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7.兆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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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笑陽，你說，為什么之前那么大的一個路口，它們連一個紅綠燈都不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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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總覺得，我們那天的運氣有點兒背。不過，倒不是說從早上開始就不好了，白天考試的時候，我還覺得蠻順利的，雖然說忘帶了橡皮，不過很快就從劉陽那里借到了——下午的英語作文，題目甚至和我們上星期做的練習(xí)冊上最后一篇作文差不了多少。只不過名字從李華改成了小明，借的東西從蘋果變成了橘子。換個角度想，這甚至還是運氣好的證明呢，因為橘子是我最喜歡的水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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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從李笑陽拉著我從小門一路沖出來之后，就發(fā)生了那么好幾件不太好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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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個事情就是，我們回去的路上好像老要遇上紅燈，躲不開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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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來就很奇怪，我們早上從家教園趕過來的時候，經(jīng)過梅嶺路的時候還好好的呢，結(jié)果晚上回去經(jīng)過那里，梅嶺路竟然就被一堆豎起來的大鐵片做的臨時圍欄給攔了起來，還有叮叮當(dāng)當(dāng)?shù)穆曇魰r不常地從里面冒出來。我們繞著那些圍欄左找右找，找了半天也沒有辦法找到穿過去的辦法。李笑陽甚至還考慮過要不要從上面爬進(jìn)去——他找了棵樹，夾著腿往上蹭到了和圍欄差不多高的地方，扒著圍欄往里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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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jié)果很快就被里面的工人叔叔發(fā)現(xiàn)了，接著就被罵了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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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切，了不起。”李笑陽下來之后用腳使勁兒踢了一腳那塊鐵片做的圍欄，發(fā)出哐的一聲巨響，引得周圍人齊刷刷地對他行注目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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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點不好意思，趕緊拉著他從那里溜走，免得他一會兒還不知道害羞地向別人問同志們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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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的路走不了了，我們就只能從旁邊的東新四路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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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我們開始往回走的時候，離我們剛到梅嶺路的時候好像都已經(jīng)過了快二十分鐘——我心想，要是我們早一點就繞路的話，說不定我們這個時候已經(jīng)家教園和莫禹航他們匯合準(zhǔn)備出發(f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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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剛才早點回來就好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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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次在紅綠燈底下等的時候，我嘟噥了一句：“剛才早點過來，說不定就是綠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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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咱們盡量快點就是啦，也不用急成那樣，你媽媽又不是老師，食堂也不是課堂?！崩钚﹃柕故且稽c不慌，臉上一副想笑的表情：“你就算真遲到，她難不成還能罰你到餐廳外面去罰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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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好像還真這么干過?！蔽移擦似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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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時候有一次，媽媽好像確實因為遲到的事情罰我站過。而且在印象中，那次好像我也是回家遲到，而且也是沒有趕上吃飯。至于為什么，我倒是不記得了，媽媽那天為什么會那么生氣，我好像也忘了。但我還蠻確定的，她平常不會為了這事那么生氣——可是那天，她不僅訓(xùn)了我一頓，還讓我雙手側(cè)平舉站在家門口，然后她就端著椅子坐在我面前，端著飯在我的面前吃，吃一口抬頭瞪我一眼，后面我舉的手酸得不行，有點舉不直了，她就走過來使勁用筷子敲我的手指甲蓋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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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以為她吃完就會消氣，喊我進(jìn)去吃，不過那天她好像吃完了也還是生我氣，瞪了我一眼說，一會兒開門別讓我逮到你亂動，然后就把門關(guān)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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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媽關(guān)上門之后，不知道過了多久，天慢慢黑了下來。那個時候好像剛快到夏天，對了，就連這個時間都好像和現(xiàn)在一樣——然后就有些小蚊子開始慢慢地聚到我身邊咬起我來，一開始還好，但后面就越來越癢了，讓我忍不住把手縮回來撓幾下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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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在這個時候，吱嘎一聲響，開門的聲音突然響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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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dāng)時我正彎腰把褲腿卷起來撓我襪子蓋著的那一段，一邊還直想這些該死的蚊子為啥隔著襪子還能咬到我，聽到這個聲音，一瞬間還以為是媽媽開門了，嚇得我趕緊又站直起來，把手平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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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那么一兩秒，我才反應(yīng)過來，照在我身上的光是從后面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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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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鄰居阿姨奇怪的笑聲輕輕地從身后傳來，我一開始以為她是在笑話我，心里有點兒氣，但我還是不敢回頭，怕她一會兒給我媽媽告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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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她的屋子里冒出來的還有好些飯菜的香味，一聞到，我的肚子就控制不住的叫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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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犯錯誤啦，月月？”鄰居阿姨接著就走到了我的身邊，笑著問我，一邊還拍拍我的肩膀，拍的我差點沒哎喲一聲叫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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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我點點頭，這個時候感覺已經(jīng)難受得有點想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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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媽媽也真是的，一點小事犯得著動那么大氣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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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當(dāng)時似乎是這么說的，又或者說的可能不是這樣，但總之是幫我打抱不平了幾句，之后就喊我說，反正我媽媽現(xiàn)在沒在看著我，要不要到她家先去吃一點。聽她這么說，我回頭看了眼阿姨的家里，她的老公和女兒正在屋里坐著——如果我沒記錯，那個小姐姐應(yīng)該要比我大了一兩歲。但是我看她的時候，她突然抬頭看了我一眼，我突然就有些不好意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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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了?！蔽腋⒁虛u了搖頭，說實話，一方面是因為不好意思，另一方面我也真的怕媽媽突然跑出來發(fā)現(xiàn)我不在家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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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真的是這樣，她可能到睡覺都不會讓我進(jìn)家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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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姨又哄了我?guī)拙?，說別怕，你媽媽出來阿姨替你說，你就說是阿姨硬拉著你進(jìn)來的，不過我還是一直對她搖頭。后來，阿姨看起來好像也覺得勸不了我了，就又往我身后走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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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從我面前消失的時候，有那么一會兒，我突然有點后悔起來，又想和她一起走，去她家吃點東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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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點兒沮喪地聽她進(jìn)了門，換上拖鞋踩在地上發(fā)出啪嗒啪嗒的兩聲，然后就等著又一聲吱嘎之后她把門關(guān)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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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亮消失了，這會兒好像比剛才她開門之前還要黑呢，我突然間啥也看不見了，有點兒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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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過了一會兒，身后的門很快又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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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拿著?！卑⒁逃謨上伦叩搅宋疑磉?，手上抓著一個用餐巾紙包好的雞腿子，舉到我面前的時候還滴著湯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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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兩只眼睛盯著那個雞腿子吞了半天口水，最后還是忍不住，伸手接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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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那天好像也就和今天回去的路上一樣這么倒霉。就在我接過來咬了一口的時候，還沒等我吞下去，媽媽也把門打開了。而且很明顯她應(yīng)該早就聽到阿姨和我說話的聲音了，一打開門，我就對上了她睜得老圓的眼睛，接著聽到一聲怒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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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譚月！關(guān)門前我給你說什么來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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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好像沒有回答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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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覺得我當(dāng)時應(yīng)該嚇傻了，那個時候我的膽子應(yīng)該比現(xiàn)在小多了。阿姨是接著馬上就擋在我面前替我說話，還是過了一會兒才開口的，我不太記得了，不過我記得很清楚的一件事是，媽媽后來從我手上一把奪走那個只咬了一口的雞腿，然后當(dāng)著阿姨的面，就往樓道外面的空中扔了出去，完了還扇了我一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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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好像那個時候才忍不住大哭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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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就在我哭的同時，媽媽似乎和鄰居的阿姨也吵了一架。我記得鄰居阿姨用很尖的聲音罵我媽媽是個神經(jīng)病，而媽媽則罵她多管閑事。她們吵了很久，越吵越兇，最后好像都忘了我的存在，連哥哥后來從門邊上探出頭來偷偷招手喊我進(jìn)去都沒發(fā)現(xiàn)。最后她倆同時摔上門的時候，我已經(jīng)把哥哥偷偷拿給我吃的飯吞下肚，藏進(jìn)了他的臥室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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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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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笑陽聽我說的時候，有點不可思議地挑了挑眉毛：“看你媽之前來的時候還挺好說話的……以前竟然這么不講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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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時候?！蔽覔u了搖頭?！耙膊皇敲看味歼@樣?！?/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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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這么說，如果她真的生氣起來的時候，就連哥哥也會很怕她——那次的事之后，直到那個鄰居阿姨搬走，我們好像都沒再怎么和她說過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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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時候，或者說這幾次和媽媽見面，她對我特別好的時候，我反而會覺得有點兒不敢相信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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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為什么之前那么大的一個路口，它們連一個紅綠燈都不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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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說完之后，李笑陽有一會兒都沒說話，就看著路對面的紅綠燈倒計時發(fā)呆。過了一會兒之后，我問了他一個問題。“這一段路明明這么小，他們反而弄了這么多個紅綠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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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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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笑陽心不在焉地嗯了一聲，過了一會兒才好像反應(yīng)過來我在問他：“哦，你說紅綠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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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啊。”我點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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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還不簡單啊”李笑陽呵呵一笑：“當(dāng)然是因為路大了能同時經(jīng)過的車和人都更多啊，路小了不就擠了，才需要紅綠燈來控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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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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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總覺得他的這個答案有哪里并不太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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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別想那么多啦，綠燈來了，快走”李笑陽看我好像還在思考他的回答，一拽我的手就拉著我往馬路對面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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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又過了十幾分鐘，我們才到了家教園的小區(qū)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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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天最倒霉的事情就是在這個時候發(fā)生的，雖然說，平常我應(yīng)該會主動這么做，不過，在要和媽媽見面的這天，我卻一點都不想碰上這樣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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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剛到小區(qū)門前的時候，那種海浪由遠(yuǎn)及近的聲音就響了起來，我預(yù)感到要下雨，過了門衛(wèi)之后拉著李笑陽就趕緊往家教園的那棟樓沖，但是還是沒趕上，嘩地一聲，暴雨就打在了我和他的頭頂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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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下得非常大，只不過是幾秒而已，等我們沖進(jìn)樓底過道的時候，就已經(jīng)變成兩只落湯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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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這下，必須得洗澡了，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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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笑陽喘著氣看我，笑起來：“怎么，每次要下雨你都知道啊，傻子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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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點兒笑不出來，昨天說好的集合時間已經(jīng)過了好久，還必須先洗個澡再去，計劃好像全被打亂了，讓我有點兒心慌慌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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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8.主動請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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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譚越，李笑陽，你倆……”我們剛一進(jìn)家教園，果然就看見莫禹航和王舒瑞坐在門口的床邊上等著我們：“都成落湯雞了！……那豈不是要先洗個澡再出發(f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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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廢話”李笑陽白了莫禹航一眼?！拔?guī)先ハ矗銈冊俚纫粫?/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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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又不著急”莫禹航和王舒瑞馬上一起搖頭。“早吃完飯了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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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行行，不急就好，傻子，走”李笑陽說完就拉著我上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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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澡換衣服本身不費什么時間，反倒是洗完澡之后吹頭發(fā)，梳頭和整理衣服用了比較久。完了之后，李笑陽還很固執(zhí)地一定要從灰哥家翻一個背包出來給我裝衣服和其他東西。一會兒之后我們下來，莫禹航伸手就把他之前借的平板還給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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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會兒，你就在平板上和我們掛著電話好啦，這個耳機就先借給你，記住不要拔下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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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禹航還給我的時候指著平板上插的耳機，交代我：“你就這樣放你包里，一會兒和你媽媽見面了，你拿出來玩，然后放一邊就好了，這樣我們就能聽到你和她說話的聲音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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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一定要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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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猶豫了一下，接過來，拉開包把平板連著耳機一起塞到衣服中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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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當(dāng)然，有辦法的話，你最好還能戴著耳機，這樣我們想說什么就可以跟你說?！蹦砗綋狭藫项^又補充道：“放心啦，就算說了什么秘密，我們肯定不會跟別人說的。幫忙就要幫到底，你說對吧，王舒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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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蓖跏嫒鸷莺莸攸c了個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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咵。水泡破裂的聲音從我褲兜里傳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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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猜錯的話，應(yīng)該是媽媽發(fā)消息來了——洗澡之前，我還是先給媽媽發(fā)了個信告訴她路上堵了，有可能會遲到，免得她等著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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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出手機一看，果不其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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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急，路上千萬注意安全。

——我看剛下大暴雨了，你們回去有淋到嗎？

——要媽媽來接你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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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媽的最后一條消息可把我嚇了一跳，我都有點擔(dān)心她說不定發(fā)完消息就真的朝家教園這里過來了，那樣的話，莫禹航他們就沒辦法偷偷跟著我一起去了——所以我一看到就趕緊打了幾個字給她，告訴她我現(xiàn)在已經(jīng)出門走了有一會兒了，不用她來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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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哦，好

——那現(xiàn)在在哪呢？

——雨好像差不多停了，你要不在你現(xiàn)在的地方等一會兒，告訴媽媽在哪里，媽媽現(xiàn)在過去接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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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了一眼李笑陽，又看了一眼莫禹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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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就說你不知道你在哪，只知道怎么走過去？”然后莫禹航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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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點點頭，就照著他說的發(fā)了消息給媽媽。這么說了之后，媽媽好像才作罷——說實話，我都有點怕她想起讓我發(fā)個位置給她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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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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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安排妥當(dāng)，李笑陽打了個響指，招呼著我們一塊出了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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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媽約我見面的地方離家教園其實不遠(yuǎn)，從家教園往河濱路的方向走，到了之后再拐彎順著河濱路的底下往上走，到一座橋的位置之后爬上去，穿過過街天橋再一直往前走就到了。莫禹航說那個地方其實根本沒有吃飯的地方，只有一座麒麟山公園——一開始我還不太敢信，直到真的快靠近了，我才發(fā)現(xiàn)真的是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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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這里分手！”離麒麟山公園還有一個路口的時候，莫禹航拉著李笑陽和王舒瑞站住，然后對我使勁揮了揮手?！爸缶涂磕阕约豪?，譚越，加油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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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我點點頭，和他們也揮揮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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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個人往前走到了底，沒幾分鐘，就到了麒麟山公園的大門前。七點，剛剛好是我和媽媽說好的時間。按理說，這里就是和媽媽約好見面的地方了——不過很奇怪，我在附近找了好幾圈，也沒有真的看見媽媽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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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反而是媽媽遲到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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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覺得有點兒好玩，這倒是我之前沒有想到的事情。所以我又拿眼睛順著公園前的廣場瞄了一遍——只要看起來像是女的我都仔細(xì)地看了看，不過還是沒看到像媽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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確定是我先到之后，我就稍微松了一口氣。至少這樣，我應(yīng)該可以給媽媽少留下一個壞印象——等媽媽的功夫，我就按莫禹航說的，找了個石墩子坐下，然后把平板拿了出來，戴上耳機玩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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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通話中的紅色標(biāo)志一直在右上角亮著，不過我并沒有聽到什么聲音從那邊傳來，讓我都懷疑它會不會早就出問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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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禹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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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會兒，我小聲對著耳麥喊：“你在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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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開始還是沒有任何聲音，我都覺得可能通話真的已經(jīng)斷了。然后過了幾秒，莫禹航的聲音才響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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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dāng)然在啊，我們也在找地方歇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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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禹航的聲音聽起來比我好像還輕：“這公園附近蚊子也忒多了，想找個商場蹭空調(diào)都蹭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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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媽最后來的也不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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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過了十分鐘，我抬頭往馬路對面一望，就看到她從對面朝我走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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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今天穿了一條大紅色的裙子，上面披著一件淡黃色的半透明的那種長袖襯衫的樣子，還戴了個白色的那種圓帽子，看起來好像比之前還要漂亮好多——有會子我心想，難不成媽媽也怕給我留下壞印象，所以也特地打扮過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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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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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她的時候我就把平板蓋上，挺直了背往馬路邊走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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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dāng)時我走路的樣子一定像極了機器人，要是讓李笑陽看見我這時候走路的樣子，他一定會笑話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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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不起，媽媽遲到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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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媽走到我面前之后就急急忙忙地對我解釋，一邊笑著彎腰開始翻起她的小挎包：“剛才在路上啊，媽媽看到了一個挺有意思的店，就想著給你買一個小禮物，耽誤了一會兒時間，對不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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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禮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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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些不明白地歪過頭，看著她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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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就是這個，呶”媽媽點點頭，這時候從她的包里翻出了那個小包裹，一伸手遞到我面前：“月月你拆開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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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我猶豫著點了點頭，然后才接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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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小包裹的包裝真的還挺精致的，只不過，確實很小，所以我都猜不著這么小的盒子里能裝下什么東西。一開始，我好像都找不到該怎么把包裝紙給撕開，還是用指甲蓋使勁兒沿著邊邊劃了好幾下，才弄出了一個破掉的口子，然后我才把包裝給撕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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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緊啊?！辈痖_包裝之后，我又使勁兒搖晃了好幾下盒子，才把蓋子打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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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總覺得，媽媽看我開禮物的時候似乎比我還要更開心，因為我這么做的時候，她就在邊上一直看著我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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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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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捏著盒子里銀色的鏈子把那東西揪了出來舉到面前，一顆彎刀一樣好小的月亮掛墜就吊在鏈子的最下面，在我的面前左搖搖右晃晃，閃著光還發(fā)出細(xì)碎的聲音來。“項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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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是項鏈啦，只是個小掛墜”媽媽在邊上笑著問我：“月月喜歡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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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猶豫了好一會兒，但最后還是點頭了：“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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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歡就戴上給媽媽看看?！眿寢屢娢液孟裨诎l(fā)呆，沒等我反應(yīng)，就主動走到我身后，把那條鏈子從我手上拿了去，從后面套到了我的脖子上。鏈子的長度倒確實還挺剛好，就到我胸口下面一點點兒，戴在脖子上也不覺得很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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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一的問題就是，戴這種東西總讓我覺得，媽媽似乎是又把我當(dāng)女孩子來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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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件事莫禹航倒是沒說錯，那就是，媽媽果然沒有打算在這里帶我吃飯，她一邊問著我今天考試的情況，一邊就牽著我往市區(qū)里的方向走，還問我今晚想吃些什么——直到這個時候，她都還是很好說話，和我說話的時候臉上也總是帶著笑，讓我總覺得像是在做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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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媽——”過了很久，我才找到機會開口主動和我說話，小聲喊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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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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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媽聽我喊她，轉(zhuǎn)頭看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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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蔽野研乜趬嬛脑铝廖赵谑中睦?，抬頭對她說：“謝謝你?！?/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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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月，你覺得媽媽是你的誰呀？”媽媽聽我這么說，問了我一個沒頭沒腦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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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媽？”我被她問得有點懵?！安痪褪恰业膵寢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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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呀，那你對媽媽為什么要這么客氣呀？”媽媽接著又反問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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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我搖了搖頭，有點緊張，不知道該回答什么。“可能……因為太久沒見面了，所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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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好像不應(yīng)該直接說出來的，因為聽到我這么說之后，我發(fā)現(xiàn)媽媽臉上的笑好像有幾秒鐘突然僵住了似的，雖然很快就又恢復(fù)正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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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會兒吃完，順便去商場給你買幾套衣服吧？”媽媽接著岔開了話題，伸手拍了拍我的肩膀：“這套衣服也好舊了，上次去看你，還有上次的衣服也是……哥哥應(yīng)該沒什么錢一直給你買新衣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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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蔽疫t疑了一兩秒，點點頭，又搖搖頭。“也沒有的，這些衣服去年才買……也可能是前年。是我之前自己不注意愛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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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不要到媽媽現(xiàn)在的家去多住幾天？正好一會兒再買幾件內(nèi)衣褲，月月要是想的話，也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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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內(nèi)褲的話，我有帶了?！甭牭竭@里，我趕緊抬頭向媽媽解釋，然后拍了一下身后背著的包?！安挥觅I新的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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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月你都準(zhǔn)備好了？”媽媽有些驚訝地看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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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我點點頭，思考著莫禹航之前交代我的話：“只要媽媽肯讓我去，我就去。和哥哥——我也說過了。我沒問題……沒問題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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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好……當(dāng)然好。”媽媽看起來也瞬間變得更加高興起來——她似乎是真的很高興，一邊笑，一邊緊緊地握了握我牽著她的那只手?！澳蔷吞昧?。媽媽還擔(dān)心你會不同意呢……乖乖啊，媽媽哪會有什么不肯的，你只要想來，隨時都可以來。乖乖。月月可真是個懂事的好孩子，媽媽一直就等著你這一句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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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完之后，她還是激動地止不住用手摸我的頭，摸的我好不習(xí)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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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9.閑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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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月，你今年已經(jīng)十二歲了吧？”經(jīng)過八中的時候，媽媽問了我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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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之前，我們經(jīng)過了一個賣玉米的小攤。雖然我一直搖頭說不要，不過媽媽還是執(zhí)意給我買了兩個，讓我拿在手上，說可以等餓了再吃，免得想墊墊肚子的時候沒東西。走了有一段路之后，聞著那個味道我還真有些忍不住，就拿了一個出來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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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媽問我這個問題的時候我也正吃著呢，啃了一大口玉米粒下來，所以只含含糊糊地應(yīng)了她一聲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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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像是十二虛歲，然后十一周歲也滿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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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媽想了想又問，然后我又嗯了一聲?！澳堑刃W(xué)畢業(yè)，你就快十三周半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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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她算這個是想干什么，就愣愣地聽著她說。手上的那個玉米被我快吃完了，我就把它當(dāng)成是梁雨經(jīng)常用的那種口琴，左來右去的對著玉米桿子吹氣，也還挺好玩兒的。我當(dāng)時想，也許最初的口琴就是玉米桿子鑿出來的也說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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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哥哥送你上小學(xué)也有點兒晚了?！眿寢屗阃炅酥笳f，也不知道是在自言自語還是和我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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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會啊?！蔽荫R上搖頭對她說：“我覺得剛剛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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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哥哥小學(xué)畢業(yè)的時候，還沒滿十二周歲，都不能光明正大地騎自行車呢”媽媽笑起來，捏了一下我的臉：“等明年你五年級下學(xué)期開學(xué)了，你就已經(jīng)十二周歲了，還要再過一年，才小學(xué)畢業(yè)，你還覺得不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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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哥哥覺得不晚，那我也覺得不晚。”我很認(rèn)真地告訴媽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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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媽媽知道你喜歡你哥哥。”媽媽說著，伸出手指幫我把粘在臉上的玉米粒抹了抹。“哥哥這幾年照顧你也很辛苦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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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我點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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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她就沒有再說話了，我也不知道該說啥，就繼續(xù)吹著玉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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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了，那個……媽媽”過了會兒，我才想起來我胳膊肘掛著的袋子里還有一個玉米，想了想，我把袋子拿下來，從里面把玉米拿出來問她：“你餓了嗎？要不，這個給你吃好了，我好像都有點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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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這就飽了？”媽媽驚訝地看著我?！霸略履闶沉恳蔡×税伞?/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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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好啦?！蔽也缓靡馑嫉?fù)u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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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常晚餐都吃啥？吃多少呀？媽媽好像都還沒問過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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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媽媽就這樣有一句沒一句地聊著天，一直走到了市政府前面的花壇。到了這個地方之后我就有些知道我們在哪了，因為再往前走一段，拐個彎就是我們家原來在的丁香新村。小時候到處亂跑，我有時候也跑到過這兒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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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餐嗎~有時候就吃玉米。就這樣一根嘛，就飽了，或者有時候吃膩了，就換一個地瓜?！蔽覔现^想了會兒，一邊倒退著走，一邊回答媽媽：“還有的時候吃快餐，隨便點個菜——然后我想想，還有面包，家教園那邊門口有賣，一塊錢一包，有兩片，我一般一次要吃兩包。哥哥每個月都會買牛奶寄回來給我，所以我晚上一直都有喝牛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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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怪不得，個子長得還挺高，這點倒像你哥哥?！眿寢屄牭竭@笑了笑，順著我的背摸了摸：“就是瘦，平常營養(yǎng)沒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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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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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媽媽時不時地把玉米粒從那桿子上掰下來放進(jìn)嘴里，而且每次總是豎著先卡在牙上，然后才一口咬下去吞了——這一幕莫名就讓我覺得有點兒好笑，因為她吃著玉米的樣子看起來就像是在吃零食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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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啥？”過了會，媽媽似乎注意到我在盯著她笑，奇怪地看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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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我憋著笑搖了搖頭，然后想了想，把手背在身后站住了：“就是感覺……媽媽你……吃玉米的樣子好像在嗑瓜子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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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媽愣了一下，好像并不明白我的意思，不過還是對我微笑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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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會兒去吃牛排，你可別啥都吃不下啊，給你補補身子”媽媽接著說了句，用手拍了下我的頭，突然像是想起來了什么不對：“誒不對啊，之前你去和哥哥吃串串的時候，他還告訴我說你很能吃的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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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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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下子噎住了，想了半天要怎么解釋：“我其實只要吃一根玉米就會飽啦，不過也不是說飽了……就不能再吃嘛?！?/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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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這孩子，那剛才是在唬我不成？”媽媽說著，臉上露出假裝的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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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總覺得，她這個時候其實才要更像是以前的樣子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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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就算我不敢相信她現(xiàn)在對我這么好全是真的，我還是有點兒怕她會突然變回以前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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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她能一直都是現(xiàn)在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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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我也挺希望她真的能一直都是現(xiàn)在這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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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也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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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不過……媽媽真的能一直都像現(xiàn)在這樣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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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不太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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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媽帶著我去了陽光城邊上開的一家牛排店。我原來還以為，只要是家牛排店，就一定會有自助餐可以拿，然后我就可以吃橘子吃到飽——因為畢竟，之前和哥哥去過的幾次都是這樣的，所以我也沒想到會有沒自助餐的牛排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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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媽媽帶我去的這次，我們進(jìn)門之后還真的啥小吃和水果也沒看到，也沒有看到跑來跑去的小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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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媽牽著我找了個位子面對面坐下，然后點單，然后，我們就開始在座位上干坐著等了，啥也干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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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家牛排店的菜單讀起來也很累人，字很小，但是圖片很大，一頁厚厚的紙只放了一道菜，前面的還貴的有些嚇人，一道菜就能扣我半個月生活費的那種——雖然媽媽似乎沒有交代我什么不能點，不過我想起來了那天哥哥和媽媽說的話，所以最后還是一直往后翻到了底，不過也還是沒有找到我認(rèn)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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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我又從尾翻到了頭，還是沒個主意，中間，在邊上等的服務(wù)員哥哥都有點耗不住了，跟我們說一會兒需要了再叫他，然后就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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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jié)果最后，還是讓媽媽幫我點了才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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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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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媽點完單和我對視了一會兒，問我：“怎么好像突然不太高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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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我是想，我是本來……我是想去新華都那里的嘛，哥哥每次帶我吃飯基本都是去那，或者上次去的萬達(dá)那里也不錯。”我小聲地和媽媽說：“這里太安靜了，感覺，感覺吃飯沒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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咚地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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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聲還挺響的撞擊的聲音突然從身邊玻璃的方向傳來，引得我和媽媽都回頭一看，然后我就看見三個影子從玻璃的后面很快地跑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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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朋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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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媽笑了一下，站起來，把包放在座位上：“月月，媽媽去一下衛(wèi)生間，你幫媽媽看一下包包啊。要是喜歡熱鬧，媽媽一會兒再帶你去商場那兒逛，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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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我點點頭，看著媽媽走開去，叫住一個服務(wù)員不知道問了啥，接著就往樓上的方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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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她消失在樓梯那邊了，我這才趕緊從包里把平板取出來，把耳機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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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禹航？莫禹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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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小聲地對著耳麥喊：“你們啥時候跟來的呀？怎么之前都沒看見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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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了幾秒鐘之后，莫禹航才回話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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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都跟著呢，你和媽媽之前說的我們都聽見了。”莫禹航在電話那頭說：“不過……暫時好像還沒聽到什么很重要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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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要怎么辦呀？”我嘀咕道?！翱偛豢赡艿任腋丶抑筮€一直跟你掛著吧……你電話費夠用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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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dāng)然不可能一直掛著啊?！蹦砗秸f：“要不，一會兒在餐桌上，我教你，你主動問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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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我猶豫了一兩秒?！耙獑柺裁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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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了想，我又接著說：“我其實有點兒怕問不好的話……又會像上次那樣?！?/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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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看你自己嘍，實在不行，就只能等下次再找機會?！蹦砗綄ξ艺f：“我把我覺得你應(yīng)該問的事給你發(fā)過去，然后你自己隨機應(yīng)變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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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完，只聽他們?nèi)齻€人好像在電話那頭就嘰嘰咕咕討論了起來。大約剛好在媽媽回來的時候，他們把消息給我發(fā)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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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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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才剛收到消息要看，媽媽突然在身后喊了我一聲，嚇得我趕緊按滅了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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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什么?！蔽覍λ箘艃簱u了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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飲料上來了之后，我一邊喝著飲料，一邊假裝是在玩游戲，才把莫禹航他們發(fā)來的消息點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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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他們說的第一個問題，就讓我有點犯難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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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先！最重要的就是，問問你媽媽她有沒有再結(jié)婚?；蛘攥F(xiàn)在有沒有別的孩子

——如果有的話，那對我們來說就是大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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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0.小小的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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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我其實大概知道莫禹航為什么說，如果媽媽有了別的孩子，對我們來說就是一件大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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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如果是那樣的話，哥哥就可以把這個當(dāng)做一個理由，不讓媽媽接我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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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實話，讓我覺得有困難的事情好像其實并不是應(yīng)該怎么開口去問媽媽這個問題?；蛘哒f，至少怎么開口問這件事并不是讓我覺得最困難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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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媽媽真的有了別的孩子，我會覺得不高興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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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哥哥會不會早就知道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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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有的話，他知道的時候是不是也會不高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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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月，你怎么光劃拉著不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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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排上來了之后，我和媽媽也沒怎么再說話，就靜靜地低頭各吃各的。這讓我覺得有些怪不自在的，所以時不時地抬頭就看一眼媽媽，然后我就發(fā)現(xiàn)她也會偶爾抬頭看我。只是我不知道她抬頭看我的時候都在想些什么，會不會和我想的是一樣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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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起來我倒是還發(fā)現(xiàn)了一個有趣的事，媽媽吃牛排的方法和我不太一樣。我都已經(jīng)吃了好幾塊下肚了，她還在她的盤子里用叉子劃拉著。一塊牛排被她全分成了差不多大小的小塊之后，她才把刀子放下，然后吃起第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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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媽，你不怕涼了嗎”看她這么做，我一邊把一塊肉送進(jìn)嘴里，一邊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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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好呀，前面的涼那么一點，后面我吃的可比你快”媽媽瞇縫起眼睛對我笑?！霸略履憧禳c吃，別玩平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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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玩?！蔽亿s緊搖了搖頭“就開著而已?！?/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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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把耳機摘了吧，看你切牛排的時候隔一會就被線掛一下，怪別扭的”媽媽說著就伸手想替我把一邊掛著的耳機摘下來，嚇得我趕緊護住耳朵：“?。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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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啦！”我護住之后解釋說：“……我還要聽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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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竟才第一頓晚餐，耍耍脾氣應(yīng)該不會被媽媽罵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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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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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料之外，媽媽反倒是笑了起來，是那種被逗樂的笑，把手收回去之后說：“月月你這么怕干什么呀，耳朵捂這么嚴(yán)實，媽媽又不是要把你耳朵揪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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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可說不準(zhǔn)”我小聲嘟噥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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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啥呢？”媽媽卻好像聽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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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說，我說……”我想了想，低頭繼續(xù)切牛排，一邊打著馬虎：“要是不小心揪下來了呢，那我以后還怎么聽你說的話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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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聽聽，這傻子在說的啥呀，根本牛頭不對馬嘴”李笑陽的聲音從耳機那邊傳過來，一聽就是在嘲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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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才沒說啥呢！”一個沒忍住，我朝那邊喊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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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月原來這么想聽媽媽說話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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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jié)果，這句話好像直接被媽媽給誤解了。我想了有一會兒，才明白過來，媽媽大概把我剛才最后那句和之前的那句話連起來聽了，然后可能以為最后那句是我……賭氣才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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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聽的話，媽媽以后就多和你說說話，好不好？”然后她就伸手拍了拍我的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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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點快暈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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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笑陽幾個人在耳機那邊還在嗤嗤地笑，真是氣死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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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了，媽媽之前都沒問過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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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媽說完盯著我看了起來，很久都沒接下一句話，盯的我心里有點兒毛毛的。“媽媽是說，之前一直想問，但是不太敢問月月來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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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媽還會有不敢問我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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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愣愣地也盯著她，一塊牛排塞到嘴里，不過一直沒想起來要咬下去，就等著她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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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月月你也不要有壓力……你還記得之前，應(yīng)該是兩年前？有一次媽媽在學(xué)校里碰到過你嗎？那個時候，你一看見媽媽就逃走了，之后媽媽找了半天你，在乒乓球桌底下找到你，本來想問你些話的……”媽媽接著邊想邊說：“只不過，那個時候月月好像……不太愿意和媽媽說話。月月你還記得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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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嗯?！蔽乙贿叞l(fā)出那種悶哼的聲音一邊搖了搖頭，然后低下頭，把肉放回盤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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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我記得，而且不知道為什么，我記得老清楚了，就連當(dāng)時最后媽媽松手之后的表情，我那個時候心里空落落的感覺，我都記得一清二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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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嗎，也對，那個時候你還小，不記得也正常?！眿寢尩目跉饴犉饋硭坪跛闪艘豢跉獍悖骸安挥浀靡埠谩！?/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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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媽”我抬頭之后盯著她的眼睛，小聲問?！澳阆雴栁沂裁囱剑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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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月月會很討厭媽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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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我這么說，媽媽的喉嚨動了動，又動了動，然后才問了我一個問題。“媽媽知道，可能問這個問題不太應(yīng)該……媽媽確實傷害了你和哥哥，這幾年，不管怎么去解釋，一直沒回來看你們也是很不應(yīng)該的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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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我思考了一下，打斷了媽媽的話，然后慢吞吞地對媽媽搖了搖頭。“其實也不討厭?！?/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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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完之后，我突然又有些不知道我為什么要說這句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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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我好像也不完全是在說假話。雖然說，我確實有些怕媽媽變回以前的樣子，或者如果媽媽阻止我去廈門和哥哥一起生活，也許我會真的討厭她也說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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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如果可以不要變成那樣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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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傻子，你到底在說什么啊？你這樣哪里像是要拒絕她的樣子??？”李笑陽在電話那頭很明顯也聽到了我說的，這時候開始罵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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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月不討厭媽媽嗎？”媽媽聽完則是眼神閃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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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討厭，只是……”我搖頭說，用叉子叉同一塊牛排叉了好幾下，叉起來又放下，叉起來又放下：“你有時候……兇我，也不聽我說的話。哥哥他不會這樣。哥哥他會聽我說的話。我沒有討厭媽媽，只是覺得……哥哥比媽媽更適合當(dāng)媽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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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了，我好像也不知道自己在說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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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傻子，你——”李笑陽的聲音又在那邊開始響起來，但不知道為啥，這個時候我有點不想被他們的聲音吵到，于是把耳機摘了下來，放到了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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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月月其實還是更想和哥哥一起生活，是這個意思嗎？”媽媽這時的口氣聽起來顯得有些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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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有說話，也沒有看媽媽，只是一直盯著餐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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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覺得媽媽肯定知道我心里在想啥，所以我有點不知道她為什么還要問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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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月，沒見到媽媽的這幾年，你會想媽媽嗎？”然后過了一會兒，她又突然問了我一個有點明知故問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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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想過……有想過一點吧?！蔽宜伎剂艘粫褐笮÷曊f：“只是，只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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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會兒，我自己好像也不明白我之后還想說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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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明明他才更想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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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很突然地，有一個聲音在這個時候沒頭沒腦地傳進(jìn)了我的耳朵，輕輕地對我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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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為什么，被媽媽這么一問，有一些我很久都沒有想起來過的畫面又開始慢慢地浮上腦海。我想起來了，因為每一個畫面里都有哥哥，但是其實我又不太愿意想起來——那是在媽媽走之后的第一年里的事情了，我想我之所以我不想記起來，是因為那段時間，哥哥幾乎沒有怎么笑過，更沒有和我笑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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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爸從那個時候開始越來越經(jīng)常地不在家，所以每天回到家之后，都是哥哥帶飯或者做飯給我吃。一開始，我不理解媽媽離開的事情，還跟哥哥哭著要媽媽，嫌棄他做的飯不好吃，嫌棄他不肯陪我睡覺講故事，可著勁兒和哥哥耍脾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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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有一次我哭著朝他發(fā)了半天的脾氣，哥哥突然也嗚得一聲哭了下來，把筷子往地上一扔，就跑進(jìn)臥室里摔上門，我好像才終于明白過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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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之后幾天，除了幾句必要的話，他什么也不和我說，也很少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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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時候，我會發(fā)現(xiàn)他盯著鏡子發(fā)呆，眼睛紅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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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時候，晚上起來上廁所的時候，我會聽到媽媽的聲音隱隱約約又在家里響了起來，一開始我還以為是我聽錯了，因為我一走出門去，聲音就消失了，什么都沒有，除了哥哥一下一下帶著鼻音的呼吸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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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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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天晚上，在我睡著之前，哥哥突然開門進(jìn)來，自己爬上了我的床，緊緊地抱住我。我感覺他埋在我胸口的地方，身子時不時地就抖一下，像是在哭，但不管我怎么喊他哥哥，他都只是緊緊地用手抱住我，不說話，只有很低的嗚咽聲。不知道為什么，那個時候我本能地伸出手去，一下一下地摸著哥哥的頭，直到哥哥最后不再發(fā)出聲音，然后我才也有些困地睡著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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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之后，我就再也不敢跟哥哥鬧著要媽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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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哥哥后來對我一直很好，一直照顧著我，但我隱隱約約似乎感覺到了，曾經(jīng)有過那么一段時間，我對他來說，就是那個媽媽有了的別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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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其實也很想能有個人能再來照顧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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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我為什么一直沒想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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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我也把這些事情都刻在了石頭上，然后埋進(jìn)了沙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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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媽，你不想知道哥哥想不想你嗎？”這么想著，不知道怎么的，一句話就從我嘴里脫口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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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哥哥？”媽媽被我問得一愣，抬頭看我。“怎么突然說起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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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我覺得，他其實……”我盯著媽媽說：“哥哥他，我覺得，他其實很想你?！?/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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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瞬間，我好像似乎想明白了那天發(fā)生的事情。我為什么要藏在乒乓球桌的底下，為什么要從媽媽的身邊逃開，我丟掉的那個東西。我好像還是說不出來我丟掉的是什么，但當(dāng)時我好像知道了，似乎隱約還知道了該怎么才能找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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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他，我覺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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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了很久該怎么和媽媽說，一邊說一邊有些著急地揉著手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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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肯定比我更想你的。現(xiàn)在……我不知道，可是以前，哥哥他……他說不定，也很想讓你回來呢？他一個人照顧我很辛苦……可是……可是，還有更辛苦的事情。沒有人照顧他，我也照顧不了他，錢我不知道怎么掙，那個時候，我連飯都還不會做——我覺得，哥哥肯定也想……也想要有人照顧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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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完之后，我閉上嘴盯著媽媽，盯著她又思考了一兩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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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月……？”媽媽似乎注意到我欲言又止的樣子，這時喊了我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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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可以的話，媽媽……比起我，你能不能多幫幫哥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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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猶豫了一下，最后開口對媽媽說：“你其實不用……不用擔(dān)心我，我一定會獨立的，就算是到廈門去，我應(yīng)該也不會，不對，我絕對不會害怕的。我會努力長大，然后照顧哥哥。我一定會說到做到。一定要?！?/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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