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連擾了閔松月好幾日，他終于是松口答應(yīng)幫你們捉妖。

這次有了松月公子的幫助，璃襄閣章老板的態(tài)度也緩和了不少。

“既然松月親口應(yīng)下了此事，那我也不必多阻攔?；?jié)當日，璃襄閣二樓懸臺會掛起薄紗以供松月奏曲，這樣的安排，姑娘可還滿意？”

“如此足矣。”

男人眼珠微轉(zhuǎn)，似是還有話要說。話鋒一轉(zhuǎn)，又像你拋出了另一個難題。

“我也不想難為姑娘，只是花魁節(jié)必然少不了花魁娘子。前些日子起，花魁素卿便告假回了家，佳節(jié)在即，閣中事務(wù)繁多，怕是要麻煩姑娘幫忙前去尋一尋了。”

花魁節(jié)沒了花魁可不是小事，你沒多想其中緣由，為了計劃的順利，你便應(yīng)了下來。

得了素卿娘子的住所，你拉著樸智旻就去尋人了。

閔玧其從你們方才交談的客堂垂簾后走出來，章老板見他在此也不怪，只是不解閔玧其為何要幫你們。

“拿出一百兩銀子只為了幫那姑娘？松月公子不似往日，如今倒也是動了心了？”

“松月不曾動心?！?/p>

章老板也并非關(guān)心他，商人在意的只有價值。

“呵，作為璃襄閣的頭牌，我給你個忠告，別妄想這世間的感情值得依靠，自毀前路。璃襄閣可以神不知鬼不覺的換掉任何人，離了璃襄閣光風(fēng)霽月的松月之名，你就只是一個無名小卒罷了。”

“不敢?！?/p>

忍氣吞聲的無數(shù)載，閔玧其都清楚地知道世間最不可靠的便是感情。

所以更不會有什么情意值得唯利是圖的商人輕口答應(yīng)一樁賠本買賣。

成全你的計劃，靠得是閔玧其自掏腰包的一百兩。

應(yīng)下你的計劃也在他的計劃一環(huán)內(nèi)，他要在花魁節(jié)的當日，將禮部五品員外郎馮均拉入陷阱。

他需要當日一個引人注目的機會。

在你軟磨硬泡的幾日里，他決定幫你，也幫他自己。

依照捉妖的計劃，甚至花魁節(jié)當日他還多了兩位功夫極好，護他周全的人。

閔玧其自認這一百兩值得。

章老板得了銀子自然不會故意壞事，畢竟花魁節(jié)的噱頭夠他大賺一筆，他定是不會分神來攪和他的事。

回了臥房，閔玧其叫來了璃襄閣負責采買的伙計。

“花魁節(jié)奏曲我換一把新琴，絲桐齋的琴木遠近聞名，你幫我去那尋一把吧。”

“是?！?/p>

絲桐齋在京都名氣大燥，與丞相脫不了關(guān)系。

馮均身為禮部員外郎，宮中消耗采買都要經(jīng)過他的手。

以閔淵日夜笙歌的脾性，宮中器樂定是換上一批又一批。

想要從中撈油水，誰的眼睛都會進盯著禮部這塊肥肉。

丞相既然安排了人在禮部，那這人定是有他的用途。

早些日子他托沈?qū)④娙ゲ椋@馮均的父親，正是絲桐齋的東家。

宮中琴質(zhì)操控皆由馮均過手，琴身桐木摻雜了不少品質(zhì)極差的烏木，定然是要頻繁更換的。

先前他答應(yīng)禮部尚書胡錦除了馮均這顆棋子，比起棋子，更應(yīng)該說是我朝的蛀蟲。

此事若是鬧得京都人盡皆知，不怕馮均進不了大理寺。

好戲就快要上演了，他會親自擺好棋局，為這花魁節(jié)再添些熱鬧。

自從你來找松月公子幫忙，再想請來樸智旻，他總是一副不情不愿的樣子。

就連這幾日晚上你擺攤占算，他都不肯來幫忙。

當然，你買來的酒也沒給他喝。

“這次又是什么事？”

“接了璃襄閣的任務(wù)，花魁素卿告了假，不把她尋回來，花魁節(jié)可辦不下去?！?/p>

“麻煩?！?/p>

嘴上是這么說，身體倒是誠實。

順著章老板所說的路線，你們很快找到了素卿娘子的房子。

看著陳舊的門楣，你沒想過堂堂京都的花魁娘子住宿會如此簡陋寒酸。

你與樸智旻相視，上前扣響門環(huán)，卻沾了一手浮灰。

怎么會這樣？這房子難不成已經(jīng)空了多日，不然也不會落得這些灰塵。

你們不死心的繼續(xù)敲了敲，還是隔壁好心的大娘出來告知了你們。

“別敲了，這已有半月沒人住了?！?/p>

“大娘您可知此處原先住著何人？可是花魁素卿娘子？”

大娘細細打量著你們的衣著，衣料華貴，許是哪家的名門貴子。

再開口，卻帶了些諷刺的意味。

“又是些矜貴少爺，素卿還真是有福氣。不過也是不長眼，偏偏選了個連舊門楣都不愿意踏進來的男子?！?/p>

你和樸智旻都有些疑惑，話中含義多是與素卿娘子的去向有關(guān)，你趕忙追問。

“大娘既然識得素卿娘子，可知她的去向？”

“那我不知道。半月前她就搬走了，也沒帶上什么東西，我看就是尋到了有情郎，跟人家去了。”

大娘也沒與你們多言，似是很避諱聊到素卿娘子，言語態(tài)度滿是鄙夷。

吃了閉門羹的你們慢慢地梳理線索，可還是對素卿娘子的去處一無所知。

你也對素卿娘子的做法有太多不明白。

“臭狐貍，你說花魁節(jié)在即，素卿娘子為何要走？”

“難道像大娘說的為了情愛之事便可以什么都不要，豈不是太愚蠢？”

“京都花魁名氣非凡，所賺銀兩定是常人數(shù)倍，為何還會躋身在這小小的破舊庭院？”

你一股腦的拋出一堆問題，樸智旻愣是不知先回答哪一個才好。

花魁之名雖光鮮亮麗，其中苦楚卻無窮無盡。

非仙非妖仍然逃不過世人異樣的目光，鄙夷不屑地被人踩著尊嚴，在他看來，這位素卿娘子的處境和妖沒什么區(qū)別。

“她要走總會有她的理由，雖事有蹊蹺，可不論是否有關(guān)情愛，人言可畏。”

樸智旻常常會說些你不理解的大道理，他說凡人可怕，卻還要除了禍妖保護凡人；他說人言可畏，你也看出了隔壁大娘和章老板不屑的神情。

凡人著實復(fù)雜，你不太懂。

但你想，樸智旻應(yīng)該比你懂。

“素卿娘子若是真的為了情愛離開，她不會后悔嗎？”

“那是她的選擇。是美滿還是教訓(xùn)，都是她的因果。不要插手別人的因果，你知道吧？”

你知道。

神仙要守護三界蒼生，但不能只守護一人。

因果自有定數(shù)，不是你能改變的。

“我只是覺得為了情愛很不值。倘若是我，我會選銀兩換酒。臭狐貍你呢？”

“與我無關(guān)，我不會介入他人的因果?！?/p>

回璃襄閣的一路上，你對什么都提不起興致。

素卿娘子尋不到，眼下那貓妖也尋不到，難道就要僵在這了嗎？

樸智旻腳步一頓，你險些撞了上去。

“怎么了臭狐貍？”

“半月前素卿娘子搬了住處，半月前我們在潭山碰上了那貓妖?！?/p>

“等等……你的意思是，那白貓就是素卿娘子！”

“方才在破舊院子隱約有著絲毫妖氣，我不覺得是巧合?！?/p>

“那你怎么不早說？”

樸智旻當時只顧著思考你的一連串問題，直到此時才反應(yīng)過來。

你更堅定了這種可能，心情自然也放松了不少。

街上此時正熱鬧，叫賣著糖葫蘆的小販吆喝得正起勁。

你都沒發(fā)現(xiàn)樸智旻不在你身邊。

桃樹在半月的冷風(fēng)吹過后都開出了花。

風(fēng)吹落花花倚風(fēng)，白桃花翩翩落下，你站在樹下被淋了一身花瓣。

“糖葫蘆，吃不吃？”

樸智旻舉著一根糖葫蘆在你面前搖了搖，他從你身后跑來，氣息吹走了肩上的花瓣，也吹散了鼻尖的花香，替換為了一種更加甘甜的味道。

那味道好像源自糖葫蘆，也源自你怦然跳動的心。

你接過糖葫蘆咬下一口，又酸又甜的味道不住地讓人回味。

樸智旻像是哄好了小孩子一樣，笑得得意又張揚。

“好吃嗎？”

“好吃?！?/p>

“那就多笑笑，事情還沒糟到要愁眉苦臉?！?/p>

樸智旻這家伙居然也會哄人，偏偏總是透著一副不近人情的樣子。

“不過你哪來的錢買糖葫蘆??？”

“你的銀子?！?/p>

你趕忙摸向腰間的錢袋，那可是你前幾日晚上忙活了好久才賺來的酒錢。

果然，少了些碎銀。

“樸智旻！你敢動我的酒錢！別跑！”

打打鬧鬧的回了璃襄閣，本以為至少會再給出些有用的線索找到素卿娘子，沒想到章老板直言，沒了素卿娘子，花魁節(jié)照常不誤。

“可是沒有花魁，這花魁節(jié)怎么辦？”

“姑娘何出此言？我璃襄閣的花魁不是遠在天邊，近在眼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