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司馬南

讀到一篇陶斯亮署名的文章，向來溫文爾雅的大姐，點了我的名字，帶了點兒沖鼻子的火藥味兒。

上大學那會兒我就佩服這位大姐的文筆。她文中提到我年輕時與她相識于張玉鳳召集的紀念毛主席的活動，大姐只記住了這個片段，我們的交集遠不止于此，說來就長了就深了。

這不重要。
重要的是對于張文宏教授的認識，大姐怕也只看到了問題的一個方面。
來看截圖吧

這樣的內容是鋪天蓋地的，是以AI機器人的方式在海內外媒體上大肆推送的，這像是一個正常的輿論么？敬請?zhí)貏e注意括號里面的內容，大姐愿意不愿意做深一層的思考？

三年大疫，千千萬醫(yī)生當中，只捉出一個張大夫，天天給他唱頌歌，要他取代國家專家組，理由是他有公信力。他有沒有公信力另說，陶大姐認為這事正常嗎？

我借用隔壁王奶奶的話說，小張是一個好醫(yī)生，但他是公共衛(wèi)生專家嗎？感染科和公共衛(wèi)生專業(yè)都穿白大褂，都是大白，認識上，理解上，內容上，工作上，規(guī)范上，差得老遠。那些把張醫(yī)生推到最前臺，想用它來取代國家級專家團隊的人，在百十個字里邊忙不迭地開始賣藥，這不是害人家張大夫嗎？

陶大姐一定注意到了，我把張醫(yī)生摘了出來，只提醒大家注意這種反常的意識形態(tài)輿論戰(zhàn)法。

陶大姐是否注意到另外一個問題，在國內外的輿論起勁包裝張醫(yī)生的同時，他們點名羞辱詆毀另外一些專家，例如梁萬年教授，例如吳尊友教授……
梁萬年同志是國家衛(wèi)生健康委新冠肺炎疫情應對處置工作領導小組專家組組長，中國-世界衛(wèi)生組織新冠肺炎聯(lián)合專家考察組中方組長，中央援港防控專家組組長，中國—世界衛(wèi)生組織新冠病毒溯源聯(lián)合研究中方專家組組長。

我講過，梁萬年所處的地位決定了，他說話不能越說越快，不能抖動著眉毛想什么說什么，不能挑著有轟動效應和關注度的話說，不能滿嘴跑火車……我曾咨詢過一些專業(yè)人士，他們認為網上突然對梁萬年等專家的集中攻擊，在專業(yè)人士看來是極其荒唐的，沒有一條理由站得住腳，這種惡意定點清除輿論誅心手段令人心寒齒冷?？墒?，陶大姐發(fā)現(xiàn)沒有？這種輿論，與此同時，把張文宏教授包裝得相當完美，這不免讓人生出聯(lián)想。

國內外若干媒體自媒體，不是一家兩家，不是一篇兩篇，不是一天兩天，努力把張文宏教授定位在一貫正確、人格高尚、誠實可信、且水平高于國家專家組的逼格上，他們反復告訴我們：

（1）疫情以來只有張文宏教授說的是對的。

（2）張文宏教授始終代表科學的良心，不夾雜私貨。

（3）張文宏教授早就提出放開和共存，一直受到專制力量的壓制。

（4）現(xiàn)在實踐證明他是對的，如果早聽他的，早放開就好了，就不會有現(xiàn)在造成的損失大。
有一種輿論，強烈要求張教授進入國家專家組團隊，乃至取代國家專家組……

聽出了弦外之音，確有某種隱憂。
我看到的事實是，張文宏教授只要講話，哪怕是說一些片兒湯話，姑且叫科普吧，必上熱搜， 必形成熱點， 必造成現(xiàn)象級傳播。
張文宏身后有手，有看得見的，有看不見的，這兩只手與張的關系我們不清楚，但這個現(xiàn)象十分突出。
我傾向于認為，張文宏醫(yī)生是個書呆子，看得見的手和看不見的手都在利用他，這與包裝方方的套路是一樣的。

往積極方面想，大疫之年，出了一位神醫(yī)，太好了，許多老百姓當然愿意相信喜來樂走下銀屏，華佗在世，扁鵲返聘，李時珍親自熬藥，有比現(xiàn)在國家專家組水平更高的專家來主導中國的抗疫工作，少死人，不死人，讓咱少遭罪，讓生產生活不受影響，誰不樂意呢？只怕這些輿論陳述的不是事實，有人項莊舞劍哩。清零是你不對，放開是你不對，橫豎是你不對。

陶大姐對于“上海之春”一類詞特別敏感，我能理解?！兑环饨K于發(fā)出的信》，我們讀文章的時候也跟著抹過淚。我這里說的“上海之春”跟那封信沒關系，跟那封信的年代也沒有任何關系。

有一股力量主張學洋人躺平，反對動態(tài)清零政策，這股力量代表性人物未必是張文宏，但這股力量假借張文宏講話事例不少。
今年春天香港奧密克戎疫情來勢洶洶，乃港醫(yī)療條件比大陸好太多，其實香港并未躺平，那也死了1萬多人啊，推及大陸，要搭進去200多萬小300萬人， 怕還不止哩（大陸人口是香港的200倍）。

上海此前“瓷器店里打老鼠”，優(yōu)雅且節(jié)奏感明顯，夜上海的華爾茲風格都出來了。然華亭賓館失控，老鼠跑掉了，導致疫情蔓延全國18個省市區(qū)，給全國疫情防控帶來極大的被動。上海4倍于香港人口，實際死亡人數(shù)是香港的5%，500多人，這個數(shù)字能作為“上海春天”應該推門可以推門的證據(jù)嗎？我的朋友老H也跟著裹亂，說上海春天的門沒推開，北京冬天把門推開。上海的門兒，在今年春天的時候不能推開，推開了就慘了，不知道要多死多少人。
那個時候還是奧秘克戎第1代第2代，真要在那個時候躺平，未免太可怕了，偈曰：“上海有華亭，當春乃發(fā)生，隨風潛入夜，直把人逼瘋”。

有人不同意這個估計，他們根據(jù)今年上海春天的數(shù)字統(tǒng)計，疫情沒那么嚴重嘛。
這真叫站著說話不嫌腰疼。
老H可能忘了，張文宏醫(yī)生也可能忘了，上海本來就是醫(yī)療資源最好的城市，又集中了全中國最好的醫(yī)療資源，全國醫(yī)護人員支援上海，2.6萬的醫(yī)護和2.8萬的采樣員日夜兼程援滬，付出了多少的勞動，吃了多少辛苦啊，所有的重癥患者得到最好的照顧，孫大姐親自督戰(zhàn)，行之有效的動態(tài)清零政策，這才把死亡率降了下來。故此，上海死亡率不是今春推門的證據(jù)。故此，上海局部經驗未必是全國普遍規(guī)律。我把話講到這份，陶大姐應該對上海之春脫敏了吧？

今春香港與上海的奧密克戎是哪個型號，陶大姐應該比我清楚，當然不是這幾天致司馬南陽了的BA.5.2&BF.7嗎？不錯，是都叫奧密克戎，但型號不同，進化渠道和進化程度不同，致死率差別大了去了。我打過一個比方，都是人，泰森打你一拳，隔壁王奶奶打你一拳，結果大相徑庭。
結論很簡單，不能把彼時上海死亡率，等同于全國推開門之后的普遍死率。

有人讀過陶斯亮大姐這篇文章，以為陶斯亮大姐與我觀點對立，我并不覺得。相反，絕大多數(shù)看法都比較一致。譬如，陶大姐開篇那段文字。

“中國在病毒進入奧密克戎株時放開是極其明智的，這個功勞既不是“清零派”也不是“放開派”的，而是黨中央根據(jù)疫情出現(xiàn)的新變化，順應民意、權衡利弊、評估風險后適時做出的正確決斷。”
這個說法，跟我們居委會中心理論組普通老頭老太太的看法很接近啊。
國務院聯(lián)防聯(lián)控機制新10條出臺的時候，我們大伙有兩條較為一致的認識：
第一、早期果斷封城和后來的動態(tài)清零政策，為我們爭取時間，阻遏病毒，挽救生命，做出了偉大的歷史性貢獻。
第二、在前期努力的基礎上，我們等來了奧密克戎病毒致病性明顯下降，依據(jù)新冠病毒變異株的這個新特點，加之有效的疫苗和藥物，我們迎來了進一步優(yōu)化疫情防控措施的時機。

有人像個愛得瑟的公雞一樣，紅著臉到處吹牛一一那輪太陽是我打鳴打出來的，也有人在陰溝復印店門口吹牛，說他拿了一張紙，街頭變了一個魔術，中央政策就變了。
隔壁王奶奶，老遠的陶奶奶，我相信都不會同意他們的意見。

陶大姐指出我對上海防疫有意見。瓷器店里打老鼠那會兒，防治德爾塔取得重要經驗，那會兒上海沒有實行全員核酸，沒有動輒采取封城的手段，防疫和生產經營相輔相成，我有若干期節(jié)目，肯定上海，帶著欽佩喜愛的心情表揚上海。那個時候，上海精準防控行動是成功且優(yōu)雅的

然而，自華亭賓館被奧密克戎攻陷，上海的工作判斷失誤，行動遲緩，致全盤被動，一步趕不上，步步趕不上，精準防控跑不過奧密克戎，導致奧密克戎流布全國18個省市自治區(qū)。

比上海還要早遭遇奧密克戎的天津，人家就首戰(zhàn)奧密克戎，堅決打響阻擊戰(zhàn)，保衛(wèi)天津保衛(wèi)首都立了大功。我曾經做過一期節(jié)目，認為我們對天津首戰(zhàn)奧密克戎所取得的決定性勝利，缺少必要的估計和充分的肯定，天津也是大都市，天津緊挨著北京，與北京無縫銜接，天津已經做到的，上海沒有做到。

上海有上海的難處，但把上海首戰(zhàn)奧密克戎失敗的經驗包裝成成功的經驗，這總不合適吧？我那個朋友老H，高唱“上海今春推門沒推開”云云。上海今年春天就不應該開門，上海今年春天如果像天津那樣堅決貫徹國務院動態(tài)清零政策，恒不至于造成全國大面積疫情。

我曾經在我們居委會中心理論組會上表達過一個意思。2022上海之春，一些重要內容應該記錄下來，以免訛傳。今年還沒過完呢，就開始吹進上海之春了，再過10年20年指不定怎么著了呢，中辦國辦最新聯(lián)合印發(fā)《關于加強重特大事件檔案工作的通知》，許是涵蓋了上海推門事件的。

陶大姐不知為什么回避了生物學家、首都醫(yī)科大學校長饒毅指責張文宏在疫情的問題上造謠，饒毅一條一條說的其實蠻清楚的。既然大姐不講，我也就不說了，人家是神仙打架，咱老百姓也看不懂。打住。

不知道大姐身體怎么樣，是否也陽了？祝您健康。
但愿我沒太惹您老生氣，如果您真的因此而生氣，也請相信這不是我的本意。

您在文章中對張文宏教授的種種表揚和肯定，我沒有不同意見。
我嘴欠，狡猾的奧密克戎病毒與我親密接觸10多天了，燒退了，就是咳嗽不已。身邊兩三個朋友轉了肺炎，我也懸。

大疫當前，嘴下留情，這話透著姐姐的善良。但大疫當前，險象環(huán)生，各種勢力蠢蠢欲動，陶大姐未必都看得清楚，提醒全國人民注意司馬南的險惡動機很有必要，另有一些比司馬南還要險惡的，大姐也要明察。

比方捧殺張文宏，棒殺梁萬年吳尊友，這事就不簡單。偌大一個國家，無數(shù)專家學者教授在防疫一線拼搏，只有一個張教授說的是對的，這話不太好相信呢?？茖W良心這個東西，如果全中國只有一個人有，這個玩意兒也太玄了吧，萬一他掉地上砸碎了，咱勸中國人民咋辦？至于開放與共存，不是一個抽象的問題，不是一個概念游戲，一切都是有條件的，去年七八月提出來躺平，那時候還是德爾塔，死亡率那么高，美國死了100多萬，歐洲死了200多萬，人家扛得住咱未必扛得住。

總而言之，西方那些對中國極不友善的媒體，詆毀中國整個專家群體，偏偏單獨包裝全面肯定張教授，姐姐是怎么把這事想明白的？

有沒有一種可能，張教授其實很簡單，越說越快的激情表達，透著大男孩一樣的陽光心態(tài)。那些居心叵測的勢力或正是利用了他的這種簡單，制造出了不簡單的輿論效應。如果真是這樣，給張教授一點提醒也沒啥不對。

隔壁王奶奶認為，張教授是個好醫(yī)生，應該發(fā)揮他一線治療專家的作用，調動他的積極性，更好地為危重癥患者服務。
至于公共衛(wèi)生專業(yè)方面全國性的指導工作，有梁萬年吳尊友等先生，就不用麻煩張醫(yī)生了。

特效藥的事，我不懂，不敢評論。我只是想不明白：百分之九十幾沒癥狀，一個大號流感，要花3000塊錢吃進口特效藥嗎？這個邏輯上怎么能夠講得通讓人服氣呢？

關于疫苗的事兒更不敢亂講。
前幾天國務院聯(lián)防聯(lián)控機制新聞發(fā)布會，米鋒推出的一位專家專門介紹了現(xiàn)職領導打的都是國產疫苗。張文宏關于國產疫苗有一則禪師語錄，倒是蠻醒腦的。姐姐看了沒有??？

還有那句“共產黨員先上！”陶大姐文中敘述很感人，這是調動了您自己的生活積累之故，尤其是“松樹品格”革命文化之積淀，張文宏教授說的富含另外一層意思。
眇眇忽忽，冥眗亡見，莫名其衷，未有一辯。打住。

親愛的陶姐姐，說句掏心窩子的話吧。張文宏醫(yī)生在您的眼里是朵花，你覺著他受了委屈，老母雞一樣護著他，我都理解，您這大年紀了，寫這么長的文章，多耗神啊。
您抽空撩一眼吳尊友，他也嘔心瀝血，招來多少誣陷無端謾罵？您看看吳尊友的身體，三年，朝如青絲暮成雪……您只夸張文宏，如果隔壁王奶奶說您厚此薄彼偏心眼子，您如何自持?。?/p>

換個角度看，張文宏得遍了能夠得到的所有的榮譽，在您的筆下，他被網暴得不行不行的，讓人心疼，讓人憤怒，而實際上，他新進所獲得的榮譽A4紙都印不下（略）

真正難的是那些沒有名氣的，平凡的，帶著悲壯感的，累倒了不能休息的普通的醫(yī)護人員，昨天有一張照片（小視頻）把我看哭了。一個一直看病，得不到休息的發(fā)熱門診的大夫，問診時，說著說著話，自己就睡著了……

更難的還是老百姓，最難的是腦子不夠使了，張文宏告訴我們：
第一、上海市核酸檢測陽性總數(shù)的98%無癥狀。
第二、奧米克戎的輕癥感染者，有發(fā)燒癥狀的只占4%。
……
（2022年12月23日晚飯后，寫于北京東城區(qū)南鑼鼓巷8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