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夕雨

“恭喜！你又獲得了一個免費的大肉塊（香草味）！你的飽腹值提升了！”

珀莉一邊在心里嘟囔著，一邊張開血盆小口咬住了香甜的肉塊。

平心而論，格倫調(diào)制的肉塊味道都很不錯。當(dāng)然，也可能是異形根本就不挑食。畢竟在她的記憶里，異形就是這樣一種生物。

但它們依舊都是肉塊，不同口味的肉塊。

唉，肉肉吃久了也會不香噠！

珀莉嘆了口氣，繼續(xù)像往常一樣盯著自以為躲藏得很好的格倫，用來下飯。

睡了一覺起來投喂的格倫看起來比昨天舒展了很多，至少不會再令人聯(lián)想起長滿了蘑菇的舊拖把。希望他的那個什么什么腦病不會是太嚴重的問題。

珀莉一邊想一邊慢條斯理地咀嚼著，卻見格倫突然抬頭，往半空中看了幾秒，然后直接跑向了工作臺。

他離開得干脆利落，不再像以往那樣在附近徘徊試探。

珀莉拒絕承認一瞬間自己心里酸酸的。

“至少他離開前還記得按清潔按鈕，不是嗎？”珀莉撇撇嘴，“我賭一個肉塊，剛剛那一定是Q的回復(fù)到了?！?/p>

意興闌珊地吞掉肉塊，珀莉動作嫻熟地抬頭挺胸，準(zhǔn)備迎接淋浴。下一秒，溫?zé)岬乃鲙е恢南銡?，迅速卷走所有污物?/p>

“但他忘記開啟模擬空間了，哼?！?/p>

珀莉甩甩腦袋，在籠子里溜達了幾圈，終于還是窩在了角落里。

揚起尾巴晃晃，又眨了眨眼睛，珀莉必須承認，現(xiàn)在唯一有趣的事情似乎還是只剩下了觀察格倫。即便有時候他會令人聯(lián)想起長滿蘑菇的拖把，也不能掩蓋他很可愛這個事實。

可愛即正義。

被珀莉觀察著的格倫正在打磨一個零件。

他回想著Q描述的技巧，小心翼翼地操作復(fù)雜的機械臂，調(diào)整著這個之前就做好的零件。Q這次發(fā)來的指導(dǎo)信息主要圍繞形狀的精度，根據(jù)格倫上次提供的零件，針對性地闡述了十幾項常見誤差和修正方式，絕對對得起格倫額外付出的加爾。

初級零件師的稱號已經(jīng)近在咫尺。

但格倫不知道，近在咫尺的并非只有這個稱號。他正全神貫注地消化著Q的指導(dǎo)，一點一點向著自己的目標(biāo)前進。

格倫·波吉亞，12歲，距離獲得初級零件師稱號還有54個零件，正在努力。

珀莉抱著自己的尾巴尖，靜靜看著格倫認真地操作工作臺上冒出的各種機械臂，仿佛這個世界上除了工作臺別無他物。

那些原本堪稱形狀奇詭的零件，雖然依舊還是差不多的外形，卻隨著格倫的動作逐漸綻放出了幾何之美。細小的粉塵飛濺到空氣中，又如乳燕投林般聚集在工作臺的吸附層上。絢麗的折射光暈籠罩著格倫，輕盈而朦朧。

不知不覺，珀莉睡著了。

等她再次醒來，眼前看到的景象仿佛來自另一個世界。

屋子里再次多了一個人，但不是Q，是個小孩子。

他看上去跟格倫差不多年紀，只是氣色比格倫好得多。不知道是不是剛洗過澡，他的頭發(fā)明顯有些濕意，皮膚也格外水潤，整個人都充滿了希望和朝氣。

“那筆記的事兒就包在我身上！格倫，你一定沒問題的！只是，可惜了你欠我的兩次值日了。啊，虧我還一個人辛辛苦苦打掃了那么久！”他這么說著，眼睛亮得出奇，笑容洋溢在臉上，手臂在身前不停比比劃劃。

如果這一幕要畫成漫畫的話，他的背景里大概會鋪滿黃色的郁金香，也可能是大片的水仙百合。嗯，要是換成洛林星系里的植物，那大概得是會噴黃色小絨毛的葵葵菊。

而他對面的格倫大概只會是一幅慘白的線稿，雖然從他的回答里完全聽不出來端倪。

“謝謝你，戴納。放心，我一定不會忘記欠你的值日?！?/p>

“好啦，我只是開個玩笑。”戴納動作夸張地摟住了格倫的脖子，“你別太難過啦！雖然我也覺得只是逃了一天課就要停學(xué)實在太過分了，但你也算是自由啦！沒有上課，沒有導(dǎo)師，沒有作業(yè)！耶！”

戴納伸出手，想要跟格倫擊個掌。格倫看著伸到面前的手掌愣了愣，伸手輕輕碰了一下。

籠子里的珀莉瞪圓了雙眼。

格倫因為逃課所以被停學(xué)了？這里的學(xué)校這么嚴格的嗎？！

“那我先走啦！外面的雨好像停了，我得回家了！我會記得你的！即使我們只能相處這半個月，你也是我生命中遇到的最特別的人啦！”

戴納猶如旋風(fēng)一般刮到了傳送裝置旁邊，揮手跟格倫告別。

格倫下意識地揮手，目送戴納從房間里消失。

一同消失的，還有他剛剛?cè)计鸬亩分尽?/p>

格倫能感知到戴納的善意。在這半個月里，戴納一直都很熱情，處處關(guān)心。害怕自己看到停學(xué)的處分會難過，他還冒著大雨趕來安慰。

但他想不到的是，自己根本就還沒收到消息……

格倫活動了一下僵硬的手指，打開了自己的消息箱。里面空蕩蕩的，果然沒有任何未讀消息。

發(fā)現(xiàn)格倫又要往舊拖把的方向演變，珀莉的尾巴大力掃在寵物籠上，警示器尖叫起來。

第59號快捷通道上，米蘭達正在飛車里認真地進行第三次排練，希望能讓格倫安然接受這次的停學(xué)安排。

貝維斯建議她在解釋的時候完全避開麥基的事，只從格倫的角度出發(fā)。遠離人群可以很好地穩(wěn)定瑪特式腦病患者的精神數(shù)值。在光腦的計算結(jié)果中，這么做毫無疑問會增加格倫分科通過的概率，但根據(jù)格倫的接受程度不同，加值會有波動。

米蘭達深感責(zé)任重大。她特意等到云開雨停之后才出門，希望格倫會有個好心情，還精心準(zhǔn)備了一份無敵好吃的鮮奶小蛋糕和一杯孩子們都會喜歡的爆爆果飲。

她甚至想好了以后每天都要再擠出一點時間在線上替格倫答疑。

青少年福利中心的大樓入口處，精心排練了六遍的米蘭達揚起完美的笑容，按下了會見申請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