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鎖之下》腦葉公司同人小說74

Day00—《希望》(10)
此時,安吉拉那仿佛幽靈般的女聲突然間傳入我蜂鳴、聒噪的耳中,仿佛一切的物理阻隔都形同虛——
“是終末鳥神祇重生的載體、祭品,意味著將繼承天啟的力量——并隨時間愈發(fā)深切、完全,并在最后完全融混失身——變成祂。”
“變成祂……”當(dāng)如此三字出現(xiàn)在我腦海的即刻,一股熟悉又生疏的恐懼瞬間襲擊了我的脆弱敏感的精神——“變成……變成……”我不停喃喃著,在生欲的驅(qū)使下,我那疲憊的靈魂終于停止了自甘墮落——懸崖勒馬,偃旗息鼓,驟然停止了能量的轟擊。我雙目無神的呆立原地,仿佛一位被扣去了的發(fā)條的機械人般。
“嗚——”很快,安吉拉也心滿意足的結(jié)束了攻擊與機動,減小功率,緩緩地降落在我的身后:
“都想起來了嗎?”她一邊問道,一邊默默的恢復(fù)著遭受灼傷的身軀。
“你……你是故意的……你為什么要這么做?”我猛然轉(zhuǎn)身,厲聲質(zhì)問道:“不阻止我,我會殺了你!”
安吉拉對此滿臉輕松:“還不到時候?!彼频L(fēng)輕的解釋道。
“別露出那樣的表情?!卑布瓭M面諷意的打量著我:“你也一樣,從一開始就知道代價是什么,在那名為‘黑森林’的異空間之中激活那股力量的時刻?!?/p>
“我們也同樣清楚,‘轉(zhuǎn)化’的速度已經(jīng)大大加快了。”安吉拉說著,默默地指了指我腹部那張一張一縮的血盆大口:“別告訴我那只是那件名為‘薄暝’的衣裳上惡趣味的裝飾。”
“唔姆……”我咽了一口唾沫,迅速又莫名小心瞟視著自己的身下——沒錯,它早已不再如曾經(jīng)般沉寂,這件“衣服”,我已經(jīng)無法再褪去,它的一吸一動,一觸一覺我都能清晰、真切地感受到——就像……就像本就是我自己的身體那樣。
“而讓你在短短十余天的時間里就轉(zhuǎn)化至如此程度,理由你自然也心知肚明——”安吉拉說著,不禁得意的揚起了嘴角:“你太過依賴天啟的力量,毫無節(jié)制的參加了每一場戰(zhàn)斗——你的每一次揮刀,修復(fù)的每一寸身軀,祂的力量都在潛移默化的移噬你原本的肉體,而當(dāng)你能施展終末鳥的神奇力量:暫停時間、空間傳送的階段,這個進(jìn)程又再一次被加速。”她撇了撇嘴,“‘容器’已經(jīng)開始吞噬現(xiàn)世的你自己,那跟翅膀就是明證。”
“……”我沉默著,但身體還是不由自主的微微扇動身后的雙翼,似乎正佐證安吉拉此刻的論述……
“你已經(jīng)不需要進(jìn)食了吧,三天的不眠不休,你有感到困頓或者疲倦嗎?”安吉拉淡然的問道:“不必否認(rèn),你的身體正全面的容器化,被你依賴的力量不停改造……等到這一切結(jié)束的時刻……”安吉拉突然以極為矯情的語氣補充道:“屆時……我就再也見不到這樣可愛生氣面孔的姐姐你了啊?!?/p>
“所以……所以你在逼我?!”
我恍然大悟,在意識到安吉拉真實意圖的同時,心生怯意身體也陡然緊張起來:“你想再加速這個過程,讓我提前變成‘容器’。原來這就是你的目的嗎?!”
“噗……哈哈哈哈哈哈!”安吉拉聽罷,突然癲狂的大笑起來,身體也不禁開始隨之舞蹈:“你……你真的是我的親姐姐,果然心意相通!”
“嘭??!”
話音未落,那銀白色的巨刃即刻便沖我的方向貫穿而來——“當(dāng)——!”我揮動黑羽大劍,猛劈而下,將其忽然挑開。
“你只會這一招嗎?”我瞟視著遠(yuǎn)處那直嵌墻壁的刃柄,發(fā)狠又些許戲謔的問道。
“呦哦?!卑布娏T,臉上也不禁浮現(xiàn)出一絲微笑:
“這次……不生氣了嗎?”
我同樣揚起嘴角,反問道:“你生氣了嗎?”
“生氣?”安吉拉聽罷,似乎是故意呼應(yīng)一樣發(fā)狠的磨啃著雙齒,發(fā)出一陣刺耳又怪異的聲音。
“說的不錯,我在生氣。”安吉拉意外的點了點頭,但其接下來的說出的每一個字,都充斥著難以容忍的自滿與瘋狂:
“我氣憤姐姐你的愚蠢,你的傲慢和遲鈍。直到現(xiàn)在你都無法脫離宿命。”
“我已經(jīng)知道了你的意圖!”不甘示弱的我無比認(rèn)真的駁斥道:“無論你再耍什么把戲,都不會再有機會了。”
“是這樣嗎?”
她突然捂著臉,以一種極度滲人的笑聲回應(yīng)道:“即使是現(xiàn)在的你,也不可能離開這座避難所。我將在這里和你戰(zhàn)斗,而你不論攻擊還是受傷,都會讓身體更加接近神祇。而當(dāng)你徹底……!!”
“咳咳!”此時過度的興奮與癲狂已經(jīng)令安吉拉語無倫次,但她還是繼續(xù)將口中的胡言亂語延續(xù)了下去:“屆時這里的抑制器都無法阻止那暴走的力量!我……我將借你的手——你的手!”安吉拉突然歇斯底里的向我斥言道:“你會親手殺掉每一個你在乎的人——不論是那群不識好歹的什么回歸者,還是控制部的那幾個小跟班,哪怕你們現(xiàn)在正用命保護(hù)的那群不值一提的文職們,還有在設(shè)施外、巢外、都市外見利忘義、欺軟怕硬的豬玀們!!他們的性命只在你彈指之間就灰飛湮滅!”
“他們命賤如紙,他們死有余辜!”
安吉拉聲嘶力竭的嘶吼著,伴隨著上下紛飛的肢體動作,整個人都仿佛要翻動起來:
“我和你不同!我和你不同!這身ego裝備,提取自痛苦的自己、歡愉的自己!是獨屬于我的力量!”
“有了這股力量……我一定會完成自己的復(fù)仇。我一定會……那拼盡性命也要完成的復(fù)仇——推翻、粉碎、毀滅待我不公的一切!”
“呼——?。 痹捯魟偮洌布蝗簧斐瞿潜W著寒光的巨刃,紋絲不動,直指我的面門,向我宣示著最后的戰(zhàn)斗宣言:
“現(xiàn)在!……我親愛的姐姐,和我戰(zhàn)斗!就讓我的死,成為構(gòu)建終末和毀滅的最后一塊拼圖吧!”
“……”
“安吉拉……”
此時此刻,我便知道,自己已經(jīng)沒有退路,而安吉拉也一樣。她早已不是記憶中與我玩樂的妹妹,興許這一切并非她一直期待的結(jié)果,她也有曾對友善、愛情、自由等等充滿向往,但當(dāng)她選擇揮起屠刀的一刻,一切便已經(jīng)無可挽回……
她是都市的霓虹之下,潛伏滋生的萬惡,是永遠(yuǎn)無法磨平的傷疤。
我默默地匯聚力量,再次將那柄黑羽巨劍華形手中,表情漠然的掃視著眼前殺氣騰騰的妹妹,緩緩的張開了口——
“……無可救藥,已經(jīng)無可救藥……”
“——嘭!”
電光火石間,黑羽大劍那絲般鋒利的劍刃便徑直劈向安吉拉的面門——而不出所料,一根突然探出的翼骨擋住了它。救了安吉拉一命,卻令她徹底無緣飛行。
“很好……”面對這突如其來的一切,安吉拉臉上也并無慍色,“就是這樣……姐姐,戰(zhàn)斗……和我戰(zhàn)斗!”她詭異的微笑道:
“但你又會為了它付出多少代價呢?”
“嗡——!”下一秒,我再次揮刀劈向安吉拉——這次,她也毫不意外的選擇了另一支完好的翼骨以格擋。黑羽絲滑的穿過那閃爍著銀光的扭曲骨架,留下一道貫穿周身的漆黑焦痕,幾乎將那在超強風(fēng)壓與灼熱高溫的千錘百煉的堅固刃翅攔腰斬斷。
“要打就打……哪兒那么多廢話?!蔽颐碱^微皺,些許煩膩的說道。
安吉拉見罷,心滿意足的點了點頭:
“嘻嘻?!?/p>
“噗——??!”剎那之間,一股逼人的寒氣猝然襲向身后!“該死!”頓感芒刺在背的我當(dāng)即回頭,但卻無比震驚的發(fā)現(xiàn),那柄本應(yīng)嵌入墻壁的銀色大刀,此刻竟調(diào)轉(zhuǎn)槍頭,沖我的方向猛刺而來!其時速之快、方位之準(zhǔn)、距離之切近,以至于我根本無法做出任何及時有效的規(guī)避動作——
“長臂-把握??!”萬般權(quán)衡之下,我選擇了繼續(xù)施放那股力量。
“嗡——!”
一聲仿若嘶吼的震響,瞬息之間,周遭的一切再次歸于靜止。
“額?。?!”
不同往常,這次力量的釋放并沒有往常那般順利,伴隨而來的是一連串噩夢般的異常變化——先是通體灼燒一般的劇痛和幾近死亡的窒息感,屬小臂與腹部尤甚——但身體卻沒有感到任何本能性的反射動作,相反的是,除了大腦依舊在運轉(zhuǎn),渾身上下都陷入了一陣極端詭異的僵硬之中,即使這期間身體依舊在源源不斷的釋放痛感折磨我的大腦,但我卻并未產(chǎn)生一絲的情緒波動,仿佛那對我而言只是一個純粹的代表危險的信號——這樣反常的狀態(tài)持續(xù)了近乎數(shù)分鐘之久,而我也未有感到任何的厭煩或焦慮,整個人都仿佛成為了一臺機器一般冰冷、純粹。
“咳啊……咳?。。 ?/p>
某個時刻,我突然又意外的恢復(fù)了自由身——而即刻之間,那積累的無數(shù)情感立刻如同得赦的囚人般向我的腦海之中蜂擁而來,即刻便將我震倒在地?!霸撍馈撍赖摹蔽医吡ψ柚怪约豪^續(xù)胡思亂想,同伴也必須斷絕……現(xiàn)在我只會想到他們的犧牲、或者未卜的前路?!皶修k法……會有辦法……會有辦法……”我只得不停的暗示自己,以穩(wěn)定此時混亂的情緒。
待平靜片刻后,我緩緩地站起身,望著四周依舊靜止不動的一切,我才意識到,此時的身體已經(jīng)可以更加純熟的運用終末鳥的力量——把握時間……不過只是不值一提的小把戲。但當(dāng)我顫抖著查看起自己時,才驚訝的發(fā)現(xiàn),與記憶中的身軀相比,它已經(jīng)不再會讓我感到希望與安心……
我的手……我的……它……那熟悉的指頭之上,長出了尖銳的利爪;曾經(jīng)白皙光滑的皮膚,已經(jīng)被一片片濃密倒梳的黑色短羽覆蓋,并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緩緩地向上在小臂處攻城略地。而腹部的那張本已令人吊膽提心的血盆大口——“小喙”,此刻也如同增生的黏菌般長出了突出的肉塊與密密麻麻的尖銳小齒,并以其為基點,攀附素衣的衣身,逐漸向外圍擴展著血肉。肉塊互相匯聚為肉團(tuán),在腹部圍成火山狀,就像一朵四面生根的大王花……
果然,一切力量絕非毫無代價……
沒錯……就像安吉拉說的那樣,我一早就知道會出現(xiàn)這樣的結(jié)果,我貪婪地使用著這份仿佛天賜之物的強大力量,并假以“同事們需要我”、“主管需要我”來自我欺騙……而此刻發(fā)生的一切,似乎正是它對我的反噬。
“對不起……哈娜、馬克西,我沒能救下你們……”
“格雷戈瑞……洛基,我無法阻止Binah,讓你們至于如此險境?!?/p>
“……”
“而我現(xiàn)在……可能隨時會成為比Binah、比虛無弄臣更加恐怖絕望的威脅——身邊還有一位樂見其成的妹妹。無論我做什么,都將無可避免的走上那命中注定結(jié)局……我該怎么辦?”
此時,一股強烈的無助感頓時襲上心頭,緊接而來的便是連綿的孤獨。
人在失意之時,便總是回憶過去,我也不例外——
父親……父親也曾是這樣嗎?當(dāng)他面臨著在兩個骨肉血親之間殘忍的抉擇之時,但他喊出寧為玉碎不為瓦全的要挾時……為了那心中僅存的溫柔——家庭的親情,在深陷埋伏、彈盡糧絕的絕境中,在腦葉公司強大勢力的淫威下,當(dāng)這最后的底牌攥入手中,他竟恍然成為了自己最大的威脅,也成為了所珍視的摯愛親人最大的威脅……
主管……Ayin也曾是這樣嗎?當(dāng)他面對血肉橫飛、滿目瘡痍的研究所廢墟,面對手中不共戴天的仇敵的尸體、還有“眼線”那無孔不入的監(jiān)視與“爪牙”時刻孤懸的利爪。他又是如何伸出自己的雙手,挖取了加里翁的大腦,制造了那駭人聽聞的迷霧大屠殺,創(chuàng)建了一如其他世界之翼那般殘忍暴戾的腦葉公司。他為了自己托付一生的導(dǎo)師,撰寫了“劇本”,將自己曾經(jīng)起誓相助的一位位忠實的同伴們,拉入這無盡的循環(huán)中……
這一瞬間,我終于真正體味到他們經(jīng)歷的掙扎與痛苦——進(jìn)一步,祭血傷錦;退一步,萬劫不復(fù)。
而現(xiàn)在,命運也適時將同樣的抉擇遞與了我。
誠然……如此的思考不會為自己的心中帶來任何快意,但人生本就伴隨著無數(shù)的選擇與痛苦——我既為人,亦當(dāng)成人。
“總之……還有事要做,只能這么做,必須這么做?!蔽倚闹胁煌5泥?。
在此時,時間似乎已經(jīng)不再重要,曠然的空間中只有一具毀天滅地的強大肉體,以及一顆行將就木的孤獨靈魂。
我緩緩抬起頭,望著安吉拉那凝固的笑容,腦中閃過一幕幕往事,竟頓生一股前所未有的憐憫。
“親愛的妹妹……”我不禁喃喃道:“興許你遭遇的一切痛苦……你并沒有錯,但是現(xiàn)在……我不能讓你再錯下去?!?/p>
我再次沉下頭,打量著我那雙已經(jīng)完全變?yōu)轼B爪的雙手,少了一分恐懼與排斥,多了些許坦蕩與豁然。
“我必須……放棄它……”我說著,話語之間……是淡淡的憂傷與堅定的決意……
已經(jīng)無需吟唱,只需一串短短的念頭,緊握時空的巨爪便即刻松弛,我自如的避開了那柄飛馳的銀色巨刃,望著其背后數(shù)排小型噴口中釋放的高速尾焰,我明白了它的意義,不禁揚起嘴角,滿足的點了點頭。
“額——!”剎那間,安吉拉火速回收了那柄呼嘯飛馳的銀色重刀,望著我那猝時變換的模樣,瞬間的驚訝之余,又突然極端興奮的大笑起來:
“看到了吧,姐姐!你馬上就會變了,變了!變成天啟,毀滅所有……!!”
“噗——!”
話音未落,一柄極銳的黑羽大劍即刻貫穿了她的身軀,而安吉拉似乎絲毫沒有意識到,這幅強大的軀殼之外的其他變化。當(dāng)她尚沉浸在勝利的喜悅之時,殊不知希望的砝碼早已悄然撥動了勝利的天平——她已經(jīng)毫無勝算。
“什么……什么……”她瞪大雙眼,顫抖著打量著胸口之上那碗大的創(chuàng)口;又隨即轉(zhuǎn)過頭來,死死地盯著我的雙眼,仿佛一位遺失的孩子,辨認(rèn)自己多年未見的母親。
我微微搖搖頭,說道:“妹妹不聽話……該讓姐姐好好教訓(xùn)教訓(xùn)?!?/p>
“不是這樣……不是這樣……”她不停的顫抖著,
“只是……只是卑鄙的偷襲,你得意什么?!”她歇斯底里的大喊一聲,雙腳突然猛蹬地面,即刻將自己中空的胸膛拉出了那碩長的劍刃,而這仿佛自殺一般的行動也并非癲狂之舉——“滴?!卑殡S著一聲輕小的按鈕聲,突然一層閃爍著炫目的藍(lán)色光芒球型屏障,瞬間將安吉拉那慘不忍睹的身軀完全罩入,并在剎那之間,凝聚、塌縮、內(nèi)陷,登時消失在廣闊的空間之中……
短暫的寂靜,涌動的暗流。
“這里!!”我大喝一聲,即刻轉(zhuǎn)身揮劍,在千鈞一發(fā)之際擋下了重劈而來的銀色巨刃,順勢一個轉(zhuǎn)身后擺踢,擺開架勢。
不錯……那依然是安吉拉,但此刻的她已經(jīng)完全恢復(fù)了健康,連那兩支報廢的翼骨亦然恢復(fù)如初。我望著她腳下踩壓那一塊塊因重?fù)舳撀涞囊砉撬槠?,頓時心知肚明——“定向回溯裝置……”我喃喃道:“她利用自己的中傷的碎片回溯了兩分前的自己……”
“嗡——!”剎那之間,恢復(fù)肉身的安吉拉即刻全開馬力,發(fā)瘋一般向我發(fā)動了疾風(fēng)驟雨般的攻擊——加速、劈砍、穿刺、迎面格擋,面對她完全不同曾經(jīng)的戰(zhàn)斗方式,我尚僅余留招架之力。但在全新軀殼富裕的那無與倫比的學(xué)習(xí)力與判斷力的加持下,安吉拉那若干壓倉的招式很快便被我知根知底,僅在數(shù)招之內(nèi),我便在安吉拉那狂怒的刀光劍影中揪出了細(xì)小的破綻——“唰??!”提劍直刺、手起刀落,電光火石間,黑羽大劍的鋒刃便再次貫穿了安吉拉的身軀,又順勢猛斬,仿佛切黃油一般,徑直將那副閃著銀光的胸腔徹底劈為兩段。
“滴!”一聲清響,回溯裝置再次啟動,未有多久,另一個全新的安吉拉便再次出現(xiàn)在我面前。
似乎完全白忙活一場。
“唔……哈哈哈哈??!”安吉拉狂妄的奸笑道:“你殺不了我……你殺不了我!”
“嘭——!”話音剛落,她即刻展開翼骨,匯聚能量——在噴射起飛,加速機動的同時,將兩支翼骨的能量定向釋放,仿佛高速炮艇般向我持續(xù)傾瀉著致命的火力。“該死!”我眉頭緊鎖,即刻展開雙翼,閃避、格擋著那一串串射向我的光彈的同時,猛扇雙翼急速爬升,仿佛導(dǎo)彈一般瞬間閃向安吉拉那射擊不停的身影——“嗖嗖嗖嗖-!!”但伴隨著距離的切近,火力亦然變得更加難以規(guī)避,“嘭嘭!”突然一連串空爆的巨響,赤色光彈那灼熱的高溫嚴(yán)重灼燒到了我的皮膚!但這突如其來的小插曲終究無法改變那注定的命運,下一秒,安吉拉那可笑的速度終究還是令那絕望的反抗成為了無謂的徒勞——“噗——!”轉(zhuǎn)瞬之間,極銳的劍刃穿透安吉拉的脖頸,卡手一撬,仿佛起瓶器一般將她的頭顱完整撬下——
“滴!”又是那熟悉的聲響,甚至那斷頸之中噴涌而出的如注鮮血都未曾濺在“兇手”的面頰之上,便在一圈熟悉的藍(lán)色光幕中突然消失,并在此回歸、重塑。
不久,一個活生生的安吉拉便再次出現(xiàn)在我的面前,臉上依舊掛滿了猙獰的狂笑。
“燒傷的感覺……很不舒服吧,姐姐?!彼砸环N夸張的虛偽向我“關(guān)照”道:“那就用那股力量修復(fù)自己。釋放它,擁抱它!”
“你這家伙……”我不悅的盯著安吉拉的眼睛,說道:“一直這么喜歡說廢話嗎?”
安吉拉聽罷,臉色立刻變得鐵青:“放棄吧,姐姐?!彼龘u搖頭,語氣冰冷的說道:“我會一直重塑下去,直到你徹底背離人類為止?!?/p>
“那就來吧?!蔽业坏膿u搖頭:“我必須阻止你,不論你復(fù)活多少次,我都會如數(shù)殺回去?!?/p>
“嘭??!”
一如既往,我與安吉拉開始進(jìn)一步的交鋒,在那一次次生死相拼的慘烈激戰(zhàn)中,她開始以各式全新的戰(zhàn)術(shù)、愈發(fā)沒有下限的手段,更乏顧忌的攻擊傾瀉,逼迫我的理智崩潰、無所節(jié)制的釋放力量;而我也在一次次的揮砍之中逐漸把握安吉拉的習(xí)慣、秉性、甚至喜好……可以說,正是這場久違的戰(zhàn)斗,才終于給我一次機會,真正的了解自己這位世上僅存的親人……
但是,那份血濃于水的親情……卻無論如何都不可能再回來了。
終究沒有無所代價的力量,而安吉拉自然也不可能永遠(yuǎn)以“永生”的心態(tài)面對她所經(jīng)歷的一切——
“你必須消失……你必須消失!”終于,在某個時刻,當(dāng)安吉拉再次從一陣難言的惶恐中“重生”時,面對被突然斬斷的翼骨,并即刻如彗星般墜落的她,此刻終于無法壓抑心底之中的苦悶與絕望——那是再多粉飾的獰笑都無法抹平的創(chuàng)口:
“我要讓它們知道……輕視我的代價,讓世界知道,蟲豸一樣碾壓我的代價!”
她終于哭了出來,就像記憶之中那位因無法搭建圖紙中的積木,而嚎啕大哭的女孩一般。但這份憂傷帶來的從來不是釋懷,甚至沒有期待與冷靜,奔涌的情緒沒有融化在流淌眼淚中,而是刻印在心門上,永遠(yuǎn)也解不開、扯不盡。
“你為什么還是這樣的身體?!”她歇斯底里的向我一連串的質(zhì)問道:“你為什么就是不釋放天啟的力量?!你為什么就是不愿意放棄、融入這樣的力量?!”
時至此時,安吉拉的底細(xì)我已經(jīng)在一招一式、一字一句之中徹底了然。但望著她那充滿惱怒、悲傷、絕望與怨憤的眼神,我不禁心生憐憫,收回劍羽,不緊不慢的走至安吉拉那傷痕累累的身軀之前,望著她那依舊不肯放下的巨刃,我不禁駐足原地,陷入了一陣短暫而痛苦的沉默。
“呼——!”不出意外,即使身負(fù)重傷,那柄大刀依舊向我的腦袋猛劈而來——但我并不想就此終結(jié)一切,遂展翼揮劍,墊步瞬斬,即刻便將那不見血光的巨刃彈向一邊,猛踩一腳,將其牢牢地固定在地面上。
“不要……不要過來,不要靠近我!”安吉拉瞪大銅鈴般的雙眼,驚慌的尖叫著,她急切的試圖逃避,但她一瘸一拐的雙腿已經(jīng)無法支持她如舊日那般高速移動,甚至哪怕只是維持站姿都異常勉強。我們的距離每靠近一步,她的聲音便越是絕望與悲切,即使最為鐵石心腸者也會為此動容,但我并不會因此停下腳步——我們姐妹之間,必須有人為故事畫上一個句號。
“不要靠近……不要……”
待我們之間真正貼近,幾乎拳手之隔的切近之時,這位喧鬧、聒噪至今的妹妹,突然便如一只慵懶的小貓般溫順,反抗的聲音也漸漸解體、軟化、消退。
終于,當(dāng)我的雙手真正觸摸到銀色鱗甲之下那細(xì)膩緊實的肌膚之時,這樣的抵抗終于徹底的……消散了。
“姐姐……姐姐……”安吉拉小心翼翼的抬起頭,在我們眼神接觸的即刻,卻又馬上沉了回去,仿佛一位犯錯的孩子那般。
“安……安吉拉,妹妹?!蔽衣燥@疲憊的呼喚著她的名字,突然上前,緊緊地?fù)ё×怂?/p>
“對不起安吉拉,我們姐妹……最后居然要以這種方式重逢,又以這種方式告別?!蔽揖o貼著她那柔軟的長發(fā),感受那冰冷的甲片之下依然殘留的溫度。
安吉拉聽到了,她或許想說些什么,但似乎已經(jīng)沒有更多的期待或缺憾,只是淡然的點了點頭:“……謝……謝謝你,姐姐?!彼掏掏峦碌恼f道:
“那就再見……再見?!?/p>
我聽罷,微微閉上了雙眼,唇齒緊閉著,封堵我那僅存的情欲。
我緩緩抬起了手,撫摸著安吉拉那生澀的臉龐,替她擦掉了眼角的淚痕。
“嗡——??!”轉(zhuǎn)瞬之間,那拭淚的溫柔的手指,突然變成了輸出能量的恐怖武器——霎時無數(shù)盈滿天啟之力的金黃色微粒,即刻如同爆裂的管道般噴涌著注入安吉拉支離破碎的的身體之中,而那飽經(jīng)風(fēng)霜的靈魂,也伴隨著它的載體與數(shù)十年的恩怨,瞬間便在一陣灼人暮光的照耀下,徹底灰飛煙滅。
“再見……再見。”我不住的喃喃著,不忍松動擁抱的姿勢,眼前空無一物,心中悵然若失。
就這樣,我殺了她,安吉拉·倫納德,我唯一的親人。
撕心裂肺的痛苦頓時侵襲了我的腦海,那副生疏的身體更成為了絕望的催化劑。一瞬之間,我甚至希望干脆一死了之,再也不必承擔(dān)人世間的痛苦……
但是我……我不能這么做。
不論是我的理智,還是我的情感,都在不約而同的鼓勵我活下去——一切并沒有因此結(jié)束,外面……外面,外面還有無數(shù)亟待撤離的同事們,需要支援的戰(zhàn)友們,我做不到……更不能如同鋼鐵般冷酷,我必須去幫助他們。
安吉拉逝去了,“避難所”的限制器也隨之解除,我終于可以選擇體面的離開,而非無謂的逃避。
在大門緩緩開啟,我真正離開“避難所”之前,我留意了墻上的鐘點——00:49,已經(jīng)是深夜,我們在“光之種”發(fā)射后的無盡混亂中,茍延殘喘、痛苦掙扎到了第三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