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彈丸論破HR】(非)序章 Day1-2 漫步

【觀前預(yù)警】
《彈丸論破HR(非)序章》系列為同人企劃試寫,有且僅有序章。正片為男主視角,預(yù)計2026年放出視頻+游戲。
其他預(yù)警詳見合集第一篇文章。

為什么?
明明是第一次見面吧?為什么她會知道我和藍井的名字?
藍井應(yīng)該沒來過走廊這邊才對,難道他說謊了?又或者兩個人早就認識?那我呢?她知道我的事嗎?難道她曾經(jīng)……
“請別說些讓人誤會的話啊?!?/p>
藍井信彥的聲音打斷了我的胡思亂想,只見他有些無奈地單手扶額,向我這邊望來,
“是這樣的,八代同學(xué)……嗯,就是這位女生,是【超高校級的預(yù)言家】,所以才會知道一些額外的信息吧。”
“我之所以認識八代同學(xué),是因為看過她的電視專訪——她作為預(yù)言家還是相當(dāng)有名的,近年來陸續(xù)發(fā)表了不少重大預(yù)言,而且全都實現(xiàn)了?!?/p>
“在這里見到你毫不讓人意外呢。如果連風(fēng)頭正盛的你都無法入學(xué),反倒會讓人質(zhì)疑希望峰招生辦的能力吧。我只是沒想到,你本人比熒幕上還要活潑許多?!?/p>
說著說著,藍井把目光移向了那個女生,后者只當(dāng)沒聽出他話里有話,反而挺著傲人的胸脯自豪道,
“哎呀呀,低調(diào)、低調(diào)!真沒想到藍井同學(xué)會是我的粉絲,好開心~”
“但是啊,再仔細一想,小琉海好像連聽都沒聽說過我,就突然又好傷心!”
預(yù)言家一邊說著一邊靠近我,眨巴著眼睛滿臉委屈,好像下一秒就要哭出來一樣,
“吶吶,小琉海,你不會真的不認識我吧?”
“……我不怎么關(guān)注新聞,還有,你叫得太親——”
“呀!”
驚呼一聲差點哭出來的不是她反倒是我,因為預(yù)言家突然在我臉上捏了一把,力道不輕不重,但來得太過突然,讓我整個人呆在了原地。
“這下要好好記住我才行啊~”
預(yù)言家露出惡作劇得逞的狡黠笑容,順便后撤一步跳出我的攻擊范圍,
“我是八、代、彩、理!【超高校級的預(yù)言家】!”
“啊對了,也得跟羽谷同學(xué)介紹一下才行——這位呢,是藍井信彥同學(xué),【超高校級的速記員】;這位超~可愛的女孩子,也就是九十九琉海同學(xué),是【超高校級的鍵盤手】?!?/p>
“也都是有趣的才能呢?!?/p>
名為弓箭手的行為藝術(shù)家對此若有所思。
“【也】?”藍井敏銳地察覺到了這個用詞,“這么說來,你們還見過別人嗎?比如,【超高校級的幸運】和【黑客】?”
“是啊,剛好他們也是一男一女的組合——哇真是細思極恐,學(xué)院高層不會有什么特殊愛好吧?”
八代彩理浮夸地哆嗦了一下,然后伸手指向門口,
“那兩個人比你們來得早得多,可以說我倆就是被他們叫醒的。之后我們還一起出門轉(zhuǎn)了一圈呢?!?/p>
“不過外面沒什么特別的,最后還是回到這里打發(fā)時間了?!庇鸸认议g在一旁閑閑地插了一句。
“所以我說這人是三分鐘熱度嘛!不管干什么都很快就說‘沒勁’、‘無聊’,調(diào)查時完全就是在拖人后腿!不被甩才奇怪吧?”
“我們明明就相談甚歡。而且是我先提出離開的,所以我沒有被甩。”
“好好好您說得是。”預(yù)言家攤了攤手不做爭辯,忽然又好像想起了什么,“話說,那個男生也不怎么愛說話呢?!?/p>
“給人的感覺跟小琉海有點像。”
“……是嗎。”
“你見到就明白了~”
預(yù)言家得寸進尺,又跑到我身邊蹦蹦跳跳。我不由得警惕地和她保持距離,同時拋出了那個我早就想問的問題,
“所以,你為什么會知道我的名字和才能?”
“因為我是超高校級的預(yù)言家啊。”
見我皺眉不悅,八代又緊接著補充道,
“的確是因為才能啦。你想,獲取信息也是預(yù)言的一部分吧?我總不能什么都不知道就給別人算命。校方也是考慮到這一點,才會同意我的部分申請。
嘛啊,不過說到底,我知道的也就只有你們每個人的姓名和才能罷了?!?/p>
“我呢,說白了就是想借這一丁點的信息故弄玄虛一下。萬一有誰信了,以后忽悠啊不預(yù)言就會輕松許多?!?/p>
“這種事是可以輕易說出來的嗎?”
“要視情況而定嘛。對你們,我覺得還是不要說謊比較好?!卑舜世碚馈?/p>
“所以,不用一直對我露出那么戒備的表情哦?我知道的是多了點,但我可不是小琉海你的敵人??梢缘脑?,我還挺想和你成為朋友呢~”
“……”
初次見面幾分鐘就說出這樣的話,拉攏的意圖未免太明顯了。八代彩理熱情到讓我不得不懷疑她別有用心——或許她知道曾經(jīng)發(fā)生過什么。
我沉默地與她對視,企圖從她的目光中找出些蛛絲馬跡,她倒也不逃,只是叉著腰坦坦蕩蕩地讓我看,臉上的笑容無懈可擊。
……算了,即便她知道些什么,目前看來她也足夠識趣,不至于把那件事隨口亂說。
這樣就足夠了。
“朋友的話還是算了,至少等到我們更了解彼此再說吧?!?/p>
“誒~~~”
八代彩理拖長了聲音表示失望,不過轉(zhuǎn)頭又變回了笑嘻嘻的模樣,
“那就是說我還有機會嘍~”
我點點頭,示意她向我這邊再靠近些,“在那之前,還有一件事?!?/p>
“嗯?”
然后,在她反應(yīng)過來之前,我抬手也在她臉上不輕不重地捏了一把。
“這樣我們就扯平了。”
“走了?!?/p>
我叫上藍井走向大門,沒去管八代現(xiàn)在是什么表情。只是在推門離開之前,我似乎聽到了那個金發(fā)男的一聲輕笑,
“你們也都是有趣的人呢。”
“……”
腳下略一停頓,我馬上又加快步伐離開教室,所以我沒能聽到他在關(guān)門后說出的那句話,
“——當(dāng)然了,越危險,才越有趣。”
?
低頭穿行在空曠的走廊,鞋底踢打在白色理石地板上,發(fā)出有節(jié)奏的清脆聲響。我早已習(xí)慣了這樣的節(jié)拍,但現(xiàn)在,本該屬于我的獨奏里混進了其他人的雜音。聽著別人的腳步聲在身邊輕輕響起,我沒由來地感到一陣煩躁。
“藍井同學(xué)?!蔽覊阂种患训男木w問他,“你還聽說過其他超高校級嗎,在入學(xué)之前?”
“嗯——很難不知道吧?!?/p>
不用回頭,我也能想象出他那聳肩微笑的樣子,
“各種小道消息早就傳得滿天飛了,一上網(wǎng)就會被推送相關(guān)信息,更別提我主動搜索的情況了?!?/p>
“有資格進入希望峰的同齡人,基本上在初中、小學(xué)、甚至從一出生開始就備受矚目。這種人不多,稍微留心一下,很容易就能猜到誰是誰?!?/p>
“除了八代同學(xué),我其實也聽說過羽谷同學(xué)——他是羽谷集團的繼承人。只是沒想到,他的才能居然是【超高校級的弓箭手】?!?/p>
“還有其他人嗎?”
“我想想,除了八代家和羽谷家,七原家最近也比較活躍。他們家主營喪葬業(yè)務(wù),繼承人或許也會被邀請入學(xué)——這種稀奇的才能好像更受校方歡迎呢。對了,我還聽說,希望峰今年似乎有個來交流學(xué)習(xí)的學(xué)生,才能是【超高校級的劍客】?!?/p>
……這不是知道的挺多嗎,都快和預(yù)言家不相上下了。
我放緩腳步,心情復(fù)雜地抬頭看他,
“那你知道我的事嗎?”
“這個么……”
藍井明顯遲疑了一下,自見面以來表情第一次透露著凝重,
“我聽過一些傳聞,也許與你有關(guān),但更具體的我也不清楚……”
“既然不清楚,最好就不要亂說?!?/p>
冷淡地拋下這句話,我重新低下頭快步向前走去。身后那個人的腳步聲沉默了片刻又響起,最后頻率逐漸加快,直到追上我的步伐。
這如影隨形的雜音點燃了我的煩悶,我一跺腳猛地停下來,扭過頭語氣不善地質(zhì)問他,
“事到如今還要和我一起行動嗎?”
你明明知道發(fā)生過什么。
“這個問題本該是我問你才對?!?/p>
藍井信彥站在離我?guī)撞竭h的地方,臉上掛著無奈的苦笑,
“說實話,我可不算什么好人——非要我對那傳聞發(fā)表什么看法的話,我只能說,那個女孩干得漂亮?!?/p>
“沒人問你這個!”
“抱歉、抱歉。”
藍井立馬就攤手認錯,即便這和他根本沒關(guān)系。
真是……真是搞不明白。
和八代那種目的性明確的接近不同,藍井信彥表露的似乎只是單純的善意,而正是這一點讓我格外焦躁不安——
我無法相信這種善意。
我無法相信任何人。
我想不明白別人有什么理由對我溫柔,更何況是他這種不乏心機的人,不管他說什么做什么,我都沒辦法輕易相信的。
很差勁,不是嗎?
我咬著嘴唇踢踏著地面,只希望藍井扔下我一個人掉頭離開——拜托,與其時刻讓我意識到自己有多糟糕,還不如讓我獨自一人。
可藍井不僅沒有走,反而向我邁近了一步,
“希望峰應(yīng)該是每屆招收16名新生,這樣的話,還有許多人我們都沒見過?!?/p>
“這所學(xué)院也有太多地方還沒探索過?!?/p>
“要一起去看看嗎?時間還有很多?!?/p>
“……”
要怎么做才好……直接拒絕他嗎?可我對八代彩理都沒有那么強硬,我真的要推開向自己表露善意的人嗎?
這種情況總能讓我不知所措。
我實在是沒有辦法。
“如果只是順路的話……我無所謂?!?/p>
猶豫片刻之后,我放松了繃緊的肌肉,輕輕嘆息道。
“那就一起吧?!?/p>
藍井隨意笑笑,走回到我身邊,我們無聲地對視了一眼,開始了對學(xué)院其他地方的調(diào)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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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開一樓大廳的玻璃門,來到教學(xué)樓北側(cè)——藍井說這邊是北,暫且就這樣認為吧,反正我是只能根據(jù)太陽判斷出東西方向——映入眼簾的是一片綠植構(gòu)成的小花園,草木郁郁蔥蔥,可以看出是被精心打理過的。
越過花園望向遠處,能看到一片寬闊的草地,而遠處的遠處,佇立著一道長長的圍墻,圍墻向左右兩側(cè)平緩地延伸著,直到消失在其他建筑的陰影里,也不知道究竟有沒有盡頭。
稍作討論之后,我們決定先去看看右手邊,也就是東側(cè),那個與教學(xué)樓相連的建筑。路程不遠,很快就到了,可以看出門前的標牌上寫著【學(xué)生宿舍】幾個字。
喂喂,出了宿舍門就是教室,這學(xué)院是誰設(shè)計的啊。
心里默默吐槽著,我走進了宿舍大廳。
宿舍區(qū)域也是一左一右分成了男生女生兩大區(qū),每半邊都是兩層,一層四間房,一共16人沒錯。房門上掛著每個人的頭像,代替了姓名牌,讓我沒法得知其他人的姓名。轉(zhuǎn)了一圈,我很容易就在二層靠門的地方找到了自己的房間。
壓下把手,向內(nèi)發(fā)力,門沒開。
掏出手環(huán),用各種方式在把手上方亂晃,門依舊沒開。
“看來真是沒有激活啊?!?/p>
藍井湊到我身邊,然后指給我看他的房間,表示那里一樣無法進入。
“二樓不讓上,宿舍不讓進,這樣限制我們行動的理由是什么呢?!?/p>
“不想一次性讓我們接觸到校園的全部,是為了保持新鮮感神秘感嗎?還是說沒開放的地方準備了什么驚喜,又或者是有什么危險物品?”
藍井一連提出了幾個猜想,但都無法進行認證。又轉(zhuǎn)了一圈確認宿舍區(qū)沒有更多線索之后,我們開始動身前往下一個地點——在宿舍正對面,教學(xué)樓左側(cè)連接的高大建筑。
那棟建筑,學(xué)生宿舍,加上教學(xué)樓本身,一起構(gòu)成了一個【凹】字,凹進去的地方就是最初見到的小花園。穿過花園中曲折的小徑,我們一路無話——藍井這時候倒是收起他的健談了,他似乎明白和我獨處時最好不要沒話找話。
還真夠貼心的。
或者說,真夠敏感。
他知道對什么樣的人該采取什么樣的策略,不是嗎?
走在他身側(cè),我不由得抬頭多看了他兩眼。
“怎么了?”
藍井溫和地笑笑,表情中帶著些許單純無害的困惑。
“沒事。”
我收回目光,看向面前那扇深棕色的大門,
“我們到了?!?/p>
?
大門另一側(cè)的空間比我想象的寬闊許多,進門便是貫穿了整個五層樓的天井。抬頭望去,視線所及之處都是擺放整齊的書架。
這里是圖書館嗎?
理所當(dāng)然地產(chǎn)生了這樣的猜測,我不自覺間把腳步放得輕了許多。緩緩穿過天井,頭頂有陽光穿過玻璃制天花板,微斜著灑向地面,照亮了空氣中浮動的微塵。
氣氛也確實是圖書館特有的寧靜。
只不過,這份寧靜很快就被某人的呼喊打破了。
“請問,有人在嗎?”
“藍井同學(xué)!”
我輕聲叫他的名字提醒,而他只是無所謂地笑笑,
“特殊情況嘛?!?/p>
這句話倒是放低了聲音說的。
仿佛是為了回應(yīng)他的發(fā)問,二樓深處很快就傳來了輕快的腳步聲。聲音的主人在書架拐角處出現(xiàn),一手抱著本厚重的書,一手稍微抬起向我們打了個招呼,
“你們好。啊,沒事,站在那就行,我正好打算下樓?!?/p>
不等我們回答,拿著書的女生就踩著一二樓之間的螺旋樓梯噠噠噠跑了下來,帶動滿頭的發(fā)辮有節(jié)奏地一起一落。
給人感覺很有活力呢。
我和藍井等她快步走到面前,這才開始自我介紹,
“你好啊,我是藍井信彥,【超高校級的速記員】。這位是九十九琉海,【超高校級的鍵盤手】。我們都是希望之峰這一屆的新生,目前正在探索學(xué)院,請問你也是嗎?”
“嗯。”
女生颯爽地一甩頭發(fā),微笑著向我們伸出了右手,
“我是阿久津嘉緒翠,很高興能認識你們。至于才能嘛,姑且被人稱作【超高校級的生物學(xué)者】?!?/p>
“原來如此,阿久津同學(xué)拿著的這本好像就是生物專業(yè)的書籍呢?!?/p>
互相握過手之后,藍井看似隨意地指出了這一點。
“眼神不錯?!?/p>
阿久津略微驚訝地打量著他,目光里多了幾分贊許。
“這本主要是講生物電信號,你感興趣的話我可以再推薦給你幾本?!?/p>
“哈哈,謝謝阿久津同學(xué),我只是隨口一問,真要讀還是算了——這對非專業(yè)人士來說可有些難?!?/p>
“哎。”
不知是哪個詞觸動了她的神經(jīng),生物學(xué)者突然苦惱地撓了撓頭,
“我也算不上專業(yè),倒不如說研究最近陷入了瓶頸。就這還要給我安上什么超高校級的名號,真是麻煩……”
“是阿久津同學(xué)太過謙虛了吧。”
生物學(xué)者只是搖頭,皺著眉把手里的書翻得嘩嘩響,
“我自己清楚的,希望峰招收我比起【研究才能】更多地是【培養(yǎng)才能】吧。既然入校了,得抓緊時間才行啊?!?/p>
她一邊翻書一邊嘟囔著,
“要是有實驗室就好了,希望二樓以上有那種地方吧?!?/p>
“阿久津同學(xué)說的二樓是指教學(xué)樓那邊的二樓嗎?”
我站在一旁提問道。
“對?!?/p>
聽到我是在和她說話,阿久津這才第一次正眼看我。剛才看藍井時也是這樣,她好像從來不會掩飾自己探尋的目光,要看就把對方從頭到腳打量個遍。由于舉止太過坦蕩,她這樣反而不至于引起我的反感。
“我也在校園里大概轉(zhuǎn)了轉(zhuǎn),這里二層以上的建筑就只有教學(xué)樓和圖書館了。”
“這樣啊……那還真是有些奇怪——為什么只有教學(xué)樓的高層被封鎖了,而圖書館就沒有呢?”
“不知道。”生物學(xué)者合上書,抬頭望向館內(nèi)更高層的地方,
“也許是因為,那樣的話圖書館就不完整了吧?!?/p>
“那,阿久津同學(xué)還去過其他地方,或者見過其他人嗎?”
“嗯,教學(xué)樓這邊是圖書館和花園對吧,在另一側(cè)還有操場和學(xué)生禮堂。不過禮堂里也沒看到老師之類的人,只有兩個學(xué)生,現(xiàn)在去的話,說不定還能遇到他們?!?/p>
“那兩個人該不會是【超高校級的黑客】和【幸運】吧?”藍井半開玩笑地問道。
說實話,就連我也下意識地認為,生物學(xué)者提到的會是那兩個先我們一步、又永遠活在臺詞里的人,可她卻搖頭道,
“是【調(diào)解員】和【劍客】。不過你們說的那兩人我也在操場遇見過——啊啊,該找機會請那位同學(xué)幫忙做實驗的,【超高校級的幸運】總能帶來什么不同吧?啊、抱歉,我又聊起這種事了,希望你們別介意?!?/p>
“至于其他人,在這圖書館里還有一位呢,我?guī)銈內(nèi)フJ識一下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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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在阿久津身后走進一樓的報刊區(qū),七拐八拐地來到墻邊的書架前,我們這才看到站在過道深處的那個人。明明有那么多座位,他卻偏要站在窗邊看書;明明現(xiàn)在只是初秋,他卻穿著厚重的大衣,還戴了條深色圍巾,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這人身上簡直寫滿了格格不入幾個字,也不知道他到底是在和什么較勁。
“倉持,有新同學(xué)來了?!?/p>
阿久津在這邊喊了一聲,而那人只當(dāng)沒聽到,繼續(xù)低頭看書。沒辦法,山不過來,我就過去,最后還是我們?nèi)硕嘧吡藥撞铰?。來到近處時,這人又讓我吃了一驚——
從外表來看,他無論如何也不該是高中生。
留級了?入學(xué)晚?長得著急?
一連串冒犯的猜想從我腦中閃過,但都無法合理解釋這人滄桑的胡子和斑白的頭發(fā)——起初我還以為那是染發(fā)!但現(xiàn)在怎么看怎么純天然。這人到底幾歲了?
在我斟酌著如何開口提問時,阿久津已經(jīng)把我們兩人介紹了個遍。大齡男高中生對此反應(yīng)冷淡,只是沖我們微微頷首道,
“我是倉持有鐘,【超高校級的鐘表設(shè)計師】?!?/p>
話一說完,他就又低下頭讀書了,看封面似乎是什么地理雜志。
就這樣?沒有別的要說的了?
除我之外,這絕對是我們遇到的人中話最少的一位。
我們?nèi)齻€站在旁邊又看了一會,而他依舊沒有任何開口的意思。最后還是阿久津主動打破了沉默,
“反正也沒別的事,我們就不打擾你了,先走了。”
“嗯?!?/p>
阿久津聳聳肩,也不多說,直接就帶著我們原路返回,
“是個怪人,對吧?”
“確實。”
我并不喜歡在背后議論他人,但此時也不得不表示同意。
“總之,圖書館就我們兩個在。你們要是想見其他人恐怕得去其他地方了,又或者,要留下來看看書嗎?”
“還是先出去轉(zhuǎn)轉(zhuǎn)吧?!彼{井略帶歉意地表示了拒絕,“我們想先盡可能地認識一下其他同學(xué)?!?/p>
“那就算了。反正書也不會跑,什么時候來都行。”
阿久津把手里的書放在一旁,說著說著伸了個懶腰,
“嗯——或許我也該試著轉(zhuǎn)換下思路呢。好不容易接觸到這么多超高校級,可不能浪費這樣的機會——”
“和你們這些人在一起,總感覺發(fā)生什么事都有可能——你問是哪種可能?當(dāng)然是好的那種。
雖說領(lǐng)域不同專業(yè)不同,但正因如此才會有不同思想的碰撞,校方也是考慮到這點才會招收各種特別的才能吧。和其他人聊聊生物學(xué)的話,說不定會帶來新的靈感?”
“真是期待啊?!?/p>
超高校級的生物學(xué)者這樣總結(jié)道。
是個積極的人呢。
我默默地跟她揮手道別,因為她表示會先找那位鐘表設(shè)計師試著對話,
“之后再來打擾你們吧,感覺你們也很忙不是嗎?”
“那就多謝阿久津同學(xué)了,一會見?!?/p>
“一會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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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圖書館,沿著小路前行,周圍的景色很快變得豁然開朗,映入眼簾的是阿久津之前提到的操場。
一圈差不多有400米吧。
跟曾經(jīng)見過的運動場做了比較,我大致得出了結(jié)論。
放眼望去,能看到操場對面有兩三處零散的建筑,其中較高的那一座或許就是禮堂。在禮堂腳下,有一個人影沿著跑道勻速移動著,看上去像是在……跑步?
在這種時候?
神經(jīng)粗獷我行我素的超高校級還真不少,不是嗎?
那人和我們距離尚遠,不過用不了多久應(yīng)該就能跑過來了,因此藍井提議我們在原地等待。在紅色的塑膠跑道走了兩步,我踩上了操場中央的綠色草坪,腳下的觸感告訴我這是貨真價實的草皮,而不是塑料制的假草。
是希望之峰該有的財力。
站在清涼的草地上遠眺,正好有一陣陣的微風(fēng)拂過,帶來舒心與愜意,之前差點被戳穿過往的焦慮以及不時涌現(xiàn)的自我厭惡感也多少被風(fēng)吹散。心里輕松了些,我收回目光看向藍井,他正站在跑道另一邊,沒有跟過來,也沒有多說什么,距離感恰到好處。
兩個人就這樣無所事事地沉默了一會,直到操場對面的那個人影越來越近——除了身穿運動裝留著短發(fā)之外,能看出她是個女孩了。女孩應(yīng)該也注意到了我們,但腳下步伐不變,依舊是不緊不慢地按著節(jié)奏跑來。快到我們面前時,她才減速、停下,沖我們歪了歪頭,
“你們是?”
“希望之峰這一屆的新生。”
藍井又重復(fù)了一遍自我介紹,向她解釋了目前的現(xiàn)狀。
女生抱著雙臂安靜聽著,目光在他和我之間來回逡巡,露出幾分提防的意味來,
“我叫山下陽子,是【超高校級的競走運動員】,現(xiàn)在正在做日常訓(xùn)練。”
潛臺詞是讓我們不要打擾她嗎。
“抱歉打斷你了,山下同學(xué)?!泵康竭@種時候藍井總是光速示軟,“不會占用你太多時間的,我們只是想問問你對這所學(xué)院了解多少?!?/p>
“你們過來的地方是圖書館,那邊是學(xué)生禮堂,這邊是倉庫和停尸房?!?/p>
山下陽子邊說邊拿手指指點點,順便若無其事地扔出了個重磅消息。
“停尸房?!”
“是跟什么才能有關(guān)吧?里面有個黑衣服的人在,感覺像殯儀館那種地方的。”
仔細想想,藍井之前也提到過——主營喪葬業(yè)務(wù)的七原家,他們家的繼承人很有可能入學(xué)。如果是這樣的話,學(xué)校里出現(xiàn)停尸房倒勉強解釋得通。
簡單聊了兩句,山下陽子的話越說越少,顯然是有些不耐煩了,于是藍井盡快結(jié)束掉對話,給她讓出了跑道。
“那么,先去所謂的停尸房看看吧?”
目送著競走運動員的背影離去,我和藍井在她后面慢慢走著。
“你也對那里有些在意嗎?”
“這是當(dāng)然的吧。就算是希望之峰,在學(xué)院里建造這樣的設(shè)施未免也太詭異了。”
“誰知道呢,反正在這里發(fā)生什么都不奇怪。”
談話間,我們轉(zhuǎn)眼就來到了那棟冷灰色的低矮建筑前,敲門進去,明顯能感覺到屋內(nèi)的溫度低了不少。這里墻壁灰白,燈光慘淡,地面是未經(jīng)裝修的灰水泥地。除了視線所及的灰與白,再加上暗處的黑,就沒有多余的顏色了。
繞過設(shè)在門前的隔斷,我們很快就看清了停尸房內(nèi)的全貌——
房間中央擺放著一個及腰高的金屬臺,金屬臺旁邊有輛推車,小車上滿是各種閃著銀光的專業(yè)器械,看上去和醫(yī)務(wù)室的設(shè)備有些像,但給人的感覺又大不相同。
簡單來說,就是陰森了許多。
除了這臺子,貼著四周的墻壁還擺了一排金屬柜子,在某扇柜門前站了個穿黑衣服的男生,此刻正低著頭在寫寫畫畫些什么。
聽到有人走近,男生吃驚地扭過頭來,望著我們輕輕地“啊”了一聲。
察覺到自己的失態(tài),男生匆忙抬手捂住嘴噤了聲,可他又似乎想說些什么,于是緊接著松開了手,手忙腳亂之間,還沒說上半句話就把自己搞得滿臉通紅。
“抱、抱歉!我還以為是鬼……啊沒有說你們二位像鬼的意思!因為畢竟是這種地方……那個、該怎么說呢?我、我……”
“沒關(guān)系,慢慢來就好。”
藍井露出個安撫的笑容,語氣也相當(dāng)溫和,
“我想我們大概明白你的意思。冒昧叨擾沒能出聲提醒,我也有做得不夠好的地方,還請見諒?!?/p>
“怎、怎么會!”男生連忙把頭搖得像撥浪鼓一樣,“是我寫東西太入神了沒能注意到!是我不好!”
“咳嗯。”
為了避免變成這兩人互相道歉道個不停的情況,我輕輕咳了一聲插嘴道,
“總之,還是先做下自我介紹吧?”
“好的好的!”
男生收起手上的紙筆,規(guī)規(guī)矩矩對我們鞠了一躬,
“你們好!我叫七原安平,才能是【超高校級的葬儀師】。很高興能認識你們,初次見面請多指教!”
不用這么正式也可以吧?
我在心里默默嘆著氣,給出了同樣規(guī)格的問候,一邊鞠躬一邊介紹道,
“我是九十九琉海,【超高校級的鍵盤手】。”
“很高興認識你,九十九琉海同學(xué)!”
七原又開始回我以鞠躬,再加上旁邊的藍井,三個人此起彼伏地彎下身子又抬起,一度把場面搞得十分混亂。
好不容易結(jié)束了問候環(huán)節(jié),對話這才得以正常進行。
“話說,七原同學(xué)之前是在寫什么呢?”
“?。∧?、那個,我是在清點這里的物品……”
葬儀師顯得有些不好意思,
“這么說有些自以為是吧……但是,這間教室好像是因為我的才能而存在的。所以,我覺得自己得負起責(zé)任才行,畢竟有些危險物品在……”
“這樣啊,辛苦了?!?/p>
“七原同學(xué)很可靠呢?!?/p>
“沒、沒有的事?!?/p>
藍井只不過隨口一夸,葬儀師的臉又唰地紅了起來。是個什么情緒都藏不住的人呢,真是好懂。
我把目光從七原身上移開,開始觀察起室內(nèi)的其他物品——值得注意的是,除了那些放置試劑與藥品的金屬柜,墻邊還有另一個高大的柜子。
“這是什么?”
我重新看向超高校級的葬儀師,發(fā)現(xiàn)他有些欲言又止。
“那個是……冷藏柜?!?/p>
冷藏柜?
這里又不是廚房,沒有什么生鮮食材需要保存,所以這東西只可能是——
“用來存放尸體的?”
“是、是的,醫(yī)院和殯儀館用的都是這種類型……不過請放心!里面沒有尸體的!當(dāng)然了,希望以后也不會有!”
“嗯,抱歉?!?/p>
“誒?九十九同學(xué)為什么要道歉?”
“因為我想再親自確認一下?!?/p>
說話間,我已經(jīng)走到了冷柜面前,
“不是不信任你,只是不這樣我就沒法安心。如果冒犯到了你,我很抱歉?!?/p>
“沒事的沒事的,我能理解?!?/p>
七原安平小雞啄米一樣搖頭又點頭,表示我隨便想怎么看就怎么看。于是我把所有柜子挨個打開檢查,確認過里面全都空無一物后這才罷休。
“沒有尸體,也沒有暗格,只是普通的冷柜而已?!?/p>
藍井推上最后一個柜門,一邊說一邊看著我,大概意思是我可以放心了。
“……嗯?!?/p>
我輕輕應(yīng)了一聲,并沒有因為這個事實輕松多少——
冷柜的格子一共有16個,今年入學(xué)的新生也是16個。這會是巧合嗎?還是某種惡意的暗示?
“九十九同學(xué)?還有什么發(fā)現(xiàn)嗎?”
“沒什么,是我多慮了,這邊看上去一切正常?!?/p>
“那就好?!?/p>
七原顯而易見地松了口氣,露出了寬心的微笑。
又隨便聊了些什么舒緩剛才緊張的氣氛,我和藍井緊接著開始準備前往下一個地點。七原則對此不大感興趣,說自己想先完成目前的清點工作,
“我就算了吧。該怎么說呢……感覺我還沒太做好心理準備,就是,那個,一下遇到這么多活的同齡人,我可能需要適應(yīng)一下……”
【活的同齡人】。
這形容詞可真少見。
“你……有多久沒去上學(xué)了?”
“啊……”七原的臉又噌地一下紅了起來,
“其實,我基本都是在家自學(xué),從初中開始就沒怎么去過學(xué)校了。”
“因為我畢竟是這種才能嘛,在班上被人指指點點也不奇怪?!?/p>
“……”
“九十九同學(xué)?”見我沉默不語,七原不乏忐忑地問了一聲,
“九十九同學(xué)?你沒事吧?”
“沒事,只是覺得有些冷?!?/p>
“啊這里的空調(diào)的確開得比較低,我這就去調(diào)個溫度——”
“沒事的,不用麻煩,正好我們也打算走了?!?/p>
“那、那就先這樣?”
“嗯,一會見。”
?
告別了七原安平,我們來到了離停尸房最近的倉庫。這里空無一人,只有堆滿了各類體育器材的貨架,包括籃球足球排球鉛球什么球,高矮厚度不一的各種墊子,還有跨欄啊跳馬啊跳桿啊諸多用品。
這些我都興趣不大,簡單檢查過沒什么問題后,我就叫上藍井一起離開了。
到目前為止,我們還沒去過的地方應(yīng)該只剩下學(xué)生禮堂,沒見過的人大概還有一二三四五……差不多六個人??纯茨_下,身后的影子已經(jīng)變得很短了,也就是說太陽已經(jīng)快要移到天空正中了,時間過得還真快啊。
沒由來地感到一陣不安,我不由得加快了腳下的步伐——就好像,很快會有什么大事發(fā)生一樣。
“藍井同學(xué),我再確認一下,學(xué)院并沒有給過關(guān)于這種情況的通知對吧?”
“的確如此。目前遇到的大家好像也都不清楚為什么會是現(xiàn)在這樣。”
“……是啊?!币舱沁@一點加重了我的不安。
不過,糾結(jié)于這種問題并不會改變什么現(xiàn)狀,繼續(xù)問下去也只是求個心理安慰罷了。于是我踏上禮堂的臺階,轉(zhuǎn)頭對藍井說道,
“接下來,抓緊時間去見見其他人吧?”
“沒有異議。”
藍井聳肩笑了笑,輕快地跟上了我的步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