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傳·伊諾克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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Ⅰ.
伊諾克·溫切斯特碰到布蘭特·霍爾的時候,他29歲,正值他事業(yè)的爬升期。
那時的伊諾克已經(jīng)是一名正式探員了,能從協(xié)警一步步變成如今的職位,他的實力本就不俗。而如果有個未卜先知的人對當(dāng)時的他評頭論足,那他也會欽佩于對方從始而終所貫徹的正直和友好。
實際上,伊諾克的這份堅毅要感謝他的家庭。研究心理的父親教導(dǎo)他聰慧,音樂老師的母親教育他善良,在他的童年——乃至至今,他的家人都能讓他感到平靜,安樂和富足。
至少在29歲之前,伊諾克的人生跟大多數(shù)值得尊敬的警探一樣,痛斥人性惡,為社會和公平盡力獻(xiàn)策,偶爾也會嘗試約會,然后因為工作繁忙無疾而終。
直到那年,他的片區(qū)遇到了一個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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涉案人員是個明星企業(yè)家,和大多數(shù)創(chuàng)辦商業(yè)奇跡的“天才”一樣,輟學(xué)開設(shè)了一家科技公司。平日媒體就已在報紙上不斷煽動著他是如何地傳奇與天才,而這位“天才的隕落”,他們更是不會放過。
面對著媒體愈演愈烈地捕風(fēng)捉影,伊諾克還記得自己那個素日風(fēng)趣的督查緊皺的眉頭。那個經(jīng)驗老到的警察在那周的例會上嚴(yán)肅地表示,如果有人能解決這個案子,那么自己就會給他下次的績效評選上打上全A,并在下一任督察推薦信上簽下他的名字。
現(xiàn)在想來也許可笑,態(tài)度最為堅定的伊諾克,那時只是瞄準(zhǔn)了晉升的薪水——他太想買下父親帶他去看的那輛車了,父親最近因為關(guān)節(jié)炎沒法垂釣,買下它也許能讓對方開心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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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諾克還記得自己當(dāng)時拿到的案件夾,作為一起連環(huán)失蹤案來說,那個只有幾頁紙的黃色牛皮紙袋未免過于單薄。
但他的年輕給予了他無比的自信,覺得一切遲早能在自己手上水落石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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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后來所有人都知道,那個涉案的明星企業(yè)家,就是阿德林頓·捷列托斯特。
警方一籌莫展把輿論的火藥桶填得更滿,伊諾克記得那四個月的偵破工作宛如一場浩劫,除了混亂與迷茫,他們一無所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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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一個凌晨,他接到了一條線報。
為了追查某條線索而被提審的一名強(qiáng)奸犯,被人從審訊室?guī)ё吆笫й櫫恕?/p>
而監(jiān)控攝像頭拍下的那張臉,似乎是一個青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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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當(dāng)時并沒有像其他警官一樣發(fā)通緝令,因為他記得那個孩子。這個男孩的母親在一家快餐廳當(dāng)服務(wù)員,在下班路上失蹤。但直到上個月,小組才把這起案件列入阿德林頓案一并審查。
而那個身形瘦弱的孩子每天都會來警局,試圖打聽關(guān)于他母親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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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諾克不知道自己當(dāng)時做的是什么打算,但他記得自己獨自開車去了那個餐廳,把私人號碼放在了前臺,并告訴店主:
“如果你們見到他回來了,讓他打這個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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Ⅱ.
現(xiàn)在想來,這個舉動十分明智。
第二天凌晨的電話聲吵醒了他。在一陣沉寂過后,一個稚嫩的聲音低聲報了一個醫(yī)院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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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諾克當(dāng)時只帶了少量的同事趕過去——出于憐憫以及謹(jǐn)慎。
出于憐憫,他不太想繼續(xù)刺激這個孩子的神經(jīng)。在他的預(yù)想中,對方應(yīng)該是一只痛苦的驚弓之鳥。
而謹(jǐn)慎……則是他實在難以想象,那樣的小個頭是如何做到這一切的,是否有更危險的人用這個孩子做了個精巧的陷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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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諾克記得自己見康奈爾的第一面。
那個干瘦矮小的金發(fā)男孩坐在醫(yī)院角落的長椅上,他渾身血污,頭發(fā)黏在額頭上,穿著不合身的大衣和露趾的球鞋,手中緊攥的老虎鉗上還夾著一團(tuán)血肉模糊的東西——后來伊諾克才知道,那是被剛剛拔下來的人類犬齒。
他在發(fā)抖,但某種直覺告訴伊諾克,他并不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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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吃有肉的三明治。”
這是伊諾克讓同事們放下槍后,康奈爾對他說的第一句話。
“那你要去洗個澡,”伊諾克回答他,“而且我想……你最好把手里的東西放下,交給我們之后才能吃?!?/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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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現(xiàn)在,伊諾克也慶幸自己當(dāng)時的鎮(zhèn)定。
因為在康奈爾被送上警車后,他才得知搶救室里的那名囚犯已被折磨得不成人形。那人的牙齒,指甲和頭發(fā)全部被扯掉,皮膚有大面積的化學(xué)燒傷,被電擊造成的創(chuàng)口伴隨著嚴(yán)重的感染——而且,他被利落地閹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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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諾克記得自己和同事們之間的爭執(zhí),多年的經(jīng)驗讓這群老警察們對這個孩子充滿懷疑,但這個會讓人不適的男孩始終不愿意和人產(chǎn)生任何交流——除了伊諾克,他會小聲地和自己聊天,也會偶爾蹦出幾句無關(guān)痛癢的個人信息,但只要提到案子,他就會顫抖著低下頭,什么都不說了。
直白來講,他們一無所獲。
督查的眉頭皺得更緊了,伊諾克知道對方在上頭的壓力下可能會打著什么算盤:把康奈爾推出去當(dāng)嫌疑人,至少可以有效的喂飽那群如禿鷲般的記者們。但良心驅(qū)使著他進(jìn)行了最后一搏——他費(fèi)盡唇舌,申請讓上頭派下一個心理學(xué)顧問,進(jìn)行哪怕最后一次審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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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天后,讓他欣喜又奇怪的事發(fā)生了。
他的申請得到了批準(zhǔn),一位經(jīng)驗豐富的心理學(xué)顧問當(dāng)天就會到達(dá)。但古怪的是,上頭,或者說,他們的局長表示,這次審訊只能由他和那位顧問負(fù)責(zé),他的同事們都被踢出了這個意料之外的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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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見布蘭特第一面的時候,只有他自己待在審訊室的觀察間里。
伊諾克記得對方被帶進(jìn)門時的樣子,他背對著門內(nèi)向送他來的警員告別,自己只看得到對方那身灰色拼布的呢子大衣,還有褲腳堆在皮鞋上的牛仔褲。接著他保持著那副略微佝僂的樣子轉(zhuǎn)身關(guān)門,那副細(xì)框眼鏡下的淺棕色眼睛快速打量著這個房間,然后定定地看向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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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好,”伊諾克走了幾步,伸手過去,“伊諾克·溫切斯特,叫我伊諾克就可以,您就是霍爾博士?”
對方?jīng)]有反應(yīng)——雖然現(xiàn)在伊諾克知道這幾乎是布蘭特的常態(tài),但當(dāng)時的他仍然滿心奇怪著這個“英國博士的無禮”。
但他沒有來得及把這份困惑反映到臉上。就像是某種戲法或者表演,對方挺直了佝僂的身軀,他把頭發(fā)弄亂,把眼鏡摘掉放到自己停在半空的手中。外套被他甩下來丟在桌上,露出里面的西裝和不知從哪來的警方工牌,接著他又脫掉西裝,把工牌斜著塞在灰色襯衣的胸前口袋里,又挽起袖口,把自己的皮帶松了一個扣眼。
短短幾秒內(nèi),那個進(jìn)門時讓人覺得溫和儒雅的教授,變成了一個麻木邋遢的文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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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的,謝謝你,溫切斯特先生?!?/p>
直到這時,布蘭特才對自己露出了一個職業(yè)性的笑容。并把那副眼鏡拿走,折疊起來,掛在領(lǐng)口上。
“我很感謝你讓我知道了這個有意思的孩子,現(xiàn)在麻煩你幫我關(guān)掉審訊室的錄音和監(jiān)控,接著走出房間——我的外套你不要帶走,里面還有我的東西?!?/p>
布蘭特向著審訊室的門口踏步,但他沒有成功,因為門把手被人攥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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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的條件我沒法答應(yīng),霍爾先生。”
布蘭特慢慢轉(zhuǎn)頭,這個藍(lán)眼黑發(fā)的警探此時正用一副冰冷的表情盯著自己。
“您這樣的要求是破壞審訊流程的,”他把門把手攥得更緊了,“而且,我也不會離開這個房間,康奈爾是個未成年人,按照規(guī)定必須有第三個人在場?!?/p>
伊諾克看著對方保持著那副似笑非笑的表情。
“放心,溫切斯特先生,”他微微歪頭,接著側(cè)過臉,“我是不會妨礙你的,請出去吧,我待會兒會把審訊報告直接交給你,上面會寫你的名字,我是不會搶占你想要的那份功勞的?!?/p>
?“不?!?/p>
出乎棕發(fā)男人的意料,對方更堅定了。
“我不會走?!?/p>
“呵呵呵……先生,別把權(quán)力攥得太——”
“我不在乎什么功勞?!彼驍鄬Ψ?,“我在乎這個孩子的安全,而您的做法讓我無法接受?!?/p>
“安全……?”
“是的。”
伊諾克不想再解釋更多了。但對方?jīng)]有什么反應(yīng),只是瞇眼盯著自己,他心里生出些火氣來,但還是忍耐著,也用眼神進(jìn)行這場沉默的對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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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先生?!?/p>
他后退幾步——有些過于順利了,這讓伊諾克有些意外。
“我確實需要對你解釋些什么,不過在此之前……”布蘭特看著他笑笑,“你有煙嗎?”
“我不抽?!?/p>
“不,”他笑著搖頭,“在你右邊的口袋里——總之,能給我一根嗎?”
伊諾克在猶豫。
“拜托了……?”
也許是因為對方語氣里的些許真誠,伊諾克照做了。
空氣變得安靜而渾濁,輕微的燃燒聲都顯得格外明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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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確需要為我剛剛的些許行為道個歉,先生?!?/p>
幾番吞云吐霧后,對方終于開口了。
“但我希望您理解,”布蘭特走了幾步,側(cè)身輕靠在那面單向鏡邊上,“因為這個孩子的特殊性,我不得不這么做。”
“我知道他很特殊。”藍(lán)眼睛的警探保持著那副冷臉,“這是邀請你來的原因,霍爾博士,但我不能接受你的這些不合理的要求?!?/p>
“不、不,”他抬起一根手指又放下,“——就叫布蘭特吧,溫切斯特先生——我知道你不喜歡這些……所以我確實需要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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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著這個警探沉默地抱起雙臂,于是他停頓一會兒,抬起手指輕輕敲了敲單面鏡。
“屋里的這個小孩,是個潛在的連環(huán)殺手?!?/p>
“……什么?”
“我看了他的資料,在來這里之前,我讓你們的警員載我去了一趟他母親工作的餐廳,我問了一些情況——總而言之,他是個還未完全成形的‘反社會人格’者。”
“反社……”
“——讓我把解釋說完,警官,我想您是個充滿耐心的人,所以也不急在這一時吧?”
“雖然業(yè)界普遍公認(rèn)青少年不能做出準(zhǔn)確心理側(cè)寫,但這個孩子并不適用于這套說辭。
他很敏銳,而且很聰明,我想你也可以用‘天才’這個詞來形容他,所以他對我們這些成年人做的事一清二楚。甚至他也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但他毫無負(fù)罪感,也不明白自己為什么要有,他只會考慮一件事——就是如何逃脫自己的罪責(zé)。
所以他會表現(xiàn)得弱勢,表現(xiàn)得需要幫助。他生活的環(huán)境讓他足以明白如何分辨那些對他有利的成年人,所以他只對你說話,因為他知道你對他有同情心,知道你會為他拖延時間,讓他在這個地方多待一會兒?!?/p>
“……但他為什么要這么干?”
“因為他上次成功了——成功帶著一個成年人從這里逃跑了。”他揚(yáng)起一邊的眉毛,“說真的,你們甚至都不換一個地方關(guān)他,我不想說這是一種愚蠢,但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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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之,”他笑著輕哼一聲,“他在等,等你拖延時間,等一個機(jī)會溜出去,然后消失得無影無蹤。但是這段時間你和你的同事們都在這里,他知道自己不能跑?!?/p>
伊諾克吸了一口氣:“……所以,你讓上頭把他們都踢出了這個案子,為了給他制造機(jī)會?讓他露出破綻?”
“不錯!”對方輕輕搖晃著那只煙,似乎頗為欣賞地看著自己,“但我想你已經(jīng)提前告知了他今天要來一個心理學(xué)教授——這是他的權(quán)力,你需要征得他同意。于是這讓他非常緊張,因為他不知道自己的偽裝是否會失效?!?/p>
“……但他還是同意了?!?/p>
“沒錯,”他緩慢地吐出一口煙霧,“這也是這類人的共性——他們傲慢且渴望某種挑戰(zhàn),特別是一個已經(jīng)‘開了葷’的家伙。而如果他成功了,按照他的預(yù)想,他會被排除嫌疑,然后被正規(guī)地釋放,這種巨大的收益會讓他甘愿冒險?!?/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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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如果他沒成功。”伊諾克慢慢呼出一口氣,“在審訊室里打敗一個‘專攻心理審訊教授’,可比打敗一個訓(xùn)練有素的警察更容易?!?/p>
他緩慢地鼓了鼓掌:“正是如此,溫切斯特警官?!?/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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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打算怎么辦呢,‘福爾摩斯先生’?”片刻的沉默后,伊諾克問到,“要我去‘蘇格蘭場’幫你找點人手嗎?”
“不用?!睂Ψ降男θ萋樟似饋恚岸也灰盐液湍欠N癮君子相提并論,我已經(jīng)制定了我的計劃?!?/p>
“是么?”伊諾克偏過頭,他意識到激將法似乎對面前的人非常有效,“那要我打電話給你的‘華生’嗎?并且提醒他別忘記給他的左輪手槍上上油?”
“恰恰相反?!彼殖榱艘豢?,“我們最不需要的就是緊張兮兮的退伍士兵,我們要給他一個邋遢軟弱的警方文員?!?/p>
“……文員?給誰?”
他抬起手,指了指審訊室,又?jǐn)傞_手掌,給自己示意了這身打扮。
“所以,我才需要這根煙,”布蘭特看著對方愣住的樣子,把只剩一截的香煙掐滅,“一個整日泡在檔案室內(nèi),昏昏沉沉等待退休的‘老警察’,怎么能缺少一身腐敗的尼古丁味兒呢?”
伊諾克張了張嘴,但還是什么話都沒有說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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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我已經(jīng)解釋完了——所以,能不能勞煩溫切斯特先生關(guān)掉錄音和錄像呢?”
“……可以,”他說,“但我不會出去?!?/p>
“好吧,我也接受這種‘各退一步’。那么請安靜地等著,不要讓那個小家伙知道你在這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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Ⅲ.
康奈爾始終都沒有向伊諾克解釋清楚,他在看見布蘭特第一眼時,那些奇怪反應(yīng)到底是什么。
雖然伊諾克知道這個孩子的表達(dá)能力一直都不算優(yōu)秀,但他在很長一段時間里都在琢磨,康奈爾所說的“為了逃避一種‘不理性的恐懼’而已”到底是什么。
但當(dāng)時的布蘭特只是握著門把手,一步不動,他等著康奈爾試圖掙扎的聲音越來越小,然后問他:
“嗯……我能坐下了嗎?”
“……當(dāng)然可以,先生。”
“剛剛是……?你很怕我?”
“什么——不,當(dāng)然不是,先生。我只是在驚訝而已?!?/p>
“驚訝?在驚訝什么?”
“因為……”
“因為?”
對方沉默了,然后用一臉緊張的表情再次開口:“——伊諾克先生在哪里?”
“哦,他去吃午飯了,我是他的新同事,我是個文員?!?/p>
“文員?”
“對,就是幫忙寫你的檔案的人?!?/p>
伊諾克發(fā)現(xiàn),在布蘭特坐下的那幾秒內(nèi),康奈爾的目光就沒有在對方身上挪開過。
“……那么,先生?!?/p>
“——誒,不,叫我布蘭特,我不是你的‘先生(老師)’?!?/p>
“好的,那,布蘭特?!?/p>
“是的,呃……嗯,康奈爾。是這樣的,待會兒會有個教授——呃,心理學(xué)教授什么的吧,他會來問你,然后呢,呃,我就是來找你核對一下檔案,那個教授他說要用。”
康奈爾盯著他沒說話,點了點頭。伊諾克看著單面鏡對面的倆人用一問一答的方式核對著檔案上的信息,雙方那自然而平靜的表情讓他覺得心里發(fā)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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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布蘭特先生?!?/p>
突然,康奈爾打斷了對話。
“嗯?什么事?”
“就是,雖然我知道這不規(guī)矩,但是……”他的眼眶看上去有些發(fā)紅,“你能幫我把我的檔案寫好,然后,暫時地……保釋我嗎?”
“為什么?”布蘭特做出一副詫異的樣子,抬頭看了看監(jiān)控,然后壓低聲音,“你……你要逃跑?”
“不,不是逃跑——”對方很配合地也低聲說著,語氣顯得茫然無措而悲傷,“我是,我……我要回家,我在等媽媽尸體的照片,他們說我可以看,然后指認(rèn)。但是,在這里不行,這里就像是監(jiān)獄,我不能在監(jiān)獄里待著看我媽媽的照片?!?/p>
“哦……”
“所以,就算不保釋我,就讓我出去一天也行,好嗎,布蘭特先生?”
他慢慢直起身子,瞇起眼。
“那……萬一你跑了呢?”
“我、我不會跑的,請您相信我……我求求您了……”
“就算你殺了人?”
康奈爾停住了,臉上的表情冷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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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是文員吧,先生?!?/p>
布蘭特笑了:“的確。”
“你就是那個教授,”康奈爾說,“你在騙我?!?/p>
“嗯……”他故作地抿起嘴,“我想,對待一個小殺人犯,這不叫欺騙吧?”
“我沒有殺人。”他快速地打斷對方,“是他先惹我的?!?/p>
“惹你?”布蘭特哼笑一聲,“不是你認(rèn)為他惹了你的母親嗎?”
“……都一樣?!?/p>
“不一樣吧?”
“是他殺了我的母親,他殺了她,我都不知道他殺了她!所以他惹了我,這是一樣的?!?/p>
“哈?!彼恼Z氣充滿了不屑,“你在撒謊。”
“什么?我沒有?!?/p>
“你一直在撒謊,小家伙。從我進(jìn)門開始起,你說你不怕我,那是假的?!?/p>
“我沒有撒謊!”他的聲音高起來了,“我說的是事實,是你——”
伊諾克看到,棕發(fā)的男人抬起眼睛盯住對面,而康奈爾不知道為什么停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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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說的是事實。”
他緩慢地咬牙切齒。
“事實?你說的是你想從這里逃走的借口,”布蘭特輕蔑地把眼睛挪開,“你根本不在乎你的母親,也不在乎什么監(jiān)獄,更不在乎這幫條子?!?/p>
“不!你錯了,我在乎!”他突然把身體前傾,面色變得悲傷而痛苦,“如果不是他殺了我的母親!如果不是他……所以我恨他!我要以牙還牙!”
“的確,但你只是覺得對方碰了你的東西?!?/p>
他臉上的表情凝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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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你在說什么……”
“得了吧,你其實不覺得這有什么要緊的。你也不覺得自己要為自己的行為而進(jìn)監(jiān)獄,甚至你不對你母親的死亡流露過任何真正的悲傷?!辈继m特平靜地說著,“而就像是你說的——你只覺得他‘惹惱’了你,你只是因為別人在不經(jīng)你允許的情況下,拿走了你的依賴玩具而憤怒?!?/p>
“……不,你在騙人,你在騙人!騙人?。 ?/p>
他再次掙扎起來,手銬在狹小的房間內(nèi)撞出回聲。
“哈哈,這是你被叫得最多的稱呼是不是,嗯?‘小騙子’?”
“不!我不是!你才是!去死!!惡魔的畜生!下地獄!”
門被猛然打開,這讓康奈爾的表情凝固在臉上。布蘭特轉(zhuǎn)頭看向這個幾乎要摸向槍帶的黑發(fā)男人,輕嘖了一聲后嘆了口氣。
?“冷靜點,伊諾克先生。您好歹信任一下你們警局的基礎(chǔ)設(shè)施吧?”他站起來,走到對方身側(cè),推著對方的胸口,“這些手銬不是你親自戴上的嗎?”
“……”
“真的,我能搞定的。出去吧,幫我們把門關(guān)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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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guān)門的聲音結(jié)束后,布蘭特慢慢地坐回了自己的位置。
“……”康奈爾盯著他,每個詞的咬字都很重,“你騙我?!?/p>
“騙你?”
“伊諾克先生明明就在,你騙我。”
“他當(dāng)然在了,小滑頭。倒不如說如果他不在的話……我相信他這么個疾惡如仇的警官肯定會在之后后悔自己放跑了一個殺人犯?!?/p>
“我!不會!殺人!!是他先惹我的?。?!”
“我不信你,而且我想……看了你的精彩表現(xiàn),溫切斯特警官也會很難信你?!?/p>
此刻,對方臉上的表情應(yīng)該可以被形容為一種絕望。
“…………我要你死?!?/p>
“現(xiàn)在?好啊,我就坐著不動,”他一臉輕松地笑著,側(cè)頭看了一眼鏡子,提高了聲量,“也麻煩你——溫切斯特先生——!我們給他一個機(jī)會!”
手銬的碰撞聲再次響起來,伊諾克愣在原地,憤怒的余韻還在沖擊著他,但當(dāng)他決定行動時,突然發(fā)現(xiàn)審訊室的門把手已經(jīng)擰不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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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給你五秒鐘。”布蘭特向后仰靠在椅背上,“我就坐在原地不動,如果你能用手碰到我,我就解開你的手銬?!?/p>
單鏡面內(nèi)外的兩人同時抬起頭。伊諾克看見自己腰帶上的那串鑰匙勾在對方無名指上,而那不知何時被割斷的彈性繩,正纏繞在布蘭特的中指上。
“那么……”
布蘭特動動手指,清脆的金屬聲像是某種嘲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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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p>
布蘭特翹起二郎腿,面前的少年開始瘋狂掙扎起來。
“四?!?/p>
布蘭特垂下眼,他能聽見門外那個男人雜亂的腳步聲。
“三?!?/p>
如果這張鐵桌沒有被牢牢固定在地板上,它恐怕早已被金發(fā)少年砸了個粉碎。
“二?!?/p>
某種輕微的悶響出現(xiàn)在室內(nèi),布蘭特反應(yīng)過來,抬頭向右側(cè)躲去。
“一!”
對方不知何時已將左手掙脫,他像是某種想扯碎獵物的野獸,嘶吼著向?qū)Ψ經(jīng)_去——雖然他剩下的那只手把他扯在了原地,但仍然讓他有余力把自己的指甲送到對方的眼眶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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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p>
伊諾克沖進(jìn)來的時候,剛好伸手摁在了對方的脖子上。常年訓(xùn)練的體術(shù)讓這套動作已經(jīng)形成了肌肉記憶,康奈爾的力氣比看上去的要大得多,這讓他費(fèi)了些功夫。
不過無論如何,他已經(jīng)沒有機(jī)會再襲擊什么人了。
“嘿、嘿,聽著,聽著,別亂動了小崽子。”
布蘭特把自己之前扒亂的頭發(fā)攏好,笑著抬頭看了一眼伊諾克后,把目光轉(zhuǎn)向了還在試圖掙脫出來的康奈爾。
“你很努力了,但是你失敗了,你要接受這點?!?/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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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發(fā)的小個子掙扎了一會兒,伊諾克感受到對方逐漸放松下來的肌肉,他抬頭和布蘭特對視一眼,在對方點點頭后,他也松開了手。兩個人平靜的看著趴在桌上的金發(fā)少年在咳嗽幾聲后,憤懣地喘著粗氣。
“……”布蘭特瞇起眼,“讓他坐起來吧,溫切斯特先生。”
伊諾克詫異地叉著腰:“為什么?”
“他把自己的手搞脫臼了,我得幫他正回去?!辈继m特站起來,打了個哈欠,“而我想您今天已經(jīng)幫了太多的忙了——總之,之后你能出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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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蘭特看著黑發(fā)男人在猶豫,但他很清楚對方滿臉狐疑的面具下是逐漸積累的信任。片刻后,康奈爾被扳回了椅背上,布蘭特摸向他的左手腕,它下方掛著一只仿若木偶的手掌。
“……別再怕我了,小家伙?!?/p>
布蘭特摸索著對方骨骼時,低聲說道。
“我沒有?!?/p>
對方的聲音也很小,但伊諾克就算不抓牢對方的肩膀,也聽得出來對方的顫抖。
“好的,但犟嘴沒用。”
在康奈爾試圖再說些什么的時候,一聲脆響打斷了他。他愣神了片刻,隨即條件反射般的想再次起身,但這次沒有輪到伊諾克動手,棕發(fā)的男人就牢牢的攥住了他的左手腕。
“你真的還想下手嗎?嗯?”
伊諾克看著這兩個人,他突然明白了布蘭特為什么會展露出某種若有若無的仁慈。而康奈爾也逐漸平復(fù)了自己的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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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孩子,我知道你為什么想這么做。”布蘭特慢慢地把對方的手塞回手銬里,并輕輕扣上鎖好,“但如果你能配合我,你是不會被送到監(jiān)獄去的?!?/p>
迎接他的是對方困惑而詫異的目光。
“不信我?”他笑。
“……為什么?”
“因為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彼约旱囊巫樱谝淮斡闷届o的目光看著對方,“你想動手殺人,是因為你腦子里一直有個聲音在對你尖叫,它在催促你這么做——而你只是想平靜下來而已?!?/p>
“…………你是……怎么……?”
伊諾克已經(jīng)退回了單面鏡后,他看著布蘭特前傾身體,對著康奈爾耳語了幾句。
“好了?!?/p>
接著他就起身,拍拍對方的肩膀。
“明天見吧,孩子?!?/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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Ⅳ.
伊諾克注視著棕發(fā)男人走出來,看他關(guān)上門,頓在那兒。
“那么……”
他慢慢抬起手上的鑰匙,遞到自己面前。
“我應(yīng)該不會被判‘妨礙司法公正’或者‘襲警’吧?”
布蘭特平靜的看著面前的人沉默著向前一步,于是又把那串屬于對方的鑰匙往前遞了遞。
“不會。”
鑰匙被穩(wěn)穩(wěn)的接住了,但對方又向前了一步,布蘭特下意識抬起頭,正好對上那雙冷厲的眼睛。
“但我想您應(yīng)該清楚,布蘭特先生。”他說,“如果您在接下來的會面中,做出了妨礙司法公正的事?!?/p>
?
在把鑰匙重新掛回腰間的時候,布蘭特發(fā)現(xiàn)對方似乎刻意停頓了下,讓自己把那兩把貼在他身側(cè)的配槍看得更清楚了。
“我有權(quán)力把你揍得爬不起來?!?/p>
?
棕發(fā)男人保持的那張撲克臉笑了。
“悉聽尊便,先生。”

?
Ⅴ.
老實說,伊諾克對那之后的會面更加記憶猶新。
在第二天,布蘭特找他要了一大堆女性被謀殺的案卷,并在里面挑挑揀揀后選了一沓,接著在跟康奈爾對話的時,直接把那些尸體的照片丟在了他面前——因為這個,伊諾克又差點沖進(jìn)了房間。
不過,在布蘭特詢問康奈爾這是不是他的母親,康奈爾卻一口承認(rèn)后,伊諾克停住了——這倒不是因為他的良心,是因為他知道,那根本不是透特太太那些僅剩微末殘肢的尸體照片。
接著,在布蘭特那些宛若表演的誘導(dǎo)下,康奈爾開始慢慢講述:他是如何知道他的父母是因亂倫而私奔出來的兄妹、他的父親又是如何失蹤、而他的母親又是如何想有尊嚴(yán)的把他撫養(yǎng)長大……
這些事,讓伊諾克在面對接下來的審訊時變得有些不忍——特別是在布蘭特告訴康奈爾,這些尸體照片并不是他母親時更為明顯——這個孩子更加崩潰了,而布蘭特卻仍然在喋喋不休地對他的心理分析侃侃而談,譬如直白的指出“你會對尸體有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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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這么吵鬧,孩子。我知道你因為這些不同尋常的欲望有多矛盾和痛苦,我也清楚我的話在你耳朵里有多刺耳——那是你的良知在保護(hù)你。
“但你沒有必要為這件事再感到痛苦。”
因崩潰而尖叫的康奈爾慢慢停住了。
“因為我知道你自己也在困惑,你為什么會主動的來找警察,而不是把那個只剩一口氣的渣滓沉河了事。
“要知道,這很令人意外,畢竟像你那么聰明的孩子,懂得什么是最優(yōu)解?!?/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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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蘭特輕聲的說著,保持著他那副平靜和淡然。
“你送他去了醫(yī)院,你找了警察,是因為你擁有常人難及的理智,你不想完全順從你的本能,”他說,“因為你畏懼自己成為愛好殘殺的野獸。而我想,這是一個證明?!?/p>
“……什么……證明?”
棕發(fā)男人對他笑笑,那張臉第一次真正徹底柔和下來。
“你值得作為一個人類,有尊嚴(yán)的活下去的證明?!?/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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Ⅵ.
近乎是一種理所當(dāng)然,第二天伊諾克就接到了康奈爾被保釋的通知。如今他已忘記自己是如何應(yīng)付警監(jiān)的談話了,他只記得那天的班上得讓他心神不寧,責(zé)任和好奇催促著他,不論如何都要再見那兩人一面。
只不過等他趕到,那對師徒早已坐在候機(jī)室了多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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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奈爾此時已經(jīng)被理了個發(fā),穿著一件不太合身的襯衫外套蹲在一邊,盯著傳送帶上來來往往的行李發(fā)呆。布蘭特則是一身妥帖合身的西裝革履,在小聲接電話的同時緩慢踱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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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安?!?/p>
而布蘭特似乎不意外自己的到來,他招呼自己在他身邊坐下,還遞上了一杯咖啡。
伊諾克幾次想說話,但往往剛想開口就否決了腹稿。他們只是沉默的喝著機(jī)場的美式——他現(xiàn)在還記得那時嘴里那股打蠟的紙杯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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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多久,登機(jī)提醒響起,布蘭特一言不發(fā)的起身,對他點頭致意后,叫上康奈爾打算離開。
伊諾克捧著杯子,猶豫著是否要讓面前的男人就這么融入人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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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你,布蘭特!”
于是,當(dāng)對方腳步偏轉(zhuǎn)的剎那,他還是叫住了他。
“——什么?”
“我說,”伊諾克輕輕吸了口氣,“……謝謝你,你救了他。”
布蘭特佇在那兒,半晌后,像是見到了什么稀奇可愛的動物那樣,毫無顧忌的大笑起來。而還沒等自己反應(yīng)過來,他走近一步伸出了手,伊諾克覺得掌心不知道被塞了什么,硌得發(fā)痛。
“不用謝,”他瞇著眼睛,毫不吝嗇他此時的滿足,“再見——我想我們會再見的,溫切斯特警官?!?/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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Ⅶ.
不過,對那時的伊諾克來說,這兩人只能算是一段奇怪的插曲。
案子的調(diào)查還在繼續(xù),但兇手逐漸銷聲匿跡,高層在一個月后下發(fā)了封禁此事的通知,新聞和媒體也重新開始被那些亂七八糟的花邊新聞吞沒了,甚至警監(jiān)也在某一天把那些卷宗全部收了起來,打上了涉密的封條。
伊諾克并不怪他,畢竟這只可能是局長的命令。
于是,阿德林頓案就這么不了了之,似乎除了他之外,所有人都接受了這種沒有真相的真相。
至少對當(dāng)時的伊諾克來說,他不能接受一切只是這樣,只能這樣。
結(jié)果就是,他在崗位上又熬了一個星期,最終選擇了辭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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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他的老搭檔之外,沒人支持他的決定,但他也不在乎了。他窩在單身公寓里吃披薩和灌烈酒,而戒煙更是想都別想,他甚至開始看超級碗的回放和奇怪的肥皂劇。
他知道這樣不好,但他忍不住消極,這是人之常情,他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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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在某個檢查郵箱的清晨,他看見了自己父母寄來的明信片。
“收獲再小,也要堅持,親愛的,鮭魚味道真的很好。”
明信片背面的贈言來自他的母親,而正面是一張湖邊的照片:大學(xué)教授的父親腆著啤酒肚,拎著一條小小的鮭魚,笑得一臉自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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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始終不明白,自己當(dāng)時為什么會因為張明信片想到那天在機(jī)場的短暫會面。但不一會兒后,某種奇怪的預(yù)感開始驅(qū)使著他翻箱倒柜。
那天握手時被硌疼掌心的記憶,讓他因為酒精和煙幕的大腦短暫清醒了過來。
那天的外套沒洗,謝天謝地,他在口袋里找到了那個小玩意兒
——那是一枚刻著數(shù)字的金屬袖扣。
袖扣很精致,看上去也像是定做的,而那串?dāng)?shù)字的排列也似乎并非隨機(jī)。伊諾克從床底下翻出落灰的密碼書,抓耳撓腮了一會兒,決定去刮胡子。
不管怎樣,先擺脫現(xiàn)狀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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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的幾天里,伊諾克都在對著袖扣上的數(shù)字凝神,偶爾他會回復(fù)那些堆積如山的信件和電話留言,但除了前搭檔之外,老分局的電話他從來不接。因為比起那些樂意被陳腐規(guī)矩束縛的同事,那對遠(yuǎn)走高飛的神秘師徒更能滿足他內(nèi)心里的騷動:
“說不定,他們會對案子有什么新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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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終,通過母親的電話提點,他發(fā)現(xiàn)那串?dāng)?shù)字用音階來拆解,可以讀出一個坐標(biāo)。他翻開地圖,最終發(fā)現(xiàn)那指向英國的一條街道。
隔天,伊諾克帶上想帶的身家出了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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Ⅸ.
“……康奈爾,你待會兒出門嗎?”
金發(fā)的青年把嘴里的食物咽下,從餐桌上抽了張紙擦嘴。
“是的,什么事?老師。”
仰躺在長沙發(fā)上的棕發(fā)男人剛剛掛掉電話??的螤柲芸闯鰜?,自己的老師帶著某種得意的滿足。
“那回來的時候多買一雙拖鞋,然后叫中樞的人帶著考察問卷來一趟,”他用手指輕輕敲著沙發(fā)椅背,“還有牙刷、浴袍以及水杯——玻璃杯就行,他估計討厭茶,冰美式才能喂飽他。”
布蘭特看著康奈爾點點頭,從餐桌邊繞過地上堆滿的大部頭書,接著在玄關(guān)的衣架上挑了一件外套——他又長個兒了,布蘭特想,下個月估計要再給他訂一身新的了。
“要新枕頭嗎?”
“嗯?”
“因為聽您的意思是,會有客人來,而且估計會久住,”康奈爾扣上拉鏈,習(xí)慣性的說著,“客房您讓我在上個星期就收拾好了,但是枕頭還沒買?!?/p>
“嗯,不錯,買一個吧——棉布的就行,他最近估計是個油頭。”
“那浴巾的話……”
“白的就行。”
“嗯……”康奈爾歪頭思考幾秒,“但我覺得伊諾克先生會喜歡灰的?!?/p>
“是嗎?”他笑,“那就都買一條,賭一個硬幣他選白的?!?/p>
“好!啊,那要不要披薩……”
“他最近估計吃得夠多了,弄點別的?!?/p>
“那新餐具——”
“好啦。”布蘭特轉(zhuǎn)頭打斷他,“興奮也得有個度?!?/p>
他看著自己的學(xué)生不好意思的撓撓頭,關(guān)門出去了。而直到對方下樓的聲音遠(yuǎn)去,布蘭特才從沙發(fā)上一躍而起,動作迅速的收拾起茶幾上塞滿煙頭的煙灰缸和其他雜物。
因為他很清楚,當(dāng)對方來到樓下,看見那個閃爍著“溫切斯特偵探事務(wù)所”的招牌時,會有多么震驚。
那么,來吧。
讓這個會持續(xù)他后半生,超越死亡的冒險,如此拉開序幕吧。

補(bǔ)充·作者雜言:
其實,《基金會》系列的故事原本就是打算以小說的形式進(jìn)行連載的,但苦于我拙稚的文筆和毫無寫網(wǎng)文基礎(chǔ)的經(jīng)驗,以及根本喂不飽自己的產(chǎn)能,我選擇了把它們制作成可以交互的某種游戲——也就是模組。
很抱歉在伊諾克的故事里寫了太多布蘭特和康奈爾師徒,但這三個男人的命運(yùn)是在此刻交織的,我想就算是對伊諾克來說,這也是頗有紀(jì)念意義的事吧。
謝謝你的觀看,如果看得開心那就更好了。
外傳·伊諾克的故事的評論 (共 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