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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劍亂舞]流浪犬收容所

2022-12-03 12:51 作者:天堂吵  | 我要投稿

一、 圓月凌空,從太陽處得來的光卻毫無溫度。 拜這月光所賜,一期一振無比清晰地目睹骨喰藤四郎被刺穿腹部,趔趄著栽倒在地。 真是無情的月光,把那飛濺的血花、崩裂的刃口全部清楚地呈現(xiàn)在他眼中,不遮掩一絲一毫。 密密麻麻的時間溯行軍如同跗骨之蛆般糾纏,想要蠶食掉他們的每一絲血肉,至死方休。 一期一振發(fā)現(xiàn),他一直隱藏起來的絕望感有些壓抑不住了。如同流浪犬一般游蕩在世上,活下來又能如何呢?每日徒勞而幼稚地幻想著明天會有所不同……有什么用呢? 其實他早就厭倦如此的生活,只是為了弟弟在努力支撐心里那點搖搖欲墜的希望罷了。 他思考得如此入神,揮刀的動作都慢了下來。正在這時,一聲狼嚎驟然響徹在耳邊,打斷他的思緒。 野狼嗎?這荒郊野嶺有野狼并不奇怪,可是,野獸都聰明的很,怎么可能察覺不出此處的殺氣與危險呢?它們早該跑了才是。 那頭野獸不僅沒有識相地離開,反而被喚醒了野性。只見骨喰藤四郎的方向一陣騷動,數(shù)名時間溯行軍被甩飛到半空上,野獸從陰影中走到月光之下,顯露了真身。 那是一頭足有三米高的怪物,長相似狼,卻人立而起,靠兩只后腿行走。它身上似乎穿著衣服,但粗壯的四肢將布料撐了個稀爛。 怪物雙爪上的鮮血直往下淌,長滿尖銳牙齒的嘴里叼著不知哪個時間溯行軍的斷肢,只聽咔嚓一聲,那截肢體彎折成了一個可怕的角度。 它吐掉充當了磨牙棒的斷肢,猩紅的豎瞳里散發(fā)著無法克制的瘋狂,向著時間溯行軍最多的方向撲去。 二、 “骨喰!你怎么樣?”藥研藤四郎避開怪物,將骨喰藤四郎扶著帶到一旁。 骨喰藤四郎捂著血流如注的腹部,“……死不了?!? 他本會死的。一振敵短刀重傷了他,周圍的敵軍只要隨便補上一刀,他馬上會當場破碎。 但那個不知從哪冒出來的野獸,突然沖過來擊退了周圍的時間溯行軍,免了他就此碎刀。 一期一振與藥研藤四郎匯合,親眼得見弟弟還活著,險些落下淚來。 “……骨喰,再堅持一下,等回去就好了!” 藥研藤四郎:“ 你先休息一下,我們?nèi)ブ俏焕窍壬槐壑?!? 狼型的怪物打起架來大開大合,但招數(shù)可稱得上毫無章法,完全是野獸一般的攻擊方式。一期一振與藥研藤四郎從旁協(xié)助,并不靠它太近,因為它好像沒有理智,對一切活物進行無差別攻擊。 有了狼先生的加入,這場戰(zhàn)斗很快到了尾聲。天色微亮,圓月漸隱,失去廝殺對象的怪物大口喘著粗氣,銀灰色的毛發(fā)、身上破爛的衣服都被血沾染得看不出原色。它的嘴角往下滴著血,把胸前的絨毛打濕成一縷一縷的。 “您還好嗎?”一期一振試著與它對話,“您可有受傷?” 狼怪物用力眨了眨眼睛,仿佛聽懂了他的問話。 它向后退了一步,巨大的身體搖搖晃晃,終于撐不住往前一傾,轟然倒地。 “它、它怎么————” 一期一振擋在藥研藤四郎前面,確定這頭怪物真的失去意識后,小心地上前幾步,查看情況。 那頭狼一樣的怪物,就在他們面前逐漸縮小,褪去了毛發(fā),鋒利的爪子變成人手,碩大的狼頭變成人臉。 僅僅片刻,怪物變成了一名人類青年。 三、 被枯草遮掩的小徑,通向的是早已被人類社會遺忘多年的舊神社。 “天都亮了,一期哥和藥研他們怎么還沒回來啊……” 今劍擔憂地守在鳥居旁邊,戴一只黑色眼罩的青年遞給他一顆烤土豆,安慰道:“別擔心,一期很厲害,他們會平安回來的?!? 仿佛為了印證他的話,隱隱約約的腳步聲從山下傳來。 “他們回來了!” 藥研藤四郎背著重傷的骨喰藤四郎,而一期一振背上也沒空著,是一名陌生的人類男性。 燭臺切光忠替疲累的短刀接手了骨喰藤四郎,并向一期一振問:“ 你們這是救了個人回來?” 一期一振搖頭:“ 不,是這個人救了我們?!? 哦?明明看上去只是一名普普通通的人類,穿的還破破爛爛的。 一期一振:“ 先回去,之后我會詳細說?!? 四、 陌生人類大概二十來歲的樣子,有些消瘦,一頭深灰色頭發(fā)亂糟糟地披散著,看樣子不常打理,任由它們長到了肩膀處。 燭臺切光忠拂開遮住他臉龐的頭發(fā),入目的是一張在昏迷中還緊皺著眉頭的臉,眼底青黑,十分疲憊的樣子。 “他受傷了嗎?” 藥研藤四郎:“ 我檢查過了,全身到處有些劃傷,不深。但他的體溫很高,可能是在發(fā)燒。” 燭臺切光忠上手試了下青年的額頭,觸碰到的溫度的確很高。 “ 好吧,我去弄個冰袋?!? 如今正處十一月份,天寒地凍,幾天前剛下了一場大暴雪,燭臺切光忠也沒費什么事兒,找了塊布巾,包了一團雪,回來敷在青年頭上。 門被打開,室外的寒氣便趁機溜進來,這一次進來的是三日月宗近和今劍。 哪怕身處在破落的環(huán)境之中,這位千年之刀的華貴都不減分毫。他先看了看骨喰藤四郎,視線觸及到對方已經(jīng)包扎好的傷口后,才轉(zhuǎn)向另一側(cè)的青年。 “這便是一期說的,那位會變成狼的救命恩人嗎?”他走近過去,“唔,完全沒法想象呢……” 完全沒法想象,如此消瘦的人,竟然能變成有一座房子那么高大的狼…… 今劍在三日月宗近身后,抓著他的袖子伸頭去看,“ 他會不會再突然變成狼呀?” 被那么多道視線關注的青年終于從昏迷中醒來了。 他一把扯掉頭頂上冰涼的東西,發(fā)出沙啞低沉的聲音。 “ 把我扔到外面就行了……” 五、 “ 丟到外面去?那可不是對待恩人的態(tài)度呀,若是惹得一期和骨喰生氣了,老頭子可沒法交代呢。”三日月宗近故作苦惱的樣子說道。 “骨喰?”青年回想了一下,“那個淺色頭發(fā)的小孩?那么重的傷,他還活著嗎?” “還活著,雖然是重傷狀態(tài)。”藥研藤四郎說道,“ 你還記得昨晚的事?” 青年隨便點點頭,“ 現(xiàn)在都想起來了?!? 他說著就起身,低著頭不去與任何人對視,“ 多謝你們收留我一晚,我這就走?!? 燭臺切光忠攔住了他,“ 你的身體狀況很不好,起碼留在這里把傷治好再走吧?!? 藥研藤四郎也勸道:“ 是啊,外面冰天雪地,你還發(fā)著燒呢?!? 青年摸了下自己凍得冰涼的腦門兒,原來這些人以為他發(fā)燒了,怪不得在他頭頂上放了個冰袋?!?沒發(fā)燒,這是我的正常體溫。你們不是知道我是個什么東西了嗎?” 今劍好奇地問:“ 您是傳說里的狼人嗎?在月圓之夜會變身成狼?” 青年點點頭,語氣毫無起伏,“ 顯而易見不是嗎。” 六、 狼人先生醒來之后,身上的刀傷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愈合完好,就在眾目睽睽之下,他壓根懶得遮掩。 “ 您用的什么方法治愈自己?”今劍問,“ 是靈力嗎?還是魔法?” 狼人:“ 是種族天賦?!彼┝艘谎鄢了械墓菃刑偎睦桑?他受傷挺重的,你們不送他去醫(yī)院嗎?” 藥研藤四郎苦笑,“ 醫(yī)院可修不了刀……” “修刀?”狼人胡亂抓著后腦勺,好像在費勁巴拉的回憶什么,“ 你們是那個什么……時間公司的人?” 藥研藤四郎:“ 你是想說,時之政府?” “對,”狼人站起來,走向骨喰藤四郎身邊,“ 早說啊,有那個……叫什么來著,金鋼?有嗎?” 藥研藤四郎:“玉鋼?修復物資還有一些,但修刀是需要有靈力的人才行,你……?” 狼人看了看骨喰藤四郎本體的狀態(tài),“ 以前有只狐貍跟我推銷過那什么時之公司,我知道一點你們的事。” 他撩起眼皮掃視一圈室內(nèi)的人,“ 你們都是刀里出生的……叫,地縛靈?” “……付喪神?!彼幯刑偎睦杉m正了一下,繼續(xù)問道:“ 有狐之助邀請過你加入時之政府,那么你一定是有靈力的?!? 他正了正神色,“ 您可以修復骨喰嗎?我藥研藤四郎,愿做任何事報答!” 狼人搖搖頭,“總不能見死不救,報答就算了,我沒什么想做的事?!? 七、 第一次嘗試修刀,并不熟悉業(yè)務的狼人先生花了大半天才修好了傷痕累累的脅差。 太陽走到了天正中,剛剛離開了一陣子的燭臺切光忠去而復返,“ 午飯已經(jīng)做好了哦,狼人先生請一起來吃吧!” 狼人早就聞到了飯菜香味,只不過一直沒開口。從昨晚夜幕降臨直到現(xiàn)在,他一口東西都沒吃,早餓了。 一期一振為他引路,把他帶到了一間寬敞的殿內(nèi)。室內(nèi)坐著六七個人,沒有什么交談聲,死氣沉沉的。見到陌生的人進來,紛紛望向他。 狼人當做沒看到那些視線,半垂著眼皮在一期一振做指引的位置落座,端起飯碗,大口大口刨飯。 狼人剛才在眼罩青年的身上聞到了一點油煙氣,想來這頓飯是他做的。手藝真不錯,雖然沒有肉沒有魚,但僅有蘿卜白菜也能做出一頓美味,實在厲害。 吃飽了的狼人先生長舒一口氣,又有力氣流浪了。他打算盡快離開,不給人添麻煩了。不過在走之前…… 他一抹嘴,“ 你們還有受傷的人吧?我聞到血腥味了,我順手幫你們修了吧,就當飯錢?!? “光是您昨晚救了骨喰藤四郎這一件事,就遠遠抵過飯錢了啊?!睜T臺切光忠為難地苦笑,“ 我們拿不出什么東西好好招待,卻還是要厚顏請求您的幫助……” 狼人抬起頭,他發(fā)現(xiàn)在場其他人分到的食物,都不如給他的那一份豐盛,分量也沒那么多,大概維持在能吃個三分飽的樣子。 他掃到一個干瘦的小孩兒,那小孩兒騰地一下站起來,跑到他面前,直接就是一個土下座。 “拜托您……救救我的兄長!” 八、 小孩說自己叫小夜左文字,他的兄長已經(jīng)在碎刀邊緣,得不到修復的話,或許無法度過這個冬天。 小夜左文字:“ 我愿奉您為主公,為您殺掉一切您所仇恨之人!” 狼人自嘲一笑,“ 我就是條有今天沒明天的流浪狗,你要這樣的主公有什么前途?”他直接拒絕了小孩的提議,轉(zhuǎn)向三日月宗近,“ 你們的傷無法自己愈合嗎?必須依靠別人修復?” 三日月宗近回答:“ 依靠自身靈力愈合也是可以的,不過是慢了一點,至于宗三……他現(xiàn)在連自己都無法控制,又如何控制靈力治愈自己呢……” 狼人沒明白什么叫“連自己都無法控制”,但也懶得追問,反正一會兒見到人就知道了。 小夜左文字把他帶到了一間偏僻的房間,他伸手去開門時,三日月宗近攔住了他。 “讓我來吧,請您站到我身后來?!? 狼人依言照做,任由這個古代貴族似的青年替他拉開了門。 同時,他聽見了鐵鏈子拖動的聲音。 一名衣冠不整的纖瘦青年被鎖住雙手,淺粉色的長發(fā)凌亂披散著,赤裸的胸口上紋刻著黑色的蝴蝶紋樣,見到有人踏入這昏暗的室內(nèi),他掙扎了起來,卻被鎖鏈拉扯著無法移動。 狼人明顯的察覺到,這個人與三日月宗近或者藥研藤四郎是不同的,他們的味道不一樣。 倒不是說身上的氣味,其他人的氣息雖然帶有血腥味,但總歸是平靜和清冽的,而面前這個人,他的氣息容易讓人聯(lián)想到一些不好的詞。 黑暗的,渾濁的,混沌的…… 狼人怔怔地看著他,優(yōu)異的視覺十分清晰看到,青年那一對原本應該十分漂亮的異色瞳,此時毫無神采地渙散著,好像蒙塵的水晶一樣。 他無意識地靠近,在與他僅剩一米之遙的距離,小夜左文字拽住了他的衣服下擺。 “別靠近……兄長他,會攻擊你的……” 狼人回了神,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意識到了,修復這把刀的難度不在于傷勢過重,而在于沾染過深的污穢。 九、 忘記多久之前,有只會說話的狐貍找上了狼人,從那之后,他才意識到自己竟然有靈力。 狐貍邀請他去時間公司任職,他拒絕了,還替垂頭喪氣的狐貍可惜來著。這么難得的能力給誰不好,偏偏生在他身上,真是老天不長眼。 他覺得,靈力這東西就跟氣味是一樣的。每個人身上都有不同的氣味,熱情活潑的人氣味像太陽,暖暖的,憂郁的人聞起來像剛下過雨,潮潮的,嗜殺狂暴的人是硝煙與鐵銹味,心性單純的人像是花朵的甜味。 靈力也是一樣的。 讓他來形容宗三左文字現(xiàn)狀的話,他會這么形容: 一個本來香香的人,被放到臭臭的環(huán)境里去,呆的久了,自己就被腌入味,整個人乃至靈魂都變得臭臭的了。 三日月宗近:“ 左文字本有兄弟三人,因為一些瑣事惹了原本的審神者憎厭,被派遣到一處時間溯行軍的據(jù)點出陣……江雪左文字戰(zhàn)死,宗三目睹兄長死亡,心理崩潰導致暗墮……小夜打暈了他,找來此處尋求幫助?!? 他撫摸小夜的頭頂,“ 我們能做的,僅有收留而已,真正的幫助……我等無能為力?!? 狼人:“ 你直接說我該怎么做?!? 三日月宗近:“ 按照您的話來說,把一個臭臭的人變回香香的,就需要用香香的氣味把臭臭的氣味驅(qū)趕走、替換掉,對不對?” 狼人點頭:“但是這種事一時半會兒完成不了吧?” 三日月宗近笑道:“ 如此,別麻煩狼人先生小住些時日如何?幫人幫到底嘛?!? 狼人:“……” 行吧。 十、 狼人嘗試用靈力接觸宗三左文字,不出意外遭到了劇烈的反抗。想把他污濁的靈力換成自己的靈力,看來不是很容易。 “不必心急,每天換一點就好?!比赵伦诮型A怂?,“今天先到這里吧?” 他帶著狼人離開左文字的住處,走著走著,狼人向他問道:“ 時間公司不管你們的死活嗎?那什么者什么審的,可以如此隨意對待你們?” “時之政府不建議審神者們故意損毀刀劍?!比赵伦诮男θ菟坪醪]有什么變化,“當然,只是建議而已。” 忽然,狼人停了下來。 他察覺到了一種,類似于宗三左文字,又有著些許不同的,混濁的靈力。 還不等他做出反應,身旁的三日月宗近身形忽地一閃,只聽刀鋒相擊一聲清響,一個人影被逼出數(shù)步遠,與狼人拉開了距離。 “哎呀,幸好幸好,傷到我身邊這位可就糟了呀?!比赵伦诮员Wo的姿態(tài)擋在狼人前面,對著一身殺氣的付喪神說道:“快清醒過來吧,膝丸?!? 名叫膝丸的付喪神看起來不太好,他好像聽不到別人說話,眼神里充斥著痛苦與仇恨,只用那令人揪心的眼神鎖定著狼人。 “審神者……殺了他,我得……殺了他……” 膝丸喃喃自語著,猛地提刀沖上來,無視三日月宗近的阻礙,奔著狼人殺去。 狼人雙手變爪,用鋒利的長指甲去抵擋刀鋒,可惜一下就被削掉。他當即雙腿一蹬,化成狼形的兩條后腿粗壯有力,輕松躍上了屋頂。 膝丸緊追不舍,狼人一邊擋一邊退。他沒有攻擊喪失理智的付喪神,這家伙算是個病人,他并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三日月宗近的神色終于不那么一派從容了,提高聲音道:“髭切,還不來管管弟弟嗎?” 隨著他的話,一名與膝丸長相略有相似的青年從一處拐角走了出來,他對著膝丸喊了一聲他的名字。 “膝丸,那不是審神者,快到兄長這兒來。” 膝丸聽見他的聲音,整個人動作一僵,仿佛回來了那么一絲清明。 “……兄長?” 他從房頂跳下來,奔向髭切,乖乖的站在兄長身側(cè)。 狼人看到膝丸冷靜下來,才放心地從房上下來,到三日月宗近身后去。變形的四肢恢復了原狀,幾條被膝丸劃傷的創(chuàng)口飛速愈合。 髭切看了他一會兒,忽然摁住弟弟的腦袋,讓他向著狼人低頭鞠躬,“初次見面就如此失禮,真是抱歉呀?!? 十一、 源氏兄弟來自于同一座本丸,不過髭切并不是膝丸的第一個兄長。 “剛見到他的時候,他就有點瘋瘋癲癲的呢,抓著我說,兄長,我不敢看著你再死第四次了?!摈谇袑侨苏f完,轉(zhuǎn)頭去使喚他的可憐弟弟,“膝丸,幫我倒杯茶好嗎?” 膝丸動作流暢地倒茶,倒了四杯,給了在場每人一份。 看起來還挺正常。 狼人:“ 你帶著他跑了?” “僅僅是跑了,怎么對得起 ‘ 我 ’ 死在弟弟面前那么多次呢?”髭切的嗓音柔軟甜膩,“ 我把審神者殺掉啦。” 這么做的后果就是,整個本丸里,罪魁禍首的他與袖手旁觀的幫兇們遭到了時政的追查剿殺,眾人各自奔逃,他帶著膝丸,以及另外兩個同伴找到了這個地方。 “說起來,能順利殺掉審神者,多虧了大和守的幫助呢?!摈谇谢貞浧鹩H手砍掉主公頭顱時的場景,笑容越發(fā)燦爛,莫名滲人。 “好了?!崩侨酥刂匕驯幼驳阶烂嫔希阉麖墓之惖臓顟B(tài)中驚醒,“ 殺完了就得了,你不要總回憶那件事。” 想必他在揮刀之時,心情一定復雜得難以言表。在這之前他厭憎審神者,而下手之后,厭憎的對象就變成自己了。 因為無論原因如何,他已經(jīng)是一振弒主之刀了。 不斷去回憶那份心情,負面的情緒遲早會污染靈魂,致使墮入深淵,就像他弟弟一樣。 十二、 修復膝丸倒是比修復宗三左文字順利得多,至少這家伙還沒有完全丟掉理性,即使對狼人的靈力感到排斥,也在他兄長的勸說下忍住了不反抗。 狼人問道:“你們家像他倆這樣的人很多嗎?” 三日月宗近:“唔,目前倒也不算很多……” “ 但是有很多人瀕臨這種情況吧。”狼人瞟了一眼髭切,“ 先讓我把受傷的人治好,其他人得花時間慢慢來……” 他忽然住了口,鼻子抽動。 “好大的血腥味,”他問道:“你們聞見沒?” 髭切略一思索,“ 是出去的人回來了嗎?或許有人受傷了?!? 狼人感慨著這幫人真是倒霉,把杯底的茶水一飲而盡,起身道:“帶我去看看吧?!? 十三、 狼人表示愿意修復所有傷員之后,未曾負傷或傷勢較輕的刀劍自發(fā)組隊,出門收集修復物資。 為了能一次性獲得大量物資,他們突襲了一處時間溯行軍陣地,一場惡戰(zhàn)之后,順利跑回來了。 唔,也不算非常順利。 出陣四人,眾人二人,輕傷二人。 燭臺切光忠,藥研藤四郎傷勢不重,另外兩個重傷的,一個一期一振,已經(jīng)躺平,不省人事,另一個是紅色圍巾的少年,好像深陷進什么夢魘中,抓著身下的床單,額頭上布滿冷汗。 狼人向他伸出手去,還沒等觸碰到,一只手橫過來抓住了狼人的手腕。 他回過頭,是一名衣著單薄的藍發(fā)少年。他的手簡直和外面的冰塊一樣,冷成這樣也不多穿點衣服。 “……您會修復他的吧?”少年那只冰涼的手拉著他的手,貼到自己臉側(cè)輕輕蹭了蹭,溫馴地歪著頭,向他露出清純的笑臉,眼角的淚痣襯得那雙眼睛可愛極了?!罢埬藓眉又萸骞獍?,我愿意做任何事報答您……” 狼人皺了皺眉。 他把手抽出來,搓貓搓狗一樣把少年的頭發(fā)搓了個亂七八糟。 “我會盡力治他,不過,你也受傷了吧?” 狼人看了眼他的右手,那只袖子下垂著,明顯是空蕩蕩的。 既然來了,就一塊治了得了,狼人抽出少年腰側(cè)的刀,果然發(fā)現(xiàn)了刀鋒上的缺口,隨即注入靈力進行修復。 “……等等!不用管我,只要修復他們就好!” 可惜少年的話說晚了,狼人手腳麻利,修完的刀還給了他,順便拿起少年的右手瞧了瞧。 狼人的體溫很高,手心的溫度燙得他一時忘記掙脫,就那么被他抬起了新長出來的右手。 那只手不同于白皙的左手,它被不詳?shù)纳钌y路遍布著,枯瘦而猙獰,像怪物一樣。 就是這只手,它斬殺了想給時之政府報信的狐之助,斬斷了審神者得救的最后希望。 大和守安定盯著這條面目全非的手臂,刀在手中顫抖著舉起。 狼人搶走了刀,重新插回刀鞘里。 “丑是丑了點,能用就行,先將就著,會變回去的。”狼人放開他的手,“幫忙搬些金鋼還是啥玩意兒的過來,他倆需要的量挺大的,一會兒帶著剩下的去找別的傷員……” 見大和守安定怔在原地不動,還催促道:“ 愣什么呢?剛才還說愿意做任何事。” “……這就去。” 大和守安定轉(zhuǎn)頭去幫他拿修復物資。 十四、 花了好幾天,狼人終于把傷員數(shù)量清空了。 這幾天里,每天都有人出去收集修刀材料,否則還真不一定足夠修復完所有人。 “辛苦您了?!睜T臺切光忠看起來心情很好,“骨喰抓了只野兔給您加餐,您喜歡燉兔肉,還是烤兔肉?” 骨喰藤四郎話不多,表達感謝的方式就是提高狼人的伙食水平,昨天剛帶只雞回來,今天又給他抓了只兔子。 狼人說:“ 隨便你怎么做,我要內(nèi)臟和頭就行了,剩下的你們自己分。” 那兩個小孩一個比一個瘦,尤其小夜左文字,身體素質(zhì)再強,也不能天天吃素的啊。 到了晚飯時間,小夜左文字親自端著一鍋兔肉湯送到狼人面前,“刀劍不會因為饑餓而死,你吃。” 藥研藤四郎把他的話補充了一下:“我們雖然有饑餓感,但畢竟和人類不同,食物里的營養(yǎng)對我們并沒有用,所以您吃就好了?!? 狼人沒說什么,把兔子全吃了。 次日一早,便喊了髭切和膝丸,問要不要跟他出去打獵。 呆在狼人身邊對治療膝丸有幫助,髭切便答應了。 “聽說您想出門打獵?”在他們出發(fā)之前,燭臺切光忠匆匆趕來,他手里拿著一把太刀,“這把刀給您防身吧,他叫小龍景光?!? 狼人看了眼刀,沒接,“ 他也是你們的同伴?” “是的,這家伙現(xiàn)在有點自閉。”燭臺切光忠說,“您也可以用我的刀?!? “重要的東西就別給我了,會被我弄丟的?!币幌虻统令j廢的狼人嗤笑了一聲,“況且,我這雙爪子握不了刀。” 燭臺切光忠:“……既然如此,那就拜托髭切和膝丸保護好狼人先生了?!? 髭切笑著回應:“嗯嗯,我們會的。” 十五、 狼人走后,一期一振出現(xiàn)在燭臺切光忠身后。 他完全沒有和平時一樣帶著彬彬有禮的微笑,不僅如此,他還用近乎質(zhì)問的語氣對燭臺切光忠問道:“燭臺切殿,您是否對他殷勤得有些過頭了?” 燭臺切光忠答非所問,“一期是不是對他說過,不要透露真名?” 一期一振神色一冷,“您果然問過他名字?!? “讓他留在這里不好嗎?反正他也是個無處可歸的流浪之人。” “可他愿意嗎?”一期一振說,“ 他被狐之助邀請過加入時政,他完全可以擁有一座正常的本丸,而不是在這種地方————” 燭臺切光忠打斷他:“ 現(xiàn)在做好人,你不覺得晚了?當初神隱審神者的時候你有這么優(yōu)柔寡斷嗎!” “那不一樣!”一期一振的聲音驟然提高“ 看來我說服不了您了?” 燭臺切光忠:“打一架嗎?我倒是樂意奉陪!” 十六、 狼人和源氏兄弟回來的很快,滿打滿算才不過半天,而且還不是空手回的。 他們拖了一頭熊回來。 今劍:“好厲害啊,你們怎么抓到它的?” 髭切說:“ 狼人先生說是聞到了它的味道,然后帶著我們跑了好遠,果然發(fā)現(xiàn)了一頭熊呢!” 狼人的手上沾著熊血,蹲下來抓了把雪,隨意搓搓當是洗了手,“ 今晚加餐吧,吃完了再去抓別的?!? 他抬了下眼皮,看見驚呆了的燭臺切光忠,問道:“你怎么受傷了?” 又掃到旁邊的一期一振,“你怎么也受傷了?” 一期一振莫名心虛,“ 哈哈……抱歉,您明明已經(jīng)修復過了我們……但是不要緊,這些小傷,我們可以靠自己好起來的?!? 狼人:“真的不用我治?” 燭臺切光忠:“ 多謝您的好意,真的不用。” 狼人點點頭,沒再說什么。 今晚難得吃了一頓管夠的肉,爐火燒得旺旺的,傍晚時分下了一場大雪,卻沒有讓人感到半分寒冷。 一個難得溫暖的冬夜。 十七、 半夜的時候雪停了,月光照在雪上,竟然白得不似夜晚。 三日月宗近被窗外照進來的月光喚醒,睡不著覺,索性披上外衣來到院中。 新雪很軟,覆蓋了整個世界,三日月宗近踩上去,腳下的雪嘎吱作響,驚動了早就站在院中的另一個人。 “三日月宗近?你怎么不睡覺?” 三日月宗近走向狼人身邊,“哈哈,老人家覺少很正常,倒是您,為何深夜還不休息?可是失眠了?” 狼人低著頭,“我不想睡?!? 三日月宗近明顯能看到他一臉困倦,還有眼底下好像從沒有消退過的青黑。 難道說,這些時日他都一直沒有好好睡過? “讓我猜猜……”三日月宗近抬頭望著天空中明亮的下弦月,“您是害怕失去意識嗎?像月圓之夜的時候一樣?” 狼人沒說話。每當月亮最圓的那一天,他會不受控制的變成狼型,只憑本能狂躁地攻擊所有出現(xiàn)在面前的活物,直到月亮隱去。而此夜所做的一切,都將在他清醒后原原本本地記起來,就像做了一場無比真實的噩夢。 “我看膝丸和大和守安定狀態(tài)都挺平穩(wěn)的,明天把他們帶到宗三左文字的房間里行嗎?”狼人說起了別的話題,“或許我可以像一瓶香薰一樣坐在那里,同時影響室內(nèi)每個人?!? “這倒是個不錯的辦法,但不能讓您和他們單獨在一起,我會多叫幾個人進去保護您的安全?!? 狼人表示可有可無:“隨便?!? “讓您費心了……”三日月宗近:“其實呢,我有個問題早就想問您?!? 狼人:“問啊?!? “ 為什么愿意幫我們到如此地步?” 狼人:“ 沒什么原因,不過是你們想活著,我就幫你們活著。” 十八、 宗三左文字,小夜左文字,膝丸,髭切,大和守安定,加州清光。 加一頭狼人。 髭切:“哈哈哈,難得大家無所事事地聚在一起呢,真熱鬧啊。” 小夜左文字無言地坐在哥哥身邊,大和守安定沒有說話的意思,狼人也一如既往蔫蔫的,只有加州清光怕氣氛尷尬,應和了兩句。 膝丸一聲不吭地泡茶,泡好了,第一杯給他哥,第二杯給了狼人。 狼人略感意外地看了他一眼。 “……我知道是您在幫我?!毕ネ璋咽职丛谛乜诘奈恢?,“ 我能感覺到,想要砍殺些什么的沖動越來越弱,也不會總是聽見審神者的聲音,或者看到……兄長破碎的畫面了?!? 他露出了從未有過的,輕松的笑意,鄭重對狼人說道:“ 萬分感謝您。” 沒被誰這么認真感謝過的狼人低下頭,胡亂撓著后腦勺,“嗯……” 加州清光注意到了他那一頭亂糟糟半長不短的頭發(fā),走到他旁邊,“ 我可以幫您打理一下頭發(fā)嗎?” “???”狼人被他突如其來的請求問的一愣,“可以是可以……” 得到許可的加州清光向小夜左文字借了一把梳子,一點點耐心的梳開他亂七八糟的頭發(fā),拆下自己的發(fā)帶,給他綁了起來。 完成之后還十分夸張地擦了把汗,“快看,怎么樣?大和守安定同款發(fā)型哦!” 明明同是馬尾發(fā)型,大和守安定看上去活潑又可愛,而狼人先生……倒是也有一種喪喪的帥氣。 大和守安定仔細看了幾眼,發(fā)表評論:“ 要是換身衣服,打扮打扮,還是會帥的?!? 幾人圍坐著,喝茶聊天,中途今劍還送來了兩大盤烤紅薯。吃飽喝足,不知何時外面下起了雪花,光線昏昏沉沉的,讓人也昏昏沉沉的。 兩個打刀頭靠著頭睡了過去,狼人倚著墻,手臂上忽然一沉,發(fā)現(xiàn)是小夜左文字睡夢中尋著熱源貼來了他身邊。 他的體溫很高,像個大暖爐一樣。小孩無意識地抱住他一條胳膊,呼吸平穩(wěn)綿長。 狼人看向被鎖住雙手的宗三左文字。 纖瘦的付喪神倚在墻角,面容憔悴地望向他————或是小夜左文字的方向。 狼人看到他被鎖鏈磨得鮮血淋漓的手腕。 被這東西栓著很難受的。 他這么想著,動作輕柔的端起小夜左文字,悄聲走到宗三左文字面前,解開了兩條鎖鏈。 靠近門邊的髭切默默觀望著,看著他松開了宗三左文字,并在墻角坐下來。 天色漸黑之后,一期一振來叫他們吃晚飯,開門進去,只見打刀和太刀們湊在一起小聲說話,而狼人和左文字兄弟兩個還靠在墻邊睡得正熟。 他懷里抱著小夜,肩頭倚著宗三,一條巨大的銀灰色尾巴,蓋在衣著單薄的打刀身上。 十九、 他做了個夢,夢見自己和父親母親、兄長小妹,一家人圍坐在被爐邊上,窗外飄著雪花,桌上的壽喜鍋咕嘟咕嘟發(fā)出聲響,兄長給他夾了一片肉,小妹在跟他講今天學校里發(fā)生的事,父親在和母親討價還價,爭取今晚多喝一杯酒。 鍋里的香氣勾得人胃口大開,他在母親的催促下去拿筷子品嘗。 他伸出手去,入目卻是一只狼的爪子。 夢醒了。 哪里有壽喜鍋,面前是被砸得粉碎的被爐,是抱著小妹邊哭邊往外跑的母親,是向他舉著棒球棍的父親,還有被他撕裂了近乎整個肩膀的大哥。 那晚在回家的路上,他被高大的狼頭怪物襲擊,拼了命逃回家之后,他對家人訴說了自己的遭遇,想讓他們報警。 家人們將信將疑,他用背上深可見骨的咬傷來證明自己確實遭遇了意外,卻發(fā)現(xiàn),怪物留下的咬痕已經(jīng)不見了蹤影。 月光照在身上,他感覺到自己的身體不對勁了。 ……家人們是愛著他的,大哥原諒了他,但是受傷的胳膊連一雙筷子都舉不穩(wěn)了,妹妹也安慰不是他的錯,但是不再像從前一樣粘著他了。 他成了一頭與這幸福家庭格格不入的怪物。 于是怪物離開了,從那之后,他討厭睡眠。 害怕噩夢,也害怕美夢。 二十、 時間一天又一天過去,狼人的情緒一天比一天低沉。 “ 再不好好睡覺的話,身體會出問題的?!彼幯刑偎睦衫@到他身后,幫他按摩太陽穴,緩解睡眠不足帶來的頭痛癥狀。 狼人平靜地說道:“ 我該走了?!? 藥研藤四郎動作一頓,“為什么?在這里住的不舒服嗎?” “沒有,你們對我都很好,我知道。”狼人說:“ 膝丸他們的情況已經(jīng)穩(wěn)定下來了,大和守安定的手臂就快完全復原,宗三左文字也恢復了清明……剩下的他們可以自己來,不需要依靠我這個外力去替換污濁的靈力了?!? 藥研藤四郎:“ 您要去時之政府應聘嗎?” 狼人搖頭:“我當不了那什么什么審。” “是審神者?!彼幯刑偎睦奢p笑一聲,“ 您記不住好多東西的名字,但我們的名字您記得一清二楚,分明就很喜歡和我們呆在一起?!? 狼人難得思考了一下,“……有嗎?” “是啊?!? 狼人低下頭,微不可聞地嘆氣。 “那也不行啊……” 二十一、 狼人先生走得很突然。 某天中午,今劍叫他吃飯,卻發(fā)現(xiàn)到處都找不到他,大家在神社的周邊找了一圈,也沒有人影。 骨喰藤四郎:“今天是滿月嗎?” 一期一振:“是的……他可能是躲出去了?!? “雪地上還有痕跡?!贝蠛褪匕捕ㄍd延遠去的腳印,“得把他找回來!” 怎么能一聲不吭就走了? 絕對不允許! 腳印出了鳥居就不見了,看來狼人反偵察意識挺強,他并不想被找到。 “ 一定要在入夜之前找到他?!币黄谝徽裢仙脑铝?,“ 他會失去理智盲目廝殺,萬一遭遇了厲害的敵手……” 他們幾乎傾巢出動,向著疑似有狼人痕跡的方向不斷搜尋,可是直至圓月占據(jù)天中,也沒有找到。 月光靜謐寒涼,它造成今晚的一切,并冷眼旁觀,溫柔地嘲笑。 “到底……去了哪里?” 宗三左文字茫然地望著皚皚白雪,那純凈的色彩在月光下熠熠生輝,淡然高潔,令他不可避免地想起了無法再見的兄長。 都很喜歡把事情自己背著,然后施施然一走了之是嗎? 他只覺得心中無可奈何的憤懣叫囂著翻涌而起,忽然,一只手用力按住他肩膀。 “別心急!”膝丸畢竟是千年之刀,哪怕心里慌亂,也多少保持了冷靜,“宗三,你我最熟悉他的靈力,好好感受一下,哪里有他靈力的痕跡!” 宗三左文字用力閉了閉眼,讓狂亂的呼吸平穩(wěn)下來,“ 你說的對。我覺得西邊有他的氣息,你認為呢?” 膝丸往西山上的密林望去,“那邊嗎……前幾日打獵有去過,那里有一個山洞?!? 二十二、 山洞明顯有人活動的跡象,一堆碎石散落在洞口,是從山洞內(nèi)部被打破的。 膝丸跨過碎石,跳進洞里,只見山壁上隨處可見深刻的抓痕,較深那幾處還殘留著血跡。狼人應當是把自己關在過里面,但現(xiàn)在他突破了自己設下的障礙,跑出去了。 宗三左文字從地上撿起一小撮銀灰色的毛,“ 看足跡是向那片林里去了……” 剛說完,便聽林深處一聲狼嚎,震得樹杈上的雪簌簌往下掉。 兩人對視一眼,同時拔腿奔向聲音傳來的方向。 不得不說,狼人真是找了個好地方。這里離他們居住的舊神社很遠,離有人煙的村落也很遠,有一個可以困住他的山洞,出了山洞就是擠擠挨挨的密林,以他變身后的體型,走在林中可以說是寸步難行。 他給自己準備了一環(huán)扣一環(huán)的陷阱。 狼人破壞過的痕跡十分清楚,碗口粗的樹像雜草一樣被折斷,有的甚至直接連根拔了,丟在一邊。 ……難怪能一個狼對付那么多時間溯行軍,真是可怕的力量。 察覺到活物靠近的巨狼發(fā)出低吼,他的心情很不好,他急需嘗到血腥味。 膝丸舉起刀,卻并未褪去刀鞘,“ 我們吸引住他的注意力,不要讓他離開樹林?!? 宗三左文字:“ 啊,就陪他瘋一晚上吧?!? …… 二十三、 “你冷么?”膝丸問道。 宗三左文字:“怎么?” 背著鬧騰了一夜終于睡過去的某人的膝丸:“冷就給你背會兒,他很熱。” 暖烘烘的貼在背上,讓人有點發(fā)汗了。 宗三左文字伸手接過了人,好像接過了一只大火爐,甚至感覺到了燙手。 狼人因為換人的動作勉強醒了一瞬間,但還是沒抵過極度的疲倦,歪在宗三左文字肩頭上不省人事。 等再次睜眼的時候,人已經(jīng)在熟悉的舊神社里了。 小夜左文字趴在床邊上,攥著他的手指頭,兩只手都攥著,生怕他再偷跑了一樣。 門邊兒還把著一個今劍和一個藥研藤四郎,前者捧著針線包專注的看著后者縫衣服,仔細一看,還是他的衣服。 ……派了全部的短刀來看著他? “你終于睡醒了?!? 小夜左文字第一時間發(fā)現(xiàn),今劍和藥研藤四郎放下手里的東西,一個興高采烈的跑出去告訴別人,一個從火爐上拎起水壺倒了杯熱水。 狼人干了一整杯水,“你們怎么又把我弄回來了?我記得好像……是膝丸和宗三左文字?我是不是抓傷他們了?” 隨著門被拉開,髭切回答了他的話。 “是呀,臉上的爪印好長呢,”他溫溫柔柔的嗓音說道,“您是不是得留在這里,為爪爪丸的毀容負起責任來呀?” 狼人:“……” 碰瓷么? 二十四、 與此同時,遭受一整夜蹂躪的森林中,衣著華貴的審神者,于傳送陣中翩然降臨。 “我遺失的珍貴之物,竟是被這等東西撿了去……” 她嫌棄地注視著樹干上巨大的抓痕,仿佛見到了什么不潔之物搬撇開眼去。 懼怕月亮的野狗,怎配得上她的三日月宗近呢,想必小龍景光也不會中意那種骯臟畜牲的吧? 二十五、 把膝丸臉上的抓痕修復完畢,狼人問加州清光道:“ 怎么沒看見大和守安定?” 加州清光一臉“你終于問了”的表情,“他啊,生氣呢。” “生氣?”狼人細品了一下,“生我的氣?” 加州清光沒說話,只給他一個“不然呢?”的眼神。 狼人:“……” 怎么跟他妹妹一樣能鬧脾氣呢? 狼人認命地爬起來去找大和守安定。罷了,不告而別確實是他理虧,生氣是應該的。 大和守安定在自己的房間里擦刀,氣壓低得嚇人。 他在想,或許按照燭臺切光忠的想法去做才是對的。暗墮刀就別裝什么好人了,想要什么,直接攥在手里不好嗎? 像燭臺切先生和一期先生以前那樣,用姓名把審神者控制住……當然了,絕不能像他們一樣心軟好騙,以為審神者真的知錯能改,從而放松警惕,落得如今下場…… “大和守安定,你在嗎?” 聽到熟悉的聲音,他身上彌散開來的危險氣息霎時一收。 “我在,請進?!? 狼人一進去就抽了抽鼻子,“你身上暗墮氣息怎么又重了……” 大和守安定:“ 不要管那個……如果我做的錯事,你能原諒我嗎?” “?。渴裁村e事?”狼人以為他又想起了之前殺審神者的事,說道:“你們攤上的那幾個混蛋玩意兒,殺了那是屬于維護世界和平,不算錯事?!? “不對……我是指,如果對你做了錯事呢?”大和守安定直視他的雙眼,不錯過任何一絲細微的情緒變化。 狼人撓撓頭,“ 不至于吧,我也沒對你們做過不好的事啊……哦,難道是想用暴力手段把我扣押起來,當你們的修刀師?用不著那么麻煩,這件事有商量的余地,況且……” 狼人:“你做不出來的。” 大和守安定眼神中透露出幾分狠厲,“ 你憑什么認為我做不出來?在你面前的是一把隨時會失去理智的暗墮刀!” “因為你還在乎我愿不愿意原諒你?!崩侨瞬恢趺葱Τ雎晛恚?你這一出真像我妹妹,她生氣我不陪她玩過家家,就摔了我的游戲機,摔完了又倔又慫地看我臉色?!? 狼人整日一副垂頭喪氣的頹廢模樣,這種笑容,大和守安定還是第一次在他臉上見到。 “……我是男的。” “我知道?!崩侨舜甏晁哪X袋,“ 昨天不告而別是我的錯,抱歉。如果你們需要我,我可以陪著你們,直到你們找到合適的主公?!? 二十六、 狼人住了下來,并和其他所有人一樣,承擔起了養(yǎng)家的責任。會與出陣的人一同外出收集物資,或者叫上兩三個人打獵加餐,空閑時也會做做家務,大半個月下來,這日子竟然有一種平靜的安寧之感。 一日大雪紛飛,狼人在幫著燭臺切光忠扒兔子皮,忽然骨喰藤四郎跑過來。 “ 門外發(fā)現(xiàn)一只負傷的狐之助,三日月先生讓我來問你,要不要把它帶進來?!? 狼人被問的一臉懵:“ 問我干什么?” 骨喰藤四郎:“……你來做主?!? 狼人隨意地說道:“那就帶進來吧?!? 燭臺切光忠一不小心用菜刀切到了手。 狼人瞥他一眼,“這把菜刀可以叫光忠切了?!? 燭臺切光忠不好意思地笑笑,“真是不帥氣啊……見笑了,我去洗一下。” 放下菜刀回到廚房,燭臺切光忠面容冷了下來。 狐之助一定會看到的,看到他身上足以成為優(yōu)秀審神者的天賦。更難能可貴的是,狼人自身的力量不俗,時之政府對這類武系審神者一向青睞有加,狐之助絕對會向他發(fā)出任職邀請。 而他會怎么選呢? 如果他做出了錯誤的選擇…… 他腰間挎著的另一把把太刀忽然產(chǎn)生波動。 一條胳膊大喇喇地搭上燭臺切光忠的肩頭,金色的發(fā)絲垂到眼前。 “喲喲,我們長船之祖因為一只狐之助緊張了?” 二十七、 狐之助被髭切拎著后頸提了進來。 這只狐之助臟兮兮的,身上有一道刀傷,好在還是清醒的。 一見到狼人,它松了口氣,強撐著說道:“ 您好,又見面了?!? 狼人:“你認識我,你是之前找過我的那個什么助之介?” “是狐之助?!彼f道,“我遭到了時間溯行軍襲擊,逃跑之后,意外感受到了您的靈力,所以冒昧過來尋求幫助?!? 狼人在狐之助的指導下用靈力治愈了它的傷,剛治好,燭臺切光忠端著一盤油炸豆腐進來,笑著招待狐之助,順勢坐了下來。 狼人瞟了他一眼,隨他去。 “您對靈力的使用真的上手很快。”狐之助并沒有動盤里香噴噴的食物,“雖然沒有入職時之政府,但您身邊已經(jīng)聚集了數(shù)位刀劍,真是了不得的緣分。所以,我希望您可以再次考慮一下入職成為審神者的提議?!? 這一次。狼人意外的沒有立刻回絕,而是低頭思索了起來。 在場的人心里一緊。 狼人:“ 如果我答應入職,他們能和我一起去嗎?” 狐之助隱隱看了一眼靠在門邊的膝丸,“ 非常遺憾,時之政府不允許內(nèi)部存在暗墮刀劍,在入職之前,您需要進行一部分舍棄?!? 狼人:“ 哦,那算了?!? “ 我就知道您會這么說。”狐之助絲毫沒有意外,“ 站在時之政府的立場上,我對您的拒絕深感遺憾。站在我自己的立場上,我向您表示感謝與敬意?!? “?有什么可敬的?!崩侨四昧艘粔K油豆腐,三兩口吃掉,“ 今天雪很大,你可以住一夜,明天雪停了再走。” 狐之助:“多謝您……與您的刀劍?!? 狼人起身離開,邊走邊糾正:“不是我的刀劍?!? 二十八、 月亮一日圓過一日。 狼人蹲在院子里,把新下的雪堆到一起,留著明天和幾個短刀堆雪人。 “……半夜不睡,還在玩雪嗎?” 狼人頭都沒回,“ 你也沒睡啊,三日月宗近。” 三日月宗近拂了拂外廊上落下的雪,不緊不慢地坐下來,抬頭感嘆道:“ 可真是迷人的月色呢……” 狼人低著頭,不吭聲。 看到他沒有反應的反應,三日月宗近笑起來,“哈哈哈,還是討厭滿月嗎?不過,三日月并不討厭吧?” 狼人摸不清這個千歲老頭到底想說什么,應付他道:“ 還行吧。” “嗯,既然不討厭,不如過來和老頭子坐一會兒吧?” “……”狼人起身,拍拍手上的雪,坐到三日月宗近身邊。 剛坐下,便聽到又一道腳步聲輕快地由遠而近。 那是個狼人沒見過的家伙,一頭半扎起來的金色長發(fā),身材高大挺拔,是那種帥氣中透著股輕浮的男人。 那人見到廊下并排坐的他們倆,先吹了一聲口哨。 “晚上好??!”他走過來,朝狼人行了個并不怎么標準的禮,“初次見面,我是小龍景光,如你所見,正漂泊在尋找主公的路上……要不要試著應聘一下呢?” 狼人最不擅長跟這種性格的人打交道,“ 祝你早日得償所愿。” 小龍景光挑眉望向三日月宗近,“你們也不行啊,就這點進展。” 三日月宗近笑容不變,“哈哈哈哈,小龍著急了嗎?” 小龍景光一掀披風,在狼人另一邊坐下來,腿往膝蓋上一架,“著急的是您吧?都跑來深夜談話了。” 狼人夾在中間,感覺怪不自在的,“你們倆很熟?” 熟的話你們倆聊吧,他想溜了。 三日月宗近:“我和小龍,以及今劍,曾屬于同一名審神者麾下?!? 狼人:“哦,可我看平日都是燭臺切光忠?guī)е前训叮俊? “燭臺切和小龍同為長船刀派,況且,每天帶著兩把刀的話,老頭子可會累呢?!比赵伦诮嶂^看他,“ 關于我二人的過去……您可愿聽一聽?” 狼人覺得自己可能要當一回心理疏導師了,點頭:“你講。” 三日月宗近卻轉(zhuǎn)頭感嘆起來:“ 冬天的夜晚真冷啊,只坐了這片刻,膝蓋好像都要凍僵了呢……” 狼人:“……” 他是真的冷嗎?他說這話明明是別用用意! 帶著熱度的大尾巴重重甩到三日月宗近膝蓋上,狼人補充道:“ 不許亂摸?!? 三日月宗近十分滿意:“哈哈哈哈,真是體貼呀?!? 小龍景光在一旁忽然陰陽怪氣了起來,“欸?來的晚了,就什么關照都得不到了嗎?啊啊,還不如繼續(xù)當把刀去……” 狼人:“……” 這都什么毛病? 他把毛茸茸的爪子遞過去,“尾巴只有一條?!? 小龍景光心滿意足地笑了,抓過狼人的爪子,翻來覆去研究了好一會兒,又把自己的刀往上放,試試是否真的不能握刀。 狼人心中第一次后悔自己為何不早早睡覺。 二十九、 三日月宗近的上一位主公出身于顯赫的貴族之家,自出生便身負深厚的靈力,因此更是被整個家族捧在手心上。 在此環(huán)境中被精心教養(yǎng)出來的她,身上具備著只有豪門世家才有的從容優(yōu)雅,同時,也繼承了刻入骨髓的高傲自負。 在她眼中,只有尊貴稀有的名刀,才配侍奉在她身邊。在成為審神者之后,她令許多刀劍刀劍自行刀解,并不是因為他們犯下了什么錯,僅僅是因為,他們的存在會拉低她高貴的身份。 時之政府對審神者的這種行為進行過干預,但迫于審神者背后家族的影響力,能做的僅有口頭上的勸誡。 小龍景光對這位主公不是很滿意,深思熟慮過后,他找到頗受寵愛的三日月宗近,表示如果他愿意出些伎倆的話,自己可以去執(zhí)行。 三日月宗近和他一拍即合。 總之經(jīng)歷了一系列精密的小動作之后,他們神不知鬼不覺地將本丸的坐標泄露給了敵軍,在敵軍入侵之時,三日月告訴審神者,讓她斷開與本丸、與所有刀劍的靈力連接,回到現(xiàn)世去,讓他們來斷后。 當時三日月宗近有想過。 如果審神者選擇留在他們身邊共進退,他說不定也會考慮留在她身邊,慢慢教導她成為合格的主公…… 但是很遺憾。 但是也很慶幸。 三十 次日清早,狐之助便離開了,在走之前,它送給狼人一只小鈴鐺。 狐之助:“ 這是用來召喚我的通訊器,用靈力催動后我就會收到。如果您改變主意,或者有什么其他事情,可以用它找我?!? 狼人收下了,正尋思把它放哪兒,狐之助忽然小聲說道:“ 您可以把它系在脖子上,隨身帶著。” 狼人知道狐之助此話是在點他,希望他對身邊的刀劍有一點起碼的防備。 他遲疑了一下,擔心此舉會不會被某些神經(jīng)敏感的刀劍誤會……倒是身邊的小龍景光拿過了鈴鐺,系在了狼人脖子上。 系好了還滿意地點點頭,“ 這下就算走丟了,別人也知道你不是流浪的了。” 狼人忍了又忍,好懸沒給他一爪子。 狼人:“你是在刀里憋得太狠了嗎?怎么這么……活潑?!? “ 想知道我的心中所想嗎?那可不能告訴你。”小龍景光沖他眨了下左眼,“ 男人就應該有些秘密才帥啊。” 燭臺切光忠試圖為長船挽回形象,“ 您不用聽他的廢話,中午有想吃的菜嗎?我現(xiàn)在去準備,小龍過來幫忙。” 小龍景光:“誒誒,怎么回事,不應該讓我跟他多相處一會兒,盡快熟悉起來嗎?” 燭臺切光忠十分無語地瞪了他一眼,“ 誰讓你不管不顧地自閉去了呢?” “當初跟三日月說會好好帶著我,現(xiàn)在開始嫌我煩了是吧?” “我看你真的是在刀里憋太狠了,想打架是不是?” 狼人旁觀著,觀著觀著,突然發(fā)出一聲低笑,讓兩個太刀齊齊住了聲去看他。 啊,整天拉著一張臉,但這不是會笑嗎。 “咳……不好意思?!崩侨藫蠐虾竽X勺,“真的很像我爸訓我妹妹,有時候我在旁邊,還會叫我去拿掃帚……” 燭臺切光忠在他開始懷念過去之前,適時開口:“ 那麻煩您幫我去拿掃帚?” 狼人瞥了一眼小龍景光的臉,“掃帚斷了還要重做,我昨晚掃了一堆雪,可以用。” 小龍景光:“?等等,我會離家出走的哦?真的會!” 燭臺切光忠摩拳擦掌,“來吧,為了我們狼人先生難得一見的笑顏,委屈你了!” 三十一、 今天的雪人沒堆上,因為都用來砸在人身上了。 神社就那么大點地方,雪腥的戰(zhàn)爭很快覆蓋了所有人,連原本在安安靜靜喝茶看戲的宗三左文字和三日月宗近都遭到了牽連,暫且放下矜持,宣告參戰(zhàn)。 寒冬嚴酷,但今日似乎格外溫暖。 玩累了的今劍縮在狼人變成毛絨絨的懷里取暖,“ 如果每天都像今天一樣就好了……我一直希望有一位愿意陪我玩的主公!” 狼人:“ 會找到的?!? 今劍仰頭:“ 可是,那個人不能是您嗎?” 狼人挪開視線,“我……不是合適的人選?!? “ 因為您會在月圓之夜變成沒有理智的狼嗎?”今劍不依不饒地追問,“ 可我們不介意這個,就像您不介意我們之中的暗墮刀劍一樣!” “不一樣的,今劍?!? 你們只是需要一點幫助,就可以找回過去的自己,但他不一樣,他是頭會撕碎身邊一切的瘋狗,藥石無醫(yī)。 是他自己介意自己。 三十二、 月圓之夜如期而至。 鑒于上次的偷跑行為,這一次,狼人被嚴加看管了起來,幾乎走到哪里都被跟著。 狼人拿走了之前用來控制宗三左文字的鎖鏈,在入夜之前把自己拴在了鳥居粗壯的柱子上。 他把自己栓的特別牢固,雙腳綁上沉重的沙袋,鎖鏈扣住脖頸,雙手也牢牢鎖在一起。 “如果實在控制不了我,可以下點狠手,反正明天一覺醒來我就會自愈?!? 隨著月亮升起,他的情緒越發(fā)躁動不安,月影之下,并不高大的人類軀體拉長放大,雙手化為猙獰的利爪,銀灰色的毛皮取代了皮膚。 緊扣在頸部的鎖鏈,因為他身形漲大而變得緊縮,牢牢勒住狼人的咽喉,讓他在呼吸時不斷發(fā)出“嗬嗬”的聲響。 宗三左文字看不下去了,繞到后面,踩在狼人背上,用力砍斷了鎖鏈。 被這東西拴著很難受的。 狼人解開自己的鎖鏈時,一定就是這么想的吧。 沒有了束縛的狼人反口向宗三左文字咬去,被輕盈地躲開后,咆哮著追擊。 “來,陪他好好活動一下吧!” 三十三、 黎明到來之后,狼人從漫長的噩夢中醒來,和從前的每回一樣,瘋過一夜的身體疲憊不堪,但與以往不同的是,這次他身上幾乎一點傷都沒有。 不管是別人造成的,還是自己胡亂撞出來的,都沒有。 “您是不是累了?請閉上眼睛睡一覺吧?!币黄谝徽癜阉麖难┑厣戏銎饋?,“我會帶您回去,您就————” 一聲槍響,截斷了他的話。 一期一振抱著狼人迅速躲開,然而狼人的頸側(cè)還是被子彈擦到了。 “呃……好痛!” 狼人捂住傷口發(fā)出痛呼,一期一振拉下他的手檢查傷口,只見小小一條創(chuàng)口并沒有像從前一樣迅速愈合,反而像帶有溫度一樣把皮膚燙出灼燒的痕跡。 骨喰藤四郎和大和守安定立即保護到狼人身邊,和一期一振將他擋在中間,所有人瞬間進入備戰(zhàn)狀態(tài)。 “子彈鍍了銀……”燭臺切光忠說道,“是沖著狼人來的!” 專門挑在月圓之后、狼人最為虛弱的時間,用銀制子彈進行攻擊,看樣子來者打定主意想要狼人的命。 “我可不是沖著那臟兮兮的怪物來的。” 衣著華麗的審神者在一群護衛(wèi)兵的的簇擁下,輕盈降落到地面上,腳步停留于神社之外,不愿踏入這破舊的地方。 小龍景光一眼就認出了她,“是你?你竟然找過來了?” 審神者用扇子輕掩著下巴,“遺失了珍愛之物,自然要仔細尋找……我好不容易獲知你們的蹤跡,卻發(fā)現(xiàn)有這么一頭怪物和你們在一起……” 三日月宗近搖頭笑道:“您還真是一點都沒變呢?!? “我已經(jīng)親自來接你們了,還在愣著做什么?”沒有得到熱情迎接的審神者略顯不愉,“快將那蠱惑你們的不潔之物斬殺,跟我回去?!? “不潔之物?”髭切狀似溫和地笑問:“ 是在說狼人先生嗎?” “不然呢?變成那副樣子,想必他自己也無顏再茍活于世了吧,我是在成全他曾作為人的體面?!睂徤裾咿D(zhuǎn)而打量起髭切和他身邊的膝丸,“你是源氏之重寶,髭切?” 髭切:“正是,難道想把源氏之刀也帶走嗎?” 審神者:“ 你倒是可以來到我的麾下,可惜你身旁的膝丸,暗墮之刀,不該留存于世?!? 髭切聞言一頓大笑,“你就不問問我們,愿不愿意認你為主嗎?” “愿不愿意都無妨,我會自己爭取到想要的東西?!睂徤裾吆敛辉谝獾卣f道,“畢竟,從來只有人選擇器物,何來器物挑選主人之說?!? 小龍景光抽出刀來,“還是和以前一樣根本說不通呢,那就沒辦法咯……” 審神者:“小龍景光,你什么意思?” “你知道的吧,我很挑人的?!彼麑⒌度袑柿伺f主,“ 找到合適人選很不容易啊,能拜托不要再給我增加阻礙了嗎?” 審神者目光凜然。 “三日月、小龍、髭切以及一期一振不可折斷,其余,格殺勿論。” 三十四、 審神者并未帶來任何一振刀劍,但她身邊的護衛(wèi)兵可多的很,為了對付狼人,還特地請了三名專業(yè)對口的獵人。 聽了一晚上的狼嚎,獵人們早就迫不及待了。 “優(yōu)先攻擊那三名獵人!”一期一振向同伴們喊道,“ 藥研!把銀制武器全部收繳!” 骨喰藤四郎鎖定一名舉槍射擊的獵人,用快得幾乎無法捕捉的速度掠到對方身邊,毫不猶豫地將刀刃送進對方胸膛。 審神者:“ 掩護獵人,先解決狼人!” 骨喰藤四郎把尸體上攜帶的銀制物品翻出來,審神者的護衛(wèi)趁機開槍擊中了他,骨喰藤四郎一聲不坑,取走東西后,反身殺過去。 一期一振把狼人交給大和守安定,“ 她沒法明目張膽的殺人,大和守,和加州一起帶他去有人的地方……” 狼人一把揪住一期一振的披肩,“ 我不會先跑的,我也有戰(zhàn)斗力……” 一期一振:“ 您狀態(tài)不佳,場上又有天敵,還是請您暫且離開!” “ 先用我將獵人吸引到遠處,大部分護衛(wèi)兵會留在這里保護那女的,不會跟來。”狼人壓根不聽他在說什么,“ 一期一振,我命令你,你會聽嗎?” 命令……?只有一種身份可以對他下達命令。 一期一振慢慢睜大了眼睛,不知為何,喉嚨竟然發(fā)哽。 “是!一期一振,將完成您一切所愿!” 狼人報之一笑,“你去吸引住那女的注意力,大和守安定和加州清光跟著我,解決獵人!” 加州清光與大和守安定:“是!” 狼人一副體力不支的樣子,靠在大和守安定身上,在他的攙扶下逃向神社深處。 獵人們冷笑,繞過正在激戰(zhàn)的刀劍與護衛(wèi)兵,向狼人追過去。 三十五、 盡管人類的身體素質(zhì)遠遠不如付喪神,但這一仗打的仍舊很吃力。 他們僅有十幾振刀劍,而審神者帶來的人足有十倍之多,且個人能力出眾,裝備精良又充足,子彈簡直像雨點一樣劈頭蓋臉。 一期一振身上被洞穿多道彈孔,但他似乎并沒有受到多少影響,太刀裹挾著兇狠的力度,干凈利落地收割著敵人的生命。 審神者注意到了他。一期一振不愧為皇室御物,骨子里帶著令人無法忽視的氣場,舉手投足都那么吸引目光,又強大,又高貴。 三日月宗近:“今日格外賣力呢,一期?!? 一期一振:“ 斬殺妄圖傷害主殿的敵人,當然要賣力啊,三日月殿?!? 三日月宗近了然地笑了起來,“哈哈哈哈哈,既然如此,老頭子也得加把勁了??!” 一番對話完全沒背著審神者,或者說,就是讓人聽的。 “自甘墮落!”審神者呵斥道,“ 身為御物名刀,怎可認那種東西為主!” 兩位太刀默契地望向她,眼神暗含殺氣。 審神者根本沒在怕的,“ 他是故意引走獵人的吧?太張狂了,我在武器裝備上面從不吝嗇,可不要小看了他們……” 三日月宗近失笑:“你又何嘗不是在小瞧我的同伴呢?” “你是指跟著他的兩把打刀?”審神者從不把那些普通的刀劍放在眼里,“ 掀不起什么風浪。” 三十六、 狼人一直保持著人身,盡管這個狀態(tài)沒有什么戰(zhàn)斗力,但也避免了成為獵人眼里的巨型靶子。 銀子彈像不要錢一樣緊追不舍,只要被擊中,就在狼人身上留下無法自愈的傷口,伴隨著灼燒的痛楚,消磨著他的意志力。 獵人遠遠嗅到了狼人皮肉被燙熟的味道,大笑起來。 “小狼啊,你傷過人沒有?如果沒有的話,爺幾個給你個痛快的怎么樣?不吱聲?那就是傷過人對吧!你自己說說,我殺你是不是在為民除害???” 大和守安定感覺自己好像被觸碰到了哪根弦兒,一秒都無法再忍受下去,從藏身的樹后一躍而起,迎著子彈向獵人砍去。 好會傷人的嘴啊,變成狼人是他自己想要的嗎?難道他就不是一個被傷害過的受害者嗎?! “大和守安定!”狼人條件反射地追著他沖出去,這點兒動作被那名獵人精準地捕捉到了,他完全不顧已至身前的付喪神,掏出射網(wǎng)防暴槍,對準了狼人。 銀網(wǎng)從天而降,兜頭蓋住狼人,讓他不受控制發(fā)出痛苦的嚎叫。 僅僅是觸碰,金屬銀就會將皮膚灼傷,狼人只覺得自己仿佛被投入一團火焰中,越掙扎燒,火燒得越旺。 緊接著是最后一名獵人的子彈。 “加州清光!保護主公!”大和守安定把獵人與他身邊的護衛(wèi)兵一一斬殺,飛身奔向最后一名獵人。 加州清光擋在狼人面前,哪怕是用自己做掩體,也絕不讓任何一顆子彈落到狼人身上。 “……加州清光!” 加州清光掀開銀網(wǎng),“ 沒事……這點傷,不會斷的!” 隨著大和守安定發(fā)泄一般的揮砍,槍聲停在了最后一名獵人死亡的瞬間。 狼人用燒傷的手拽下脖子上的鈴鐺。 “還差最后一步……” 三十七、 狐之助沒想到這么快就會再次得到狼人的聯(lián)絡。傳送器開啟,轉(zhuǎn)眼它就到達了狼人的身邊。 希望他是改變主意,決定要做審神者了……它真的很欣賞狼人先生,如果他做了審神者,它愿意去他的本丸常駐,認認真真輔佐他。 一落地,它就看到一頭慘兮兮的、仿佛被火燎了毛的狼人。 狐之助:“您……這是怎么了?” “ 有個審神者打上門了?!崩侨搜院喴赓W。 狐之助感受了一下靈力波動,倒吸一口氣,“ 我記得這個靈力……這不是那位嗎,您怎么惹著她了?” 狼人撓頭:“ 主要原因應該是我搶她刀了……” 狐之助深感不妙:“無法和解嗎?” 狼人:“和不了?!? “ ……這可難辦了,您可真是命途多舛!”狐之助搖頭嘆氣,“您不殺他,她之后不會放過您,您殺了她,她的家族日后不會放過您……” “正是因為這個問題,我才找你的。”狼人說道。 狐之助想了想,“確實有辦法,只要您成為審神者,時之政府會保護您的!” 狼人搖頭道:“不行,我們有幾個暗墮刀劍?!? 狐之助沉默了。 大和守安定像之前被搓一樣搓了把狼人的頭發(fā)。 “你去吧?!? 狼人回頭看他,“去哪……?” 加州清光:“去時之政府吧,你肯定是個很棒的主公,別把自己看太低,和我們在一起。本就是埋沒你了?!? 狼人:“你們怎么辦?那個瘋婆子會把氣撒到你們身上吧?!? “不必惋惜,你會再得到大和守安定的,只不過那個我不記得你,你要好好……”他說著說著,就張不開口了。 啊……果然心里還是很不平衡,那個幸運的大和守安定,真叫人嫉妒。他好不容易得來的主公,就這么成了別人的…… 真的好不甘心,真的好不甘心?。? 加州清光按住大和守安定的肩膀,暗暗用力,“一定要選加州清光做初始刀哦,有點難上手,但我很有用,你知道的吧!” 狐之助沒不作聲,不去打擾這場告別,偏偏狼人點了它的名。 “你倆別說話,狐貍?!崩侨肃嵵氐貙f道:“謝謝你多次的邀請,但這次我還是拒絕。” 狐之助:“……果然,我就猜到您會拒絕……可是不依靠時之政府的話,還有誰能幫助您呢?” 狼人:“ 你們不是有一個東西,能讓人在各個時間里亂竄么,叫那什么,時之運輸器?” “時空傳送器?”狐之助略作思考,終于下了決定,“ 按規(guī)定,傳送器是嚴禁流傳到時政外部的……但如果是您的話,我愿意幫助您?!? 它拿出小巧的傳送器,“今日外出,我被您挾持住,傳送器被您搶走了,您的面貌、身份我一概不知?!? 狼人:“謝謝你,狐之助。” 三十、 高昂的狼嚎沖天而起,沒有了天敵的巨狼去而復返,普通的刀槍只能給他帶來短暫一瞬的痛感,轉(zhuǎn)眼愈合,無論再怎么花哨的戰(zhàn)技,在龐大的體型差與力量差之下,都起不了任何作用。 狼人的到來十分有效地鼓舞了付喪神的士氣,戰(zhàn)斗力直線回升。 審神者終于慌了神,明明她帶了三名獵人來獵殺狼人,明明她帶了那么多人對付僅僅十三個人的付喪神,明明她才占據(jù)著上風??! 狼人沒有趕盡殺絕,但凡繳械投降的,都留下了性命,包括審神者。 近距離觀看,審神者才發(fā)現(xiàn)自己瞧不上眼的狼人竟然有那么高大,渾身上下充滿著危險。她想找機會使用傳送器,但有那么多雙眼睛盯著,緊迫感使她動都動不了一下。 狼人恢復原樣,走向?qū)徤裾摺? “你要做什么?你可知我是誰?!” 狼人的表情不像她想象的那樣得意張狂,反而透著股“可算要結(jié)束了”的解脫感。 “你的傳送器給我?!崩侨苏f。 審神者不得不拿出自己的傳送器,甩到狼人腳下。沒關系,她的東西上附著著她的靈力,家族會順著她的靈力找到這頭該死的狼人! 然而狼人壓根沒去撿,只是抬抬腳,踩了個粉碎。 “我不殺你,但也不想就這么放了你?!崩侨硕紫聛恚币晫徤裾?,“遲早有人會來救你,但在有人來之前,你就在這里好好想想?!? “這一地尸體是為什么死的,你的刀為什么寧愿在這種地方呆著,都不愿回你身邊?” 小龍景光整理著頭發(fā),“我可沒承認過我是她的刀啊。” 狼人因他的話回頭,只見每個人都將目光投在他身上,那么專注。 狼人重重嘆了一口氣:“ 你們真的選定我了?” 三日月宗近:“難不成您還要反悔嗎?哎呀,我們不會要被拋棄了吧?” 今劍嗖的一下?lián)涞嚼侨搜?,“主公大人……? 狼人看到他開始醞釀不知是真是假的眼淚,表示認輸:“ 快去收拾東西,我們馬上離開,金鋼煤炭盡量多帶,去了安全的地方立刻給你們修復……” 藥研藤四郎:“大將,我們要去哪里啊?” 狼人胡嚕著自己的一頭亂毛:“流浪去啊?!? 番外、 不知某年的某日,少女站在校門口,望著天上零星的細雪等哥哥來接,忽然,兩名成年男性向她走了過來。 長的真好看啊,一位留著金色長發(fā),看上去灑脫不羈,一位穿著黑色西服,戴一只眼罩,看起來成熟穩(wěn)重。 “下午好,這位就是妹妹了吧?”金發(fā)的那位問。 女孩疑惑:“ 你們,難道是我哥哥的朋友?” 她怎么不知道大哥有這么帥的朋友? “ 算是吧,不過,并不是您的兄長讓我們來的。”西服的那位從衣服內(nèi)側(cè)口袋里拿出幾張東西,遞到她面前,“ 他沒有親自來,我代他向您表達歉意?!? 女孩接到手里,發(fā)現(xiàn)是幾張照片,畫面上是她許久不見的熟悉面孔在微笑著。 照片上,他在靠著不知誰人的肩膀睡覺,在捧著碗大口地咬雞腿,在與兩個小孩子蹲成一團堆雪人…… 看著看著,她眼淚就止不住了,“我、我家二哥……他在哪里?我們都好想他啊……!” “ 他現(xiàn)在很好,只是暫時沒有做好再見你們的準備,但我相信總有一天,他會親自過來的,請等一等他好嗎?” 女孩胡亂用力地點頭,“ 我一直在等他,還有大哥,我們一直在等他回來,嗚……” “ 聽到您這么說,我們也放心了?!蔽鞣哪俏恍α诵Γ澳敲?,再見?!? “等等!”女孩抹抹眼淚,“請問你們是誰?謝謝你們收留了二哥……” “ 這次就不自我介紹了,或許有一天,他會自己向你家的人介紹我們。”金發(fā)的青年回頭說道,“ 謝謝就不用了,不是我們收留了他?!? “是他收留了流浪的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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