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戰(zhàn)水仙】《棋子》(三)沖言
? ? ? ? 言冰云與李炬峣并肩而行,在寒涼暮色中,太子僅著單薄常服,腳踏木履,言冰云披著的織金大氅擦過太子的衣袍發(fā)出輕微的沙沙聲。
????????——太近了。
????????宮人在前提燈引路,橙色的燈火晃悠悠在太子鋒利的下頜上勾勒出一層金邊,清晰可見。
????????言冰云的手縮在袖袍里垂著眼亦步亦趨,唇微微翕動,幾不可察。
????????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應(yīng)作如是觀……
????????等到達膳廳時,言冰云臉色已然恢復(fù)如常,先前的紅潤如晚霞般轉(zhuǎn)瞬即逝,只是在看清桌案上的菜肴時依然眉間一跳。
????????幾只肥美的紫蟹擺在竹篾織成的籠上散發(fā)著熱氣,旁邊一應(yīng)器具俱全。
????????言冰云的腳步微微一頓,不疾不徐地掀起衣袍入座。
????????李炬峣見狀略一挑眉,揮手讓伺候的宮人退下,似笑非笑看向言冰云:“孤以為親自動手剝蟹才能真正品味到樂趣,公子認為呢?”
????????言冰云頷首道:“這是自然,太子殿下平日里也經(jīng)常親力親為吧。”
????????李炬峣撐著手倚在案上,望著言冰云真摯道:“孤不會?!?/p>
????????膳廳內(nèi)有片刻的靜默,李炬峣勾唇接著道:“請公子教孤?!?/p>
????????言冰云伸手解開大氅,挽起寬大的袖擺,層層疊疊如落雪:“先請殿下與我一道凈手?!?/p>
????????金色銅洗內(nèi)水波微蕩,清澈透亮,白皙修長的手指浸在溫水中,如山泉底的光潔暖玉。
????????言冰云擦干手,抬眼便看見李炬峣幾步上前直接用他用過的水凈手,微睜大眼:“殿下!”
????????說話之間李炬峣已經(jīng)隨意抓過巾帕擦干了手,骨節(jié)分明,虎口處覆著厚繭,是常年拉弓習(xí)武之人歷練出的剛勁。
????????李炬峣偏頭似有不解,言冰云見狀也收斂了驚詫的神色請李炬峣入座。
????????一刻鐘后,言冰云望著李炬峣身前七零八落的蟹陷入了沉默,蟹肉摻雜在破碎的蟹殼內(nèi),沒有一塊完整的可以挑出來品用。
????????言冰云見李炬峣再度伸手,當(dāng)機立斷道:“殿下,請允許我來代勞?!?/p>
????????李炬峣遺憾地收回手:“那便勞煩公子?!?/p>
????????接著坐在一旁好整以暇地瞧言冰云用美玉一般的手拆解蟹肉。
????????美人剝蟹,真是賞心悅目,但剝完后白玉有瑕,看著卻讓人有些不虞。
????????言冰云將剝好的蟹推到李炬峣面前:“殿下請用。”
????????李炬峣執(zhí)箸嘗了一口,夸贊道:“冰云親手剝的蟹比往年的都更加鮮美可口?!?/p>
????????語氣親昵,眉眼帶笑,聽得言冰云眼皮一跳,才剝個蟹的功夫,便換了如此親密的稱呼,若換了一個未經(jīng)世事的少女,恐怕早已被蠱惑。
????????太子的浪蕩之名真是名副其實。
????????兩人用完膳后,宮人魚貫而入捧著銅洗、香胰和巾帕立在一旁。
????????言冰云正垂首往手上擦香胰,忽然感覺身前投下一片陰影,心下一驚倒退半步卻撞進了李炬峣的懷中。
????????李炬峣展臂從后圈住言冰云,動作溫柔卻強勢地握住言冰云光滑黏膩的雙手,十指交纏。
????????宮人垂首立在一旁,眼觀鼻鼻觀心,沒有人敢抬頭去看太子殿下是如何細致地替言冰云擦拭手指。
????????即便涂了一層香胰,言冰云依然能清晰地感受到李炬峣手掌上粗糲的質(zhì)感,剮蹭過他的指尖和柔嫩的掌心,引起一陣陣戰(zhàn)栗。
????????不...不能再這樣下去,否則...
????????言冰云眼睫輕顫,反手握住李炬峣寬大的手掌,掌心相接,十指相扣:“殿下,禮尚往來。”
????????身后的胸膛微微震動,龍涎香的香氣層層縈繞,頭頂傳來低沉又愉悅的笑聲:“是孤該感謝冰云親手替我剝蟹。”
????????宮人提起水壺傾斜,水流如注,緩緩淌過兩人糾纏得難舍難分的雙手,遒勁包裹著纖長,金戈遮不住風(fēng)骨,在兩人交疊的身影里發(fā)酵成一場漫長的纏綿。
????????蒼然暮色悄然籠罩了整個皇城,東宮的燈火漸次亮起,連綿擴散,熠熠生輝。
????????宮門前停了一輛馬車,繁縟富麗,車衡上方赫然掛了八個青銅鑾鈴。
????????本是帝王鑾駕,卻為太子所用,滿朝無人敢置喙,只因大家都清楚縉王朝的實際掌權(quán)者究竟是誰。
????????俊美如鑄的太子殿下站在宮門口溫柔地替言冰云攏好大氅的衣領(lǐng),兩人的身影映在東宮巍峨的朱紅宮門上,宛如一對交頸璧人,最后太子親自托著言冰云的手將人送上鑾駕。
????????當(dāng)夜,太子車架在皇城最繁華熙攘的街市招搖過市,鑾鈴陣陣,最終停在言冰云的臨時落腳處。
????????范閑出來開門時差點被這陣仗嚇得準(zhǔn)備收拾包袱跑路,等看到言冰云下了馬車,才長吁一口氣將言冰云接進去。
????????范閑一進屋就按捺不住準(zhǔn)備問情況,卻見言冰云迅速解開身上的大氅扔在一旁:“我要沐浴?!?/p>
????????語氣冷硬還帶了一縷似有若無的怒氣。
????????與李炬峣待在一起這么長時間,他的身上早已沾染了龍涎香的氣息,芳烈又經(jīng)久不散,裊裊盤旋在鼻翼下方,稍一晃神便被拉回到那個曖昧粘稠怪異的氛圍里。
????????言冰云沐浴了三次,直至身上徹底沒有任何與李炬峣有關(guān)的味道后才停下。
????????范閑早已急得團團轉(zhuǎn),見言冰云終于出來了立刻上前詢問:“公子,今日究竟發(fā)生了何事?”
????????言冰云趿拉著木屐斜倚在矮榻上,姿態(tài)慵懶,耷拉著眼皮并不答話,仿佛今日已經(jīng)耗盡了他全部的精力。
????????范閑第一次見自家公子這幅懶散模樣,頗有些驚奇,看來太子果然不是省油的燈,都把他家公子折騰得直不起腰了。
????????言冰云閉目養(yǎng)神了片刻,才淡淡吐出兩個字:“成了?!?/p>
????????范閑這才松開緊皺的眉頭笑了,但很快又面帶憂色:“太子的名聲...公子你還需小心保全自身?!?/p>
????????“只要能救他們出來,付出點代價又能算什么,不過是紅顏枯骨,皮囊而已?!?/p>
????????范閑一時語塞,只能把勸說的話吞了回去,公子的決定旁人無法撼動。
????????深夜未眠。
????????言冰云披衣去了小佛堂掏出火折子點了一支香插在佛龕前的香爐中。
????????微弱的火光在黑暗中閃爍如螢火,煙霧繚繞,清淡的檀香氣息將白日的曖昧牽纏滌蕩一空。
????????東宮門口,李炬峣替他攏好衣服后眉目含笑在他耳側(cè)如情人般耳語道:“美人既有所求,孤自當(dāng)應(yīng)允?!?/p>
????????想必對他這幅皮囊還算滿意。
????????言冰云冷靜地將白日發(fā)生的事情在腦中過了一遍,既然太子拋出了橄欖枝,他也得有接得住的能力才行。
????????范閑起夜上茅房,無意瞥見佛堂亮著幽幽燈火,還悄無聲息地立著一個黑影,差點嚇得腿軟。
????????“公子你怎么大半夜不睡覺來佛堂了?”
????????言冰云轉(zhuǎn)過頭幽幽地對范閑說:“明日給我尋幾本春宮圖。”
????????范閑想我這肯定在做夢,要么就是撞見了能幻化相貌的精怪,公子怎么可能當(dāng)著佛祖的面說這種事,真是罪過罪過。
????????于是一邊催眠自己什么也沒聽見一邊轉(zhuǎn)身準(zhǔn)備繼續(xù)回房睡覺。
????????“范閑,記住要找兩個男子的?!?/p>
????????還真是他家公子!
????????范閑半夜起來還接了個任務(wù),一臉苦色地回房睡覺了。
????????佛龕前的香已經(jīng)燃至盡頭,言冰云又換了一根新的香。
????????他對于太子依然摸不透,若說浪蕩,偶爾的言行舉止確實冒犯,但這種冒犯不會令人心生反感,維持了一個克制的度,親近卻不下流。
????????仿佛一個老練的獵手正一點點將獵物誘進陷阱。
????????太子并非急色之人,而他要做的就是在事情進展到最后一步前將所有問題解決掉,再想辦法盡快脫身。
????????至于以身侍君,那是萬不得已的選擇,希望沒有用上的那一日。
????????言冰云手掌合一,闔目朝佛龕供奉的金身佛像深深拜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