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原因

程慕生篇

我盡可能的躲著不見他，即便不得不見的時候，也都是盡可能的以各種理由早點離開，深怕自己的那點心思被察覺，直到一個半月后的一天，學校辦集體活動，他和他的表弟還有同學在看表演，我依舊躲在暗處偷看他，只是這次，被他發(fā)現(xiàn)我藏身的地方，我想立刻轉身離開，可是不知道為什么，就是邁不開腳，看著遠處樊偉的眼睛，我的腦海中有兩個小人在打架，一個讓我過去，和他說對不起，告訴他我的真實想法，他接受也好不接受也好，至少為自己爭取了一次機會；另一個則警告我不可以過去，這樣只會讓他跌入泥沼不可自拔，這樣的感情不容于世，何必拉他一起。

正因為猶豫的太久，我眼睜睜的看著樊偉來到我的面前，將我拉到一處空無一人的天臺，我沒有絲毫的反抗，不是不敢，是不舍的，真的好久好久，沒有那么近距離的接觸他了，也許這是最后的一次機會了。

“說吧，為什么要躲我？”

樊偉的眼睛就好像要將我看透了一樣，我只能勉強的笑了，搖搖頭，“沒有，我沒躲你，只是最近有事。”

“我能感覺出來你故意躲我，為什么？”

我無言以對，此時，腦中第一個小人終于占據(jù)了上風，是啊，不管怎么樣，都回不到過去那樣了，那就為自己爭取一次又怎么樣呢，不管樊偉以后怎么看我，至少有去年一年的回憶，足夠了，不是嗎？

“我說了，你不要討厭我好不好？”我盡量讓自己的聲音保持平穩(wěn)，天知道那時候我多想直接就那么逃開。

“好?！?/p>

聽完樊偉的回答，我鼓起僅剩的全部勇氣，終于將這段時間以來一直想做的事情做了出來。

只是當我不舍的從那兩片柔軟上離開的時候，我見樊偉整個人都呆了，眼中盡是驚訝和難以置信。

“這就是為什么我會躲你！”

說完我就用最快的速度離開了天臺，跑回了家，對不起，樊偉，我真的很膽小，我不想聽任何拒絕的話，但是你的表情已經(jīng)告訴了我答案，所以，我不會再出現(xiàn)在你面前了，從今以后，你我就是陌生人，謝謝你給了我那一年最美好的回憶，足夠了，真的。

晚上下雨了，大概是老天爺也不贊同我的這份感情吧，回家之后，吃完晚飯我就獨自回了房間，順便讓爺爺幫我請了一周的假，雖然爺爺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還是幫我請了假，只是沒多久，就來到的房間，陪我一起靜靜的坐著，直到接近零點。

“爺爺，您去睡吧，我想一個人待會兒?！?/p>

“慕生啊，有什么事不能和爺爺說嗎？”

我抬頭看著爺爺擔憂的樣子，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你總是這樣，要是樊偉在這就好了?！?/p>

“爺爺，我們能不提他嗎？我不想聊他！”

“你們怎么了？以前不是很好嗎？他還幫你補習功課，你們吵架了？慕生啊，樊偉是個好孩子，有什么矛盾好好說，他不是個不講理的人，你也要遷就一下他。明天你把他叫到家里來，我跟他說?！?/p>

不，錯的是我，不是樊偉啊，爺爺！

“不是他的原因！是我，是我的錯！”

爺爺看上去有些驚訝，“慕生，難道你對樊偉他？！”

“對不起，我沒辦法控制我自己！我是真的很愛他！”

爺爺?shù)谋砬閺捏@訝慢慢的轉變成了悲傷，就連平日里洪亮的聲音此刻都帶上了一絲悲涼，“怎么會？”

“所以，這是我的錯，我有罪?！?/p>

“不！不！是我，是我的錯，有病的是我！”

我看著爺爺通紅的眼睛，有些聽不懂爺爺在說什么。

“這一切都是我的錯，作孽?。　?/p>

“爺爺，這不關你的事，是我。”

“爺爺沒想過這個病會遺傳給你??！年輕的時候我也喜歡過一個男人，后來還是和你奶奶結了婚！孩子啊，這是爺爺?shù)腻e?。》畟ナ莻€好孩子，我們不能害了他！你們以后還是少見面吧！爺爺對不起你！”

是啊，我真的不能害了他，以后，還是聽爺爺?shù)脑?，少見面吧?/p>

?

樊偉篇

慕生總躲著我，即便是不得不見的時候，也總是以各種理由快速的離開，就連和我說句話都不愿意的樣子，是我哪做的不對惹到他了？我回想了很久，也沒想出到底是哪惹到他了。

直到學校辦集體活動，我終于在一個幾乎難以發(fā)覺的角落里，看到了躲的遠遠的偷偷看著我的慕生。雖然距離很遠，但是我依舊能察覺到他明明想靠近又不敢靠近的矛盾情緒，于是我決定將他抓出來，好好問清楚，到底為什么躲著我。

我讓表弟先回家，然后將慕生從角落里拉了出來，并帶著他來到了一處沒人的天臺。一路上，慕生很安靜，就那么乖乖的任我拉著，沒有一點的掙扎，但是我能感覺到他在發(fā)抖，他這是在害怕？怕我嗎？

到了天臺之后，慕生一如既往的在那低著頭，我看不清他的表情，“說吧，為什么躲我？”

慕生抬頭，露出了一個生硬又勉強的笑容，搖搖頭，“沒有，我沒躲你，只是最近有事?！?/p>

還說沒躲我，從開學到現(xiàn)在我們就沒好好說過話，甚至都沒怎么見過面，這如果不算是躲我，那什么樣才算躲我，直接玩失蹤玩消失嗎？

不過從小的教育讓我很快的冷靜了下來，“我能感覺出來你故意躲我，為什么？”

你只要告訴我我到底哪惹你不開心了就行，我改，就是別躲著了我行不行？

不過慕生似乎很是猶豫的樣子，不過終于還是開口了。

“我說了，你不要討厭我好不好？”

慕生的聲音有些顫抖，討厭他？為什么我會討厭他？躲我原來是以為我會討厭他嗎？到底是誰和慕生說我會討厭他的？

“好?！?/p>

下一秒，柔軟溫熱的感覺從唇上傳了過來，“！”

‘慕生這是……在……’

等我回神的時候，天臺上哪里還有慕生的身影，我甚至不知道他后面有沒有說什么，只是，唇上似乎還殘留著那柔軟溫熱的感覺，慕生會躲我，原來是因為……這個原因嗎？

所以他才說不要我討厭他，所以他才會一直躲著偷偷看著我，所以他才會用各種理由逃開只為了不讓我察覺他的心思？

只是除去一開始的震驚，似乎并不反感，甚至還有一點開心一點竊喜，我這是…………

回到家之后，我花了好幾天回想了一下我們相處的全過程，還有之前表弟開玩笑一般說的“要不你把慕生娶回家得了”，這才發(fā)覺，我對慕生的感覺和對其他人的真的不太一樣?？吹剿冻稣嫘牡男?，我也會跟著笑出來，看到他難過，我會不自覺的心疼，見他每天那么辛苦的做家務做飯，我會忍不住幫著一起搭把手陪他一起，甚至我曾經(jīng)自私的想過讓慕生只給我一個人做一日三餐，如今看來，反而是我太遲鈍了，慕生一向敏感，所以他才會躲著我，生怕我看出一點端倪，真真是個——笨蛋！

只是想到從小到大家人寄予的厚望，爺爺奶奶從小和我說要給弟弟妹妹們做榜樣，要光耀門楣，我瞬間明白了為什么慕生只敢躲著我不敢說了，無論是從老一輩來說，還是父母輩來說，誰能接受自己的孩子喜歡上一個同性，更何況從小爺爺奶奶就說過，小偉，以后光耀門楣的事，就在你的肩膀上了。如果讓他們知道自己喜歡上了一個同性，是會失望，還是大嘆家門不幸，到時候慕生一定會成為他們的攻擊對象，可我又怎么忍心讓慕生受委屈。

只是從第二天開始，慕生就沒有來上課，聽老師說好像是生了病，請了一周的假。慕生，這是……不打算知道我的回答了嗎？不過確實，我也需要時間來想想怎么樣才能既不讓長輩的期望落空和又能讓他們接受我喜歡上你的這個事實。

糾結了好幾天，還是表弟點醒了我。

“表哥，自從上次你和慕生談過之后就很不對勁，你們吵架了？”

“沒有，我只是在想一個麻煩的問題?！?/p>

“什么問題？關于慕生的？”

“不是，關于爺爺奶奶的?！?/p>

“表哥，爺爺奶奶那套光耀門楣的話你還真聽進去了，這都什么時代，再說了，咱們家又不是只有你一個，不是還有我們嗎？你就那么小看你表弟我?。烤退隳阈】茨惚淼芪?，表妹現(xiàn)在雖然是初中，但是也成績不錯，為什么不能讓表妹和我來光耀門楣非要你不可?。　?/p>

“！”我驚訝的看著表弟，雖說臉上依舊是嬉皮笑臉的樣子，不過他的眼睛告訴我，他是認真的，是啊，這種事情不是我一個人能辦到的，是要我們一起完成才有可能實現(xiàn)的，“表弟，看不出來啊，你居然想的那么遠?！?/p>

“從小到大你都是標桿，在你陰影下也很累的好嗎！能有機會超越你這個標桿，可是我們這些做弟弟妹妹最大的心愿了，就是不知道表哥給不給我們這個機會??？”

“給！”

“真噠！”

“真的！”

“嘿嘿，表哥，那你就等著我們超越你吧！”

“嗯，我等著?！?/p>

慕生，我想，我可以回應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