪緩緩飄落，此刻W的神情是一種你從未見過的神情，些許驚喜，些許興奮，還有無限的遐想，她甚至忘記了點燃眼前的煙花，就是你悄悄拿走，她似乎也毫無知覺。

只是在你彎腰點燃引信的時候，她才興奮地從身后緊緊抱住你，興奮地像一個孩子：“阿白！阿白！看，是炎國的煙花！”

“對啊。”此可嘈雜的爆破聲再一次出現在你們面前，可是你們眼中，只是屬于你們的煙花緩緩升上天空，匯入煙火與金色細雪的海洋。

此刻的你們，無疑是幸福的，你兌現了和W的約定，即使這陣子煙火的海洋不是你的杰作。

“新年快樂，W。”

你小聲地說著，正在想著不要打擾她觀賞煙花，一個溫熱柔軟的吻卻實實地貼上了你的側頰。

“新年快樂，阿白?！?/span>

驚喜之余，你沒有回頭，只是攬住她的腰肢說道：“這是我收到最好的新年禮物?！?/span>

而她將右手指向絢爛的天空，興奮地說著：“那也是我收到的，最好的禮物?！?/span>

你們看向彼此，在這第一個新年中，歡笑，擁抱，將所有的祝愿含在心中，最后說與燦爛的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