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振東]第三人稱(五十三)
注意事項第一章
53.約定覆約定
陳徐言在感動之后,面對一室的玫瑰提出了個非常現(xiàn)實的問題。“你要我怎么過去?”
整個客廳都被玫瑰花堆滿了,根本無從下腳,更別提走到臥室了。
身后抱著她的樊振東身子一僵,是他疏忽了。
他立馬蹲下身,一點點將身前的花往旁邊挪開,盡心盡職地為她清理出一條小徑來。陳徐言滿帶笑意跟著他走在花叢中,鮮紅的玫瑰在他手中搖晃灼得亮眼,然后她玩心大起……撲上了他的身,將他又一次壓倒在了身下。
樊振東突然被一陣重力壓倒,手中的花便一下子被推了出去。他似乎還沒反應(yīng)過來,直到對上她亮晶晶又含笑的眼眸。
“你干嘛?”樊振東語氣帶上一絲慌亂,隨即不自然的偏過頭去,似乎想起了什么,臉上泛起可疑的紅暈,呼吸也變得急促起來。
然而她只是跨坐在他腰間,伸出手狠狠揉了揉他的頭發(fā),不弄凌亂誓不擺休。
“好乖?!本褪怯悬c傻乎乎的。
聽到她這樣直白的表揚,樊振東的臉頓時又紅了好幾個度,羞澀得讓人想繼續(xù)欺負下去。
心隨意動,她的手順著他的輪廓,從眉尾緩緩摩挲到他的下顎,極盡溫柔。他閉上眼睛倒吸一口涼氣,長睫不自覺輕顫,如蝴蝶撲扇了一下翅膀,卻也沒阻止她的動作,任她宰割,任她魚肉。
“你又沒刮胡子?!?/span>
論如何一句話破壞了所有曖昧的氣氛。
樊振東還是沒說話,只是睜開眼頗為幽怨的看了身上還在笑盈盈的她一眼,大概意思是“你可真討厭?!?/span>
陳徐言被他的反應(yīng)逗樂了,不怕事大似的順手從旁邊抽取了一朵玫瑰別在他的耳朵上欣賞。被戲弄了的樊振東轉(zhuǎn)過頭來,想將這個屢次捉弄他的罪魁禍首從他身上趕下去,卻聽見她突然認真的說,“沉醉了?!?/span>
許是她凝視他的目光太過專注,表情太過嚴肅,樊振東有些不明所以,蹙著眉,“什么?”
陳徐言俯下身,身上的馨香混合著玫瑰氣息傳入他的鼻腔,令他有一瞬的失神,而她也趁此刻伸手挑著他的下巴,霸道總裁般逼他與她對視,微瞇著眸子頗為深情和自信的解釋道,“沉醉在你的愛里?!?/span>
“……”他沉默了。
“……”她也沉默了。
最后陳徐言實在是沒忍住拉著他的衣領(lǐng)爆笑出聲,“我沒有想到這句話正經(jīng)說出來會這么土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樊振東不動聲色,默默忍受她這樣大笑著栽倒在他身上。
“咳咳,”很快她就收斂起笑意,支起身子,一只手搭在他的胸膛,另一只手繼續(xù)挑上他的下巴,故意咳嗽加粗了聲線,嘴邊掛著一抹玩味的笑,輕佻十足的戲謔道“小娘子,給灑家笑一個?!?/span>
樊振東無可奈何地閉上眼,在心里默默嘆口氣。
他明白她這一跑偏就拐不回來了。
“誒?”
陳徐言正等著他的反應(yīng)呢就感覺一陣天旋地轉(zhuǎn)。他一個翻身就將她輕易圍困在懷里,原本掛在他耳邊的花也隨之落在她肩膀上。
玫瑰鋪滿天,她一抬頭便對上他漂亮的桃花眼,里面是滿滿的赤誠與熱烈。
這下?lián)Q他支著手臂,學著她之前的樣子挑起她的下巴,輕哼一聲后笑著問她,“現(xiàn)在誰才是小娘子?”
陳徐言無辜狀眨巴眨巴眼,腦海里瘋狂想辦法脫身,可當目光落在他柔軟唇瓣的那一刻又特別沒出息的被蠱惑改變了想法。
好好親的樣子……
“是你?!彼@樣回答。
陳徐言仰起頭攬上他的精壯的肩背,賜予他一個梅子味的吻。
——————
“陳揚!醒醒!不許睡!”
這是他一路上聽到最多的話。
楊蕪曼半背半攙扶著他往之前說的西南方向走,因為回上面肯定是沒藥的,也只有出去賭一把了,大不了最后兩個人一起死。
也許是命不該絕,抱著這樣的想法楊蕪曼在林間憑借直覺轉(zhuǎn)啊轉(zhuǎn),竟然真的遇見了人。
“什么人?”遠遠的一個男人的聲音從樹后面?zhèn)鞒鰜恚愕木枧c防備。
陳揚的頭無力般壓著她的腦袋,感覺到身邊的人又一次陷入了昏迷,楊蕪曼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了,直接呼救,這是她唯一的希望了?!拔仪竽悖染人?,我們不是壞人,是從鶴仙石下來的,我求你救他?!?/p>
“誰的部隊?幾連?”
“吳旅長帶的,113連?!闭f完她又補充了一句“你要是不相信我可以直接把我捆了,我只求你救下他?!?/span>
那人猶豫了一陣,終于從樹后現(xiàn)身以戒備的謹慎姿態(tài)一步步走到他們面前,而精神一直高度緊崩的楊蕪曼只在此刻稍微松懈了一下便徹底脫力,直接腳底一軟栽倒在了地上暈了過去。
陳揚醒來時發(fā)現(xiàn)自己在完全陌生的地方,他的右半邊身軀幾乎都被紗布包裹起來了,包括右眼。身上的傷口還在作痛,他算得上是動彈不得。
可他的第一反應(yīng)不是這是哪而是楊蕪曼呢?
很快這些疑問便得到了解答,原來他們在林間幸運的遇上了一小隊被派來這邊探查情況的八路軍,在知道了他們的身份后就順帶救下了,而楊蕪曼還沒醒,在隔壁交由女同志照顧著。
在璉江那一戰(zhàn)里陳揚燒毀了半邊臉,半截手臂。身體表面的皮部分裂開了,嚴重到甚至可以看到里面粉紅的肉色。因為物資匱乏,也沒有麻藥,而他傷情又危險,他們只好簡單用酒消個毒,然后把小刀刺入他的肩胛骨,從最深處剜出一顆子彈。
子彈取出時還帶著模糊的血肉,整個過程觸目驚心如同剔骨,他竟硬生生忍了下來。
七月的天還很炎熱,大面積的傷口很容易化膿潰爛感染,而陳揚在楊蕪曼的悉心照顧下竟一點點好起來。與此同時知曉他們兩人真實身份的唐團長邀請他們留下來,在敵后方戰(zhàn)場繼續(xù)發(fā)揮作用,畢竟有知識文化的大學生很稀缺,如果能作為軍事人才培養(yǎng)起來前途不可估量。
考慮到陳揚的傷以及救命之恩,想盡快結(jié)束整場戰(zhàn)爭的楊蕪曼答應(yīng)了下來,得知她的決定后,陳揚自然也選擇留下。
不過他不知道的是,為了給他更好的醫(yī)治以及減輕團里財務(wù)負擔,楊蕪曼在跟隨軍隊戰(zhàn)略轉(zhuǎn)移時將她視若珍寶的懷表悄悄當了出去。
當鋪掌柜眼見楊蕪曼走遠了才沉下笑臉,將東西遞給一旁修理物件的店小二,囑咐道,“這鳥的眼睛竟然用的紅寶石,就跟泣血一樣,不吉利,你把它改了?!?/span>
店小二立即停下手中的工作小心翼翼接過它,見這懷表上叼著藤蔓的知更鳥精致異常不由心生歡喜,也舍不得更改,推脫道,“這……萬一人來贖怎么辦?”
掌柜倚在藤椅上,拿起旱煙袋桿,瞇著眼頗為閑適的抽了一口后才緩緩道,“這人還要往北邊去,回不來了?!?/span>
他有些詫異,“北區(qū)不早就淪陷了,還去做什么?”
“她不是南方口音,如此缺錢,還問我藥房在哪,許是得了重病想落葉歸根吧?!?/span>
店小二聞言摸了摸那銀制的表殼邊緣纂的薔薇花紋,不由心生憐憫,“我見她像是哪家的落魄小姐,真是可惜了……”
掌柜吐出一口嗆人的煙圈,望著它消逝在空中,似乎憶起了什么,嘆息般說道,“生在這兵荒馬亂的濁世,可惜又可憐之人不知多少呢。”
1942年4月,距離璉江那一戰(zhàn)已過去九個月。
那個在聯(lián)大眉清目朗的少年,現(xiàn)在被狹長猙獰疤痕所侵蝕,被深淺不一的焦肉所掩蓋,就像一條條彎彎曲曲的蜈蚣在他胡亂拼湊起來的皮膚上爬行,讓人望之生畏。
陳揚想難怪當時楊蕪曼沒有認出他來,即使到了現(xiàn)在他也幾乎沒認出自己來。
如心有靈犀般,她的身影出現(xiàn)在了門外。日常來替他上藥的楊蕪曼這次來還抱了一捧粉色的垂絲海棠,在等他喝完中藥時三兩下編織成手環(huán)替他戴在那似失去血肉,只剩骨骼的右手上。
“我現(xiàn)在是不是很可怕?”
他突然這樣問她,聲音很輕,轉(zhuǎn)瞬即逝,卻十足消沉。
楊蕪曼抬起頭,便看見他沮喪的目光落在兩人交握的手上,一個如柔荑,一個似枯槁,對比如此強烈。
他薄唇克制般的緊抿著,若不是楊蕪曼靠他靠得近,她會以為這句話是她的幻覺。
見狀她情不自禁地伸出手輕輕撫平他緊蹙的眉,手掌捧住他那張算得上是可怕的臉,認真注視著他一字一句的回答,“說來也奇怪,在我眼里你一直是當初在學校里的樣子?!?/span>
陳揚還是低垂著眼眸不去看她。
楊蕪曼則笑著揉了揉他的發(fā)頂,柔軟的觸感讓她有些不舍。
“沒關(guān)系,會好的,”她將原本拉著他的手覆蓋上他的手背,勾起小拇指插入他的指縫強迫他與她拉了個鉤?!澳阍僭囋嚹阈∧粗改懿荒軓澢??”
然而即使陳揚用盡全力,那根小拇指還是不聽使喚,無法回握住她,做到輕微的抖動就已是極限。最后還是她緊緊勾住他那可憐兮兮的小拇指,“陳同學,我們做個約定吧,你三年內(nèi)當上連長?!?/span>
對自己表現(xiàn)很失望的陳揚冷著個臉,“我為什么要答應(yīng)你?”
哪有她這樣不管不顧就往下說的。
“因為你能做到啊?!睏钍徛τ目粗蝗坏暮⒆託?,哄道,“到時候你可以向我提出一個要求,這樣可以吧?!?/span>
陳揚將信將疑的瞥她一眼,“當真?什么都可以?”
楊蕪曼被光照耀著的褐色眸子里盛滿他的目光,就是這樣對視著,沒有退縮?!爱斎?,我能力范圍之類就行?!?/span>
他眸光閃閃,似乎想到了什么,一改常態(tài)的積極起來,“好,我答應(yīng)了?!?/span>
“拉鉤上吊一百年不許變,騙人就是豬八戒。”楊蕪曼一邊說著一邊輕輕搖晃起他的手,圈在手腕的海棠花環(huán)便滑落下來,覆蓋上她的手背,最后兩人將拇指相對這就算是約定下來了。
陳揚也在這一刻打定主意,要讓她成為他真正的未婚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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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著親著,陳徐言便被樊振東抱起放到了床上。
她一下子清醒過來,在接觸到床的剎那一下子放開了攬著他脖子的手彈出去好遠,一副兔子受驚的模樣把樊振東逗笑了。
許是覺得自己太丟臉,陳徐言輕咳一聲,進行一個挽尊的解釋,“我只是沒習慣?!?/span>
樊振東雙手環(huán)抱在胸前,嘴角的笑扒都扒拉不下去,一副“我就看你怎么編”的表情看得陳徐言莫名有些心虛,雙眼不知道該看哪里,干脆自暴自棄,任他處置了,“嗯……算了,我不知道該怎么說?!?/span>
“那要不我回寢室去?”
“……”不要。
樊振東知道她在害羞,“那我留下?”
“……”陳徐言還是不說話。
樊振東攤手,“那我保證沒有你的允許我什么都不做,這下可以了嗎?”
“……可以了?!甭曇艏毴粑靡?。
眼見她的臉都要紅成番茄了,樊振東停止繼續(xù)逗弄她的想法,轉(zhuǎn)而向她張開懷抱,“那你過來吧?!?/span>
陳徐言撲進他懷里,將臉貼在他的胸膛,聽著他沉穩(wěn)有力的心跳聲,悶悶的說,“我還是有點害怕?!?/span>
清醒和喝醉完全是兩回事,她承認她就是一個有賊心沒賊膽的家伙,另外還有點引火不負責。她現(xiàn)在回憶起那天晚上的失控制就忍不住想撞墻,不是后悔,只是覺得一切發(fā)生得好快,都沒個心理準備,再加上那么久沒見,所以……
“對不起。”
“嗯?”樊振東對她的道歉感到困惑,“這有什么,只要見到你我已經(jīng)足夠快樂了?!?/span>
陳徐言還是聳拉著個臉,跟自己生氣。
現(xiàn)在的樊振東已逐漸摸清了陳徐言的脾氣,于是主動轉(zhuǎn)移了話題,對她伸出手,“你有注意到我的右手小拇指伸不直嗎?”
因為長年握拍導(dǎo)致的手指變形。
陳徐言果然好奇,松開了回抱著他腰的手,雙手抓住他的右手輕輕試了試那根倔強的小拇指,發(fā)現(xiàn)果然沒辦法伸直,于是她跟著伸出自己的右手,與他手掌相貼,對他說,“你看,我這因為長期寫字凹陷了一個窩?!?/span>
她的手很纖細,比他的小了許多,仔細觀察來看她右手無名指確實有一個弧度,而左手則很正常。
隨后陳徐言用自己的小拇指勾起他的小拇指。“據(jù)說小拇指是捆著紅線的,說不定就是這樣指引我找到你的?!?/span>
樊振東:“……”
到底是誰找的誰???
“不過……感覺這樣很好拉鉤誒。”說到這里陳徐言對他露出一個燦爛笑容,“嗯,那就約定明天一起去吃雞蛋灌餅!誰沒去誰就是豬八戒?!?/span>
樊振東啞然失笑,“哪有你這樣下約定的?”
“一萬年太久,只爭朝夕嘛?!标愋煅月N起嘴角,再自然不過的與他切換為十指交扣,“再說,我想不出來什么約定,因為只要一說,你肯定都滿足我?!?/span>
被夸了的樊振東內(nèi)心很受用,卻故意逗她,“哦?那可不一定?!?/span>
“什么嘛?難道你有意見嗎?”
某人不出所料地炸毛了。
樊振東將她提溜過來又一次擁在懷里,“你不親我,我不越界,這個約定怎么樣?”
陳徐言十分不信任的看他一眼,“如果是你親我怎么辦?”
樊振東又一次笑了,是那種縱容和寵溺的笑,“你自己想想,有哪次親吻是我主動挑起的嗎?”
聞言她仔細回憶了一下,然后發(fā)現(xiàn)每次親吻好像真的都是她先發(fā)起的誒。
陳徐言被整了個面紅耳赤,手不自覺輕錘了一下他的胸口,“你干嘛這樣說,搞得我好像個色魔一樣?!?/span>
樊振東笑而不答。
不,你就是。
他贏定了!
PS:不,你們都輸,是我贏定了!!
寫的時候發(fā)現(xiàn)我第一次描述陳徐言見到懷表時知更鳥的眼睛是珍珠,結(jié)果在寫楊蕪曼劇情的時候?qū)懗闪思t寶石,等我發(fā)現(xiàn)的時候都已經(jīng)發(fā)出來了,所以我干脆就改成當鋪做了手腳吧。哈哈哈哈哈哈但是應(yīng)該除了我無人在意到這個細節(jié)。
而且,誰又能想到《第三人稱》這個名字,是因為我第一次寫同人文,看到別人寫都標什么第一人稱啥的,所以就標了,結(jié)果成名字了。
這下解釋了楊蕪曼失蹤,懷表流失的原因。陳揚和楊蕪曼定下約定也是因為隱隱約約覺得他們是雙箭頭,但是又不敢去確定,畢竟他現(xiàn)在這個樣子很嚇人,真的很害怕是自己自作多情。
而楊蕪曼嘛,一直覺得陳揚對她是朋友的態(tài)度,所以那么多年了也沒表露。
當鋪老板也是個有故事的人啊,落葉該歸根了(下一章就歸)
東哥右手小拇指因為長時間執(zhí)拍伸不直是真的。
還有——東哥現(xiàn)在可是很純良的,之前的接吻都是陳徐言主動才會接著,就連之前那一晚都是反復(fù)問了她的。
陳徐言你罪孽深重?。。?/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