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5】

沒有定鬧鐘的蘭即使是昨晚失眠早上睡到自然醒，也就是比平時晚了半個鐘多一些。她的頭腦意外地清醒，就連洗漱用的力度都比平時重了三分。

蘭將窗簾微微拉開一點，坐在落地窗前。玻璃外的A城一如既往地運轉(zhuǎn)著，從中央大街望到尖塔，即將到早高峰的道路上車輛漸漸多了起來。臨近中午的時候她們就會出發(fā)，沿著昨天走過的這條路到尖塔，執(zhí)行任務(wù)然后逃離A城。從此以后她們也再也不會重返這里，所以著大概是蘭最后一次凝望這個城市了。

“蘭？”摩卡在床上揉揉眼睛醒來，顯然也是經(jīng)歷了一次并不安穩(wěn)的睡眠。

“還可以再睡一會噢”蘭輕輕地回答著，在她的印象里摩卡完全是可以起的更晚的類型。

“已經(jīng)完全醒了噢～”摩卡從床上坐起，毫不拖泥帶水地下床洗漱。

衛(wèi)生間中傳來水聲，蘭享受著這陣特殊的寂靜。幾個小時后她們大概就會與敵軍交戰(zhàn)了，天邊漸漸升起的太陽將光輝灑在城市的街道中，仿佛在為蘭倒數(shù)著戰(zhàn)斗剩下的時間。

蘭深吸一口氣，她感受到自己的心臟，那不同于人造人的心臟在跳動著，胸口的鼓動如同在告訴著她在為什么身在此處，又在為什么而戰(zhàn)。

“蘭～準備好了噢～”摩卡走到蘭的對面坐下，一同凝望著窗外的風景。

“明明不用急的，我們快中午才出發(fā)”蘭縷縷頭發(fā)，將頭靠在玻璃上。

“那就不緊不慢地聊聊天，把酒店提供的自助早餐吃了再走嘛～”昨晚在蘭懷里哭的那個摩卡臉上的陰霾早已消失不見。

“嗯，說的也是呢”蘭從窗前站起，最后望了一眼窗外的景色。

“直到任務(wù)結(jié)束，都請多指教了”

“這邊才是，請?zhí)m多多關(guān)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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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熱～”來到尖塔的地下停車場，摩卡套上最外面的防曬衣，如同快要蒸發(fā)了一樣感慨著。

“沒辦法的吧，就忍一下吧……”蘭一邊說著，一邊為車子裝上特質(zhì)的防撞梁。

蘭已經(jīng)為了行動要求說要輕薄的防彈背心了，結(jié)果穿起來還是感覺這么熱。防彈背心外套上深色襯衫和防曬衣，在這樣的夏天里穿三件執(zhí)行任務(wù)大概會挺累的。

“可是小摩卡還要拿平板嗚嗚～”

“只能辛苦摩卡了”蘭無奈地說著，將防撞梁固定好，又在車輪上纏起鐵鏈。

武器不能帶多，蘭和摩卡只是拿了一把微型沖鋒槍放在腰間的隱藏口袋中，彈夾在腰間纏一圈。再加上平板、近戰(zhàn)用的電擊棍和估算過夠用的炸藥，就是能夠隨身攜帶裝備的極限了。

“蘭～會很奇怪嗎？”

“還好”加了件防彈背心確實顯得臃腫了些，不過總體上還是很自然的，如果不是熟人蘭覺得也大概也認不出來。

“摩卡還記得我們的路線嗎？”蘭望向離停車位不遠處的電梯入口，果然在中午時分人手會少一些，只有一個在等著換班的保安把守。

“記得噢～”

“那現(xiàn)在，行動開始了”

說完這句話的同時蘭和摩卡從車的后面走出，徑直走向那個保安。在他說出“請配合安檢”之前，蘭一個箭步?jīng)_過去用足以破壞內(nèi)部電路的電擊棍將他擊倒，并從他的身上搜出了身份卡。整個流程行云流水，不動聲色地就越過了第一關(guān)。

“走吧”兩人將保安的尸體抬到某輛車底下，進入了尖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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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摩卡，這里要多久……？”拿著保安的身份卡從中庭向下，直到隱藏在樓梯盡頭的暗門處一路都沒有遇到抵抗，讓蘭都懷疑起這里是否是尖塔了。

“安保系統(tǒng)意外地不嚴，似乎很快就可以黑進去……”摩卡將平板與門上的電子設(shè)備連接，熟練地操作著。

蘭的手握緊了腰間的微型沖鋒槍，死死盯著她們剛剛下來的樓梯。果然如摩卡所說這里就是一條單行道，來到這扇門之前都只用刷工作人員的身份卡就能夠進入。

“蘭不覺得有些奇怪嗎？”摩卡一邊操作著，一邊輕聲問道。

“確實有點……”蘭說完這句話，讓空氣重歸寂靜。

同樣是工作日，但今天的尖塔確實氣氛有些奇怪。是購物中心的人流比昨天少了嗎？還是只是單純的因為是執(zhí)行任務(wù)的時候顯得氣氛有些凝重？又或者是因為這還是自己第一次深入敵營內(nèi)部心情緊張？蘭有些說不清楚，但莫名的違和感讓她再次握緊了沖鋒槍。槍的子彈都是能夠釋放電磁的，只要擊中就能夠斃命，蘭盯著幽暗的樓梯間，反復這么想著讓自己鎮(zhèn)定下來。

“蘭～打開了！”在摩卡的輕聲的提示里，隨著一陣微弱的電子音，最后一道暗門順利開啟。

成百臺機箱整齊地排列在夾層內(nèi)閃爍著微弱的藍光，來自這個城市周圍的數(shù)據(jù)有一部分將會經(jīng)過這里處理、優(yōu)化再返回。閃著藍光的機箱一直延伸到遠處，如同星光逐漸匯集到視線看不見的地方。這樣的場景蘭只在電影中見過，真正出現(xiàn)在眼前她才理解導演們設(shè)計這樣鏡頭的震撼。

“蘭，過來……”摩卡拉著蘭的手進入夾層，用員工卡關(guān)上了夾層大門。躲在了某個機箱后面，拿出平板連接了身旁的機箱開始操作起來。蘭跟著摩卡畫的草圖，找到了她目標的非承重墻，提前安放了炸藥。

“連接成功了，很快就……”一聲尖銳的警笛聲打斷了摩卡的話，摩卡原本平和的臉上一下子堆起了驚慌，額頭上豆大的冷汗也開始滲出。

“還要多久？”蘭飛速來到摩卡的身邊，現(xiàn)在只要摩卡一聲令下，她就可以按下起爆器，從炸開的墻直接去到通往停車場的樓梯。

“十來分鐘就可以”摩卡咬著牙喘著氣，一邊瘋狂輸入著配置數(shù)據(jù)，速度比她預想的還要快上許多。

是自己觸發(fā)了紅外機關(guān)嗎？還是摩卡黑進系統(tǒng)的時候被檢測到了？蘭已經(jīng)想不去想這么多了，她將手中的微型沖鋒槍換上彈夾，提前將槍口對準來時的大門。一陣嘈雜的聲音很快從天花板處傳來，決戰(zhàn)就在眼前了。

“程序已經(jīng)在運行了”摩卡的手剛離開平板，就開始為自己的沖鋒槍換上彈夾。

光亮兩人剛剛進入的地方傳來，這才過了約莫三分鐘，敵人的反應速度比蘭預想的更快，只能說明尖塔的附近確實有敵軍的據(jù)點。

蘭對著剛剛打開的門，扣下扳機。一陣鋼鐵相撞的聲音很快從那邊傳來，隨之而來的是比她的槍口更加猛烈的反擊。敵人似乎完全不在乎這座數(shù)據(jù)中心會被破壞一樣瘋狂地對蘭的位置進行掃射，子彈打中機箱爆炸的聲音在房間中此起彼伏地響起，將蘭探頭出去反擊的念頭壓了回去。

“有一部分數(shù)據(jù)損壞了！”摩卡那邊也出現(xiàn)了問題，“現(xiàn)在只能盡量地刪除更多的優(yōu)化函數(shù)了……”

“摩卡你專心做你那邊就好”蘭說著想取下一顆袖珍煙霧彈向門口丟去。

但人造人畢竟靠的不是感官，持槍者如同沒有受到影響一樣沖破煙霧繼續(xù)往前。蘭趁著這個短暫的停頓找到了敵人的位置，靈巧地從機箱后跳出，趁著騰空的瞬間射擊敵人，然后落在另一個機箱后方。

“蘭——”

“摩卡身后！”摩卡的背后突然出現(xiàn)了一位人造人士兵，它的槍口已經(jīng)抬起快要指向摩卡的腦袋。所幸蘭及時的開槍，讓摩卡逃過一劫?？吹缴砗笥惺勘哪樕铣錆M了難以掩飾的慌亂，但她還是拿起了槍，保護著放在地上運行的平板對著過來的敵人阻擊著。

“不要打胸口！”蘭在此起彼伏的槍聲中大聲告訴摩卡，同時以機箱作為掩體尋找機會側(cè)身對逐漸逼近的敵人開槍。

可惡，以前的交戰(zhàn)里面有這么難纏嗎！蘭在心中狠狠地罵了一句，給沖鋒槍換上新的彈夾。按這個彈藥消耗速率下去，想要再撐幾分鐘直到銷毀尖塔的數(shù)據(jù)都有些吃緊。敵人應該是研究了更抗電磁的裝備，否則軍方特質(zhì)的彈藥是不可能無法擊穿敵人胸口的防護的。

好痛！是自己三心二意了。蘭看著手臂上被子彈擦過留下的傷痕，鮮紅的血很快流了出來，敵人的火力越來越猛了，這樣下去摩卡那邊肯定會撐不住的……

蘭再次躲在掩體后向敵人射擊，她的攻擊很快被打回，剛剛伸手射擊的地方立刻被數(shù)不清的子彈掃過，作為掩體的機箱和她身后的機箱上片刻間留下了無數(shù)彈孔，被高溫熔化的金屬沿著彈孔周圍滴落下來，很快又凝結(jié)在一起。

完全沒有打退敵人的進攻嗎……

異樣的氣流的聲音從四周響起，這個時候灌入房間的氣體，以蘭的經(jīng)驗來看極有可能是毒氣。已經(jīng)退無可退了……

看來要到這里結(jié)束了啊。

“蘭！可以離開了！”摩卡的聲音穿過槍聲傳來，將已經(jīng)快要認命的蘭拉回了現(xiàn)實。銀發(fā)女孩將平板急速收回，端起槍擊倒了兩個敵人。

蘭在硝煙中點點頭，按下了口袋中的起爆器。房間另一頭爆炸聲響起，劇烈的震動讓在場所有人都暫時停下了腳步，火舌很快在空中蔓延開，產(chǎn)生了一個個爆炸，這大概是剛剛從通風口灌入的氣體所致。蘭趁著這個間隙來到摩卡的身邊，拉著摩卡一邊向墻的缺口后退一邊阻擊從大門處涌入的敵人。前腳剛剛離開，敵人的子彈很快就打在她們不到半秒前還踩過的地面，后退很快從撤步變?yōu)榱诵∨堋?/p>

“蘭身后！”摩卡不帶停頓地將蘭撲倒，躲過了身后的突如其來的槍林彈雨。兩人在地上翻滾了幾圈，摩卡才終于找到空間將槍重新端在手中向墻外早已準備好的敵人射擊。敵人敵人應聲倒下，摩卡感覺有什么液體流過了她的額頭。

“摩卡！”

“只是碎磚導致的擦傷而已，反而是蘭沒問題嗎？”摩卡一邊說著，還不忘向兩旁不停射擊著打退敵人的沖鋒。

如果不是摩卡提醒，蘭還沒有發(fā)現(xiàn)自己的手臂和臉上已經(jīng)布滿了血痕，剛剛凝固的血又被新鮮的血液流過洗刷，留下錯綜的痕跡。

明明沒有經(jīng)歷過這個場面的摩卡都在奮力抵抗，蘭又有什么理由臨陣脫逃呢？

“小事情”重新振作起來的蘭笑了笑給沖鋒槍再次換上彈夾，開始了新一輪的抵抗。

“摩卡知道我們以前是怎么面對這種情況的嗎？”蘭用倒下的碎磚作為臨時的掩體射擊著，問著咬著牙向另一個方向除了機械式地開火，只是在無意義地消耗著子彈阻擊的摩卡。蘭明顯地感受到了自己正變得越來越興奮，她的腎上腺素正在不停地隨著心臟的鼓動流向身體的每一個角落，每一寸肌肉都被最大限度地調(diào)動起來，求生的欲望前所未有地強烈，這是她在從前的行動中從未感受過的，她獨屬于絕望中的熱情。

“應該怎么做！”摩卡毫不拖沓地問了出來，逐漸熟練向著敵人的頭部射擊。

指導蘭的軍官曾經(jīng)說過，人最大的優(yōu)勢在于，人雖然未必能找到機器算出的最優(yōu)解，但可以找到那些機器認為不可能的選擇。

“背靠背！摩卡負責后退的方向可以嗎！”

“收到！”

“煙霧彈！”蘭這么喊著，她和摩卡便很有默契地向各自阻擊的方向扔出煙霧彈。

然后兩人同時從地上跳起，后背緊貼著后背，摩卡負責夾層內(nèi)的敵人，蘭負責炸開的出口處樓梯間的敵人。她們用著獨屬于她們的青梅竹馬的默契試著邁出了第一步，如同上學放學一樣，如同在樂隊演奏時一樣，就連腳步都配合著對方，即使十年過去仍然絲毫不差。

“開始前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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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后背相靠，相互掩護著對方，終于快要來到負一層的停車場。這段路她們走了多久她們自己已經(jīng)不知道了，一次次的疼痛都被無視，一次次增援的敵軍帶來的絕望都被她們的配合強行打退，除了換彈瞄準開火，她們似乎什么都不知道了。

“能跟得上嗎”

“可以，唔……”頭頂崩塌的碎石突然掉落，刮過摩卡的臉頰。從炸開的缺口到車只用經(jīng)過一個樓梯和一條連接防火門的長廊，幾十米的路程卻每一步都步履維艱。

“等一下一起沖上車”蘭發(fā)出簡短的指令，再次在揚起的灰塵中換上新的彈夾。腰間的彈夾已經(jīng)所剩不多，走廊中倒下的人造人士兵也逐漸增加。

蘭找出最后的煙霧彈，趁著敵人換彈火力較弱的間隙扔出。

“上車！”

身后的摩卡立刻從后方的戰(zhàn)斗中脫離，躲在了車附近的墻后。

“啊……”但向摩卡發(fā)出命令的蘭并沒有繼續(xù)自己的步伐，而是突然倒在了地上。剛剛打開車門的摩卡又立刻回頭，敵人的子彈穿透煙霧，射向摩卡的手臂。火燒一般的疼痛片刻后傳來，被高溫穿透的肉與破損的防曬衣熔在了一起。

腿部中彈……摩卡立刻確認了蘭的傷勢。

子彈射向兩人身后的吉普車，所幸涂過防彈材料的車在這樣的火力中受損還不算嚴重。摩卡找到了這個間隙向從樓梯間和停車場包過來的敵人射擊，終于暫時打退了敵人的進攻。

“走??！”蘭將摩卡從身邊強硬地推開。

“不行……”摩卡擋住想要反抗的蘭，用瘦弱的手臂將蘭扛起，拖著腳步走到車門旁邊。大概是增援趕到，剛剛暫停的射擊突然繼續(xù)，摩卡半是推半是丟地把蘭強行弄上車的副駕位。一陣接著一陣的疼痛從摩卡的腰間到大腿炸裂開來。

“摩卡——”蘭的臉上罕見地閃過了驚恐，頃刻間摩卡的襯衫和褲子染上了絕望的赤紅。但她還是在嘗試著從地上爬起，然后手臂再次中彈，抓著車門的手又松開滑落了下去。

蘭再次拿起了槍，向著那些射擊摩卡的人近乎瘋狂掃射。彈藥已經(jīng)不是需要考慮的問題了，蘭如同報復般地換上一個又一個彈夾，從后座抓出一個又一個手榴彈扔向敵人，用車門作為臨時的掩體嘗試打退敵人的進攻。

“蘭……讓我上車……”摩卡終于找到一個敵人稍微停息的空隙，強忍著疼痛同樣從副駕位擠了上來。然后如同早已想好的一般翻到隔壁的主駕駛位上。

“摩卡，讓我來開”摩卡的傷勢太重了，再開車的話說不定會出事。

“蘭，就負責掩護小摩卡行嗎～”摩卡用蘭最熟悉的聲線，如同向蘭撒嬌一般對蘭說著。

“……好吧”

“等一下的沖撞或許會很猛烈呢……”摩卡一邊發(fā)動汽車，一邊系上安全帶。接下來要做的就是一路狂飆沖開關(guān)卡，強行突破回到荒漠的另一頭。

“準備好了”蘭從車后拿出更重的槍械，換上新的彈夾。與此同時摩卡無視著腰間和大腿處傳來的疼痛，給了一腳油門。

逃亡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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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art6】

中央大街與平時不一樣。

蘭找出紗布繃帶之類的醫(yī)療用品，為自己和摩卡進行了簡單的止血。

如果不是中央大街上與昨天相比及其異常，蘭也沒有這樣的空閑在戰(zhàn)場上做包扎傷口這種事。但今天的中央大街的車輛格外少，甚至連行人都沒幾個，如果不是為了趕快離開A城，她們甚至可以在寬敞的馬路上走走停停，等上一兩個紅綠燈、去街角的咖啡店享受一杯咖啡。

“蘭～不把窗關(guān)上嗎？”摩卡一邊開車，一邊操作著平板。雖說是這樣但車速也十分快，中央大街的商鋪飛速退去，按這個速度下去不出半個小時她們就安全了。

“要隨時準備反擊”蘭將醫(yī)療用品放回，再次舉起槍，警戒著半開的窗子之外。

“摩卡，小心前面”蘭的聲音逐漸大了起來，兩輛軍用面包車如同早就預料到她們的行動路線一般從十字路口的左右夾過來，橫著停在馬路中間。軍車中的人魚貫而出，十幾個穿軍服的人拿著比剛才火力更猛的槍械，對著吉普車的輪胎和發(fā)動機直接開火。多虧了最先進的防彈材料以及輪胎上的鐵鏈，車子只是受到了一些阻力并無大礙。

蘭同樣將火力更猛的槍架在車窗上，對著前方造成障礙的人造人軍隊開火。

“人越來越多了”十字路口的兩段仍有軍車進入，機械化作戰(zhàn)部隊逐漸出現(xiàn)在馬路兩端，加入了圍剿兩人的戰(zhàn)斗。路口肉眼可見的大量三角釘早早地準備好了，人造人盟軍正等待著她們的自投羅網(wǎng)。

“蘭坐穩(wěn)了嗎！”

在摩卡問出這句話的同時，劇烈的碰撞傳來。幸好在任務(wù)前吉普車提前撞上了防撞梁，車子從兩輛警車車頭組成的縫隙間強行撞了過去，將后方正在瞄準她們的機械化部隊頃刻間甩在身后。原本就是以軍用標準制造的輪胎再加上提前繞上的幾圈鐵鏈，三角釘也被順利拿下。幾個炸彈在車的后方和側(cè)方不遠處爆炸，炸出的瀝青和商店的玻璃在后方留下一片狼藉。

“只要這樣一直沖下去就可以了呢～”摩卡一邊加速，一邊用另一只手操作著平板，“已經(jīng)給上面報告了，任務(wù)完成正在離開A城～”

“原來發(fā)動機這么強勁的嗎，我之前都沒發(fā)現(xiàn)”蘭像是終于放輕松了下來，終于流露出了摩卡熟悉的笑意。

“唔……”但蘭臉上的笑意很快隨著又一陣車子被射擊的聲音消失了。

“誒？”除了下一個十字路口能看到逐漸集結(jié)的敵人，馬路上空無一人，摩卡也沒有反應過來攻擊是從何而來。但無論她怎么躲，車身受到的子彈仍然有增無減。

蘭將槍收回車內(nèi)，這才發(fā)現(xiàn)方才敵人的一番射擊讓自己的左臂再次中彈。這次的子彈打中了小臂，手臂如同被穿透般的撕裂感和灼燒感爭先恐后地涌上大腦。

“敵人在哪？”摩卡專心地駕駛著，眼看著就要通過下一個十字路口。

“在……上面……”

蘭的呻吟讓摩卡有些懵，直到密集的子彈突然射擊車窗和擋風玻璃，摩卡才意識到攻擊來自于兩旁的高樓中，擋風玻璃上被子彈打出了一個巨大的蜘蛛網(wǎng)狀碎裂，蘭這邊連前面的路況都快看不見了。不計其數(shù)的人造人士兵躲在沿路的高樓里，像是已經(jīng)設(shè)好了圈套一樣等待著她們的進入。整條主干道上被敵人的火力無死角覆蓋，蘭也無法攻擊藏在兩旁寫字樓房間中的敵人。

完全是被動挨打的局面。

“摩卡，轉(zhuǎn)彎！”

“哪邊？”

“右！”蘭隨口說了一個方向。

十字路口只有軍用面包車封鎖，路的左右轉(zhuǎn)彎則用裝滿著人造人盟軍的軍用卡車封鎖。摩卡找準了一個能夠沖上人行道的地方，車身突然往右邊飄去。車子擠過路邊的盆栽和餐廳的桌子，從人行道上強行向十字路口的右邊走去。趁著這個混亂的時機蘭將槍口對準了從軍用卡車上跳下的士兵，在劇烈的顛簸中向那個方向開火，強行讓吉普車沖出了敵人設(shè)下的包圍圈。

“現(xiàn)在要去哪？”摩卡生怕車速還不夠快，再次讓車繼續(xù)加速。

“總之從城市的南邊出去就行了，走哪里沒關(guān)系”蘭依然警戒著車窗外，但她明顯地感覺到了車窗外的射擊少了，甚至說是射擊停止了也毫不為過。零星的阻攔被蘭很輕松地解決，吉普車就這樣一路疾馳，開向城市的南端。

樓房漸漸矮了下來，路面也從瀝青逐漸變?yōu)榱怂啵肿優(yōu)榱它S土。一路上遇到的抵抗也越來越少，蘭甚至覺得在這樣防彈材料下，直接開過去或許更加安全。

蘭終于松了一口氣，她在執(zhí)行任務(wù)時還是第一次有這種死里逃生的感覺。

“蘭～前面就是邊境檢查站了噢～”摩卡的聲音也變得一如既往的悠閑了起來。

“最后一道關(guān)口了”比起市中心的軍隊，這里的十幾個人把手的檢查站簡直是小巫見大巫。蘭一邊這么說著，一邊將槍管還未冷卻下來的槍械再次換上彈夾，然后把槍口對準車的側(cè)前方。

“蘭，要上了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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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art7】

摩卡將車停在湖泊旁邊，終于長舒了一口氣。

蘭將窗戶打開，窗外的風便吹了進來。夏日的風雖然炎熱，在這篇綠洲中也顯得有一絲涼意。

“到這里就安全了，對吧？”

“嗯，到綠洲了……”緊繃了一天的神經(jīng)終于在這個時候得以放松下來，在城市南端的不知道哪個角落跑出來的兩人，開著吉普車穿行在沙漠中，終于再接近傍晚時找到了這片象征著人類聯(lián)盟軍控制區(qū)的綠洲。

“來幫蘭消毒一下噢～”

“還是要讓摩卡先，大腿也很痛吧？”蘭搶過摩卡手中的酒精和紗布。

“這樣下去就沒完沒了了～”

“什么啊……”嘗試搶走摩卡手中的醫(yī)療用品的蘭突然笑了出來，明明只是想再簡單地處理一下，晚上就可以去軍區(qū)醫(yī)院養(yǎng)傷了，結(jié)果弄成這樣。摩卡也會心地笑了。

“那就請吧……”蘭將左臂伸出。

突如其來的悠閑讓蘭仿佛覺得剛才的一切都是黃粱一夢，不久前還在為活命而與敵人火拼，現(xiàn)在卻能夠在荒漠中的綠洲里和青梅竹馬看日落，真切地活著的感覺與如夢境般的不真實感突然在同一時刻涌了上來。

“好了噢～”摩卡將手中的繃帶和酒精遞給蘭。

“摩卡這里還是用繃帶纏緊一點就好了，具體的處理去醫(yī)院再說吧”蘭害怕環(huán)境不衛(wèi)生讓摩卡傷勢更重，而且血也勉強止住了，所以暫時可以不做這么多。

“好痛……”

“稍微包扎一下就好，很快的……”蘭甚至不敢拆下摩卡身上已經(jīng)被鮮血染紅的繃帶，只是在原本的地方又纏上了兩圈。然后拿出酒精，對那些相較而言的輕外傷簡單消毒。

“剛剛，差點就回不來了呢……”摩卡將頭靠在座椅上，回想著剛剛發(fā)生的一切。摩卡的第一次參加任務(wù)就是這樣九死一生的冒險，這樣的任務(wù)換成是蘭在徹底完成前她其實也沒有能夠活下來的把握。

“那個，還是謝謝摩卡了……”蘭用棉簽沾上酒精，為摩卡額頭上被碎石砸出的傷口仔細消毒，“如果沒有摩卡的話我可能就不在這里了……”

“摩卡也要感謝蘭噢～不管是在銷毀數(shù)據(jù)的時候還是開車逃亡的時候，都一直支持著……唔……好痛……”摩卡感謝話語被傷口消毒帶來的痛感打斷，“蘭剛剛消毒的時候不痛嗎嗚嗚嗚～”

“嘛，很快就好了……”蘭為最后一處地方消毒，然后將酒精蓋上。

“可以走了”

“先讓小摩卡給總部發(fā)條信息噢～”摩卡將手表打開，在全息投影中找到上司的聯(lián)絡(luò)方式，打開了加密聊天，看了看上面的信息輕輕嘆了口氣。

“怎么了？”

“不出所料呢～”摩卡苦笑著，將信息給蘭看，“我們的到的數(shù)據(jù)經(jīng)分析用處其實并不大，但從物理上爆破尖塔的數(shù)據(jù)中心最多也只算是讓敵人的前線指揮變遲緩了吧，感覺也達不到徹底讓對方軍隊癱瘓的程度～”

“我就覺得A城有些奇怪……”蘭自言自語著，感覺像是用自己的命在賭博，然后被對手擺了一道，“違和感很重，比如為什么要做香氣撲鼻的面包？為什么要研究新的烹飪技術(shù)？為什么人造人的購物中心內(nèi)有熱情的導購？為什么唯獨今天購物中心和中心大街上的人這么少？而且還能及時在各個寫字樓中組織對我們的阻擊？我以前去其他城市的時候還沒見過人造人有這種社會行為的，唯獨A城實在是太奇怪了……”蘭還有太多太多的問題想要說出來，這兩天經(jīng)歷的事情是在太不尋常了。

“蘭說的這些天才小摩卡都留意到了噢～摩卡倒是有個猜想啦～”摩卡望向車窗外的夕陽，緋紅的光灑在她的銀發(fā)上，像極了蘭曾經(jīng)在高中時反復走神望向的坐在床邊的那張臉。

“是什么？”蘭在失神中輕聲問了一句。

“最終結(jié)論就是在人類中已經(jīng)混入了不少人造人噢，是不是有些黑暗的感覺呢～”摩卡壞笑著說道。但身旁的蘭卻認真地想了起來，很快得出了她心中的答案。

“我理解了……”蘭覺得自己似乎已經(jīng)身處一個巨大的陰謀之中，她倒吸了一口涼氣。

“誒？這只是小摩卡的猜測而已啦蘭不要放心上啦～”摩卡趕快打著圓場，將蘭的思緒從黑暗的邊緣拉回，“在軍方證實之前這些都只是猜測噢，猜測～”

“嘛，是的呢……”蘭讓自己強行忘掉那些在意的事情，對摩卡露出了笑容。

再不走就晚上了，摩卡發(fā)動了吉普車，順手打開了收音機，剩余的油大概是剛好能夠開回去的。吉普車在橙紅的夕陽下再次啟動，揚起一片塵埃，悠悠駛離綠洲。

“摩卡之前說任務(wù)結(jié)束就跟我說的是什么事？”

“車窗花了看不清了啊……”

“摩卡之前說任務(wù)結(jié)束就跟我說的是什么事？”蘭將原話再次重復了一遍，意思是不讓摩卡轉(zhuǎn)移話題了。

“真是的蘭好過分～～～”摩卡一邊嘟著嘴一邊用軟糯的聲音說著。原本想用這件事來作為自己任務(wù)努力的激勵，結(jié)果蘭居然好巧不巧在這個時候想起來了?！暗刃∧ńM織一下語言就說噢～”

摩卡罕見地在蘭面前顯得手足無措，她深呼吸調(diào)整著自己的心情，然后緊緊握著方向盤，說出了蘭一直都在意的那些事情。

“高中畢業(yè)不辭而別主要是學業(yè)的原因，大二的時候本來就想跟蘭說這件事的，不過因為研究項目突然被軍方看中了，所以直到最近成為了花咲川大學的教師，都無法與外界長時間聯(lián)系……那些在樂隊群里面發(fā)的消息都是代發(fā)的，欺騙了大家非常抱歉……”

“也是沒辦法的事情吧……”蘭除了諒解也沒辦法說出其他的話，畢竟她也在特別行動組中干了這么多年，清楚其中問題的復雜性。

“順便一提蘭手中那些針對人造人的子彈，有一部分是小摩卡的研究成果噢～”摩卡自豪地頓了一下，終于做足了鋪墊準備進入正題，“不過學業(yè)雖然是其中一部分原因，但這也不是全部……”

“嗯？”蘭有些好奇地望向摩卡。

車速也如同在為接下來的話做準備一般慢了下來。

“那個……摩卡的初吻，已經(jīng)給蘭了……”

“哈？”比起震驚，蘭更多的是對摩卡突然自曝感到迷惑。身旁的摩卡深吸了一口氣。

“就是走之前最后一天蘭在小摩卡家里留宿的時候半夜趁著蘭睡著摩卡偷偷親了蘭一下結(jié)果蘭醒了的那件事情啊因為摩卡當時慌亂著就只能告訴蘭說摩卡要去其他城市上大學了本來想的是隔兩天告訴大家才走的可是就是太喜歡了沒忍住還以為蘭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了嗚嗚嗚……”

“啊啊啊好了好了摩卡別說了?。　泵鎸δ舛疾淮囊贿B串自曝，蘭終于也沒忍住羞恥心喊了出來。摩卡突然跑了居然是因為喜歡自己，這還讓仍然喜歡著的蘭怎么繼續(xù)停下去呢？

夕陽照在美竹小姐與青葉小姐的臉上，顯得紅透了。

車子像是失了神一樣，在荒漠中時快時慢地沿著S型前進著。

“那個，摩卡在我退役之后，打算怎么做？”蘭強行轉(zhuǎn)移著話題，給自己和摩卡一個臺階下。

“和蘭一起退役，就這樣……”摩卡仍可以身為科學家做貢獻，加入特別行動組也只是因為蘭在里面她的強烈要求而已。至于之前說的“被軍隊挖角”云云，也就是摩卡找來的借口罷了。

蘭在想著如何回答的時候，又陷入了長久的沉默。這樣的沉默雖然有些令人緊張，但也有種久違的安心感。

滋滋……收音機中傳來不安分的聲音，距離城市越來越近了，遠處的燈火已經(jīng)依稀可見，電臺也逐漸能夠聽清。

下面插播一條緊急新聞：人類聯(lián)盟軍于A城附近取得重要戰(zhàn)略勝利，敵軍打造的密集防空網(wǎng)被我軍摧毀，我軍集結(jié)千余夾戰(zhàn)斗機正在飛往前線。據(jù)悉，這是聯(lián)盟軍指揮部首次高調(diào)公開作戰(zhàn)計劃……

“看來上面有把握了呢……”“禁飛區(qū)解除了呢～”聊到這個話題，兩位關(guān)鍵人物同時發(fā)出了感慨。

“十幾年后的教科書上會不會這么寫呢，‘兩位特戰(zhàn)隊員潛入A城，炸毀人造人數(shù)據(jù)中心為我軍組織大規(guī)模戰(zhàn)略反擊做出了重要貢獻’～”摩卡這么暢想著，望著赤紅的夕陽這么感慨。

“‘一位漫畫家與一位花道家’，不對，更可能是以無名英雄的形式流傳下來吧……”蘭笑了笑，望向逐漸黑下來的天空，這片天空即使是在戰(zhàn)亂中也一如既往地平和、一如既往地包容著不成熟的她們，“不會有榮譽，戰(zhàn)爭勝利也身份必須保密，甚至到最后連有人做過這件事情都不知道”

蘭和摩卡的身份始終只能是普通人，一個是警察，一個是大學教師，她們是互相喜歡對方的青梅竹馬，除此之外都會被歷史的塵埃掩埋。

“但在歷史中留下一個背影不也挺帥氣的嗎……”摩卡笑著這么說著?；鸺t的夕陽隱沒與黑夜的幕布中，那座高聳入云的建筑物在城市的燈火中顯露出來，天色已經(jīng)完全暗下來了。

邊境檢查站的士兵們很快讀取到了兩人車輛的唯一識別碼，所有的檢查站士兵從軍營中爭先恐后地涌出在車兩側(cè)排成兩列，對著這輛布滿彈孔被撞的滿目瘡痍的吉普車行了一個最標準的軍禮，她們正式安全了。

“是戰(zhàn)斗機！”

剛通過檢查站，一陣轟鳴聲便從頭頂傳來，兩人異口同聲地說出了心中的感想。戰(zhàn)斗機成群結(jié)隊地從她們的頭頂飛過，從她們?nèi)ネ某鞘酗w向敵占區(qū)。那邊曾經(jīng)的禁飛區(qū)，如今戰(zhàn)斗機已經(jīng)可以大張旗鼓地飛過去了。

“那個，摩卡……”蘭凝望著遠方漸漸變大的城市，不由得將心中的感情流露出一角。

“嗯？”摩卡還是一如既往地開著車，隨口應了一句。

“退役之后，請讓我繼續(xù)當摩卡的火力支援，可以嗎……”說出這句話的同時，蘭的臉早就紅透了。所幸天已經(jīng)完全黑下來了，在暮色中摩卡應該看不清蘭的臉。

蘭無意間說出了超級老套但超級可愛的告白～

“摩卡這邊也是噢～”摩卡打開車燈，車子的夜間模式開啟，一個個按鍵發(fā)出的光如同在刻意烘托著氣氛一樣，讓摩卡再次說出了她這些年來心心念念的告白——

“也請讓小摩卡繼續(xù)當蘭的技術(shù)支援，接下來也請?zhí)m多多指教了～”

蒼茫的曠野中，無邊的暮色里，吉普車開著燈，如同大漠中唯一的光，筆直地開向遠方的燈火通明。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