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頓飯花了我4個頓。

　　結(jié)賬后，我領(lǐng)著陳白出了飯店門。街對面有家服裝店，我看看一身臟的小個子，拉著他走到服裝店門口：

　　“能幫我給他挑身衣服嗎？”

　　機(jī)器人掃描了陳白，回復(fù)：

　　“您的心理價位是多少呢？”

　　“三十叮吧?！蔽艺f。我自己的衣服也就25個叮。

　　“爸爸，咱們什么時候再去吃雞翅啊？”陳白問，但我還是有點(diǎn)不適應(yīng)他叫我爸。

　　“至少等明天吧。”

　　“可今天已經(jīng)是昨天的明天了啊。”

　　“什么亂七八糟的?！蔽铱聪蚱聊?，機(jī)器人推薦了一件連衣裙。我滑向下一件，又是一套裙子，于是我問：

　　“你推薦的怎么都是裙子，男孩兒哪有穿裙子的？”

　　“但是，這位小姐是女孩。”機(jī)器人板正地說。

　　“爸爸，”陳白也忍不住說“我是女生?！?/p>

　　“你是女生？”我看看他的臉蛋，還沒脫離稚氣，確實(shí)很難看出性別。頭發(fā)倒是很短，但也可能是出于方便打理的緣故。

　　“那就第一套吧?！蔽一厣厦?，這身連衣裙看上去布料很結(jié)實(shí)，應(yīng)該夠她折騰的。

　　機(jī)器人很快打包好衣服，袋子從下面吐出來，陳白看我拿袋子，伸手要接過，我就給了她。她提著袋子，看上去高興極了，她高興了，我自然而然跟著喜悅起來。

　　到了家，我去浴室調(diào)整了一下水溫，就喊陳白去洗澡了。

　　“我不會自己洗澡?！标惏讚P(yáng)著腦袋，像是描述一件很值得驕傲的事。

　　“那你怎么洗澡？”

　　“都是我哥給我洗的，要不就是奶奶洗?！?/p>

　　“奶奶？”

　　“對啊，我們住在同一片回收廠?！?/p>

　　我肯定不可能再接一個老人到家里養(yǎng)，陳白洗澡這件事恐怕得擱置了。我用溫水打濕毛巾，給陳白先擦干凈臉，又擦擦她沾著灰和泥的頭發(fā)，然后把毛巾擺干凈遞給她：

　　“自己把胳膊腿擦一擦吧?！?/p>

　　她聽話地拿著毛巾自己擦起來，我坐在床邊上，拿起昨晚讀了一半的書繼續(xù)讀起來。書中描述了一個科幻的未來，在那里人人平等，而且大家都過著豐衣足食的好生活。

　　“爸爸，擦好了?！标惏椎穆曇舭盐覐臅锇纬鰜?。我抬頭一看，嗬，這哪兒是什么臟流浪孩兒，活脫脫一個假小子啊。但是陳白和她名字一樣，皮膚白里透紅，像是機(jī)器人的擬皮或者貼了膚膜一樣。

　　“好，你在這兒坐著吧。”我把毛巾接過，拿到衛(wèi)生間洗干凈掛好，出來看見陳白趴在床上讀我的書。

　　“爸爸，什么是‘魚香肉絲’啊？”陳白指著一個詞。

　　“這是一種特別好吃的食物，只有真人族才能吃到?！蔽艺f。

　　“什么是真人族？”

　　“真人族就是區(qū)別于我們這些普通人的，比我們更優(yōu)秀的人?！?/p>

　　“哦——我以后也要做真人?！?/p>

　　我看著她向往的表情，苦澀地笑著摸摸她的頭：“這是生下來就決定的，不是努力能達(dá)到的?！?/p>

　　“為什么？”

　　“因?yàn)橹挥姓嫒税职謰寢尣拍苌稣嫒税?，就像狗爸爸和狗媽媽能生出小狗，貓爸爸和貓媽媽能生出小貓?！?/p>

　　“那爸爸，要是你是真人，我是不是就也是真人啦？”

　　我猶豫了一陣：“對啊。”

　　“那你要努力哦。”陳白說。

　　我被她認(rèn)真的樣子逗笑了，點(diǎn)點(diǎn)頭：“爸爸一定努力?！?/p>

　　下午大約五點(diǎn)，陳白躺在床上看我小時候的漫畫書，我坐著在看書，這時候賬戶機(jī)收到消息，是一個陌生人發(fā)來的：

　　“出來走走嗎？”

　　“你是？”我回復(fù)，但是心里已經(jīng)大概有了答案。

　　“孫?！?/p>

　　我走到窗戶邊，探出頭，孫小姐也在仰頭看我。

　　“馬上來?！?/p>

　　我看看床上正讀的津津有味的陳白：

　　“陳白，有個姐姐找我，你要一塊兒去嗎？”

　　“要！”她說“爸爸去哪兒我去哪兒?！?/p>

　　我于是發(fā)：“介意我?guī)€小朋友嗎？”

　　“可以?！?/p>

　　我再探頭看的時候，孫小姐已經(jīng)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