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雷基斯傳(二十三)


莫拉絲的預想是對的,伊姆瑞克始終懷疑馬雷基斯的真實動機,他一直回避馬雷基斯提出的結盟或者建交的提議,但這對馬雷基斯來說并不算什么問題,反而在后者表現(xiàn)出來的態(tài)度上令人同情——伊姆瑞克嫉妒馬雷基斯的成就和聲望,而且比起伊姆瑞克的強硬態(tài)度,納加瑞斯親王從來沒有對卡勒多進行任何公開反對,相反他還多次公開贊揚伊姆瑞克的英勇和他高貴的血脈。甚至有一次馬雷基斯表示如果不是運氣的問題,當初接任鳳凰王的應該是伊姆瑞克的父親而不是貝爾夏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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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看起來馬雷基斯一直在為伊姆瑞克說好話,但其他王子都如馬雷基所想的開始對伊姆瑞克不滿,因為他們本來就嫉妒伊姆瑞克和卡勒多王國的地位,馬雷基斯的這些話語再一次令謠言興起,人們紛紛開始傳播關于伊姆瑞克一直對自己的父親沒當上鳳凰王而耿耿于懷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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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馬雷基斯第一次對貝爾夏納表示忠誠的日子已經(jīng)過去了一千六百六十八年,他認為現(xiàn)在已經(jīng)萬事俱備,自己離鳳凰王的位置只有一步之遙了,但他計劃再制造一個混亂來作為諸位王子一定會推舉他的催化劑。馬雷基斯打算再次令奧蘇安陷入混亂,這樣他就可以再次成為戰(zhàn)爭的英雄,并且得到他與生俱來的那個權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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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發(fā)生的很突然,馬雷基斯的士兵突然逮捕了艾洛蘭·安納爾,并且表示有證據(jù)證明安納爾家的王子和邪教殘黨有所勾結,其實這個“證據(jù)”正是莫拉絲的“手段”之一,然后一下子在納加瑞斯和奧蘇安的各個地方,隱藏著的大批邪教徒們一下子冒了出來,聲稱他們無法容忍自己的英明領袖被馬雷基斯囚禁,而那些根本不相信艾洛蘭是邪教徒的貴族和平民也開始對馬雷基斯不滿,甚至開始公開指責他冤枉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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納加瑞斯很快就陷入了一片混亂,每一個城鎮(zhèn)都在反對邪教和擁護邪教之間搖擺不定,漸漸的開始出現(xiàn)了公開殺人的事件,這令騷亂開始變成了流血沖突,沒人能確定一開始是誰動的手,但結果就是安納爾家的擁護者和邪教徒之間開始械斗,慢慢地變成了小型的戰(zhàn)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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諸國的王子們似乎還對這發(fā)生的一切事情沒有回過神來,納加瑞斯變成無政府狀態(tài)是如此之快,家庭分裂,兄弟鬩墻,在這一片混亂中馬雷基斯看似也在盡最大努力維持秩序,但他的軍隊似乎也因為這股內亂而變得四分五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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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納加瑞斯再次出現(xiàn)的邪教徒們也迅速影響了奧蘇安的其他王國,從陰影中不斷地出現(xiàn)了攻擊貴族的刺客,對房屋和宮殿縱火的罪犯,又或是越來越多的離奇死亡事件,奧蘇安漸漸地再一次陷入了邪教導致的危機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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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雷基斯為維護自己的統(tǒng)治進行了一次又一次的戰(zhàn)斗,但最后他出人意料地失敗了,就連民眾都開始反對他,王子最后只能帶著幾千人的近衛(wèi)軍逃離了納加瑞斯,來到泰倫諾克請求貝爾夏納給予他庇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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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的秋天,馬雷基斯還在托爾·安洛克居住,他又一次前去和貝爾夏納見面,這時其他親王都已經(jīng)返回了自己的國家去平息那里的邪教徒,盡他們所能地維持秩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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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得承認我錯了?!瘪R雷基斯低著頭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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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有什么錯?”貝爾夏納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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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安撫那些地底諸神的崇拜者,我做了某種程度上的妥協(xié)?!瘪R雷基斯道:“我沒有對他們趕盡殺絕,這令他們又悄悄地壯大起來,安納爾家的那些叛徒,他們騙了我,導致我落得個被驅逐出境的結果?!?/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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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需要我做什么?”鳳凰王道:“我不能代替你去統(tǒng)治你的國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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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希望和平可以恢復,怨恨可以化解,正義可以伸張。”馬雷基斯抬頭道,而貝爾夏納還是一臉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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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希望可以那樣?!必悹栂募{道:“但我需要更具體的想法,我再問一次,你到底要我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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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必須團結,才能度過這個危機?!瘪R雷基斯道:“以前邪教問題無法解決正是因為我們各自為戰(zhàn),現(xiàn)在我們必須合力來打敗這個黑暗的威脅?!?/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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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意思是?”貝爾夏納皺著眉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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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年前我在這里發(fā)誓要消滅邪教?!瘪R雷基斯道:“奧蘇安的所有其他王子也應如此?!?/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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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還是沒聽懂你什么意思。”鳳凰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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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需要一支軍隊,在唯一的將軍麾下的軍隊?!瘪R雷基斯握住貝爾夏納的手,單膝跪地道:“就像我父親當年那樣,奧蘇安的軍隊不分王國,統(tǒng)一為一支大軍,這樣每一個王國都將被凈化,邪惡也再無藏身之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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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無法命令別國的軍隊。”貝爾夏納道:“我只能保證泰倫諾克的軍隊會支持這件事,這一點不會變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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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實際上每個王國都在為鏟除自己國內的邪教徒集結軍隊。”馬雷基斯道:“但我們還需要更多,還有很多王子沒有宣誓去對抗邪教?!?/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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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現(xiàn)在的情況很糟糕,這令他們沒有下定決心?!必悹栂募{道:“現(xiàn)在即將入冬,動員所有軍力發(fā)動戰(zhàn)爭和命令幾千士兵去鎮(zhèn)壓騷亂根本不是一回事,諸王國雖然都表態(tài)過要支持你,但這和你剛才的提議完全不是一個等級的問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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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沒有時間了!”馬雷基斯臉色暗了下來:“用不了一個冬天,各個王國中的邪教徒就將把這個島完全毀掉,根本來不及去一個王國一個王國地勸說那些王子,您必須召集各國的親王召開會議,徹底解決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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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我想這沒什么問題?!必悹栂募{呆了半晌才道:“但對于離得比較遠的王國,來托爾·安洛克還需要一段時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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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們就在烈焰之島,阿蘇焉神殿那里開會?!瘪R雷基斯站了起來:“一個月之后,所有親王都可以到場,就在您接任鳳凰王的地方,我們將在那里祈求神諭,在諸神的意愿之下我們將找到最好的道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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貝爾夏納開始慢慢地摸下巴,這是他沉思時的習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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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同意你的提議?!兵P凰王點點頭:“三十天之后,我們將在阿蘇焉神殿決定我們人民的命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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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貝爾夏納下令召開會議之后,卡拉瑞爾并沒有像其他信使一樣立即動身去其他王國,而是繼續(xù)在托爾·安洛克呆了幾天,在這段時間里他經(jīng)常和帕瑟萊茵交談,他知道現(xiàn)在整個泰倫諾克其實都很緊張,因為在北邊的納加瑞斯隨時有可能出現(xiàn)可以輕易毀滅這個國家的大軍,按照馬雷基斯的建議,貝爾夏納往北邊的國境派遣了兩萬名的士兵,按照王子的推測,叛軍要等到春天才會展開進攻,因為冬季對他們來說同樣是一道天然的防線,而且貝爾夏納的大臣事實上都很希望馬雷基斯的提議可以得到親王們的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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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過了幾天,卡拉瑞爾要回老家洛瑟恩去給哈拉德林王子捎信前,貝爾夏納把他單獨叫了過去,當他和鳳凰王單獨在大廳里時,侍從們從外面關上了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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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坐,卡拉瑞爾?!兵P凰王道:“你今天就去伊泰恩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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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這個上午,陛下?!笨ɡ馉栕邙P凰王的寶座旁邊:“只要我走過山脈地區(qū),就可以在阿特利爾·阿諾那里乘船,從洛瑟恩去烈焰之島要是快的話只需要一天左右的時間,我覺得最好在離開前確保其他的使者都準備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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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苦你了,卡拉瑞爾?!必悹栂募{道:“你以極大的奉獻精神和精確性履行了你的職責?!?/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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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鳳凰王還想要說什么,但他揮了揮手,示意卡拉瑞爾靠近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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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還有一件事要讓你去做?!必悹栂募{的聲音低得像耳語:“雖然我認為馬雷基斯集結兵力的想法是對的,但我總覺得他身上有什么很可怕的東西,我不能讓他擔任這支軍隊的統(tǒng)帥,雖然他好像看似在鏟除邪教的問題上絕無二心,但我一直不敢確定他是不是真的和莫拉絲一刀兩斷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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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以前在和邪教的戰(zhàn)斗中都表現(xiàn)得非常好,我可以作證?!笨ɡ馉柕溃骸岸胰绻R雷基斯不是統(tǒng)帥,我們不是把自己最強大的優(yōu)勢丟掉了嗎?要是納加瑞斯的合法統(tǒng)治者不統(tǒng)兵的話,我們進入納加瑞斯的性質就變成侵略而不是解放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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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害怕的是莫拉絲在過去這么長時間里傳播的流毒?!必悹栂募{道:“納加瑞斯人一直都和別的精靈不一樣,他們特立獨行,兇悍好斗,而且納加瑞斯的絕大多數(shù)人都認為馬雷基斯才是艾納瑞昂的正統(tǒng)繼承人,而我只不過是借助選舉篡位的人,如果我讓馬雷基斯帶兵,就會更讓人覺得我毫無權威,我將被視為無法領導臣民的無能之輩,所以統(tǒng)率軍隊的人選一定不能是馬雷基斯,在我動身去烈焰之島前,我會告訴馬雷基斯這件事,強迫他同意我的決定?!?/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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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陛下?!笨ɡ馉柕溃骸暗易鍪裁词虑椋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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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凰王從他的袖子里取出一個羊皮紙卷,親手遞到了卡拉瑞爾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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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管好這個,隨身帶著它。”鳳凰王道:“不要讓別人看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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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這是...?”卡拉瑞爾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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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要知道比較好?!兵P凰王苦笑道:“當會議開始后,把它交給伊姆瑞克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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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這樣嗎,陛下?”卡拉瑞爾有些疑惑,他不知道這件事為什么要如此隱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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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這樣?!兵P凰王抓住了卡拉瑞爾的手:“絕對別讓任何人看見這東西,一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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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拉瑞爾有些莫名其妙,但他還是點了點頭,把羊皮紙收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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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拜托你了,卡拉瑞爾?!兵P凰王如釋重負地靠在了椅背上,笑了:“我相信你?!?/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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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到中午,卡拉瑞爾就出發(fā)了,鳳凰王的密件被放在一個皮質的圓筒里貼肉收藏,和他同行的還有艾洛德希爾王子和一支泰倫諾克的騎士小隊,他們要確保這次會議萬無一失。對卡拉瑞爾來說這次旅程平平無奇,因為他都不知道翻過這座山脈多少回了,一行人往東面走了六天,一路上都很順利的走過了山區(qū),在山的東側,他們和菲努德爾王子會合了,兩隊人馬一起前往阿特利爾·阿諾,到了那里之后他們又分道揚鑣,卡拉瑞爾去了洛瑟恩面見哈拉德林王子,而艾洛德希爾和菲努德爾則去了烈焰之島,在阿蘇焉神殿準備這次會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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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拉瑞爾和船上的幾名水手聊了幾句,卻發(fā)現(xiàn)他們其實對納加瑞斯的事態(tài)嚴重性并沒有什么了解,雖然馬雷基斯被驅逐了,但許多人都認為王子奪回自己的國家不過是時間問題,卡拉瑞爾倒也沒有去破壞這些人的樂觀,因為因為他知道不好的消息在船上是傳播最快的,要不了多久整個奧蘇安都將充滿新的謠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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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他們繼續(xù)駛向洛瑟恩時,卡拉瑞爾想了想他的人生觀是否曾經(jīng)像他的精靈同伴一樣狹隘。他們似乎專注于自己的夢想和抱負,而不太考慮生活之外的其他事情。他的結論是,他以前也是這樣,只認為邪教是一個問題,但從未考慮過它們對奧蘇安社會的影響程度,也從未看到它們構成的真正威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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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瑟恩的碼頭一如既往地繁忙,擠滿了從新興殖民地歸來的或準備帶著從奧蘇安王國運出的貨物離開的商人,從某種程度上說,看到家鄉(xiāng)城市的生活依舊熙熙攘攘,人聲嘈雜,就像什么都沒發(fā)生過一樣,這令卡拉瑞爾感到很振奮,然而在內心深處,他知道這一切很快就會改變,因為這里的人民完全沒有對災難有任何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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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千六百余年,在貝爾夏納成為鳳凰王的日子里,奧蘇安一直都很和平,戰(zhàn)爭和流血似乎是大洋彼岸的殖民地才會發(fā)生的事情,精靈們的確變得自滿和驕傲,卡拉瑞爾一下子明白了,正是長久的安全和舒適,以及整個社會的懶散,才令邪教有了發(fā)展的溫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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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王子的碼頭并沒有人前來迎接卡拉瑞爾,因為他的到來是一項機密,以免馬雷基斯的計劃泄露出去被邪教徒得知,他飛快地騎著馬穿過街道,不跟任何人說話,卡拉瑞爾的心里莫名的不安起來,他對未來充滿了一種未知的焦慮,以至于他回老家卻一點也不高興。當他騎著馬沿著彎彎曲曲的街道向建造著貴族住宅和宮殿的山頂走去時,他的思緒一片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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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拉德林王子的宮殿不是鳳凰王或者馬雷基斯城中的城堡,而是安努羅瑟爾山上一片又一片的別墅和海景房,從那里可以俯瞰到整個洛瑟恩和港口的海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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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個巨大的圓頂大廳里,哈拉德林王子立刻接見了卡拉瑞爾。大廳的天花板上繪制了巧妙的圖案,當陽光在一天的不同時間照射到大廳時,它會描繪出夏季天空中太陽的軌跡,隨即就變成了明亮的黃昏。在聚集的宮廷大臣面前,卡拉瑞爾盡可能簡明扼要地講述了最近的消息,王子和貴族們聚精會神地聽著,沒有打斷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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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綜上所述,貝爾夏納希望伊泰恩的王子們可以記住他們對鳳凰王的誓言。”卡拉瑞爾總結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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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貝爾夏納還希望伊泰恩做些什么?”哈拉德林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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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希望洛瑟恩海衛(wèi)做好戰(zhàn)斗準備,城市警備隊也一樣?!笨ɡ聽柎鸬溃骸按送馑埞铝钟H王殿下去烈焰之島參加會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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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參加會議的都有誰?”哈拉德林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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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奧蘇安的所有王子都會出席這個會議,以作為他們支持鳳凰王意愿的標志。”卡拉瑞爾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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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你現(xiàn)在是貝爾夏納的信使,但你畢竟是個土生土長的洛瑟恩人?!惫铝值溃骸案艺f實話,卡拉瑞爾,貝爾夏納到底要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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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拉瑞爾能感覺到那個貼著他皮膚的皮筒子,但他不動聲色,雙眼盯著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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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凰王將幫助我們的人民永遠擺脫邪教?!笨ɡ馉柭曇羝届o:“戰(zhàn)爭將至,殿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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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拉德林沒有再說什么,只是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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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泰恩當然會站在泰倫諾克的身邊。”哈拉德林宣布:“我下令所有的洛瑟恩海衛(wèi)部隊立即回城,在低語海灣巡邏,并且記錄好任何經(jīng)過內海的船只信息,我們現(xiàn)在還不能發(fā)動戰(zhàn)爭,但都做好準備,等我從烈焰之島回來。如果戰(zhàn)爭注定是我們的命運,伊泰恩將不會逃避她的職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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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的幾天,卡拉瑞爾都在城里閑逛,因為他的任務已經(jīng)暫時完成了,當哈拉德林動身去烈焰之島的時候他會跟著一起去,然后他想著只要把鳳凰王的信件交給伊姆瑞克,等著馬雷基斯和貝爾夏納都到了之后,他就可以請求鳳凰王免去他的信使職務,讓他可以回到洛瑟恩干他的老本行,雖然卡拉瑞爾很期待又能和馬雷基斯一起出征,但他更希望可以和自己家鄉(xiāng)的人們在伊泰恩的軍隊中戰(zhàn)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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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拉瑞爾打聽了一下他的老朋友艾倫尼斯的消息,但一無所獲,自從那次和他分開之后,艾倫尼斯很快就在洛瑟恩消失了,沒人說得清他去了哪里,雖然卡拉瑞爾因為沒有關于他朋友的消息而感到不安,但他也沒有什么可做的了,因為他馬上就要和哈拉德林王子一起坐船去烈焰之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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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貝爾夏納設定的最后期限的前三天,王室隨行人員都準備離開了。卡拉瑞爾被安排在伊泰恩親王的鷹船上,雖然按理說他還沒有加入洛瑟恩的近衛(wèi)部隊。當船啟航離開碼頭時,卡拉瑞爾回頭看了看洛瑟恩,仿佛第一次看到這座城市一樣。他注視著環(huán)繞海灣的眾神雕像——庫諾斯、愛莎、瓦爾和阿蘇焉。他以前幾乎沒有刻意注意到這些雕像,因為他剛懂事的時候就天天看見它們。現(xiàn)在他又看了看眾神的臉,想知道他們在未來的事件中會扮演什么角色。他想象起來,在這座城市的某個地方,是否會有個隱藏的地下室,里面有面目猙獰的地底諸神們的神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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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往內海的巨大的金色海門打開了,鷹船在王子們的船只前方疾馳,在漁船、游船和貨船之間開辟出一條通道。一出洛瑟恩的海峽,船長就揚起了帆,鷹船在波浪中舞動,以全速掠過水面。太陽在水手們的頭頂上照耀著,藍色的海水波光粼粼,至少有那么一會兒,卡拉瑞爾很滿足地站在欄桿邊,驚嘆于奧蘇安的美麗。當他悠然自得地欣賞著閃閃發(fā)光的海水和蔚藍的天空時,暫時忘記了自己內心的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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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航行了一整夜之后,船帆被放了下來。在上午十時左右的時候,他們看到了烈焰之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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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卡拉瑞爾在去薩芙睿、查瑞斯和伊瑞斯的路上曾多次經(jīng)過這里,但阿蘇焉神殿每次都會令他驚嘆不已。白色的金字塔聳立在一個大理石庭院中,周圍是一片開闊的草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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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龕的墻壁被反射的陽光照得發(fā)亮,它的威嚴氣勢沐浴在青草地和周圍的泉水里。小島周圍是淺淺的白色海灘,當他們駛入碼頭時,已經(jīng)有四艘船靠泊,船上的其他王子已經(jīng)抵達島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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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鳳凰王和馬雷基斯一起動身前往烈焰之島的前一天,貝爾夏納命令納加瑞斯的親王去他的王座大廳里見他,馬雷基斯立即就趕到了那里,出于好奇心和對陰謀的天生嗅覺,他很想知道鳳凰王找他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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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仔細思考了你的那個提議?!必悹栂募{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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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很高興您會這么說。”馬雷基斯道:“我可以問問您是怎么想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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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會將你的想法通知所有的親王?!必悹栂募{道:“一支由所有王國的士兵組成的大軍將被發(fā)起,投入到這場對抗邪惡的戰(zhàn)爭中?!?/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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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好了?!瘪R雷基斯道,但他很奇怪為什么貝爾夏納現(xiàn)在還在說這些他早就知道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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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一直在考慮由誰來掛帥,統(tǒng)領這支大軍?!必悹栂募{道,這句話令馬雷基斯的心臟因為期待而加快了跳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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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很榮幸?!瘪R雷基斯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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貝爾夏納皺起了眉頭,他搖了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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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誤會了?!兵P凰王道:“我將提名伊姆瑞克擔任這只軍隊的統(tǒng)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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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雷基斯聽到這句話如五雷轟頂,他呆若木雞地站在那里,目瞪口呆地一動不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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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你是說...伊姆瑞克...?”馬雷基斯終于說了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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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姆瑞克有什么問題?”貝爾夏納道:“作為將軍他也很優(yōu)秀,而且卡勒多王國是目前諸國中最穩(wěn)定的,他同樣是一個受人尊敬
的王子,伊姆瑞克一定可以帶領好我們的軍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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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為什么告訴我這些?”馬雷基斯臉色陰沉:“你在嘲弄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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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嘲弄你?”貝爾夏納看起來很吃驚:“我說這些是希望你可以支持我,我知道你的影響力巨大,有了你的支持,伊姆瑞克的帥位將堅如磐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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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認為卡勒多的孫子強過艾納瑞昂的兒子???”馬雷基斯咆哮道:“我可是率領自己家的軍隊在遙遠的大海盡頭建立了一個新的
王國!就算你不考慮我的血統(tǒng),我的成就也沒有誰能比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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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很遺憾,馬雷基斯?!必悹栂募{語調平靜:“議會將會支持我的決定,你最好也站在我這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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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句話讓馬雷基斯徹底喪失了理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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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威脅我和你結盟???”馬雷基斯大吼道:“你見過和獵狗結盟的獵人嗎!?你見過和奴仆結盟的貴族嗎?。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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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話小心點,馬雷基斯!”鳳凰王警告道:“別忘了你在跟誰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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納加瑞斯的親王好不容易才稍微冷靜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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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已經(jīng)表達過自己的不滿了?!瘪R雷基斯道:“我勸你重新考慮一下自己的決定?!?/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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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可以在會議召開時表達自己的想法?!必悹栂募{道:“你有權力對我的任命提出異議,并提名你自己當候選人,讓諸位親王來決定結果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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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雷基斯咬著牙,僵硬地鞠了個躬,走出了王座大廳,他的心里怒火中燒,他沒有回到自己的居所,而是走到了莫拉絲的囚禁地,他輕而易舉地打暈了幾個門口的衛(wèi)兵,敲了一下門,便自己走了進去。房間里擺設得很高雅,擺放著做工精美的家具,墻上掛著華麗的掛毯。雖然莫拉絲是個囚犯,但她對生活環(huán)境的高品質要求絲毫未減,就算是在這里,女巫多年來也積累了相當多的藝術品和其他裝飾品。然而,所有的華麗裝飾都被刻在墻上的銀白色符文所掩蓋,這個房間阻擋住了魔法之風,從而剝奪了莫拉絲的魔法力量。這是貝爾夏納堅持要采取的防護措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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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待室里沒有莫拉絲的蹤影,馬雷基斯大步走到那邊的餐廳。女巫正坐在一張小桌子旁,面前擺著一盤水果。當他氣沖沖地走進來時,她從盤子里摘下一顆葡萄,抬頭看著他。女巫什么也沒說,只是好奇地看著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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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貝爾夏納打算讓伊姆瑞克當總指揮?!瘪R雷基斯怒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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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覺得其他王子都會選他?”莫拉絲丟下葡萄,站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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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肯定的?!瘪R雷基斯道:“他畢竟是鳳凰王,而伊姆瑞克是僅次于我的最佳人選,如果他支持伊姆瑞克當主帥,在這個當口其實就等于是宣布了他指定的繼承者,所有王子都會見風使舵地支持他。一切都完了,我計劃的一切都泡湯了,奧蘇安將在羸弱的國王統(tǒng)治下被混沌吞噬,我父親的遺產(chǎn)將被抹在我們的歷史的灰燼上,他的家族將走向滅亡。我不能允許這種事發(fā)生?!?/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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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讓貝爾夏納提不出他的這個任命吧?!蹦z笑道:“耍計謀的階段已經(jīng)結束了,現(xiàn)在是你行動的時候?!?/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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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什么?”馬雷基斯問道:“你有什么辦法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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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殺了他?!迸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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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雷基斯呆了一下,奇怪的是他并不覺得這個是個餿主意,事實上他很想去這么做,為了鳳凰王的位置,他已經(jīng)等了16個世紀,就算是作為一個精靈來說,這時間也太長了,他為什么要一輩子只做一個奧蘇安的親王,等著諸神結束不知道何時才能走到盡頭的貝爾夏納的壽命?無論結果好壞,還不如賭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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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有計劃嗎?”馬雷基斯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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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帕瑟萊茵其實是我的間諜?!蹦z道:“他在托爾·安洛克為我傳遞消息很長時間了,他會在貝爾夏納的寢宮里藏上一些小玩意兒,作為鳳凰王實際上是邪教徒的證據(jù),你去把它們找出來,這樣就可以去和他對質,當然在你找到他之前他就會畏罪自殺——不過動手的是其他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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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貝爾夏納明天就會動身去烈焰之島!”馬雷基斯道:“我沒有時間編造這樣一個騙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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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局早就布好了?!蹦z笑道:“而且已經(jīng)放在它們應有的位置很多年了,現(xiàn)在是收尾的時候,去找帕瑟萊茵,從他那里把毒藥拿到手,然后去找那個篡位者,所有的事情都安排好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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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雷基斯很吃驚,他思考著自己真的要這么做的后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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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你說的都是真的,為什么你以前都沒有自己動手?”馬雷基斯問道:“為什么你這么多年來甘心被囚禁在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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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拉絲抱住了馬雷基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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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我愛你啊,兒子。”女巫道:“如果鳳凰王突然死了,誰可以保證你會一切順利地繼承他的位置?伊姆瑞克一定會向你發(fā)難,納加瑞斯和卡勒多也將陷入戰(zhàn)爭,但現(xiàn)在情況不同,你的動機是正義的,伊姆瑞克孤獨的抗議聲音不會對你有影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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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帕瑟萊茵比我受鳳凰王信任?!瘪R雷基斯道:“由他來下毒會比較容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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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做鳳凰王的又不是帕瑟萊茵?!蹦z怒氣沖沖地松開了馬雷基斯:“向我證明你有繼承你父親的意愿。更重要的是,證明給你自己看。王位就在那里等著你去奪取。只有靠你自己的手,你才能得到它,并且配得上坐在它上面。貝爾夏納的王冠是別人留下的,真正的國王會把它搶奪過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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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雷基斯沒有說話,只是點了點頭,如果一切都像莫拉絲所說的那樣,只要做了這件十分簡單的事情,自己就可以名正言順地統(tǒng)治奧蘇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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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吧?!蹦z拍了拍手,好像在鼓勵馬雷基斯:“在去烈焰之島的船上,你可以練習一下對親王們的演說?!?/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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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雷基斯低頭不語,只是反復在內心默念著:“鳳凰王...我必須成為鳳凰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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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莫拉絲后,王子找到了侍從。他把帕瑟萊因帶到后花園,在那里馬雷基斯告訴他自己想要執(zhí)行他母親的計劃,暗殺貝爾夏納。帕瑟萊因對這個消息不動聲色,只是告訴馬雷基斯,貝爾夏納習慣在日落時吃晚飯。他將在黃昏之前在鳳凰王的房間見王子,并將提供致命的酒給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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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一天剩下的時間里,馬雷基斯在他的房間里煩躁不安地踱來踱去。盡管他并不懷疑他所做的一切最終將是為了所有人的利益,但他擔心這個計劃會以某種方式被阻止。他想再和莫拉絲商量商量,但他知道,上次見面后這么快就又去看她,可能會引起不必要的懷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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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馬雷基斯一直在心里左思右想,帕瑟萊茵真的值得信任嗎?他會不會突然反水去跟貝爾夏納報告這件事情?這讓他疑神疑鬼起來,他的房間外每次有什么響動他都以為是鳳凰王派人來抓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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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雷基斯焦躁不安地站在窗口,希望時間可以過得快一點,除了緊張之外什么也無法思考,終于太陽開始落山了,馬雷基斯立即去找帕瑟萊茵,當他在走廊里從仆人和守衛(wèi)面前走過時,始終保持著親切的表情。這時他才想起來,平時他并不這么友好,于是又板起臉來對著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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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貝爾夏納的客廳轉角處的走廊里,帕瑟萊茵正站在那里等待馬雷基斯,他捧著一個托盤,上面放著一個銀酒壺和一只高腳杯,還有一盤烤肉和面包,帕瑟萊茵看見王子走了過來,便把托盤遞給他。馬雷基斯的手在發(fā)顫,侍從立即將托盤拿了回來,等著他深呼吸了幾下,鎮(zhèn)定下來之后才又把托盤放在他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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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肯定這有用?”馬雷基斯道:“萬一失敗就全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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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凱恩的信徒們用過它無數(shù)次了。”帕瑟萊茵道:“如果劑量很小,那只會有全身麻痹的效果,但我在酒里放了絕對致死的劑量。一開始他會覺得呼吸困難,然后他的肺就會失去功能,什么法術和靈藥也救不了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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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痛苦嗎?”馬雷基斯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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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據(jù)我所知沒有,殿下。”帕瑟萊茵道:“它見效很快?!?/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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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遺憾?!瘪R雷基斯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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納加瑞斯的親王沿著走廊走向了鳳凰王的房間,他強迫自己冷靜,以免引起宮廷人員的注意,當他走進房間時,貝爾夏納正在為隔天的會議準備演講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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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雷基斯?”鳳凰王看見王子,吃了一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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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恕我冒昧,陛下?!瘪R雷基斯鞠了個躬,將食物放在桌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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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為什么來這兒?”貝爾夏納問道:“帕瑟萊茵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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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我很抱歉越俎代庖?!瘪R雷基斯道:“但我希望這頓晚餐可以作為和解的禮物?!?/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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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解?”貝爾夏納懷疑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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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誠心誠意地向您道歉?!瘪R雷基斯一邊說話,一邊把毒酒倒進了杯子:“我因為一時鬼迷心竅,所以才胡說八道。我沒有真的生您的氣,雖然我的確嚴重冒犯了您,我一直在努力贏取您的信任,您選擇伊姆瑞克并不是您的過失,我也很樂意支持您的意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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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雷基斯把杯子遞給了貝爾夏納,臉上帶著禮貌的笑容,鳳凰王臉色不太好看,一時間馬雷基斯擔心起來他是不是在懷疑什么,但貝爾夏納還是接過了酒杯,放在自己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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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接受你的道歉。”貝爾夏納道:“我其實很信任你,我的朋友,但你有遠遠超過對我責任的個人事務。我選擇伊姆瑞克不僅僅是因為他的能力,還因為我希望你能專心解決自己王國內的問題。我希望你把精力集中在恢復你的統(tǒng)治上,而不是去迎合其他王國的一時沖動?!?/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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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的關心令我十分感激?!瘪R雷基斯道,眼睛死盯著鳳凰王,唯恐他多看那杯酒一眼,那只杯子還放在桌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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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會在會議上支持我嗎?”終于,貝爾夏納拿起杯子,喝了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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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蛋,再多喝一點啊?!瘪R雷基斯心中暗罵,不停地在心里念叨想讓貝爾夏納多吞一些毒藥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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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辯論激烈時,沒有人會比我爭論得更激烈。”馬雷基斯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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貝爾夏納點點頭,又喝了一口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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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就這些事,那我祝你有一個愉快的夜晚,并且我很期待明天和你一起的旅行?!兵P凰王禮貌地下了逐客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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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雷基斯站了起來,冷冷得看著鳳凰王,希望毒藥盡快發(fā)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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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么了?”鳳凰王問道:“你在看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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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酒您不滿意嗎?”馬雷基斯走上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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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現(xiàn)在不渴?!必悹栂募{把酒杯又放在了桌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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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雷基斯把酒杯拿了起來,聞了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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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酒很不錯?!蓖踝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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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這么認為?!必悹栂募{明顯有點不高興了:“我現(xiàn)在覺得有些困倦,我們今晚就到這里吧,明天上午再談?!?/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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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雷基斯發(fā)出了一聲沮喪的吼聲,他一下子掐住了鳳凰王的喉嚨,鳳凰王因為無法呼吸張開了嘴,而馬雷基斯把酒杯里的毒藥全部灌了進去,貝爾夏納驚恐地瞪大了眼睛,酒杯也從馬雷基斯手里滑落在地,有毒的液體不斷從鳳凰王嘴里噴出,白色的地板頓時灑滿了紅色的水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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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雷基斯一手捂住鳳凰王的鼻子和嘴,另一只手抓住他的頭發(fā)用力往后扯,直到鳳凰王嘴里的毒酒全部被咽了下去,王子才松開了手,退后了一步,冷眼看著這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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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你做了什么?”貝爾夏納抓著自己的喉嚨和胸口,呼吸越來越短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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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雷基斯把桌子上的幾張紙拿起來看了看,正如他料想的那樣,鳳凰王打算讓伊姆瑞克全權領導精靈聯(lián)軍,他將稿子全部扔進了壁爐的火里,接著他轉過身來,發(fā)現(xiàn)氣若游絲的貝爾夏納還沒有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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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慢慢地走向了垂死的鳳凰王,對著他的耳朵說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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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都是你自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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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最后的一聲咳嗽,貝爾夏納死了,他的臉色青紫,舌頭從嘴里耷拉出來。馬雷基斯站了一會兒,冷漠地看著那張扭曲的臉,不太相信這一切就要結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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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我現(xiàn)在必須離開這里?!蓖踝优闹P凰王的頭道:“我要繼承那個早就該是我的王位去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