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下的旅行者》第十卷 圣者的罪惡 第二章 是溫柔、亦是罪惡
與自己的女兒分開后,羅恩一個人走在路上,沿著這些年來幾乎每天都要走過的道路來到菲拉爾公園。
這里曾是他的故居,他曾久居于此,與自己所傾慕地女人相遇、相識并且相戀,最后一同組建了家庭。
在期盼和驚慌中迎來了最喜愛的大女兒,在激動和喜悅中迎來了最能干的大兒子。在期待中等待二兒子的出生,又在驚恐和傷心中一度失去了二女兒。
將小女作為最后的孩子,那是他的心愿。
盡管為了某個目的,他確實還想再要許許多多的孩子,但是他不能、也不忍心看著自己所心愛的女人為此遭罪。
只是,妻子沒法理解他的心情,也無法體會他的感受。
她真的是太愛他了,為他癡迷、也為他瘋狂……
畢竟,是他將她從悲傷之中拯救了出來,是他帶給了她新的生命;是他的陪伴和關(guān)愛撫平了她心中的傷痛,讓她走出了陰霾。
是他,令她重獲新生,體會到了從未有過地幸福和溫暖。
她太過脆弱,太過于無助,也太過可憐。
生活在冷漠的父親與殘忍的母親身邊,活著對于她來說就只是痛苦和煎熬。
長期地欺凌和虐待令她再也無法忍受,所以選擇了輕生。
為了結(jié)束這份痛苦,為了擺脫家人,告別懦弱的性格。
就連還手都辦不到的她,只能是選擇以這種令人感到心痛的方式來表示抗議。
然而即便是如此,她卻還是未能獲得解脫。
死亡,本應是她所擁有的最初、也是最后能脫離痛苦的手段,可她卻偏偏被羅恩所中意,帶來了這個世界。
對于菲,羅恩從一開始就有著深深地愧疚。
因為救下了她,沒有讓她就那么死去。
但正因為如此,羅恩才決定一定要給予她幸福。
給予她溫柔,給予她溫暖。將她的內(nèi)心呵護,發(fā)自內(nèi)心地關(guān)心著她,也發(fā)自內(nèi)心地深愛著她。盡管他對待女人總是這樣,但在對待菲的時候,他還是會不由自主地格外細心。
疼愛著她,呵護著她,陪伴著她。
和她呆在一起,陪著她聊天、陪著她說笑,給她講一些過去的趣事和笑話……明明她的生命是那樣的短暫,明明還可以去做一些更有意義的事情,但是和菲在一起的時候,羅恩從來都沒有去考慮過這些。
他沒有去考慮過自己的事情,也暫時遺忘了自己的身份和使命。
他,只是羅恩。
也就是羅恩。
至少在呆在菲拉爾身邊的時候,他希望自己僅僅只是她的愛人。
是她所深愛的男人,是深愛著她的男人……
那是段幸福而快樂的時光,那也是段令羅恩沉浸和迷戀的回憶。
然而那樣的光景再也不會有了。
因為他所深愛著的菲,已經(jīng)不再了……
再不會有菲拉爾,也再不會有人叫他“羅恩”了。
在救下二女兒的那一刻起,他們的命運就徹底地改變了。
本已經(jīng)逐漸迷失,并且開始產(chǎn)生人性的他,卻因為力量的使用而喚醒了自我,激發(fā)了神性。雖然他可以仍舊像往常那般對待菲,也仍舊如以往那般深愛著她,所有的事情都不會有太大的變化,但唯獨他不會再僅僅只是陪伴在菲拉爾的身邊。
是因為多情,卻也不是。
是因為想要孩子,卻也不僅僅是如此……
是因為有著比菲還要更重要的事情――是因為身為“羅恩”的他,擁有著自己的使命。
羅恩曾如此以為。
可直到失去了菲拉爾,羅恩才察覺到自己的心似乎也隨著菲而一同死去。
他本是不死的生命,是就連壽命的概念都沒有的存在,可是他的心卻開始極速衰老。盡管他的外貌沒有任何變化,可是他的心態(tài)卻日漸消沉。
他的身體依舊充滿活力,但是他的精神卻逐漸萎靡。就這么放任下去的話,過不了多久,他一定就會死去。而面對自己的死亡,他并沒有選擇去阻止。
他并不畏懼死亡,而且死亡正是所有生命的歸宿。
作為不死的生命,能以精神枯竭的形式死去,這對于他來說也是一種收獲。
所以,這些年來,他只是靜靜地等待著……死亡的來臨。
將過去故居的廢墟推倒埋入地里,在過去生活過的土地上建上花壇。在花壇里栽種上菲所喜歡的達牡蘭,細心地呵護、細心地照料,就如同菲還在時一樣。
就如同在照顧著菲時一樣。
打理完花壇和花圃,清掃完落葉。
羅恩在長椅上坐下休息,眼前浮現(xiàn)出那時的光景,他不忍地閉上了眼睛,消沉離去。
羅恩離去,明美姍姍來遲走進了公園。就在明美在同樣的位置就坐之時,羅恩也正好與那曾在他的家門前經(jīng)過的女人駐足相視。
兩人對視,女人微微頷首,羅恩一瞬地錯愕,苦笑著點頭回應。女人邁開腳步,兩人擦肩而過。尋視著女人逐漸遠去的身影,羅恩久久駐足,神色復雜地逐漸凝固。
與羅恩巧遇之后,女人來到了菲拉爾公園。
望著那端坐在長椅上出神的明美,女人從她的面前經(jīng)過。掃了眼可拉愛爾,接著視線又掃過明美的身體,片刻也不停留的女人絲毫沒有打攪明美,只是悄悄地到來,又悄悄地離去。
出了菲拉爾公園之后,女人望了眼街道,轉(zhuǎn)步行走。
平穩(wěn)地行走在道路上,安靜地在吵雜地街道上穿行、走過。
一路上女人走走看看,腳步絲毫不曾停留,就這樣一直走了數(shù)小時后,女人來到了一間教堂的門前。
“請問,有什么事嗎?”
看見女人呆呆地站在教堂面前,莎琪有些疑惑地暫停了與老爺爺?shù)慕徽?,起身來到了女人的身前?/p>
聽到莎琪風鈴般的聲音,注意到莎琪那相較瘦小的身姿,女人微微低頭看向了莎琪。看不出絲毫情感的黑色瞳孔望著莎琪,深邃地視線仿佛瞬間洞察了一切般地令莎琪感受到令她不禁停息的壓迫。
內(nèi)心莫名地恐懼,莎琪雙眼一縮,下意識地后退了一步。
“抱歉?!?/p>
看到自己嚇到了莎琪,女人閉上了眼睛,十分誠懇地低下了頭顱。
“沒、沒事?!?/p>
看到女人那率直坦懇的態(tài)度,莎琪接受了道歉,逞強地挺起了小小的胸脯,再次迎上了女人的目光,并且打量起了女人。
女人的面容清秀,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性格的原因,自然地帶著一種冰冷的艷美。小嘴唇,小瓊鼻突顯著她的可愛。然而她的雙眼深邃,就仿佛是在凝視深淵般,令人本能地感到惶恐和畏懼。
細長的發(fā)絲散落在胸前和背后,由于沒有梳理的原因,看起來多少有些凌亂。勻稱的身姿,并無突顯,不會讓人感覺驚艷,卻又讓人不得不認同她確實很美。
平和的美,自然的美。
素顏之上毫無妝扮,坦誠并且坦然。
只是……
不知為何,總有一種讓人說不上來的違和感。
“請問你是來教堂參拜的嗎?如果是這樣的話,放心進去就好了?!?/p>
“參拜?”
聽到“參拜”,女人似乎本能般地回問。她的聲音沒有絲毫變化,然而她的臉上卻瞬間露出了極其厭惡的表情。
莎琪眉頭一驚,接著試探地詢問:“那你是來找圣女的嗎?”
“……”
而聽到“圣女”,女人的神色又變得無比的復雜。她默然地久久沉默,直到許久之后才閉上眼睛緩緩地點頭。
“那要我?guī)湍憬惺ヅ畣???/p>
“不了,謝謝。不能讓她動勞,還是由我去拜訪她吧……!”
邁開腳步,明明步伐輕巧無聲,然而女人的動作卻異常沉重。
她邁步走進教堂,莎琪跟聊天的老爺爺打了聲招呼,跟在了女人的身后。
女人推開大門,走進教堂。
教堂歡迎任何人,但卻不希望有任何的虛偽和輕慢。大門關(guān)上,女人和莎琪一同走向神像。
白色的神像如畫,姿態(tài)謙和、長帶翩飛柔美,讓人絲毫感覺不到威嚴。
神像之下,卡拉索跪地埋頭,正在禱告。
她的樣子虔誠無比,她的精神更是專注,絲毫沒有被大門的動靜以及莎琪的腳步聲所干擾。
女人和莎琪來到卡拉索的身后,莎琪從女人的身邊走過,跪在了卡拉索的身邊,開始一同禱告。
女人就站在兩人的身后,絲毫沒有出聲打攪。
她雙眼凝視,靜靜地對上神像的視線。神像的姿態(tài)令她動心,女人皺眉緩緩地閉上了眼睛。
靜靜地站在教堂里,神像的身影浮現(xiàn)在了閉上了眼睛的女人的面前。女人避無可避,女神的樣子令她感覺仿佛是在微笑,又仿佛是在嘲弄。
女神動搖著女人的內(nèi)心,她深入到女人的心里,在女人的意識深處穿梭,想要直接與她的心靈進行接觸。
然而到達女人意識的盡頭,站在女神面前的卻是一個男人。
一個漆黑如墨的男人,一個令她本能地感到抵觸和畏懼的男人。
注意到男人身上傳來的感覺,女神有些驚訝,也有些困惑。
不知為何,她總覺得這個男人很是熟悉。她費解地思考,找尋著線索。她在自己那無盡的歲月之中翻找關(guān)于眼前這個男人的記憶,然而卻毫無收獲。
雖然感到熟悉,可是女神對于男人卻毫無半點印象。
她從未見過男人,但是男人讓她感到熟悉,這又與事實相背。
女神錯愕、費解、困惑……
她迷惑地向著男人投去尋求解答的視線,她微微屈膝放低了姿態(tài),希望能得到回應。
然而男人揮了揮手,拒絕了回應。
女神不由地感到氣惱,表現(xiàn)出了怒意。她尋思著要如何才能讓男人妥協(xié),解開自己的困惑。然而還未等她得出答案,白色的世界展開,女神剛剛感受到危險,便硬硬地被驅(qū)逐出了這個意識的空間。
女人緩緩地睜眼,“咔”地一聲,神像突然間裂出一道縫隙,眨眼間便瞬間龜裂。蛛網(wǎng)般地裂縫幾乎覆蓋全身,一股沖天地震怒一瞬而逝,卡拉索震驚地睜開眼睛,怔怔地望著破損的神像,中斷了禱告。
“圣女?女神她……”
“別碰……”
莎琪從地上跳起,來到神像面前。莎琪剛想伸手觸碰神像,就被卡拉索喝止。莎琪不解地轉(zhuǎn)向卡拉索,卡拉索從地上起身,先是合十低頭向女神表達歉意,之后才轉(zhuǎn)向了莎琪,安撫著她:“先等等!”
“好、好吧……”
莎琪不情愿地將手從空中收回,回到了卡拉索身邊。
卡拉索注視著神像,察看著神像的損傷情況。
她頗為疑惑,不明白有著女神之力和信仰守護的神像為何會突然龜裂。
神像必然不可能會是自然損壞,如此一來自然也就只剩下意外和人為破壞的因素了。
要是意外的話,必然有什么征兆或是事因才對。
況且,要是如此的話,女神也不至于會感到震怒,產(chǎn)生那么大的怨怒。
尋著女神怒意的方向望去,在卡拉索轉(zhuǎn)身的同時,《禁忌處刑》的能力毫無征兆地自行發(fā)動了。審判之力在女人的身上游轉(zhuǎn),一瞬之下沒入了女人的身體里。
卡拉索向女人凝視,下一刻原本沒入了女人身體里的審判之力突然又鉆了出來。審判之力在女人的身體周圍游離,不停地在女人的身體里鉆進鉆出,卡拉索愣愣地注視著眼中的光景,詫異地走近到了女人的面前。
定眼一看,卡拉索也立刻察覺到了莎琪所感受到的那份違和感。
她與女人對視,眼中的光景悄然轉(zhuǎn)變。
眼前的身影如幻影般消失,卡拉索驚訝地眨了眨眼。然而不是她看錯了,也不是她的錯覺,而是女人的身影確確實實地消失不見了。而且,不只是她的身影,就連她的氣息也一并消失了。
她就仿佛從未存在。
事實上,她并不存在。
其實,她已經(jīng)不存在了,是已逝之人。
理解到這一點,卡拉索不禁動容。
收回了能力,注視著眼前就連亡靈都不是的幻影,卡拉索遺忘了先前的那一幕,只是注視著她,感傷地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圣女還是和以前一樣呢!”
被卡拉索注視著,看到卡拉索眼中的感傷,女人像是很熟悉她般地露出了些許懷念和遺憾的笑容。
“我們、見過面嗎?”
她的態(tài)度令卡拉索感到親和,她的說話方式更是讓卡拉索莫名地感到親近。一抹情感涌上心頭卻又快速墜落,一瞬而逝地沖動,卡拉索張開了嘴卻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一根刺卡在喉嚨,一團氣堵在喉頭,令卡拉索無從釋放,無比地難受。
她迫切地渴望得到解釋,她迫切想要發(fā)泄出來,可身為圣女的身份卻遏制著她,令她絕不允許自己失態(tài)。
“我們是不是在哪里見過?”
所以她無法吐露心中的情感,只能平淡地委婉問詢。
“我們見過,我們也認識。但只有我知道,也只有我還記得?!?/p>
“……?”
心中一震,卡拉索沉默著用目光尋求更進一步的解釋。
“抱歉!我沒法向你說明,因為我也不是很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沒法為卡拉索解惑,女人苦笑著向卡拉索示以歉意。
“我是專程來探望你的,看見你一切安好,我也就放心了?!?/p>
接著她又露出親和的笑容。
然而這份笑容卻令卡拉索感到生硬,她的話并非是發(fā)自內(nèi)心,而僅僅只是客套。
“能告訴我你的名字嗎?”
“暫時叫作‘方語’?!?/p>
“你真正的名字呢?”
似乎是沒想到卡拉索會追問,語露出了意外的表情,為難地搖了搖頭。
“你還是不知道的好,你也無需知道?!?/p>
“我只是一個過客,還請不要放在心上?!?/p>
“那么……”
“請等一下!只是名字而已,告訴圣女也沒關(guān)系吧!”
卡拉索和語都沒想到莎琪會插話,卡拉索向著她投去責備的視線,雙眼卻閃爍著感謝的目光。語望向莎琪僅僅是意外,她一聲輕笑,戲謔地說道:“告訴也沒關(guān)系的話,那我不說應該也不要緊吧!”
“你!”
“莎琪!”
語的壞心眼令莎琪氣鼓鼓地伸手指向了她,緊接著她又被卡拉索按下了伸出的手,并且遭到了呵斥。莎琪恨不得沖上去把語胖揍一頓,然而卡拉索地阻止,卻讓她氣得只能是在原地跺腳。
“非常抱歉,我替莎琪向你道歉?!?/p>
卡拉索安撫了急躁的莎琪,緊接著代替莎琪向語低頭。她的態(tài)度誠懇,令人由衷地感覺到她的歉意,絕非是出于禮節(jié),更非做作。
“圣……”
注視著這樣的卡拉索,語的視線凝固了一瞬。脫口而出的話語細弱到就連她自己都聽不清楚,但卻令卡拉索動容。
“你從哪里……”
卡拉索“知道的”還沒說完,就看到與她對視的語復雜地笑了,放棄地搖了搖頭。
“雖然我本就是個亡靈,但既然圣女你想知道的話,那我就告訴你吧!”
有些苦澀,很是抵觸,語糾結(jié)著卻還是對卡拉索清楚地說道:“我是庫塔·阿瓦姆·托伊埃爾·那達斯。”
“那達斯?”
聽到那達斯,卡拉索下意識地靠近到了托伊埃爾的近前。她甚至就連自己的失態(tài)都未能察覺,只是凝視著托伊埃爾虛假的端容。
“是的。就是那個即將徹底覆滅的一族?!?/p>
“我是那一族的亡靈,也是被你們所盯上的人。”
聽完托伊埃爾的話,卡拉索的瞳孔閃爍了一下,隨后遺憾地搖了搖頭。
“我沒能阻止他,非常抱歉。”
“不,這并不是圣女的錯,這只是因果?!?/p>
“因果?”
“那達斯只是被自己的執(zhí)念所吞沒了,這并不是誰的錯?!?/p>
“你無需感傷,更不需要自責?!?/p>
“這是我和那位曾是同伴的人之間的事情,圣女你只需要守望即可?!?/p>
對著圣女深深地彎下腰身,以此作為謝禮。托伊埃爾轉(zhuǎn)身離去,推開教堂的大門,耀眼的光芒穿過了托伊埃爾的身體,徑直落到了空白的地上。
“這正是他所期望的事情,也正是我所期望的。”
將無法對圣女說出口的話語藏進心里,托伊埃爾關(guān)上了教堂的大門,與圣女告別。
整理了一下心情,讓語的意識浮上表面。
托伊埃爾支撐著她脆弱的意識,剩下的時間已經(jīng)不多了,必須得讓她盡快掌控這具身體才行。
然而就在這時,視線的余光注意到了那個身影。
那個就像是自己一樣,寄附于他人身上的亡靈。
雖然跟托伊埃爾沒什么關(guān)系,但卻跟那個他有著孽緣的女人。
失卻了過去,也不像女人那樣拘泥于過去的關(guān)系。對于曾經(jīng)擁有過的回憶,想不起來的話,就當是沒發(fā)生過。
也不能說就是由神的惡作劇所締造的悲劇,只是那個女人從未有理解過,他一直以來都僅僅只是在回應她的心意而已。
錯開眼神,讓語的意識掌控身體。
放著不管就好。
因為被如此叮囑過了,所以托伊埃爾也不準備做多余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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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曾擁有,就不會失去。
不曾體會,也就永遠也無法銘記。
失去會讓人變得懊悔,懊悔會讓人感受到無盡地痛苦。
如果沒那么做就好了的;
假如這樣做就好了的;
要是能早點察覺,早點回想起來的話……
就不會失去,也不會如此地懊悔和痛苦了。
“拉烏……”
明明就在眼前,明明就在觸手可及的地方,然而若不是擁有《破幻之瞳》的能力,就連認知都無法辦到??擅髅骶鸵呀?jīng)像這樣借用著能力,確認到他的存在了,可是他的身影卻仍舊是那樣的遙遠。
“是我啊!我是……明奈啊!”
明奈心急地幾乎哭泣,卑微的渴求著傷心不已。
是因為拉烏沒有回應她,也是因為拉烏對她的呼喚沒有任何反應。
明明她如此的傷心,明明他就在那里,就在明奈的眼前,可他卻完全不搭理自己。
“吶!回應我啊!拉烏!”
盡管他是女人的身姿,但是這騙不了明奈。熟知拉烏的她知道拉烏可以將自己的意識寄宿在他人的身體里,而她所擁有的《破幻之瞳》正是能免除這樣的影響,清楚地認知到他的所在。
或許,拉烏的能力能夠瞞過所有人,但唯獨她是例外的。
因為她的能力就是為了他而存在的;
再也不會錯漏,也再不會讓他離去。
她再也不想失去……所有……
所以……
“求你……回應我……”
然而拉烏卻對她不理不睬。
明奈的理性可以理解,畢竟拉烏都不認識她。對于拉烏來說,她就只是水奈的其中一個分身,就只是陌生人。只有她自己還記得拉烏,還記得兩人之間曾發(fā)生過的事情。
但是明奈的感情卻無法壓抑。
不只是因為拉烏始終對自己不理不睬,更是因為眼前的拉烏與自己認知中的拉烏有一點根本上的不同。
如果眼前的人是拉烏的話,那么他是不可能會拒絕自己的請求的。
拉烏不會拒絕來自任何人的真心請求,所以只要打從心底里向他乞求的話,他就會回應。無論是誰,都不會有例外。
這本是他們唯一可以重新認識的方式,可是眼前的拉烏卻始終無動于衷。
他將自己的意識沉寂,讓女人的意識浮上表面,然而女人的意識過于脆弱,根本就無法主導身體,以至于始終沒法形成溝通交流。
女人想要離開,幾乎是本能地想要遠離,卻被明奈攔住了她的去路。她換了個方向想要逃離,明奈又死死地抓住了她,說什么也不讓她離開。
女人感到為難,她掙扎著、拉扯著自己的衣服,但卻一點用也沒有。
女人嘗試著,完全無視了明奈。就仿佛明奈不存在一般,她只是費解得獨自思考、獨自努力,哪怕是一瞬也沒有向明奈投去過視線。
女人的無視讓明奈感到壓抑。本來她被拉烏無視就已經(jīng)夠痛苦的了,沒想到如今還要被一個不認識的女人所無視。壓抑,濃郁的郁火讓她一點點地舉起了另一只手,而女人的無視所引發(fā)的怒火則讓明奈氣憤地將手揮了出去。
“啪!”
重重地,明奈的手打在了女人的臉上。女人錯愕地撫摸著自己被打的位置,明奈也回過神來難以置信自己居然打了拉烏。手中的力道一松,女人立即掙脫,飛也似的逃離。
明奈有些驚恐地望著拉烏離去的背影,她不敢相信地看著自己的手,她沒想過自己居然會真的打上去。
明奈愣在原地,望著拉烏離去的方向,久久沒有追去。
…………
而就在同一時間,遠在上界的烏格姆洛斯和蕾格尼斯正相對而坐聚在一起。
其中,烏格姆洛斯趴在桌上,用食指按著一塊水藍色的寶石在桌面上來回滾動。而在烏格姆洛斯的對面,蕾格尼斯則雙手撐臉凝視著懸浮于面前的湛藍色吊墜暗暗稱奇。
那屬于克麗斯塔的無形意識守護著吊墜,堅韌的意志純粹地讓蕾格尼斯為此著迷。
太美妙了!
與烏格姆洛斯表現(xiàn)出的無聊不同,蕾格尼斯正雀躍地望著那寄附于吊墜之上的克麗斯塔的意識。蕾格尼斯一直凝望著,百看不厭地神情專注,不管過了多久也連眼睛都不肯眨一下。
純粹。如此的純粹!
如此純粹的想要守護的心意,其實蕾格尼斯近些年已經(jīng)見識過好幾次了。
但是。純粹是她一直以來都在追尋的事物,不論過了多久、不論見過多少次,她都不可能會感到厭倦。
因為這就是她心中唯一的色彩,也是她唯一所衷愛的事物。
“差不多別再看了吧,蕾格尼斯!快點拿來融合到一起吧!”
然而盡管這份純粹烏格姆洛斯也很喜歡,但他卻并不像蕾格尼斯那般衷愛,更不會像她那般沉溺其中。
“你明明就知道沒用還故意這么說,難道說你是想壞心眼地奪走這屬于我的樂趣嗎?”
而蕾格尼斯雖然沉迷其中,卻也并未被其表象所蒙蔽。
在蕾格尼斯的眼前,湛藍色的水晶吊墜懸浮于空。無論是從樣貌、品質(zhì)還是素材來看,眼前的《憐憫之淚》都毫無疑問是真的。
然而,這些終究只是表象。
湛藍色的吊墜不過是女神之淚的一種外在的具現(xiàn)形式,而真正重要的乃是那隱藏于表象之下,那作為神的根源之力。
有的人會將這種力量簡單地稱之為是神力,意為“神所擁有的力量”。
然而遺憾的是,這確實是神所擁有的力量,但卻并不是“神”所能擁有的力量,也并不是只有“神”才能擁有。
僅僅只是,只有神才會擁有。
烏格姆洛斯沒有、蕾格尼斯沒有,就算是喜歡以神自居的馬格魯斯和擁有《創(chuàng)造》力量的梅爾蒂婭也同樣沒有。在他們之中,擁有這份根源之力的除了作為她們朋友的神――泰爾格拉迪之外,也就只有貝魯斯擁有了。
雖然很不想承認,但是她們盡管與她們的神泰爾格拉迪是朋友,也同處于神這一境界,可即便是同樣作為神也是有差距的。更何況泰爾格拉迪本就是神,而不是像她們和馬格魯斯及梅爾蒂婭一樣只是成為了神,在無盡歲月地累積經(jīng)歷之下達到了神之領(lǐng)域。
而區(qū)別于與生俱來的神與自我突破的神的標志,也就是根源之力。
根源之力是神誕生之初便具有的,其他人無法掌握、也無從掌握。
然而例外,總是存在的。
那就是根源之力是可以單獨存在的。
女神之淚作為根源之力的一種,其所外化的吊墜自然也應當會寄存有這樣的力量。可事實上蕾格尼斯眼前的吊墜內(nèi)部,卻是空空如也的狀態(tài)。
“那個我也知道,不過試試總沒壞處吧!萬一是看錯了呢!”
“算了,你就承認吧!那個普麗緹思是個真貨!”
眼前的《憐憫之淚》毫無疑問的是贗品,這樣的東西本應不可能欺騙到烏格姆洛斯和蕾格尼斯才對??墒茄矍暗摹稇z憫之淚》除了沒有根源之力外,作為贗品的同時卻也是真品,其他的地方也都和真正的女神之淚一模一樣。
明明毫無疑問的是贗品,然而它甚至可以稱之為就是真正的女神之淚。
因為盡管沒有根源之力,但它卻得到了“女神”的認同。
普麗緹思,身為“女神”的她擁有著《女神的守護》的能力。她通常會將這份力量用于“否定”,而這一次她“認同”了這顆《憐憫之淚》。
普麗緹思認同了身為贗品的女神之淚的存在,認同了這顆毫無疑問是贗品的水晶吊墜就是《憐憫之淚》,所以“贗品”就便成了“真品”。
這并不僅僅只是物品地概念發(fā)生了轉(zhuǎn)變,更可怕地是她的能力甚至一度扭轉(zhuǎn)了烏格姆洛斯和蕾格尼斯地認知。而也正是因為受到了普麗緹思能力的影響,烏格姆洛斯和蕾格尼斯才沒有當場看穿。
――并非是沒有當場看出“憐憫之淚”中并沒有根源之力,而是她們受到普麗緹思能力的影響,一度將沒有根源之力的《憐憫之淚》認定成了真正的女神之淚。
也就是說,僅僅只是可能……
但或許,就算當時克麗斯塔手中拿著的只是塊石頭,或者是根樹枝、羽毛,甚至是什么都沒有拿……她們也有可能在普麗緹思的影響下,認為那就是女神之淚。
“不,并不是這樣。我知道那就是假的,但是蕾格尼斯,你就沒有想過嗎?如果這個贗品實際上就是真的呢?”
只不過……若是如此考慮的話。
那么,既然普麗緹思能讓她們認為這顆假的《憐憫之淚》是真的,作為可能性的一種,它也確實是有可能就是真正的《憐憫之淚》。
“哈啊?……不,就算是普麗緹思,這再怎么說也太夸張了?!?/p>
可要是這樣的話……如果其實眼前的《憐憫之淚》本就是真的,只是普麗緹思使用了自己的能力讓其他人無從認知到那作為《憐憫之淚》本源的根源之力的話,那么即便是“女神”,可是僅僅作為尊名來說她所擁有的力量也實在是太過于可怕了。
而且。
如果以眼前的《憐憫之淚》就是真正的女神之淚為前提考慮的話,也許……僅僅只是可能……但她甚至能以尊名的身份就憑借著自己的能力就抹除根源之力的存在。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么她們也就再也無法具齊女神之淚,去掌握那本屬于大公的根源之力了。
生命、意識以及創(chuàng)造。只要擁有這三份力量,就能將任何事情化作可能,就能做到許許多多一直以來都只能想想,而無法辦到的事情。而若是少了生命之力,那就再也無法完整地繼承和擁有大公的力量了。
想到這里,蕾格尼斯不禁有些恐懼。
“不過也是。試一試總歸沒什么壞處?!?/p>
放棄眼前的榮光,蕾格尼斯選擇了以后的光耀。
“早該這樣了!”
蕾格尼斯將吊墜扔到桌上,烏格姆洛斯立改無聊的模樣瞬間來了精神。她頓時從桌上躥起,將吊墜和寶石分別拿在了手中,隨即用力一撞。左手的水晶吊墜轟然炸裂碎成了渣,掉得一桌都是。
而碎末更是亂飛,蕾格尼斯用手擋住襲向自己面部的碎片,有些失落、也有些安心。
“看起來貌似只是假的?!?/p>
“就算是這樣,你也不用這么著急吧!我又不會反悔的?!?/p>
“話是這樣,但是早一點失去,也就少一分感傷。作為你的哥哥,我對你可是很溫柔的?!?/p>
“什么哥哥?我們明明是同一時間誕生的好吧!而且要不是你跟我爭,本來應該是我先誕生的好吧!真要說的話,我才是年長的那個?!?/p>
“什么你先?要不是你在塑形之前就什么都跟我搶,你哪有可能跑到我的前面?而且明明都堵住出口了,還不是被我給搶到了位置,還年長呢?”
爭論著沒營養(yǎng)的話題,蕾格尼斯揮了揮手,所有的水晶碎片頓時在她的眼前匯聚,碎片、碎末凝聚拼接在一起,一團黑氣如游蛇環(huán)過,吊墜上所有的裂痕瞬間修復。吊墜轉(zhuǎn)眼間恢復如初,可那原本守護著吊墜的克麗斯塔的意識卻已然潰散于無形。
吊墜下落,小小的黑洞將吊墜收入,蕾格尼斯驟然失興,皺了皺眉開始有節(jié)奏地用手指敲打起了桌面。
“嗯……對了,你帶回來的那個孩子現(xiàn)在怎么樣了?”
看見蕾格尼斯的樣子,烏格姆洛斯不禁眼睛亂看,無比緊張。畢竟攪了她的興致,這雖然能讓自己有短暫的喜悅,但更多地卻還是煩惱。
“不知道,我又不關(guān)心。就和以前一樣,放著不管不就好了,反正最后還是會贏的。倒是你……你不是說這次要讓涅爾那孩子上嗎?那孩子可期待了,你怎么也特意跑到那個世界去挑人?”
“你問為什么?這樣不是更有意思嗎?而且……我想知道為什么偏偏這次大公他們偏偏都要去那個世界。再來,我也多少有點在意那個人?!?/p>
“有什么收獲嗎?”
“完全沒有?!?/p>
“那……那個人呢?”
“已經(jīng)不在那個世界了,應該是跟著一起回來了?!?/p>
聽到那個人回到了芙瑞多姆,蕾格尼斯閉眼沉默了片刻后,問道:“那要喚醒他嗎?只要喚醒他的話……”
“沒用的吧!你又不是不知道?!?/p>
沒等蕾格尼斯說完,烏格姆洛斯便打斷了她。蕾格尼斯并沒有對此感到生氣,被打斷之后她又沉思了一下,最后可惜地搖了搖頭。
“別遺憾了!反正也只是偶然之下的產(chǎn)物?!?/p>
“但要是能讓他成為神的話,一定會分掉大公更多的力量?!?/p>
“就算是不這樣,只要把女神之淚都拿到手不就可以了?!?/p>
“但是你不覺得奇怪嗎?看貝魯斯的態(tài)度,大公好像一點也不在意?!?/p>
“確實……”
只是稍微想想,烏格姆洛斯也沉默了。
畢竟根源之力是神的根本,擁有了根源之力也就相當于是邁入了一個新的境地;而與之相對應的,要是失去了根源之力,作為神的力量也必定會倒退許多。
而這,就算是對于近乎萬能的大公來說,也絕不可能會一點影響都沒有。
“難道說大公就不怕失去所有的力量嗎?”
在決定要開始構(gòu)建《尊名》的時候,作為原始尊名的每個人都保留了一兩個能力沒有交出來,就只有大公貢獻了自己所擁有的所有力量,也是因此在最初交換能力的階段就已經(jīng)被她們和馬格魯斯及梅爾蒂婭得到了力量的一部分。
“或者說,這就是他想要的?”
“讓自己失去所有的力量?就算說僅僅只是暫時寄存,但是再想拿回來也不是什么簡單的事情。”
“如果想成大公從一開始就沒打算再要回來呢?”
蕾格尼斯的說法讓烏格姆洛斯一怔,而隨之兩人一同感到窒息。
“你看,大公不是連女神之淚都沒準備要回去嗎?再說了,要不是大公默許了,你還真以為我們能拿走女神之淚?而且說到底,這個世界明明是他的,他會讓出掌管者的位置本就很是奇怪了?!?/p>
“那是因為就算是這個世界的掌管者,也拿他沒辦法吧!這就跟卡爾特斯拿我們沒辦法一樣?!?/p>
“可是他不交出掌管者的位置,卡爾特斯也就不可能會知道女神之淚的事情了。這樣一來的話,我們也自然不可能會知道。”
“這倒也是??墒沁@樣想的話,馬格魯斯不是早在我們之前就已經(jīng)知道了女神之淚的事情嗎?他為什么沒有動手?”
“可能是因為貝魯斯的原因吧!我們當時跟貝魯斯打的時候你也見識到了,就連泰爾格拉迪都會他的力量所吞噬。你還被露里斯塔重傷了一次,應該到現(xiàn)在也沒能徹底恢復吧!”
“這樣說來的話,馬格魯斯應該被貝魯斯傷得最重才對?!?/p>
“后來跟我們打的時候不是已經(jīng)只能借助于梅爾蒂婭的力量了嗎?他肯定是我們之中傷得最重的,不然也不會創(chuàng)造出卡爾特斯來代替自己行動了……”
“……大公,當時好像并沒有受傷。”
“不一定。就連泰爾格拉迪在猝不及防的情況下都受傷了,大公再怎么說也應該有被傷到……真想這么想呢……”
盡管無法承認,但是大公確實是要比她們的神還要強大。不只是力量,也不僅僅只是神性,而是大公似乎有著某種脫離于生命的異質(zhì),以至于他雖然同樣作為神卻又和神有著本質(zhì)上的不同。
但他本就是迷一樣的人。
在光與暗已經(jīng)瓜分了所有的世界之后,還能僅憑借自己的力量就憑空創(chuàng)造出一個世界。即便說就算是這個世界,如今也已經(jīng)被她們和馬格魯斯所占據(jù),但也不得不說真的是很了不起。
“話說回來,即便普麗緹思那邊沒辦法,但是蕾雅的那顆女神之淚你準備什么時候去收回?我可是聽你說你要親自去取,我才一直沒有動手的,但你到底要拖到什么時候?”
“我不是在等卡爾特斯拿到女神之淚嗎?蕾雅那么希望的話,就讓我滿足一下她那小小的心愿吧!”
“你不是都已經(jīng)放過了她嗎?”
“我就是特別中意她,怎么了?就只是等了區(qū)區(qū)十年而已,泰爾格拉迪打個盹兒都不止這點時間,你急什么?”
“我不是急,只是給你提個醒?!?/p>
“這件事你別管,我心里有數(shù)。”
停止了敲擊,蕾格尼斯有些不耐煩地做出了決定。烏格姆洛斯還想再說點什么,但看到蕾格尼斯那無需再議的態(tài)度之后,也是打消了心里的心思。
“好吧!既然你都這么說了,那我就不過問了。”
烏格姆洛斯妥協(xié),將《悲傷之淚》收進了空間。她站起身來準備離開,蕾格尼斯叫住了她:“你去哪兒?”
“我去看看涅爾,之前的事情不是還沒跟她說明嗎?”
“這樣的話,不用哦!那孩子早都下界自己去玩了?!?/p>
“什么時候的事情?”
“就是你離開芙瑞多姆的時候。可能是知道自己沒戲了吧!她就到下面散心去了。”
“是這樣?。 ?/p>
烏格姆洛斯坐回了座位,蕾格尼斯卻從座位上站了起來。
“不過也是,前陣子去塔庫里斯她們那邊的時候都沒人,下去走走貌似也挺不錯?!?/p>
“去看涅爾?”
“嗯。順便……也去看看你這次所選的人吧!”
“也好。之前我都沒跟她交代,差不多也該跟她說明一下了?!?/p>
烏格姆洛斯再次起身,陪著蕾格尼斯一同走出房間,兩人一同來到外面,從天空降落,向著下界而去。
…………
同一時間,古月造訪了早月的家。早月將她招待進屋內(nèi),一同用過了午餐。
此時正是午后,兩人都呆在早月的房間里。古月趴在早月的床上翻看著早月從家里帶出來的書籍,早月則靠著枕頭拿著畫板和畫筆正在進行著古月的素描畫。
古月翻看著圖書,毫無察覺。早月畫得認真,也是沉浸得一張又是一張。
就這樣過了許久,古月忽然抬起了頭。
“早月,咦?。磕阍谧鍪裁窗??”
她正要說些什么,可她剛一抬頭就看見了早月不斷地打量著她,又不停地晃動著手臂的動作。
“古月,你別動,我就快畫好了?!?/p>
“畫好?什么……???別啊,早月,多難為情??!”
早月勸阻,希望古月暫時不要動,可是古月在聽到了她的話后,頓時羞澀地擋住了臉,從床上跳了起來。
“真是的……都叫你別動了!”
然而盡管古月從床上坐了起來,早月卻并沒有受到任何影響。她一邊小小的抱怨,一邊趁著腦海中的印象還沒模糊,趕緊迅速地完成了作畫。
畫完之后,早月將畫板和畫筆收起,放在床頭柜上。她伸了伸懶腰,活動了一下身體,隨后一臉滿足地看向古月:“怎么?剛剛你想說什么?”
古月羞紅了臉,她透過手指地縫隙看到早月停止繪畫之后,她這才有些氣憤地放下了手。
“早月,你應該不會給別人看吧?”
然而生氣歸生氣,古月還是先問出了最關(guān)鍵問題。
“這個嘛……當然不會了?!?/p>
而早月在得知古月的擔心之后,她本想稍微捉弄一下古月,可她看到古月那似乎真的有點生氣的樣子之后,就打消了這樣的心思。
“那……這次就不跟你計較了。但是下次要畫地話,就提前跟我說一聲嘛!”
“我想畫的是古月最真實的樣子,而不是擺設(shè)。那種盡是虛假的作畫毫無意義?!?/p>
“聽不懂你在說什么,但是也就是說反正你說什么也不會跟我提前打招呼的是吧?”
“……以結(jié)果而論,差不多就是這樣?!?/p>
“早月你……好吧!但是就算我求你了,這些畫千萬別給其他人看啊!”
早月的話讓古月氣上心頭,但她深吸了一口氣將這份怨氣壓了下去。
“好吧!我答應你絕對不會主動拿出來給人看的?!?/p>
“就算是其他人要求,也別給他看??!”
“那古月你就不想看看嗎?”
被早月冷不丁地一問,古月頓時猶豫不決。她多少有些在意自己在早月的眼中到底是什么樣子。
“你就不想看看自己真正的模樣嗎?”
“真正的模樣?”
而早月更是引誘著古月,一點點地激發(fā)著她的好奇心。
“對。像鏡子這種東西終究只能倒映出相反地表象,只有通過畫像才能了解到剛才的你在我眼中那真正的模樣。”
“……”
而在徹底勾起了古月的興趣之后,早月直接拿起畫板,取下了畫本,隨后將畫本遞給了古月。古月望著眼前的畫本沉默了一會兒,猶豫著還是接下了。
看見古月接住畫本,早月露出了笑容:“看看吧!”
在誘惑下,古月看了看早月,將畫本調(diào)轉(zhuǎn)過來,緩緩打開。
“喂!早月!你到底從什么時候開始就在偷畫我了?”
第一張畫,那是一幅古月睡覺的速寫。平整端正地睡姿,雙目微閉,幾縷細發(fā)滑落躺在臉上,身邊的被子掀開半邊。
“呵呵~~不知道呢!我自己也忘了?!?/p>
早月笑出了聲,然而古月立即將畫面翻了過去給早月展示。
“這是什么時候的畫的?”
早月看了看畫,不在意地說道:“這張好像是上次來我家時畫的?!?/p>
“那這張呢?”
“這張是上次回來后憑著印象補畫的。”
“這張?”
“這張是之前在路上偶然看到你時畫的。”
“什么時候?我怎么一點印象也沒有?”
“有一段時間了。當時你好像是準備去什么地方的樣子!因為你實在是跑得太快了,我就連想跟你打個招呼都來不及。”
“去什么地方……我知道了?!?/p>
古月點了點頭,沒再追問。
“話說你那天到底準備去哪里?跑那么快。”
“沒什么,就是幫忙看店差點遲到了?!?/p>
“幫忙看店?”
“嗯。是個武器店,里面有賣刀劍之類的各種各樣的武器,但是每一樣都讓我感覺好重,光是拿著就已經(jīng)感覺很費勁了。”
“畢竟你沒正經(jīng)鍛煉過,光是能跑那么快就已經(jīng)很驚人了?!?/p>
“是這樣嗎?但是我的老板看起來跟我差不多,也沒有鍛煉過的樣子啊!我跟你說,我每次看到她,她都帶著一把這么長、這么寬的長劍。而且她還穿著那么不方便的鞋子,我都怕她走路都可能摔倒?!?/p>
“嘿~~是個怎么樣的人?”
“綁著長頭發(fā),長得很漂亮。經(jīng)常穿著一身櫻色的禮服,給人的感覺十分地溫柔,非常好說話?!?/p>
“她叫什么?”
“惠香。姓什么就不知道了。早月知道嗎?”
“惠香……沒印象?!?/p>
早月思索了片刻,搖了搖頭。
“說起來古月你姓什么?”
“不知道。我以前問過母親,但是母親不讓我問父親的事情,而且相當?shù)厣鷼?。母親她好像和很恨父親,他們的關(guān)系貌似相當?shù)貝毫??!?/p>
早月不由地一笑,但是古月有些失落地低頭又看起了畫,并沒能察覺到早月的異樣。
“說起來,古月你之前是想說什么來著?”
“對了!”
被早月提醒,古月猛然想起剛剛想問的事情。她放下畫本,抬頭看向早月問道:“早月,你有說過《芙瑞多姆》是馬格魯斯先生無聊弄出來的吧!”
“嗯。怎么了?”
“這本名叫《記錄》的書里,寫得是梅爾蒂婭創(chuàng)造出來的誒!”
“是??!這個我以前也問過祖父,他說原書確實是梅爾蒂婭交給他的,但是我們所使用的《芙瑞多姆》卻是他弄出來的。而見閱,也確實是在他的要求下才開始的?!?/p>
“為什么要進行見閱?而且早月上次帶我去看了那個叫維拉威爾的人的末路吧!他不是已經(jīng)死了嗎?那后來跟死神之影打的又是誰???”
“這些我就不知道了。而且本來我就對祖父他們的事情不感興趣,他們都有無盡的時間可以用來浪費,但是我們的時間卻是有限的。比起關(guān)心那些無關(guān)緊要的事情,我更想把精力用在自己所關(guān)心、想做的事情上?!?/p>
“難道說早月的祖父就是那個光之神本人嗎?。。俊?/p>
聽到早月說她的祖父擁有無盡的時間可以浪費,古月頓時震驚不已、目瞪口呆。
“現(xiàn)在才注意到嗎?”
早月倒是不怎么在意。
“因為……”
“別太在意,不管他以前如何,反正現(xiàn)在也就只是個酒鬼了。每天都在喝酒,滿身酒臭?!?/p>
“但是……那可是開創(chuàng)了這個世界,從神話時代就活著的人哦!”
“在那之前就已經(jīng)不知道活了多久了,就只是年齡大而已,沒什么了不起的?!?/p>
“早月……總覺得你好厲害呢!”
看見早月那毫不動容的態(tài)度,古月不由地感到佩服。但一想到自己居然見到了那樣的大人物,還和他交談過,心底里也難掩地興奮和激動。
“想問的就只有這個嗎?”
“不。這個只是順帶的。我想問的其實是那個叫“大公”的事情?!?/p>
“大公……你想問什么?”
聽到“大公”這個名字,早月收起了表情,正色了起來。
“我以前有聽夢麗莎和普麗緹思說起過大公的事情。”
“普麗緹思和夢麗莎?”
“嗯。當時說到了艾莉絲姐姐的事情,普麗緹思說‘以大公的理念來考慮的話,就算是將這個世界徹底毀滅也是可以被原諒的’。她們口中所說的“大公”和這本書中所記載的,‘最初的神’難道是同一個人嗎?”
“沒錯?!?/p>
“書里面說大公會實現(xiàn)任何人有且僅有的一個愿望,而且無論是什么心愿都可以實現(xiàn),這是真的嗎?”
細弱地光輝閃耀,早月看著古月露出了笑容:“這也是真的。”
“那么……大公能將已經(jīng)被抹除的人復活吧!”
“抹除?這個我就不知道了?!?/p>
“古月,大公雖然是萬能的,但也不可能真的什么都能辦到。而且,如果你是想幫艾莉絲復活她的姐姐的話,首先你必須得能見到大公才行?!?/p>
“那大公在哪里?”
古月沒聽進勸,她有些激動地湊近了身子。
“里界。正確來說,是原點,也就是這個世界的中心?!?/p>
“那……”
“去里界的路有兩條,一條必須在OG444中勝出才能前往,而另一條則在莫卡尼斯。在莫卡尼斯,有一條通往地下的通道。從那里可以通過星之扉前往星之間,隨后從星之間出發(fā)前往里界?!?/p>
“早月……”
“你先聽我說完好嗎!”
“抱歉,早月……”
訓斥了一再搶話的古月,早月?lián)u了搖頭閉上了眼睛。眼前的光輝已經(jīng)有些刺眼,她不得不看向了一邊。
“古月,我可以帶你前往星之間,但是你能不能獲得女王的認可就不能保證了。然后,如果是你進入里界的話,毫無疑問在到達原點之前就會死。而要是在那里死了,也幾乎就跟被抹除了是一樣的。”
“你要去送死嗎?”
早月認真地詢問,古月抿了抿嘴失落得低下了頭。
“……就沒有什么辦法嗎?”
古月有些不甘心地詢問。她低著頭,忽然間那應當是隱藏在她體內(nèi)的碎光之禮顯現(xiàn)了出來。
“這個!只要有這個的話……”
“這是什么?”
早月不知情地詢問,古月回過神來松開了握緊碎光之禮的手。
“這是碎光之禮。雖然我一點印象也沒有,但應該是一個叫‘拉烏’的人送給母親的生日禮物。”
“拉烏送給你母親的?”
“嗯。只是后來母親轉(zhuǎn)送給了我?!?/p>
“碎光之禮……能給我看看嗎?”
古月點頭同意,將碎光之禮取下交給了早月。
“你就不怕我不還給你嗎?”
“誒?”
古月一臉迷茫,看起來她壓根兒就沒考慮過可能會有這種事情。
“謝謝你能這么信任我,古月。”
早月很是高興,將碎光之禮拿到了眼前。古月對她毫無懷疑,她也多少想要回應她的這份信任。
可是不還給她,才是最好的選擇。
只有徹底斷掉她的希望,她才不會去考慮那些傻事。
“它在發(fā)亮!”
微弱的光芒閃亮,古月露出驚奇地表情。早月看到古月的反應,將碎花之禮收了起來……搖了搖頭,還給了古月。
就算是為了古月,但也不能辜負她的信任。
“剛才也一直都在發(fā)亮哦!閃耀地都刺到我眼睛了?!?/p>
“誒???不亮了?!?/p>
古月接過碎光之禮,碎光之禮的光芒立即消失。
“在亮著,只是所有人看不見而已。”
“是這樣嗎……?”
古月半信半疑地將碎光之禮重新戴好,她握著碎光之禮,凝望著那剛才閃耀著光輝的銀色小劍,總覺得很是神奇。
“早月知道碎光之禮的事情嗎?”
“我只知道它是柯內(nèi)安雅的武器,在《芙瑞多姆》之中見閱的時候,你不是都看見了嗎?”
“我沒看到。見閱的時候,每次都是那么多人,我怎么可能每一個人都關(guān)注得到??!”
“她在圣戰(zhàn)的時候很英勇的啊!你應該會注意到的才對?!?/p>
“戰(zhàn)場那么廣闊,又那么多人,而且還混亂得不成樣子,我能注意得到才怪好吧!”
“那《記錄》之中也有啊!”
古月?lián)u了搖頭:“跟我見到的柯內(nèi)安雅完全不一樣??!”
“咦?不一樣?”
“古月有見過柯內(nèi)安雅嗎?什么時候?”
“就是去年巡禮開始的時候。柯內(nèi)安雅來我家找到了我,她本來好像是準備將碎光之禮收回的,但是好像是因為碎光之禮已經(jīng)認可了我的關(guān)系,所以就還給了我?!?/p>
“是這樣嗎……”
早月多少還是有點驚訝,她點了點頭,突然又想起來什么地陷入了沉思。
是因為《記錄》的原因呢?
還是說問題出在柯內(nèi)安雅的身上?
一時間,早月無從判斷。
作為理性上來說,早月比較希望是后者。如果是前者的話,如果就連這本由卡爾特斯所撰寫的書籍都存在被故意篡改的內(nèi)容的話,那么其他的書籍就更是不用多想了。
不過為什么?
盡管說早月早就在以往閱讀地時候就察覺到了記錄中的違和,但是一直提不起興趣。畢竟這是跟她無關(guān)的事情,可她還真沒想過就連最初的記載都有可能存在虛假的部分。
雖然不知道到底是誰,但是需要這么費盡心力地去掩蓋的事情,還真是勾起了一點早月的興趣。
“話說回來,早月有見過那個柯內(nèi)安雅嗎?”
“沒見過。怎么了?”
“稍微想問問那個人的事情。柯內(nèi)安雅臨別的時候警告過我,讓我下次再看到她的時候,就別再跟她接觸了。她……為什么要那么說呢?”
“那就只能問她本人了。你問我也沒用。比起這個,想問的都問完了吧?稍微陪陪我怎么樣?”
可只是興趣的話,早月是不會行動的。
“那倒是可以,但是……我還有一個問題想問。”
古月握住了碎光之禮,細小的圣輝凝聚,碎光之禮在她的手中閃耀,古月松開碎光之禮圣潔的光輝再次沐浴在她的眼中。古月驚訝地低頭看向碎光之禮,然而碎光之禮的圣輝瞬間黯然,就好似不存在般、就好像從未有存在過一樣。
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這么想著,古月看向了早月,平靜地問道:“早月,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瞞著我?”
“瞞著你的事情?有很多哦!”
“誒!?有很多嗎?”
“那是當然的吧!雖然我們幾乎無話不說,但也不可能真的什么事情都對你說吧!那讓我反過來問問,古月你就沒有什么事情在向我隱瞞嗎?”
“那個……應該……可能有吧!”
本想否定,可是古月卻缺乏確信的勇氣。
“那、就算了?!?/p>
不過總有一天我會弄明白的。
將碎光之禮收起,讓其再次隱去身形融入身體之中。古月重新看向早月,早月下了床,走向了屋內(nèi)的鋼琴。
“來吧!古月!我給你伴奏,你是要唱歌還是要為我伴舞?”
“……一起彈奏怎樣?唱歌和跳舞我都不會,早月又不是不知道?!?/p>
“是呢!但是正因為如此,我才想聽你的歌聲,欣賞你的舞姿。作為沒有經(jīng)過任何加工的藝術(shù),我想這種由本能而引發(fā)出的‘原始’也是一種美?!?/p>
“聽不懂你在說什么,但是我就只會覺得不好意思而已!所以不行,我拒絕?!?/p>
“那、這樣怎么樣?就唱你最拿手的《遙》吧!”
“就沒有不唱的選擇嗎?”
“不行不行!說什么你也得唱一首才行,不然跳一曲也而已?!?/p>
“……總覺得果然還是早月呢!好吧!就唱一首哦!”
《遙》是早月拿手的歌曲,也是母親唯一交給自己的曲子。
在很小的時候,母親每次都會唱著這首曲子哄她睡覺。但是等她稍大點后,母親便再也沒唱過了,倒是她在想起以前的事情的時候,偶爾會小聲哼唱。
“準備好了嗎?”
古月點了點頭,早月琴音一起,溫柔悠遠的歌聲不禁再次勾動起古月的內(nèi)心。
那是在 遙遠 之地
那是在 遙遠之 時
在那 遙遠 之 處
模糊不清的 遙遠之 人
站在山 丘上 的人
眺望著 遠方 的天空
遙想著 步行 去那里
夢想著 能離開 這故里
啊哈 啊 哈 啊哈 哈啊
啊哈 哈哈啊 哈啊啊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