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妃是魏嬰養(yǎng)母，藍湛是丞相次子。

魏國天下，江山穩(wěn)固，這年太子魏嬰4歲，皇子侍讀藍湛5歲。

藍湛雖年幼，但天資聰慧，過目不忘，小小年紀(jì)，飽讀詩書，被選為太子侍讀。初次進宮，見到個瓷娃娃似的男孩兒，很不認(rèn)生。

嬰：父皇說你我二人年紀(jì)相仿，你多少歲呀？

湛：我今年5歲。

嬰：我今年才4歲吶～

嬰：那我以后喚你湛哥哥可好？

湛：好～

嬰：父皇說，以后你都會陪著我讀書，是真的嗎？

湛：嗯！我從今天起都會陪著殿下的。

嬰：那和我拉勾！

湛：好～

嬰，湛：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許變！

魏嬰勾著藍湛的手指，笑的向四月里的微風(fēng)，溫暖之余，夾雜著些若有若無的甜。

嬰：那我們說好嘍～

湛：一言為定！

自此之后，藍湛日日在宮里陪著魏嬰，事事周到，恭恭敬敬。魏嬰也是真心對他好，從不以太子的身份壓他，還處處想著他。

嬰：湛哥哥～

湛：殿下。

嬰：今天母妃來看我啦，母妃給我?guī)Я撕枚嗪贸缘模?/p>

湛：是嘛？都有什么好吃的呀？

嬰：有桂花糕啦，馬蹄糕啦，花生糖啦……我都給湛哥哥帶來啦，湛哥哥嘗嘗吧～

魏嬰一雙眼睛亮晶晶的，看著藍湛拿起桂花糕咬了一口。

嬰：怎么樣怎么樣？好吃嗎？

湛：好吃。宮里的東西自然是最好的。

嬰：嘻嘻，母妃說這是父皇新賜給母妃的廚子做的。

湛：原來是御廚嗎？果然不一樣呢。

嬰：湛哥哥喜歡就好，我的就是湛哥哥的！

嬰：再嘗嘗這馬蹄糕！還熱乎著吶！

湛：好～

嬰：還有這個！還有這個這個！

藍湛把點心挨個嘗了一遍，實在是不好澆滅了魏嬰這股熱情。

湛：殿下，我吃不下啦。有點...有點撐...

嬰：對...對不起...湛哥哥，我沒惡意的。就是我吃著覺得很好吃，才想讓哥哥都嘗嘗的...

湛：我沒事啦，我知道殿下是好意～

嬰：那哥哥最喜歡吃哪個??？

湛：殿下最喜歡吃哪個？

嬰：我最喜歡桂花糕！

湛：那我也最喜歡桂花糕。

魏嬰6歲，藍湛7歲

魏嬰坐在案前發(fā)著呆，左手拄著頭，也不看書，也不習(xí)字。

嬰：哥哥...

湛：這是怎么了呀，瞧這苦瓜臉。

嬰：母妃今天和我說，說我也不小了，該學(xué)學(xué)宮中禮儀了，從明日便開始...

湛：殿下不是常常說聽先生講課很無聊嘛，這樣不好么？

嬰：聽先生講課是很無聊，可是...可是那些時候都有湛哥哥陪著，所以我還是很開心，我喜歡和哥哥待在一起...

湛：那殿下喜歡離妃娘娘嗎？

嬰：雖然母妃不常來看我，但我喜歡母妃！

湛：那殿下想讓娘娘多去看殿下嗎？

嬰：想！

湛：那就要好好聽娘娘的話，這樣娘娘就會更喜歡殿下，也就會更常去看殿下的。

嬰：真的嗎？

湛：當(dāng)然了。

嬰：可是那樣我就不能那么常和哥哥待在一起了...

湛：殿下，我答應(yīng)過會一直陪著殿下的，所以我們還有一輩子可以待在一起呢～

嬰：那好，我聽哥哥的。

湛：乖～

魏嬰是很聰明的，所謂禮儀他學(xué)的很快，還常常從別處帶些新奇東西回來。

這天，正午剛過，魏嬰就偷偷溜回來，手里還扯著張紙。

嬰：哥哥～哥哥快看！

湛：這......這是什么??？

嬰：這是鴛鴦?。?/p>

湛：這是鴛鴦啊...

嬰：不像么？

湛：像...像！

嬰：果然不像...這還是我偷偷去畫館跟師傅學(xué)的呢...

湛：其實第一次畫成這樣已經(jīng)很不錯了！

湛：對了，殿下為什么要畫這個?。?/p>

嬰：何緣交頸為鴛鴦，胡頡頏兮共翱翔...

藍湛聽的心下一驚。

湛：殿下...殿下知道這是什么意思嗎？

嬰：知道啊～就是我想一直一直和哥哥在一起的意思！

湛：殿下這是...從哪學(xué)回來的？

嬰：說書先生說的呀，先生還說兩情相悅的男女會結(jié)為連理！男子和男子應(yīng)該也一樣吧…

嬰：哥哥，待我長大我娶你可好？

湛：殿下不要胡鬧，這話不能亂說...

嬰：我沒有胡鬧！我喜歡天天和湛哥哥在一起，想一輩子都這樣！實在不行，你娶我！

湛：殿下——

嬰：我還有課業(yè)呢，這畫就送給哥哥了，我先走了啊～～

時光荏苒，歲月如梭，轉(zhuǎn)眼間八年過去了。

魏嬰14歲，藍湛15歲

嬰：湛哥哥～

湛：殿下，莫要這樣叫了。

嬰：為什么啊？我小時候不都這樣叫的么...

湛：上下尊卑有別，這要是叫旁人聽見——

嬰：好啦好啦，哥哥，現(xiàn)下又無旁人，我早就稟退左右啦～

湛：那就只能在只有我們二人的時候這樣叫。

嬰：好～湛哥哥，陪我出宮好不好～

湛：我記得殿下今日好像有課吧。

嬰：湛哥哥～就今天這一次嘛～好不好～好不好好不好～哥哥～

藍湛看著魏嬰的眼睛，還和初見時一樣的透亮，深宮的刀光血影沒有染了這份干凈。藍湛希望他能永遠如此，無憂無慮。

湛：下不為例??！

嬰：嘻嘻～我就知道哥哥待我最好了～

藍湛魏嬰換了便服出了宮，常在深宮不覺，如今看著街上的小夫妻，才知原來二人已長到如此年紀(jì)。

湛：殿下你慢點走，當(dāng)心摔著。

嬰：噓～出了宮還叫我殿下！

湛：那不然我叫殿下什么啊...

嬰：哥哥便喚我阿嬰吧～

湛：這這這不好吧...

嬰：有什么不好的，我們要偽裝，偽裝！

嬰：湛哥哥～叫一聲我聽聽～

湛：阿...阿....阿嬰...

魏嬰一臉得逞的笑容，很是滿意。

嬰：這不就對了，快走快走了，湛哥哥～

湛：好～

魏嬰拍了下藍湛的手臂，很下意識的動作，藍湛卻覺得十分溫暖。

嬰：誒，哥哥！有賣糖葫蘆耶！

湛：老板，給我兩根糖葫蘆，謝謝。

藍湛付了錢，接過糖葫蘆，遞給魏嬰。

湛：吶，給，知道阿嬰饞～

嬰：我哪有饞！

嘴上說著不饞，實際已經(jīng)張嘴在咬了。

嬰：唔...好吃！我想嘗嘗哥哥那根！

湛：這不都一樣嘛？

嬰：...不一樣啊，哥哥這根肯定比我的好吃～

魏嬰搶過藍湛手里的那根，又把自己的強塞給他。

藍湛嘗了嘗，皺了皺眉。

藍湛：這明明都一樣啊...

嬰：我不管我不管，就是不一樣！

湛：真是拿你沒辦法啊～

嬰：呀！說書先生欸！哥哥我們?nèi)ヂ犅牎绺缈禳c！

魏嬰牽著藍湛的手，擠進人群。藍湛怕與他走散，也緊緊的拉著魏嬰的手。兩人穿過層層人墻，站在最前面，握了握彼此的手，相視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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嬰：哥哥覺得，所有兩情相悅的人都會在一起嗎？

湛：嗯......這世道有太多的情非得已，身不由已了...

嬰：哥哥，剛才說書先生說的故事里，王子都能和船夫在一起了，他們的情誼跨越了階級和性別，我覺得既是兩情相悅就應(yīng)該在一起！

湛：殿下，那只是個故事，怎能當(dāng)真呢？

嬰：哥哥，我兒時說的不是戲言。

湛：臣不知道殿下在說什么。

嬰：藍湛你明明知道！

湛：殿下……

嬰：你娶我可好？

湛：殿下請謹(jǐn)言慎行。

嬰：我不需要你說別的，你只需要說一句你不喜歡我，我便不再糾纏你！

湛：我護不了你周全...

嬰：是因為丞相的事嗎？

湛：殿下既知道這又是何苦呢？今時已不同往日，陛下如今已經(jīng)因為父親在朝廷日漸壯大的勢力對父親有所忌憚了，如若殿下這時候提出婚事陛下定會龍顏大怒...

嬰：那我們就一同想辦法啊，只要你也心悅于我，有什么是我們不能一同解決的？

湛：恕臣不能從命！

湛：天色已晚，臣送殿下回去。

初春的第一朵迎春花還沒有開，風(fēng)還帶著些許寒意，足夠吹散日日夜夜攢起的溫暖。

嬰：藍湛...

湛：殿下。

嬰：你還是要像一塊木頭一樣一點反應(yīng)也沒有嗎？

湛：殿下希望臣作何反應(yīng)？

魏嬰的眼眶里噙著淚水，聲音有些哽咽。

嬰：藍湛！我父皇都下旨讓我去和親了，我要成為這利益權(quán)衡的犧牲品了，你怎么可以一點反應(yīng)都沒有？

藍湛依舊是那副沉穩(wěn)模樣。

湛：殿下生于皇家，這是殿下終將而至的命運。

嬰：憑什么？你告訴我憑什么！

湛：就憑殿下這么多年吃穿用度都比他人好，既享受了身份帶來的權(quán)利，就需要承擔(dān)身份與之俱來的責(zé)任。

魏嬰背過身去，一行淚劃過臉龐。

嬰：憑什么？我有選擇生于皇家的權(quán)利嗎？權(quán)利地位，錦衣華衣有哪些是我想要的？

湛：不管殿下想不想要，這些都確實是殿下享受過的。

嬰：你不要與我說這些，你只要告訴我你喜不喜歡我！

湛：臣……不喜歡殿下，請殿下自重，臣先行告退。

藍湛轉(zhuǎn)身離去的一瞬，魏嬰也回過身，一把抽出了藍湛的避塵。

嬰：藍湛，我寧死也不愿與我不喜歡的人日日困在一處。

藍湛還未反應(yīng)過來魏嬰的舉動，避塵冰涼的劍鋒就染上了魏嬰溫?zé)岬难骸?/p>

湛：殿下！

嬰：湛哥哥...知道...我最開心是哪天嗎？

湛：阿嬰….別說話了，我?guī)闳フ姨t(yī)…

藍湛一手捂著魏嬰的脖頸，另一手抱起他，踉踉蹌蹌?wù)酒鹕怼?/p>

嬰：我最高興就是...那日和哥哥出宮…哥哥喚我阿嬰…拉住我的手…我不再是高高在上的太子…

我們就像尋長人家的夫妻一般...哥哥…愿我來世我不再生于皇家……我想…想…我……

魏嬰猛地咳嗽，傷處一股一股的冒出鮮紅鮮紅的血液，染紅了藍湛的半邊衣衫。一聲風(fēng)一樣輕的氣聲之后，魏嬰的頭向后仰去，傷口張開，藍湛一只手甚至無法阻止血液流失，就像他留不住魏嬰。

湛：阿嬰？阿嬰？我錯了，你別睡，應(yīng)一下我好不好？

阿嬰，阿嬰！再喚我一聲湛哥哥好不好？

我騙你的…我心悅你啊...對不起，對不起...不是我不想…只是...我想給阿嬰最好的，我想護阿嬰周全，我不想阿嬰受半分委屈...

我想著，等我把父親的事情處理好了，我就向陛下求娶阿嬰的，我不想牽扯到你...

對不起，對不起，都是我不好...

藍湛跪在地上，撕心裂肺的哭，他不知道該責(zé)怪誰，除了他自己；他不知道該怎么做，除了抱著他。

第一朵迎春花迎著陽光開放，染上耀眼的一滴殷紅。

【夢境】

嬰：哥哥...

湛：現(xiàn)在該改口叫夫君了...

嬰：夫君～

湛：夫人～

嬰：像做夢一樣，美好的不真實。

湛：就那么想嫁與為夫??？

嬰：我，我哪有？

湛：哦？是誰兒時就說要嫁與我的？

嬰：那不是我，絕對不是！

湛：是嗎？

嬰：你不喜歡我…我不嫁你…

湛：阿嬰…我騙你的…我愛你的…真的…

嬰：我不信…你還說要一輩子陪我…也是騙我

湛：我錯了……是我錯了……我陪你…永遠陪著你

嬰：好……

魏嬰死后第七日，也是藍湛臥床第七日，郎中仍未能診出病因。這天早晨，春風(fēng)從窗戶溜進房間，藍湛好像看到了四歲時的魏嬰，拉著自己的手。

嬰：父皇說，以后你都會陪著我讀書，是真的嗎？

湛：嗯！我從今天起都會陪著殿下的。

嬰：那和我拉勾！

湛：好～

嬰，湛：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許變！

嬰：“跟我走吧…”

湛：“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