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陀羅(井巍然)54
“別急,小子,老李說你是陳家人介紹來的,哪個介紹你來的?”看著拽得跟二五八萬似的井然,虎爺都是不急,反而耐著性子問話,一看就是個做事謹(jǐn)慎的。
“還能是哪個?陳念山這Sh……小子唄!”井然差點就將個“孫”字發(fā)了出來,還好反應(yīng)快,把差點瓢了的嘴給拐了回來?,F(xiàn)在他要假裝與陳念山關(guān)系不錯,不能因為那孫子抱過巍巍就把兩人的關(guān)系給演砸了。要讓對方相信他和陳家關(guān)系不錯,這樣才能把屎盆子精準(zhǔn)的往陳念山頭上扣。
不過,敢趁他不在就抱他的貓……這孫子……得削!(▼皿▼#)
小嬌貓也是,居然還主動創(chuàng)造機會給別的男人抱?!等下回兩人見面時,得好好幫他長長規(guī)矩,讓他知道誰才是一家之主!(? ??_??)?
?。ㄎ刮梗?!然然,這個Flag你之前立過了,結(jié)果還記得嗎?)
陳念山?
虎爺聽到這個名字皺了一下眉頭,思索著。
自己只是個負(fù)責(zé)收貨的大混混,在別人眼里,好像還有那么一點話語權(quán),但其實對上面的人而言,自己什么都不是,別說陳家人了,就算是張家人,他都沒有見過多少個。
也正是因為沒有什么權(quán),可又偏是山高皇帝遠(yuǎn)的,所以他才會私底下賣一些沒有客戶訂下的小件商品。只要賣得的價給比收回來的底價高,多出的部分,夠打發(fā)一路上幫忙的兄弟,并能讓自己也分一杯羹就行。畢竟沒有人會錢多燙手。而且再干幾回,自己攢夠錢就回老家娶媳婦,這渾水他也不打算再淌。
至于上面的人,又有哪個能知道到底自己收到多件貨?只要帳面對得上就沒問題,畢竟自己也沒有虧了公家了,就權(quán)且當(dāng)是自己私下找人多要的貨唄,反正這又不是毒,收回的貨是多是少,還真是沒個定數(shù)的。
不過就算他不認(rèn)識高層,可陳念山這個名字,他還是有聽過。確實是陳家的嫡系,聽說之前陳家的黑道都是他在管,所以張家的人沒少提他的名號。只是這人若真是陳家嫡系的好友,他想要什么貨會沒有?偏偏跑這來?這可是張家的地界,就算張家和陳家兩家會有合作,但也都是各有各的地盤。
虎爺想了想,留了個心眼,神色自若地接著問:“那你為什么不找他幫你找貨?”
“唉,別提了!”井然起身從口袋里摸出包軟中華,抖了抖,主動遞了支給虎哥。態(tài)度良好,就像換了個人似的,剛才那囂張又扎手的氣勢全不見了,一下就變得格外熟稔配合起來。
“來!虎爺,抽煙!抽煙!”
看著井然貌似真誠的笑臉,虎爺明顯有點不適應(yīng),在思考了一下后,還是決定賣井然一個面子,伸手將煙接過,叼到嘴里點著,吸了起來。
看到虎爺接過自己的煙,井然才放松的坐回沙發(fā)上。只見他向后仰坐,雙腿舒服地微微分開,雙手搭在扶手上,指尖還夾著一根煙,死拽而又有點從容不迫的味道?!盎?,你若答應(yīng)我,不把我的話往外傳。我就和你說說,為什么我要來你這找貨,行不?”
虎爺點點頭,都是沒簽協(xié)定的事,嘴上跑火車誰還不會?反正我一會鐵定是要是往外傳的,點個頭又不是什么屁大的事,有啥難的?
井然看虎爺點頭了,便像個憋了許久的怨婦一樣,打開了話匣子,怎么都止不住。
“我家老頭子那是什么人吶?名人!他要過壽,各個家族可不得爭先恐后的來?我做兒子的,要是不上份好禮,那不就得在眾人面前啪啪打臉么?所以我一大早就訂好了陳家那個萬壽蟠龍青銅尊。青銅的,懂不?在國內(nèi)都沒賣的!那叫一個大氣!霸道!逼格!夠檔次!陳念山那坑爹的小子,明明答應(yīng)了說要留給我,可誰想到前段時間,他居然告訴我說貨沒了?!”
“什么叫貨沒了?我都放話出去說要送一個大禮給老頭子,現(xiàn)在他一句‘貨沒了’就想打發(fā)我?這不是擺明了想讓我在別人面前抬不起頭嗎?”井然激動得直拍面前的茶幾,拍的啪啪作響,連杯里的茶水都濺出了一些。大慶在一旁看著都怕他一個不小心,把別人的茶幾給拍爛了。
“所以,我當(dāng)下就找陳念山,我說‘沒有青銅尊,那別的呢,再給我選一個。錢絕不差你一毛?!Y(jié)果他居然和我說全沒了?。 ?/p>
“艸!這不是耍著我玩的么?這么大個陳家和我說沒貨?八成就是不想給我,想看我的笑話!所以我一氣之下就回國找我爺爺玩,順便來淘個貨。沒事干我就打個電話埋汰他,可沒想到那孫子從一個星期前就不接我電話!”
“他居然不!接!我!電!話!我們這么鐵的關(guān)系,他這么對不起我,我都沒拉黑他,在國內(nèi)看到有啥好玩的,我還給他電話!他現(xiàn)在居然敢不接我電話?!”
好家伙!那個情緒昂揚、咬牙切齒的樣子,簡直堪稱影帝!情到之處,唾沫星子四濺,毫不留情的全噴灑到了剛探過頭來,準(zhǔn)備近距離聽八卦的老李臉上。
這倒霉催的娃。老李只能在心中暗罵了兩句,然后默默的把頭又縮了回去。
大慶滿是愧疚的掏出濕紙巾,遞給老李,看著他一臉無語的接過濕紙巾,一個人安靜的擦著臉,怎么看怎么委屈。
唉,這井然也是豁出去了,之前的優(yōu)雅高貴,全都蕩然無存,整的就是一個不明理、好面子的紈绔。要是讓巍哥知道,特調(diào)處把井然逼到這個份上……
想到沈巍那張冷起來能殺人的臉,大慶不由的打了個哆嗦。
莫怕莫怕,你你現(xiàn)在是保護“師娘”的人!只是“師娘”安然無恙,就能在前面幫你頂著猛烈的炮火,自己就能存活下來。無論怎么說,自己都是有功勞有苦勞的人,至于特調(diào)處的其它人……算了,事不關(guān)己,高高掛起。大不了,到時就再插他們兩刀,禍水東引,讓他們?nèi)コ惺芪「绲呐鸢伞?/p>
大慶在心里將如意算盤打得噼啪響,繼續(xù)心安理得的欣賞著井然的傾情表演。
井然氣得一把扯松領(lǐng)口,將那把辣眼睛的金絲楠雕花扇搖得呼呼作響,端起面前那杯茶,正準(zhǔn)備喝時,一看到那飄在水面上的茶沫渣子,又嫌棄的放了下來。喘了口氣,又開始繼續(xù):“最后還是念南姐接了我的電話,她說陳念山說,國內(nèi)你們這邊,這段時間會有好貨,所以我就過來碰碰運氣。結(jié)果屁都沒有!我都準(zhǔn)備走了,今天這個老小子才來找我,說虎爺你這有好東西。我和你說虎爺,只要東西是真好,錢,絕對不是問題,當(dāng)然你也別眶我,市價我還是懂的!”
井然這一番話,結(jié)合了大慶給的情報,真假摻半,畢竟陳家之前是真的丟了一批貨,而且陳念山也被綁了,要是能接電話才叫怪呢!至于他所說的和陳念山的交情,都是私人往來,除了陳念山本人,別個人哪能辨得清真假?
虎爺聽完井然的一番話,尋思著應(yīng)該是有幾成可信。
而且自己前幾天剛收完貨,這兩天就等張家的船來,正好可以交貨往外運。
要是與井然真的能成交,把價格提一些,自己就能又賺一筆大的。而且這人在F國,正好可以與他打個商量,由張家的船一起運回去,又能多賺一筆運費。
虎爺心里越想越美,只是這些貨,不同街上的破銅爛鐵,可都是國家級的文物,是國家嚴(yán)令不能倒賣的,所以,一切都是謹(jǐn)慎些好,別到了最后有命賺,沒命花就不好。
虎爺給了個眼神給一路跟進來的黃臉婆娘,讓她繼續(xù)寸步不離地盯著井然,然后自己虛虛的打了個太極:“那行,你先坐一下,我去拿圖樣給你看看,有看中的,我們再往下談?!闭f完,他就避開井然三人,走到樓上,拿卡開了間特制的房間,再把隔音門一關(guān),外面的動靜頓時變得十分遙遠(yuǎn)而模糊了。
“喂,安姐,我想問你點事……”
虎爺這才將手機從口袋里掏出來,打通了電話,虛心請教著。這個安姐是一個張家子弟的情婦,自己平日里給的好處并不算少,和她也有點露水姻緣。只希望她能念著自己的好,能給自己一點提示。
電話那頭先是沉默了一陣,然后才有一個嬌嗲的女聲傳來:“這人應(yīng)該是和陳家關(guān)系還行,前段時間陳家是丟了批貨,他說的不假。你要想做也行,但安全起見,最好全程盯著,分開兩地,一邊交錢,一邊交貨。而且只帶他看中的那一樣。小心尾巴,如果真出了事,也只是丟一件貨,而且抓不到當(dāng)場交易,憑我們跟當(dāng)?shù)鼐降年P(guān)系,總是能圓得回來的。不過丑話說在前面,你對外可別把我扯上,而且好處要分我一成哦?!?/p>
陳家出了內(nèi)鬼,丟了批貨,還栽到張家頭上,這不是小事,道上的人多少都有些耳聞。但太子陳念山不見的事,陳家從沒有多說。要不是自己的閏密認(rèn)識張林玲,并且知道她因為抓陳念山時,不小心弄死一個許家后人,給填了命,恐怕自己都不知道這個事。
所以這個人要么就是從核心人員那里知道陳念山出了事,要么就真的是陳家太子的狐朋狗友。兩種可能相較之下,她更傾向于后者。
不怕一萬,只怕萬一,雖然這事兒應(yīng)該不會扯上自己,但讓虎爺謹(jǐn)慎些總是好的。
得到安姐的回信,虎爺?shù)男木投嗽S多,他也不多說,回去就把一本貼著相片的本子往井然面前一放。
井然也不客氣,沖著虎爺一笑便直接拿起來,招呼林靜、大慶過來,三個腦袋湊在一起,一頁頁的翻,一張張的看。
“少爺!這個!要這個!”
大慶忽然指著其中一個圖片嚷了起來。
井然一看,竟然是之前博物館里發(fā)現(xiàn)被調(diào)了包的青銅方樽,但這個方樽當(dāng)時并沒有在井家密室里見過,當(dāng)初只是因為它是鎮(zhèn)館之寶順手檢了,沒想到卻發(fā)現(xiàn)是假的,當(dāng)下整個博物館都驚得人心惶惶,嚇得館長立刻找專家來將所有珍貴文物全都一一檢測,不過這是另話,就且不提。
這個青銅方樽很是特別,之所以叫方樽,倒不是方形,它本是一只戰(zhàn)國時期的三足紋獸圓弧酒樽。只因上面的飾紋是罕見的方紋,所以才取名方樽。
沒想到會在這里碰上,這可真是巧。
井然一拍茶幾,興奮地對虎爺說:“就這個青銅的了,正巧我之前看上的也是青銅,真是有緣!怎么樣?開個價!”
“五千萬!”虎爺猛地伸出一個巴掌,張著五指,明晃晃地在井然面前搖了搖,差點沒懟到井然的臉上。
“你少糊弄我!”井然伸手把虎爺?shù)乃母种笁毫讼氯ィ表?,莫名的帶上了幾分威?yán)感?!耙话偃f!我是錢多,可我不傻。早幾年林氏拍賣行,拍出的西周早期青銅饕餮紋尊,比你這個大,比你這個老,也就才一千二百萬。同年另一個拍賣行,拍出的商晚期青銅口龍紋扁鼎,也就只拍出了五百萬。你這五千萬可真敢開呀!”
看著井然了然于胸的淡定,虎爺開始有些不淡定了。他是有些獅子大開口,畢竟品相這么好的青銅樽,放哪都是國寶,一般人還不得供著?所以他才斗膽在市面價上加了個零,原想著再怎么壓價,自己這邊都是賺翻了,沒想到還沒有賺翻,倒是自己先翻了車。
這少爺剛才不是還一見青銅就兩眼發(fā)光么?怎么這會兒就清醒了?
虎爺心里嘀咕著,這一百萬,還沒到自己上交的底價,一分不賺還要倒貼,干嘛還要冒險做這個生意?
虎爺把桌子一拍,整個人站了起來,輸人不能輸勢,“一百萬肯定不行!我這個品相比那個龍紋扁鼎好多了,而且那是早幾年的價了,現(xiàn)在這東西放到市面上隨隨便便拍個兩三千萬 絕對沒問題!所以一千萬!不能再少了!”
井然一看這個架勢,立即也跟著站了起來,袖子一捋,拉出干架的架勢來?;斂粗潜人麪顚崳珔s沒有他高,兩個大男人面對面的站著,大眼瞪小眼,有那么點一觸即發(fā)的即視感?!澳阋捕欠诺绞忻嫔狭?,但你這個能放到市面上去嗎?如果我沒有記錯,前段時間我逛哪個博物館時有看到這個東西,是……哪個博物館來著?哎,忘了,但我肯定見過!所以這種在國家博物館入了冊的東西,你們能走明路?就算是拍賣行都不敢收吧?走黑路的黑貨,價得壓!別把我當(dāng)不懂行,我可是經(jīng)常跟著陳念山玩的人,這樣,給你加個價,兩百萬!干不干?”
虎爺一皺眉,這家伙不是紈绔么?不是說錢不是問題嗎?這個時候他不是應(yīng)該用鈔票來把自己砸暈么?雖然自己是坐地起價,但是……這人怎么殺價殺得這么老道?為了增加氣勢,他直接將一個腳踩到茶幾上,沖著井然吼道:“那也不至于!只要不連網(wǎng),放到地下拍賣場去,拍了啥誰知道?而且這不能是同批次的其它貨?貨有相似很正常吧?八百萬!底價了!不能再低??!行就行,不行拉倒!”
嘁!好像只有你的腳似的!砍價談收購,我還從沒怕過誰!
井然立馬啪的一聲,把腳也踩到茶幾上,大手一揮,將衣擺撩起:“算了吧,八百萬,你還不如吃我的車!這貨的樣子上過電視,網(wǎng)上能查得到,而且以前的手工作品哪有一模一樣的?還想走地下拍賣場?你也會說那是地下拍賣場了,要交多少提成你懂不懂?我這你又不用交提成!算了,算了,大家么這熟,我就不給你兩百五了,不好聽!三百萬!大家認(rèn)識一場是緣分,這多出來的五十萬就當(dāng)我認(rèn)識個朋友,以后有好貨優(yōu)先通知我,可不可以?”
這人?。≡詾槭莻€冤大頭,沒想到卻是個人精!
虎爺倍感壓力,他雙手叉腰:“我這貨品相好!你看這線條!這花飾!這保存度,又哪是那些拍賣品能比的?放出來都倍有面子!既然你是陳念山介紹來的,那看在陳家的面子上七百萬!”
“品相是好,但器物不大,只適合觀賞,霸氣不足!四百萬!”
“我們這邊服務(wù)周全,包運包送還保真!全球一條龍服務(wù),只收你一百萬定金!收貨時付尾款!六百萬!”虎爺伸出一只手,屈起中間三指,擺了個“六”的指形。
井然直接伸出一巴掌,懟到虎爺而前,定著不動:“定金二十萬!貨到尾款直接當(dāng)場全打你帳上!一口價五百萬!”
“成交!”虎爺由“六”變“五”,一把握住井然的手,一錘定音。心中暗嘆:這小子懂行!錢直接打到自己帳上,這紅利就由自己這邊來分了,到時自己得的可比這個一百萬要多得多。
“那虎爺,什么時候拿出真貨來讓我們瞧瞧?”
井然一臉笑意的與虎爺握了握手,沒有一些戾氣,似乎剛才那個把五千萬殺成五百萬的人不是他一樣。悠然淡定,揮揮衣袖,深藏功與名。
“帶了錢么?”虎爺猶豫了一下,嘗試著問。
“誰出門會帶那么多錢到處跑?這玩意兒太沉,累的慌。而且才二十萬而已,大不了讓他倆隨便去一個人,到銀行提出來完事了,沒什么大不了的?!?/p>
“行,那現(xiàn)在你跟我走,把他倆留下?”虎爺用手一點門外,另一只手搭上井然的肩頭,看似熟捻,實則隨時可以掐斷井然的脖子。
“好呀!走起!”井然自來熟似的,也勾上虎爺?shù)募绨颍路饹]有看透虎爺?shù)呐e動里的威脅,有說有笑的和虎爺走了出去。從背后看,兩人頗有股狼狽為奸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