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真名之外羽生都細細地說了，織田聽完沉默了許久。

“你覺得如何？”羽生問道。

“怎么說呢，意料之外，情理之中吧?！彼龀鲈u論，而后小心翼翼道，“你就是想小雪了，所以才會夢到以前的事?！?/p>

聞言羽生沒有做聲，片刻后嘆道：“所以我常常很羨慕你。如果真能這么簡單就可以在夢中見到的話，我倒是愿意一睡不醒了?！?/p>

“……什么意思？”

“我是陰陽師?！庇鹕w長的指尖撫過茶杯口，“我做的夢基本上只有兩種，預知夢，和啟示夢?！?/p>

織田想了想：“那這是個……啟示夢？啟示什么了？”

“我這兩天一直在想這個問題。這段時間唯一困擾我的事情就是找阿雪，想來想去這個夢里有用的線索大概就是‘真名’了?！?/p>

“真名？”

“對。我應(yīng)該跟你說過，名字是最短的咒。”

“我記得，你說做你們這行的會把真名實姓和另外的名字分開用，如果陰陽師真正的名字被別人知道，就會有被下咒的危險?！笨椞镱D了一下，疑惑道，“但是這跟小雪有什么關(guān)系？”

“我覺得……”

“啊我知道了！??！是不是小雪給你下了找不到她的咒！”

“………………”

“咳，當我沒說。你繼續(xù)?！?/p>

羽生沉吟了一下，道：“因為阿雪是妖怪所以我之前從來沒有多想過，但她畢竟在京都生活了這么多年，她哥哥也一直與人類牽扯頗深，甚至跟陰陽師還有不少往來，那就算阿雪有兩個名字其實也不奇怪。”

“你是說小雪也有一個真名？！”織田大為驚訝，“這我倒是從未想過。她在京都不是一直都跟你在一起嗎，難道一次也沒有提過？”

“沒有?！?/p>

他慢慢垂下眼睛，眉宇間籠上一層落寞的神色。

“一次也沒有?！?/p>

“……”意識到自己好像說錯話了，織田張了張口，亡羊補牢似的笑道：“也不一定她就真的瞞了你什么，畢竟現(xiàn)在只是猜想嘛。這個夢哪里就說明小雪有真名了？”

“她有一句話，我聽的時候沒覺得有什么，現(xiàn)在仔細想想可能有另一種意思?！庇鹕妓髦溃拔腋嬖V她真名之后，她問，‘我可以用別的秘密換嗎’。”

“這話怎么了？”

“之前我沒想過這種可能，所以下意識覺得她沒有名字的秘密所以要用別的換，但是其實有秘密卻不愿意說的話，才更符合這句話的語意吧？”

織田反復品了品，不得不贊同：”這么一說好像確實……“

“昨夜做這個夢時感受比第一次清晰，我回憶了當時的狀態(tài)，她說這話前猶豫了很久，應(yīng)該是在考慮要不要跟我交換真名?！?/p>

聽他的語氣已經(jīng)有八九分確定了，織田點點頭，問：“既然如此，那小雪的真名會是什么呢？”

“她連我都沒說，也不太可能告訴別的人類。猜是猜不到的，只能去她以前生活過的地方查一查了，我今日先找點資料，明日動身去彌山。”

“走這么急？”織田有些意外，“需要我一起去嗎？”

“不必了，你留在京都，有空幫我找找線索吧?！庇鹕闷鹪缫褯]有熱氣的茶喝了一口，流進喉管的涼意浸潤著體內(nèi)的躁動和緊張。

他笑了笑低聲道：“你知道嗎，我甚至不敢給這次的出行卜一卦?！?/p>

看見他握茶杯的指關(guān)節(jié)用力得泛出青白色，織田無奈地嘆了一口氣。

羽生晴明這一趟走的路程比預想的遠得多。中途只給織田信成傳了一封信，說在彌山?jīng)]找到答案，準備再去她出生的地方看一看。

送信的紙鶴是加了術(shù)法的，有來無回?？椞锾崃斯P想叨叨他，可又不知道信該往哪寄，憋了一肚子氣只能對著信紙罵人。

終于在離他出發(fā)足足有兩個月后，織田在酒宴上有家仆來報，說羽生晴明回來了。

聽到消息他在這歌舞升平之中實在是坐不住，提前離了席，匆匆趕往羽生的宅院。結(jié)果卻等了一會兒才見到人。晴明大人沐浴完珊珊來遲，長發(fā)散在肩上，隔著一只燒旺的火盆坐在他對面。

織田覺得他瘦了一些，心里不禁唏噓這趟旅程怕是不容易。

“你好像胖了?！庇鹕攘艘豢诓?，“看來我不在的日子你過得挺愜意?！?/p>

“……”在氣人這事上他跟那只小狐貍當真是天造地設(shè)的一對兒。

織田被他一句話噎個正著，決定跳過這個話題說正事。

“怎么去了那么久？”

“路程有些波折，但好在最后找到了想要的答案?！?/p>

“小雪真的有另一個名字？”

羽生點點頭，忽然感慨道：“不愧是阿雪，靈感能力實在敏銳得可怕?！?/p>

“怎么說？”

“名字是最短的咒?！庇鹕?，“名字和人之間雖然冥冥之中會有聯(lián)系，但是這種聯(lián)系的力量很弱，幾乎微乎其微。比如我雖然叫結(jié)弦，但是在弓道上并沒有什么造詣，而是做了陰陽師?？杉幢闳绱?，我因為叫了這個名字便會多少產(chǎn)生一點緣分，阿雪竟然在我告訴她之前就能感覺到我與弓弦的聯(lián)系，確實是……你怎么了？有在聽我說嗎？”

從中間開始織田臉上的表情就逐漸空白，此刻像夢囈一樣喃喃地問：“你剛剛…是不是說了你的真名？”

“是啊?！庇鹕谷坏?，“你沒聽錯，結(jié)弦，弓弦的弦?！?/p>

“……”織田失語了良久才找回自己的聲音，“等、等一下！你怎么突然就這么告訴我了？”

羽生看他一眼：“你不想知道？”

“不是不是，”織田激動得汗都下來了，有些興奮地結(jié)結(jié)巴巴：“啊，就是太意外了…我真的很開心你能告訴我……那什么，結(jié)弦，真是個好名字?。　?/p>

見他這樣羽生搖頭失笑，拿起火鉗撥弄火盆里的灰燼。

織田稍微平復了一些，想了想繼續(xù)之前的話題：“所以這么說，小雪的真名也會跟她有聯(lián)系？”

對面的人沒有回答這個問題，沉默片刻后放下火鉗，輕聲說了一個字：

“らん（ran）”

織田愣了一下才反應(yīng)過來他說的正是小雪的真名，慢慢地點了點頭沉思道：“蘭嗎……”

羽生突然笑了：“不是你想的那個，是あらし（arashi）那個?！?/p>

嵐。

不是嬌弱的花朵。

而是風暴。

“其實‘雪’這個名字也很適合她，這也是我之前沒懷疑過她有其他名字的原因之一?！?/p>

“我一直教她的都是冰系的法術(shù)，本應(yīng)該是控制類的效果，但是她每次用的時候反而破壞力要強一些。我當時以為是她本身靈力要比別人強的緣故，現(xiàn)在想來，其中未必沒有名字的因果。”

“果然還是真名要更高明些。”

羽生看著明滅的暗紅色火焰：

“雖然表面上是潔白無暇的雪，但那家伙的本質(zhì)，從來都是不受拘束的嵐啊?！?/stro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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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字是最短的咒”是《陰陽師》書中確實提到的，安倍晴明見過高野和尚回來和源博雅說到這個，所以安倍晴明的晴明也只是代稱，他的真名似乎一直沒說。不過日本文化對于名字的執(zhí)念從別的作品里也能感受到，像你的名字和夏目友人帳等等。

稍微了解一點日語的小伙伴會知道日語的漢字會有兩個讀音，一個是很像中文的音讀，一個是日文自己的訓讀。羽生晴明一開始發(fā)的ran是音讀的音，蘭和嵐的音讀都是ran，作為女孩的名字織田下意識地以為是蘭（蘭花的意思，毛利蘭的蘭），但是羽生又說了arashi，這是嵐的訓讀，嵐是風暴、暴風雨的意思。

我寫文的時候用了同音字來制造效果，事實上嵐的音讀不常用，大多數(shù)時候都讀arashi。蘭大多數(shù)也讀ran，訓讀是araragi，但就不是蘭的意思了。

如雪的熱度沒有其他的幾篇高，可能大家都想看甜甜的戀愛，想看作為skater的羽生結(jié)弦而不是衍生出來的羽生晴明吧。但寫如雪是我自己的一個心愿，也是我在老福特發(fā)文拖更的一個開始，所以雖然中間坑了但還是想給它一個結(jié)局來圓我自己的初心。

不過看樣子大概是實現(xiàn)不了啦。下篇其實之前已經(jīng)寫好了，本來沒準備在這結(jié)束，是要再寫一點黃泉的情節(jié)，所以一直拖到了現(xiàn)在。黃泉算是承上啟下，會連出后面兩人見面的故事，那里才差不多是結(jié)局，但是我之后很長一段時間估計是沒時間寫結(jié)局啦，所以這次就到這里結(jié)束吧，當作一個與名字有關(guān)的小番外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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