驢醬的發(fā)拋的格局，是和別處不同的：都是當(dāng)面一個或是兩個色相頭，照著個憨憨的大勺，大勺常常坐在椅子上，可以隨時發(fā)拋。

水友多是白字，白日摸魚或是傍晚散了工，每每花上些許時辰，笑罵大勺發(fā)拋。倘肯辦上一張卡，便能讓大勺嬉笑著說上幾句“老板大氣”的吉祥話，若是出到飛機(jī)，便能讓大勺手舞足蹈、縮頭拱手，但驢醬的水友，多是窮酸的書生，大抵沒有這般闊綽。只有發(fā)拋的老板，才會恰上微信和游戲好友，在威哎披噴位一道發(fā)拋。

小伙自十二歲起（實際上是去年，劇情需要，我瞎說的），便在驢醬的洞庭湖直播間當(dāng)伙計，掌柜說，樣子太傻，怕是受不住威哎披的火力，就在直播間后面糊弄糊弄水友罷。白字的水友，雖然容易糊弄，但嘮嘮叨叨纏夾不清的也很不少。

他們往往目光如炬心細(xì)如發(fā)，瞅著主播的些許失誤，便要嘮叨上許久。倘若主播沒有錯處，就要從態(tài)度、思路之類著手，總歸要找出幾分不是來，逼著讓主播認(rèn)罪才肯罷休。

在這嚴(yán)重的監(jiān)督下，想忽悠水友也很為難。所以過了幾天，掌柜的又說小伙道理不夠硬，干不了這事。幸虧小伙對工資沒要求，可以辭但沒必要，便改為專管做視頻的一種無聊職務(wù)了。

小伙從此便整天的坐在角落里，專管伊的職務(wù)。雖然不時可以打游戲，但總覺得有些單調(diào)，有些無聊。掌柜是一張家豬臉，威哎披也給力給氣，教人活潑不得；只有凱菇來發(fā)拋，才可以笑幾聲，所以至今還記得。

凱菇是瘟氣滿滿而講素質(zhì)的唯一的人。他身材魁梧，臉色黑白，兩眼周圍總帶著或濃或淡的黑色；一頭頗為飄逸的長發(fā)和滿嘴亂糟糟的胡茬。

凱菇雖然瘟氣滿滿，游戲思路天馬行空，可是實際操作時常拉胯，卻還總喜歡跟人講道理。他對人講道理，總是滿口塌嫲得，教人半懂不懂的。因為他名凱，湖北著名植物人，水友便替他取下一個綽號，叫做凱菇。

凱菇一發(fā)瘟，所有發(fā)拋的水友便都看著他笑，有水友笑他，“凱菇，你又被當(dāng)作流浪漢了！”

他不回答，只是調(diào)試設(shè)備，“我塌嫲得是個有素質(zhì)的人！”便登錄賬號，開始喂飯。

水友不斷刷屏，“你一定又說臟話了！”

凱菇睜大黑眼圈說，“塌嫲得，你們塌嫲得怎么塌嫲得這樣塌嫲得憑空塌嫲得污人清白……”

“什么清白？我剛剛還聽見你5tmd/s，該讓掌柜吊著打?！?/p>

凱菇便漲紅了臉，額上的青筋條條綻出，爭辯道，“塌嫲得怎能算罵……批人！……都是讀過書的人，能算罵么？”接著便是一段含嫲量極高的話，抑揚頓挫，鏗鏘有力，引得眾人都哄笑起來：直播間充滿了快活的空氣。

聽人家背地里談?wù)?，凱菇原來還真的讀過書，但終于沒有進(jìn)學(xué)，又不會當(dāng)網(wǎng)管、修電腦之類的營生，還被騙進(jìn)過傳銷；于是每況愈下，弄到只能發(fā)拋了。幸而常年網(wǎng)上沖浪，段位不低，便做做代練，順帶直播發(fā)拋，討一碗飯吃?？上钟幸粯訅钠?，便是受不得破防。每每被水友撩撥，掌柜拱火，便氣上心頭，嚷嚷著要退網(wǎng)。如此幾次，直播間也荒廢了，只能寄人籬下，茍延殘喘，如喪家之犬。

凱菇喂飯一局，漲紅的臉色漸漸恢復(fù)黑白，水友便又問道，“凱菇，你當(dāng)真有素質(zhì)么？”

凱菇看著彈幕，顯出不屑置辯的神氣。

彈幕并不停下，“你怎又會被鄰居叫保安呢？”

凱菇立刻顯出頹唐不安的模樣，黑白的臉上又籠上一層瘟氣，嘴里說些話，這回可全是粗鄙之語，一些不懂了。在這時候，眾人也都哄笑起來：直播間充滿了快活的空氣。

欲知后事如何，這邊建議自己編，因為未必有下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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