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e City Upon a Hill
山巔之城

原文地址：https://www.fimfiction.net/story/388150/the-city-upon-a-hill

作者：GaPJaxie

注：《侍仆》續(xù)作。已取得翻譯,轉(zhuǎn)載許可。

譯文地址：https://fimtale.com/t/25096

譯者：Stellar_Serene

簡介：《侍仆》的前傳，發(fā)生于《侍仆》七年之前。

Once there was a monster, whose flesh was made of steel,

A pony’s magic bound her, and she was made to kneel,

She was the pony’s servant, saw her sheltered, safe, and fed,

But when the monster left, it was the pony’s heart that bled.

從前有一個怪物，其肉體為鋼鐵鑄就，

一匹小馬的魔法束縛了她，迫使她跪下，

她是小馬的仆人，照顧她，保護她，喂養(yǎng)她，

但當怪物離開時，是小馬的心在流血。

(此處由靈鶻馬尾鳶翻譯)

第一章

“某只小馬今天看上去不錯嘛！”

這條消息附有一張照片。一張從云寶黛西身后拍的照片，拍到了她陽光下的鬃毛和散在臀上的尾巴。照片里的她趴在桌子上，偏著頭，讓人剛好能看到她鼻子上的眼鏡和她嘴角淡淡的微笑。這讓她看上去聰慧迷人——比她事實上的快十六歲成熟得多。

云寶從桌上抬起頭來，看向那張照片拍攝時的來向。那里沒有其他學生，只有開向戶外的一扇窗戶。它俯瞰著滿是灌木和遮擋的學校場地，再往后便是這座城市本身。

她前蹄上的Commlink振動起來，發(fā)出一種只有云寶能聽到的聲音。她用另一只蹄子輕觸它，打開那條新的消息。

“:)”

她汗毛直豎。她強迫自己深吸一口氣，轉(zhuǎn)身回到桌前。她專心看著書。那天的課程是關于鋁的。講得還不錯。

云寶向來喜歡上學。她算不上是聰明的學生，也并非真的喜歡教的那些科目，但上學不只是為了學習。如果有小馬真的想要了解鋁，他們大可以找學校要一臺定制的導師機器馬。如果他們真的想要的話，甚至可以要來一只幾乎純鋁制的。上學更多地是為了學會和其他小馬互動，尤其是和那些朋友之外的陌生小馬。那些老實的學生會選擇靠安靜地坐著聽講來得分，云寶則更喜歡靠交談。她向那些有趣的小馬們提問，讓他們在回答時感覺良好。她每天都能認識新的小馬。這樣的校園生活很有趣。

她的Commlink響了。她試圖無視它。她把頭埋進書里，盯著一張氧化鋁價格歷史的圖表看，直到眼睛酸澀發(fā)疼。她的腕帶又響了。她用蹄子輕觸屏幕。

“房間對面，在你左邊。白色鬃毛的棕色雌駒?！毕乱粭l?！斑@下大家都認識你啦！”

云寶抬起頭。這間教室是圓形的。幾張彎曲的課桌圍著中央的一片空地，而在她對面偏左的的確是一只年輕的雌駒。

她看上去年齡稍大。她要么是已經(jīng)十七了，要么是成熟得早些，身上已經(jīng)沒有了幼駒的那種稚嫩。她留著長發(fā)，戴著和她可愛標記相配的耳環(huán)。不知道她是為了顯擺她已經(jīng)找到了自己的天賦，還是只是單純地喜歡，但不管怎樣，這的確讓她顯得成熟。云寶看著她，她也用目光回敬。

她們的目光相遇了。她笑起來。情不自禁地，云寶也笑了。對面的雌駒臉紅了。云寶低下頭接著看書，但已經(jīng)來不及了。

她聽到那雌駒站起來的聲音。蹄子踩在實木地板上喀撻喀撻的聲音。云寶縮著肩膀，把尾巴緊緊夾在后腿之間。她盯著書上講尼耶反應的一個段落。

“嗨?！蹦谴岂x輕聲說。她就在云寶身旁。

“嗨?！痹茖氜D(zhuǎn)身面對她。她近距離看上去一樣美?！坝惺裁词聠?？”

“沒啥。就是我之前好像沒見過你?！彼斐鲆恢惶阕??！拔医邪足y扳手?！?/p>

“云寶黛西?！彼齻儞籼悖l(fā)出一聲脆響。云寶的課桌叮了一聲，閃起一道綠光。她因友好地結識新的小馬得到了兩分。白銀扳手咯咯地笑了。她的聲音很好聽，輕盈悅耳。

“你知道可以把提示聲關掉的吧？”她臉上依然掛著微笑。如果是其他馬，這樣簡直感覺是在嘲笑她了，但她讓人感覺很友好。她瞥了一眼云寶的身側(cè)，不過并沒有因她缺少可愛標記說些什么。

云寶回頭看著窗外。視野里還是一只馬也沒有?！拔抑?。”她吞了口唾沫，嘴里突然很干?！安贿^，媽說我不該這么做。”

云寶看向那雌駒的身側(cè)，又湊近她來看得更清楚些。然后她意識到自己在做什么。她折下了耳朵。

“如果你愿意的話?！贝岂x又笑起來?！澳軒臀覀€忙嗎？”

“我有點忙。”一顆紅燈亮起。她的課桌發(fā)出憤怒的響聲。

她的腕帶振動起來。

“嗯，我知道?！睂Ψ姜q豫了一會，然后搖了搖頭?！拔沂钦f，晚些時候。我們今天下午還有個手工項目呢，不是嗎？我一直和擊射組隊，不過她今天，你也知道，不太舒服?？赡軙崆盎丶摇！?/p>

云寶認識擊射。她就在房間對面，看上去不像是生病了。

“那...”白銀扳手清了清喉嚨?！澳阆牒臀医M隊嗎？一起去走走？”

云寶只是瞪著她。

如果她笑著答應，她們會一起出去玩。她會收到許多消息。關于她是多么迷人，關于她和其他雌駒的故事，關于她終于能成熟起來是多么令人欣慰。她會收到她們蹭鼻子的照片，她們抱在一起的照片。也許，如果事情進展順利的話，會有她們最終在一起的照片。云寶舉著尾巴的照片。云寶順理成章地把第一次給了這只可愛的雌駒的照片。

如果她皺起眉頭，說擊射看上去沒病，白銀會沮喪地走開。她的課桌會發(fā)出憤怒的響聲。她會收到她拒絕白銀的照片，收到那一刻她臉上扭曲表情的特寫。她會被質(zhì)問她為何如此恐懼社交，被質(zhì)問她為什么就不能接受真實的自己，被質(zhì)問她為何要和自己過不去。

如果她找借口離開，她會收到她撒謊的照片。相應的消息會隨后送到。

她不知該怎么做了。她的思維運轉(zhuǎn)著，卻得不出結論。當她最終反應過來時，已經(jīng)太晚了，她已經(jīng)做出了默認選擇。她選擇面無表情地坐在那里，直到白銀皺起了眉。

云寶的Commlink響了。接著又響了。傳來了更多的照片，更多的消息。她已然窮途末路，別無選擇。她于是做了她這時唯一能做的事。

她抓起白銀扳手的頭，往前一拽，把她的臉按進那實木課桌里。

第二章

“我就是不明白，云寶?！痹茖毜哪赣H看著窗外，看著下面的地形飛過。她把蹄子蜷在身下，像一只坐著的貓。她們沉默了好一會。

“我就是不明白了?！彼貜偷馈?/p>

云寶什么也沒說。她坐在車子的另一邊，看著車窗的另一部分。那玻璃外的世界只有兩種顏色：藍和綠。在那些巨大的城市之外，就沒有建筑了，至少沒有能讓小馬居住的。在城市之外的是花園（the Garden）。到處是樓房大小的樹，綿延千里的草地，比小馬還大的花苞。每隔一段距離，就有煙囪從地里伸出，表面被貪婪的藤蔓覆蓋?；▓@以工業(yè)機器(the Industrial Machine)吐出的煙霧為生。塞拉斯蒂婭把它負在身上，又用氣息給了它生命。

再然后是那天空。純粹藍色的天空。沒有一片云彩。

“云寶...”她的母親嘆著氣?！澳愕降子袥]有在聽？”

“沒，沒怎么聽?！彼齻兂俗钠囌砸磺б话俟锩啃r的速度飛行，就算她有辦法把車門打開，這時跳出去也只會把她的骨頭震得粉碎。

她母親嘆著氣，用蹄子捂著臉。她點亮獨角，揉了揉眼睛?！澳阒白龅枚嗪冒?。多好啊。你在學校里表現(xiàn)的不錯，和其他幼駒也能合得來，我還以為新的藥物真的湊效了呢。然后你突然...”她用蹄子做了一個無助的手勢?！叭缓竽阃蝗蛔隽诉@種事，我真不知道是為什么。”

“因為我情緒不穩(wěn)定，忘了嗎？”云寶聳聳肩。她依然看著窗外?！拔沂侵化傂●R?！?/p>

“不，云寶。不是這樣的?！彼赣H說，語氣十分堅定。她轉(zhuǎn)身正視著云寶?！拔抑烙袝r候你會有些頹廢，有時候你會有些沖動，但是你并不暴力。你是只好小馬?！?/p>

“我干的那些事可說不上好。”

“云寶，看著我?！彼赣H命令道。云寶轉(zhuǎn)過身來，正遇上她母親的凝視。她畏縮了。她把尾巴壓在身下，并著肩膀，把自己縮成一團?！澳銥槭裁匆蚰侵淮岂x？”

“她在勾搭我?！痹茖毆q豫地說?！罢鎼盒?。雌駒真惡心?！?/p>

“胡說八道！”她母親舉蹄打斷，一邊向云寶靠去。“親愛的，我們談過這件事了。你是雙性戀。你既喜歡雄駒又喜歡雌駒。這又沒關系，一點錯都沒有。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會覺得這有什么可恥的。”

“我不喜歡雌駒?！?/p>

“你知道我們都看到你攻擊那可憐雌駒的視頻了吧？我，你的老師，校長，還有警察？”她母親尖銳起來?！澳莻€視頻里她向你問好的時候，你不是在盯著她的臀部看嗎？視線追蹤從不出錯。還有你房間里那張飛火的海報呢？那又是怎么回事？”

“我不想被人知道，行了吧?。俊?/p>

“你今天早上花了半個小時換尾箍，就為了試哪個顯得你最漂亮?！彼赣H反駁道。“然后你又為了那張完美的自拍花了二十分鐘，還發(fā)到了全班都能看見的地方！”

云寶低頭看著自己的蹄子。她什么都沒說。于是她的母親嘆了口氣，湊到車子的那一邊去，給了她一個擁抱?！皩Σ黄?。我知道你現(xiàn)在真的很沮喪，雖然我不理解是為什么。我不是有意朝你大喊大叫的?！?/p>

她又接著抱了一會，還給了她一個寬心的揉揉（gave her a reassuring squeeze）。但是之后她就退了回去，再次直視云寶的眼睛?！安贿^，這一次是因為有只雌駒對你笑了笑，上一次是因為你說有小馬罵你蠢，再上一次是因為你不喜歡自己發(fā)型的樣子。這些都屬于借口。你能告訴我到底是哪出了錯嗎？”

云寶慢慢轉(zhuǎn)過身去?！安粶侍颖軉栴}。”她母親警告。她的頭猛轉(zhuǎn)回來。她們的目光再一次交匯了。

“我...”云寶吞了口唾沫。“我不想說?！?/p>

“好吧?！彼赣H點點頭?！澳悄銥槭裁床幌胝f？”

“我...就是不想！不行嗎？”她的翅膀從她身側(cè)炸開一尺。“我說了我不想說！”

“好，好。”她母親安撫地說。“我明白。你很難過。沒關系。我就是想知道為什么。告訴我你到底不想說什么就好?！?/p>

“我說了我不想說?。　痹茖毰叵?，聲音嘶啞?！皠e煩我了！我們就不能安安靜靜回家嗎？”

“當然，當然?！彼赣H的聲音輕緩溫柔。“不過你能告訴我為什么你想要安靜嗎？”

“因為我不想說話！”云寶的尖叫聲在車里回蕩?！耙驗槲艺f了我不想說話！閉嘴！你不明白嗎？閉嘴！閉上你媽的臭嘴！閉嘴，閉嘴，閉嘴，閉嘴！不要說話，你他媽聽不明白嗎，你這臭婊子？”

她母親安靜地坐著，看著云寶咆哮。她面無表情，一直等到云寶罵完。她看著云寶在她的長篇大論后喘著粗氣。最后，她問道：“管你媽叫‘臭婊子’讓你感覺好些了嗎，云寶？”

云寶噎住了?！安?！”她叫道?！拔也皇?..”她又嘶啞了?！拔抑皇遣幌胝勥@件事?！?/p>

“我知道你現(xiàn)在很受傷?！彼赣H冷靜地說。“我知道有時候當小馬很受傷時，他們會發(fā)泄到周圍的小馬上，而我是你自然的靶子，因為你知道無論如何我都會愛你。不過，我要你好好想想。我希望你能好好想想。把痛苦發(fā)泄在在乎你的小馬身上，會讓你感覺更好嗎？還是更糟？”

云寶沒有回答，于是她母親重復：“更好還是更糟？”

“更糟?！痹茖毘橐??！拔腋杏X更糟了，行了吧？”

“這就對了?！彼赣H吸了口氣。“云寶，你愛我，對吧？”

“是...是?！痹茖毜亩鋸椓似饋怼Ｋ聪蛩赣H的臉?！拔耶斎粣勰悖瑡??！?/p>

“你希望我快樂嗎？”她母親問道。云寶點點頭?！澳悄阒朗裁茨茏屛易羁鞓穯?？看到你好起來。但是這事我說了不算。我不能就讓你好起來。我只能給你建議，給你打氣，給你一切你需要的支持，但最后終究是你自己得讓自己好起來。當然，前提是你自己想要變好。你想變好嗎，云寶？”

猶豫著，云寶點了頭。她盯著地板看?！霸茖?。”她母親警告。她猛抬頭?！罢f出來，好嗎？”

她遲疑了。“我想要變得更好。我不...”她顫抖著吸氣。”我不想一直挑架，到處惹是生非?！?/p>

”我知道的。我知道你不想。你是只好小馬，云寶，我愛你。“他母親亮起獨角，用魔法撥了撥云寶的劉海。她把云寶的尾巴梳回原位?！爆F(xiàn)在，你能告訴我到底哪出錯了嗎？“

”我不...“云寶吞了口唾沫?！蔽矣袝r候突然就感到很難過。我只是坐著，卻突然感覺胸悶，然后我就狂躁起來，只想離別的小馬遠些。就是這樣。我也不知道為什么?！?/p>

”好吧。“她母親點頭?！蹦阋膊幌朐侔l(fā)生這樣的事了吧？“

”不想，我當然不想了！“

”好。不過，光靠想是不夠的。你還需要有個計劃，一個讓你能好起來的計劃。還記得醫(yī)生是怎么說的嗎？MEND。你還記得MEND代表什么嗎？“

”藥物（medication），鍛煉(exercise)，營養(yǎng)(nutrition)，和朋友一起玩（doing stuff with friends）?！霸茖毐痴b?！蔽矣浀??！?/p>

”很好。這就是你的計劃了，云寶。我希望你能好起來。所以我希望你做以下這些事。我不會為了你這次做錯了事而懲罰你，但我要你規(guī)劃你的每一天。每天花多少時間在健身房里，怎樣一直堅持服藥，怎樣評估你康復的成效。然后我要你計劃怎樣和更多同齡的小馬相處，或許再約上一只雌駒或雄駒出去?！?/p>

”好。我能做到的?！霸茖毻塘丝谕倌?。”謝謝你不對我生氣。我真抱歉。“

”我不用你道歉，云寶。我只想你好起來。今晚你定下計劃之后，我要你讀給我聽，我們達成一致之后，你明天開始按計劃執(zhí)行。然后我們再談談給你找新學校的事?！?/p>

”我...我喜歡這所學校?！霸茖毲辶饲搴韲??！蔽覄傉J識其他小馬?！?/p>

”云寶，你因為被一只雌駒問好就襲擊她，學校里的馬可都看見了。你確定你還想待在這嗎？要是被其他馬孤立、嘲笑，你怎么能好起來呢？“

”嗯...“云寶的耳朵耷拉下來?！笔?。你說的對。對不起。是我沒想到?！?/p>

”沒事。你還有什么想談的嗎？還有其他什么煩惱嗎？“

云寶看著她腕上的Commlink。它是藍色的，和她的體色一樣。她用蹄子探了探屏幕。現(xiàn)在還沒有新消息。不過，很快就會有的。

”沒?！八f?！逼渌磺卸己??！?/p>

第三章

房子里有個風洞。某一天，它就自己這么冒了出來。那天早上，云寶上學之前見了醫(yī)生。醫(yī)生告訴她母親她要加強鍛煉，然后她母親向攀峰說了幾句，當云寶到家時，它就這么出現(xiàn)了。她們住的那座塔就這樣長出了一整個健身房，配套的風洞圍在其周身。

那風洞沒有風扇和馬達，也沒有始端和末端。它是用靜電推進驅(qū)動空氣流動的一個大環(huán)。它還是透明的，其所用的聚合物比玻璃更加澄澈，使她幾乎無法察覺。云寶在鍛煉時能看見整座城市。她可以在這里扇動翅膀，看著一些數(shù)字升高，假裝她真在飛行。

”完美！“監(jiān)視她心率和翅膀運動的計算機叫道。她已經(jīng)在其指示下維持穩(wěn)定心率鍛煉了一個小時。

”狀態(tài)絕佳！完美！“她的Commlink響了?！边?哦！慢一點！“

她立起翅膀企圖剎停，但在隧道封閉的空間里，這樣卻讓她被風吹得正著。她后仰翻去，蹄子蹭到了隧道的內(nèi)壁。風陡然停下，她同時沒了升力。她沿著墻翻滾落地，成了一團狼狽的肉球。

她爬起來，花了片刻確認自己沒受傷。然后她打開那條新消息。一張照片，從外面拍的。圖上的她正在空中，前蹄前指，后腿拉平，鬃毛流在身后?！蹦憧瓷先ゾ拖裾娴奶丶硷w行員一樣！“

過了一會，腕帶又響了。一張她在隧道底摔成一團的照片?！迸杜叮?。:(“

”沒事。“云寶大聲說。”反正我本來也快做完了。“她沿著隧道一直走，直到找到出口。那門自動打開，讓她走進狹義的健身房。那里要小得多，被配重，器材和各種各樣的機器占據(jù)著。

其中的一臺機器便是攀峰，那是她母親的侍仆。像現(xiàn)今的許多機器一樣，他裝作一只鋼鐵做的小馬。

“下午好，黛西女士?！彼麘腋∑鹨粭l毛巾和一瓶水遞給她，他人造的獨角上閃著藍光?！拔业谜f，您今天的狀態(tài)相當不錯?！?/p>

“我還要提醒您，現(xiàn)在已經(jīng)十二點五十七分了?！迸史褰又f，帶著輕微的貴族腔調(diào)?！澳摲幜恕！?/p>

“我好得很?！痹茖殦]蹄示意他走開。“今天我情緒很穩(wěn)定。不需要再吃安定劑?！?/p>

“您要在每天早上九點，下午一點，下午五點和晚上九點服藥。而現(xiàn)在已經(jīng)快下午一點了?！?/p>

“那現(xiàn)在還沒到一點呢，不是嗎？”云寶叫道。“不是？嗎？十二點五十七分和一點是一回事嗎？”

“如果您不按時服藥的話，您母親指示我打電話讓她回來?！迸史宓哪樕蠌臎]有表情，仿佛是一張鋼鐵做的面具。“您想要我現(xiàn)在打給她嗎？”

“我...”

云寶把一只蹄子舉在身前。攀峰數(shù)給她三粒藥丸，又給她一杯水讓她服下?！白蛱?，您抱怨說在下午服藥后感到胃疼。我為此準備了米糕和苜蓿。您吃完后，樓上的浴缸已經(jīng)為您準備好了?！?/p>

“我不需要洗澡。我沒出那么多汗。這點運動量不算什么?！?/p>

”您母親指示您鍛煉完后應當進食并洗浴?！?/p>

她搖頭。”我待會再做。我想出去?！?/p>

”小蝶女士的生日宴會兩小時內(nèi)就要開始了。在去之前，您必須完成今天的學習任務。如果您想出去，之后會有時間的。但現(xiàn)在，您必須按指示做?！?/p>

”攀峰，我十五歲了，好嗎？我知道自己出了多少汗。我不需要洗澡?！八媚菑埫婢叩芍?。

”攀峰！“依然，他沒有回應。她輕笑了一聲，把蹄子叉在胸前?！蔽覊焊幌矚g苜蓿啊。“

他趕在她之前上了樓梯。”那我會為您做些別的。您還喜歡加蜂蜜的燕麥嗎？“

云寶喜歡。于是攀峰做了一碟放在她面前，這次云寶吃了。她照著指令做了。那些藥丸讓她昏昏沉沉的，但至少這次她的胃沒有疼。

洗完澡后，攀峰吹干了她的鬃毛和尾巴，又把它們梳得柔順。然后他拿來一盒尾箍，一只發(fā)卡和她的眼鏡。她不需要眼鏡就能看見，但她被告知這能讓她看起來更伶俐。

她的房間在塔的外沿。在房間的三面白墻上有著幾排書架和一些小裝飾，還有她那張海報，畫的是雨里的飛火（Spitfire）。第四面墻是一扇巨大的窗，讓她能看到外面城市的絕美景色。她能看到閃光的高塔，飛馳而過的飛行汽車，還有下面露臺上的小馬。她能聽到那永不停息的節(jié)日狂歡。

不過，那面窗打不開。她家在高塔的第一百八十層，可能會有小馬意外跌落。所以她只能退而求其次，把書桌推到窗前，這樣至少在她學習的時候能有些自然光。

她的書桌發(fā)出一聲憤怒的嗶。一顆紅燈亮起。攝像頭發(fā)現(xiàn)她沒在看著教科書和筆記，而一個小時的學習指的是實打?qū)嵉膶W習，不只是坐在她的書桌前。她于是轉(zhuǎn)頭接著看書。

書桌又響了。她被發(fā)現(xiàn)視線沒有在左右移動。她只是在盯著書發(fā)呆。

”我受夠了！“她的蹄子痙攣起來。她抄起那塊平板甩到墻上，力道大得把它摔了個粉碎。塑料碎片在地上翻滾?！蔽沂懿涣肆恕Ｎ也桓闪?！“

她沖出房間，跑下樓梯。她迎面碰上攀峰?！庇謥?！“她向那機器叫道。”我現(xiàn)在就要出去。如果你要打給媽，那你打吧。因為我他媽一秒鐘都等不下去了！“

她怒視攀峰，對他齜牙相向。他對她鞠了一躬，給她讓開了路。云寶沖過客廳向出口跑去時，Commlink的呼叫聲在房子里回蕩。

一聲清脆的機械聲。墻上的一臺全息儀啟動了，云寶母親的投影出現(xiàn)在她和大門之間。”云寶？“她問道?！背鍪裁词铝耍颗史逭f你需要我?！?/p>

”出的事就是我受夠了！我受夠了那健身房，還有學習，還有...還有其他那些！“她叫道，扇著翅膀懸停在空中，這樣她能用四只蹄子比劃?！比绻阕屌史遄柚刮椅野l(fā)誓我會當場把他解體讓那臺烤面包機都得上PTSD！”

”哇，哇，冷靜一點。聽我說，好嗎？“她母親伸出一只虛擬的蹄子安撫她，把影像的光投到了她的身上。”這房子不是你的監(jiān)獄，攀峰也不是你的獄卒。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會覺得他會把你鎖在房子里的。“

”我這樣覺得是因為你派他監(jiān)視我！“她攤開蹄子?！蹦憷鲜怯盟O(jiān)視我！“

”我讓他看著你是因為我得去市中心?？祻蛯δ銇碚f非常重要，云寶。我只是想知道你怎么樣了。有沒有在按計劃走。“

”我沒有，行了吧？那計劃我已經(jīng)受夠了！我做不到。行了嗎？“她的聲音沙啞了?！蔽揖褪亲霾坏?！“

“噓。如果你做不到，那就別做好了。沒事的。”她母親給了她一個小小的微笑?！拔抑皇窍胍愫闷饋?。如果計劃沒有用，那也沒有辦法。如果你想出去，那當然你可以出去。早點出發(fā)去小蝶家?；蛘?..去飛行，如果你想的話?！?/p>

”好吧。“云寶深吸一大口氣。”好吧。我會去的?！?/p>

”好。就答應我一件事。好嗎？“那投影等著，直到云寶和她對視。”要知道，堅持這些康復活動對你來說是很重要的。其實，不僅對你很重要，對我也很重要，因為我愛你。我知道，你現(xiàn)在覺得你可能做不到。如果你真做不到，那也沒有辦法。事情真是這樣的話，也不能說是誰的錯。今晚我回去后，我們可以再定一個新的計劃?！?/p>

她母親深吸一口氣?！蔽抑灰惚ＷC你是真的盡全力了，而不只是半途而廢而已?！?/p>

”媽！“

”就這一件事，云寶。然后你可以就出去了。答應我，好嗎？“

云寶看著地板?！蔽冶ＷC我真的盡全力了?！?/p>

”好?！八赣H的影像又微笑了?！蹦惚ＷC你會想變得更好？“

過了片刻，云寶點了頭。她的語調(diào)緩和了?！蔽冶ＷC我會想變得更好。“

”好。既然你保證了，我就相信你?！八赣H點頭?！背鋈グ伞Ｏ胱鍪裁淳妥鍪裁?。我很快就到家?！八斐鎏阕?，撫摸她的臉頰?！蔽覑勰恪！?/p>

”我也愛你?！霸茖氄f，然后那影像消失了。云寶在那懸停了一會，沒有動也沒有說什么。然后她飛過那影像原本在的地方，推開門廊末端的大門。

那是多么美好的一天啊。陽光明媚，天空湛藍，圍繞她的是馬類所建造過的最壯麗的一座城市。她可以在高塔間飛行，欣賞其巧奪天工的設計。她可以降落在那些巨大的露臺上，探索豐富多彩的馬類文化。她可以飛入工業(yè)機器的核心，甚至飛進那些直通熔融地核的巨大巖縫。她知道塞拉斯蒂婭能保護她的安全。

或者她可以早點出發(fā)去小蝶家。

但她沒有去做以上的這些事。她走到門廊末端，把一只蹄子放在欄桿上。那門廊不寬。她母親不喜歡外面，在云寶小時候?qū)W飛行時，每次云寶越過欄桿都會把她嚇壞。

外面倒是有個小花園，里面有三壇被精心照料的花。攀峰負責打理。云寶隱約記得是她要求修建的這座花園，但她不記得是為什么了。她們不吃這里的花，這花園也不是特別漂亮。

她對著花園看了一會。她看著外面的城市。然后她回到房子里面，回到桌前，接著完成她的學習。書桌發(fā)出一聲高興的叮，一顆綠燈亮起。

快到該出發(fā)去小蝶家的時間時，她聽到樓下的電梯門打開了。她假裝接著讀書，其實卻在聽那蹄子踩在地毯上的聲音，接著是上樓的聲音。她抖了抖身子，做好了心理準備。

她母親在她身后的門上敲了兩下?！鼻们瞄T。（knock knock）“

”嗨。“云寶沒有抬頭。

確定云寶沒有更多的話要說后，她母親走到她身邊，用一只蹄子揉她的肩膀?！蹦悻F(xiàn)在可能更想獨自待著，不過...我為你感到自豪，云寶。你做了正確的選擇。“

云寶依然沒說話，也依然沒抬頭。過了一會，她母親接著說?！蹦阆雭韨€抱抱嗎？“

沒能得到回復，她把云寶的沉默當成了默許。她用前腿繞過云寶的肩，把她抱的緊緊的。云寶也緊緊地抱著她，喉嚨里發(fā)出輕輕的吱吱聲。”為什么做什么事都讓我感覺這么難受呢？“

“我不知道。”她母親輕柔地說。”我真不知道。不過你會好起來的，云寶。你會的。你能自己好起來的，就像今天這樣。我看得出你能堅持下來是很不容易的，然而你還是做到了，還有...“輪到她“吱”了?！蔽艺鏋槟阕院?。我知道我說過了，但我得再說一遍?！?/p>

”謝謝?！霸茖毥又Я艘粫?，然后退開了?！蔽以摚?..“她迅速看著別處，挺直肩膀?！蔽以摐蕚淞恕蕚涑霭l(fā)，我是說。去小蝶家。她會...“云寶笑了?！焙苁軅?，如果我錯過她的派對的話?！?/p>

”你確定你沒事了嗎？“她母親問，云寶點頭?！昂冒?。去玩吧。去和朋友玩總是沒有錯的。不用管晚上按時回來的規(guī)定了。我知道這是你重要的一天?！?/p>

“是小蝶重要的一天。不過，謝了?！彼L出一口氣。“我愛你，媽?！?/p>

“別擔心，云寶?！彼赣H臉上掛著笑容。“我知道的?！?/p>

未完待續(x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