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LP】《輻射小馬國》(38)寧靜之時 冒險 長篇小說

第三十八章:寧靜之時
作者:Kkat
翻譯:貓不
校對:EmeraldGalaxy
潤色:EmeraldGalaxy
?
"善良點……不然就一槍崩了你。"
?
夠了。
?
我傷痕累累的身體已經(jīng)精疲力竭了,緊繃的神經(jīng)都不再試著發(fā)出警報了。我的肌肉酸痛遲鈍,內(nèi)臟充滿傷痛,嗶嗶小蹄隱隱作癢。我感到泥水透過了超級哨兵在胸前燒出的窟窿,緩緩滲進我的護甲和皮毛。
?
我不在乎。我的朋友需要我。薇薇失去了意識(拜托,就讓她僅僅只是失去意識吧)。我試著去救溺水的她,她卻一次次沉了下去,現(xiàn)在她只是靜靜地躺在那里,一動不動。
?
幾米外的地方,天襲者號半沉于湖中,前端向前猛推,企圖越過泥濘的湖岸。我聽到天襲者號挽具所在的地方傳來災(zāi)厄的咕噥。
?
“啊,啊??!”災(zāi)厄蹄子在空中踢蹬著,“見鬼!”
?
我的注意集中在薇薇身上。我很想離她近一點,看看她是否安好,但身體卻沒有照做。我想試著把她拉到我這里,但魔法在她虛弱的身體上閃爍了幾下就消失了。我太疲憊了。
?
她沒有呼吸了,我看不到她身體的起伏。
?
公主在上,薇薇沒有呼吸了!
?
“災(zāi)厄!”我嘶聲呼喊,恐懼猛烈傳遍了全身,“薇薇沒有呼吸了!救救她!”
?
“咱在努力了!”災(zāi)厄喊了回來,拼命在鞍具上撲騰,“咱沒法著陸了!”他猛烈扇動翅膀,踢踏四蹄。
?
我腦中的驚懼炸裂開來。每過一秒,她都離死亡更近一點,但我仍然無法到她身邊,連爬過去都做不到。我的角在腎上腺素激增的作用下綻放光芒,仍不足以讓我拉動薇薇,但這股魔力足以讓我解開災(zāi)厄挽具上的搭扣了,銅銹色的天馬跌進了泥里。他艱難地爬到薇薇身邊,開始用蹄子不停按壓她的胸部,只在應(yīng)該喘息的時候稍作停頓。
?
在他身后,天襲者號發(fā)出嘎吱的響聲,向湖中滑得更深了。我一驚,意識到鐵蹄還在乘客車廂后方,困在失去動力的裝甲里,逐漸沉沒,無法移動分毫。我知道他淹不死,但想來,被困在進了水的沉重大件里的感覺不會太好。我一下子想起自己在自動醫(yī)療間里遭遇過的噩夢般的監(jiān)禁。
?
災(zāi)厄拼命擠壓,想要救回薇薇。
?
大片灰暗滲入我的視野。我全身心都在哀嚎著想要休憩,懇求自己忘掉一切,睡個好覺。但我仍與黑暗冰冷的臂膀抗?fàn)?,腦海中的小馬跺著蹄呼喊著,告訴我,如果我被它壓倒,將永無再起之日。如果現(xiàn)在我失去意識,我可能會直接陷入昏迷。不知為何,我知道這不會是一場安眠。自動醫(yī)療間的噩夢還在那兒等著我呢。
?
我聽到薇薇發(fā)出一陣急促猛烈的咳嗽。我的恐慌頓時消散無蹤,內(nèi)心欣喜得快要落淚。感謝女神們!
?
我被恐慌揪緊的心臟和思想紛紛放松下來,黑暗隨即如潮水般襲來。我覺得自己聽到了災(zāi)厄戰(zhàn)斗鞍開火以及他叫喊的聲音,但聲音是那么遙遠,然后一切都歸于無聲。
?
*** *** ***
?
我眼前閃過自己在二號避難廄生活的光景。無趣、呆滯、平和、灰暗。缺乏真正的生活應(yīng)有的樣子,沒有朋友,沒有目標(biāo),只有一份幫不上小馬的工作。出于責(zé)任和希冀,我踏出了避難廄的大門,勇敢直面可能只是一片虛無的外部世界,將那份安寧也一并拋在身后。我用它換來了苦痛和驚懼,只為了找到她。
?
我記得第一天來到廢土?xí)r,日光在我看來是多么美麗奇特,卻古怪而病態(tài),被我們頭頂?shù)脑颇凰^濾。我明白自己曾經(jīng)有多么愚蠢糊涂,悶頭沖進蹄鐵軍工和二十四號避難廄這樣的地方,一次又一次拿自己生命冒險,之后還得拿上朋友們的,僅僅出于好奇和對真相的渴求。能活到現(xiàn)在,我簡直十分幸運。
?
朋友們的影像在我眼前浮動。我勇敢無畏的第一位朋友,災(zāi)厄,總是在我身旁,永遠會在我墜落之際趕來接住我。我虧欠他很多,一次又一次。薇薇·萊米,一只在我生病時真正關(guān)心我的雌駒(不是我愚蠢的美好幻想中的那種關(guān)心),還在我歸家時承擔(dān)起了我不堪承受的重擔(dān)。鐵蹄,我們在一陣激越的爆炸中相遇。我親眼見證他克服了自己的心魔,與澤妮思并肩戰(zhàn)斗,最終為了廢土的福祉領(lǐng)導(dǎo)起一股新的勢力。而澤妮思自己,從紅眼蹄下工業(yè)和奴役的煉獄里掙脫出來,她是一只飽受折磨的雌馬,也是一個在老奧爾尼引領(lǐng)我們的幸存者,那里正是廢土上最陰冷致命的地方之一。
?
我的腦海里回響起了無數(shù)的聲音。DJ Pon3的聲音,借著廣播從馬哈頓遠播出去,傳遞著警示和希望的音訊,把我們塑造成了英雄。我想起了真正來自過去的第一個聲音,那條飛板璐的音頻,是一個來自和六位部長共同改造世界,又眼睜睜看著它毀于一旦的小馬的問候。從她們身上,我學(xué)到了美德,學(xué)到了犧牲,學(xué)到了失敗。盡管她們都已不在世間,卻成為了和我尚存的朋友一樣重要的親眷。我不再孤單了。
?
我回想起了那些歡樂的時光,是我?guī)缀蹩煲鼌s的時刻。在R-7樞紐站與葛瓦德共進的那頓早餐;在充滿輻射的雨水中和敬心打的那場水仗。我的心又充滿著陰霾。身心嚴重受損的萍琪貝兒和她為煙火派對儲存的那枚野火炸彈;馬林十字的那次意外走火(砰!)。
?
我夢見自己淹沒在血泊里,淹沒在一條被自己屠戮的生靈鮮血匯成的暗紅色長河中。星克鎮(zhèn)將這份恐懼變成了現(xiàn)實。在我遭遇過的所有事情中——掠奪者、奴隸主、僵尸斑馬甚至一條龍——最大的威脅都源于自己。即深藏于心底的黑暗與怒火、藥癮與失敗。
?
我的靈魂疲乏不堪,需要休憩。我還不夠精疲力盡嗎?我嘗試做點好事,嘗試施以援助,逼著自己挺過那些折磨和恐懼。死亡在前方等候著我,我能聽到陰險的死神小馬哼唱著富有誘惑力的甜蜜歌謠,給我最后一絲喘息機會。
?
我想去她那里,讓她用黑色的斗篷裹住我,從此長眠不醒。
?
即使這樣,腦中的小馬仍舊向我抗?fàn)?,提醒著我,在我讓自己安息前,還有很多事要做。紅眼仍然威脅著十馬塔和我心愛的敬心。“女神”仍然執(zhí)意要通過“統(tǒng)一”滅絕小馬一族。
?
只要你情愿直面那烈火……
?
去他的,我腦子里的小家伙是對的。盡管有所渴望,我還是得回到現(xiàn)實,得恢復(fù)意識……
?
*** *** ***
?
我呻吟著,翻了個身,身上布滿令馬難受的黏汗。一股令我反感的暖意掠過全身,我的頭和胃惡心地翻騰著。干涸的泥水讓我渾身發(fā)癢。
?
我躺在一張臟兮兮、搖搖晃晃的木床上,它發(fā)出潮濕的木頭腐壞的氣味。我努力爬起來,腿抖個不停,最后跌坐了回去。這陣努力令我一陣反胃,嗓子里涌起強烈的異物感和嘔吐感。幸好床邊有個舊拖把桶,好像是專門放在這兒為傾瀉我的惡心準(zhǔn)備的。我的嗓子火燒火燎,嘴里一股酸苦味。嘔吐物發(fā)出的惡臭令我噙滿淚水,胃里翻江倒海想要吐出更多。
?
我癱坐下來,眼淚在眼眶里打轉(zhuǎn)。這種情況之前也有過。這是因身體過度勞累、精神錯亂以及廢土的惡劣所引發(fā)的疾病。我們需要前行,我沒時間再臥床不起好幾天了。
?
中心城嚴重摧殘了我的生理健康,粉霧和廣播像碎肉機一樣碾磨我的大腦和內(nèi)臟。失去一根肋骨既痛苦又可怕。那里的傷疤如同脖子上的一樣,永遠也不會恢復(fù)如初了。我的嗶嗶小馬已經(jīng)和我的皮肉融為一體。我的健康狀況這么崩潰,難道不是情理之中嗎?
?
那些記憶水晶球也令我心里痛苦不安。我想要飛奔回和平部,只為了安葬瑞瑞。但在我們離開必勝部之前,烈焰和粉霧就令一切變?yōu)椴豢赡堋N已郾牨牭乜粗O果杰克走出那座電梯,看見了那悲痛的一幕……并意識到蘋果快餐打算在那天晚上向她求婚,而她也有所預(yù)感……天哪,公主在上。
?
我努力掙扎想坐起來,卻再次失敗了。我不該這么虛弱,我的病弱會導(dǎo)致許多生命的消亡。
?
女神們在上,我在哪里?我把目光從嘔吐物上移開。幾個空瓶子、垃圾、沒有門的門框、身下污漬斑斑的床單。這里并不是鐵蹄的棚屋。
?
“現(xiàn)在……咱們只能把你安頓在這兒,”我聽見災(zāi)厄聲音從隔壁房間傳過來,連同沉重的金屬與碎木片撞擊聲,我很想喊他一聲,“那個姑娘心腸很好,咱才得以暫借一下這里,能讓咱有足夠的時間重啟你的動力裝甲,你很快就能動起來了?!?/p>
?
“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嗎,災(zāi)厄?”鐵蹄的聲音響起,“也許應(yīng)該等小皮醒過來?!?/p>
?
“所以就一直讓你這樣困著?”
?
澤妮思的聲音插了進來:“我想給他擺個好姿勢,可不可以?”
?
盡管感覺糟糕不堪,我還是忍不住把臉埋在床墊里,遏制住自己的偷笑。我三個朋友就在那塊骯臟窗簾的另一邊,讓我感覺好多了。
?
“敢這么干我就揍你,”鐵蹄忿忿地警告,“災(zāi)厄……快點?!?/p>
?
“所以,咱到底該把哪頭插進去呢?”災(zāi)厄故作迷茫地問,聲音里的輕佻出賣了他。
?
“動作快點就成,趁斑馬想出更多餿主意之前。”
?
“謝謝你,鐵蹄,”澤妮思悄悄地說,“謝謝你拯救了我女兒的村莊。我知道對一名老戰(zhàn)士,幫助斑馬一族會無比艱難。”
?
我的腦海里組合著信息,一下子就確定了,我們在符紋鎮(zhèn)。通過門框,我意識到隔壁房間陷入了一片靜默。
?
“阿杰懼怕斑馬,”鐵蹄最終開口了,“可她妹妹證明他們和小馬一樣,他們族群大多數(shù)都是向善的?!甭犞脑挘冶陡畜@訝,鐵蹄居然向澤妮思敞開了心扉?!八肋h沒有忘記這一點。即使身處戰(zhàn)爭最可怖的時刻,即使她最親密的斑馬朋友也背叛了她……”鐵蹄的聲音仿佛凝住了一般,沉郁隆隆的嗓音低得不能再低,“……至少我們是這么認為?!?/p>
?
我身旁的房間再次陷入心照不宣的死寂。
?
“阿杰會希望她的騎衛(wèi)保護所有善良民眾的,不限于小馬。”
?
這一刻,我更喜歡鐵蹄了。
?
過了一會兒,災(zāi)厄開口了,轉(zhuǎn)移了話題:“她們怎么樣了?”
?
“她們都還沒醒過來,”澤妮思的聲音嚴肅了起來。都還沒?薇薇還在昏迷中嗎?那陣恐慌重襲而來。從中心城到現(xiàn)在過去了多久?“不過小皮倒是咕噥了幾聲,還在夢里說胡話。”
?
“小皮醒了,”鐵蹄回答,“她可能正在偷聽呢。”
?
我這時又有點討厭鐵蹄了。趕快去給他擺個傻姿勢吧,澤妮思!
?
*** *** ***
?
澤妮思走進來時,我正渾身顫抖。不知什么時候,身上的高熱變成了難捱的寒冷。
?
“鐵皮尸鬼說對了,”澤妮思隨意地說,“你醒了?!?/p>
?
“薇……薇薇怎么樣了?”
?
“她仍然昏迷不醒,”澤妮思告訴我,“我在她身上用上了知道的所有藥物和療法,但就像你一樣,只有靠她自己才能重新恢復(fù)意識?!?/p>
?
“她會的,”我向她保證,“薇薇比她看上去要堅強得多。”
?
“你也一樣,”斑馬說,抬起一只蹄子摸著我獨角下方的前額。
?
我哀嘆一聲?!爱?dāng)你看上去可憐兮兮的時候,尤其明顯,”澤妮思前所未有地莞爾一笑。
?
“我們得動身了……”我說著,第三次努力爬起來。我又感到一陣惡心席卷了自己,急忙用前蹄硬撐自己,把身體探到剛剛夠到拖把桶的位置。
?
澤妮思看著我一通狂吐。“你病了,”她冷峻(也毫無必要)地說,“你需要休息,在恢復(fù)到能進行下次長途跋涉前,我不會同意我們啟程。至少再過一天,或許兩天?!?/p>
?
“過了多久……?”我問,向桶里啐了一口,想把舌頭和牙齒上的酸酸的污物吐干凈。
?
“不到一天,”澤妮思對我說,“災(zāi)厄和你的貿(mào)易商朋友交涉了一番,搞到了你想要的東西。他一直在往我們的飛行載具上安置裝甲板。如果說有什么是符紋鎮(zhèn)不缺的,就是廢金屬了?!?/p>
?
我還在想他打算什么時候解決這個問題呢。我點點頭,又試圖和澤妮思理論:“休息一個晚上,但之后我們就必須出發(fā)了。必要的話,我會用拐杖撐著自己。”
?
“不,”澤妮思斬釘截鐵,“我來決定我們何時出發(fā),而我說:只有等到你能自己走路,不再嘔吐的時候才行。只有這樣,我才會考慮動身。在你完全恢復(fù)前,你就當(dāng)是醫(yī)療小馬到那時都還沒有醒來,牽制了你的行動吧?!?/p>
?
我呻吟一聲,滑回床上。我們不能等那么久。尤其是薇薇醒來后決定在我身體好轉(zhuǎn)前用鏈子拴住我。那是薇薇很擅長的事。澤妮思可能沒有意識到這一點,畢竟薇薇向我開槍的時候澤妮思并不在場。
?
“我可以在前往輝煌谷的路上休養(yǎng),”我對她說,想起自己在星克鎮(zhèn)的事件過后也對薇薇說過類似的話。但僅僅想象一下坐上天襲者號的場景,我的腦袋就抽痛不已,胃也難受地扭轉(zhuǎn)著?!昂冒伞鹊轿也辉賴I吐的時候?!比绻乙恢卑杨^埋在桶里吐個不停,我可不打算讓其他朋友和我一起待在乘客車廂里。
?
我的思緒打著轉(zhuǎn),試著追溯過去的日子。從薇薇用毒鏢槍射擊我以來過了多久呢?我離開二號避難廄多久了呢?我一生都被濃縮成了……什么,八周?超過一個半月,不到兩個月。我腦中同樣傷心的小馬指明,從抵達鐵蹄的棚屋到現(xiàn)在,我已經(jīng)用光了自己所有的病假,很快,嗶嗶小馬技工師傅就得來扣我的津貼了。我發(fā)現(xiàn)自己忍不住輕笑起來。
?
“笑聲,”澤妮思沉吟道,“是恢復(fù)健康的標(biāo)志,也可能是陷入了精神錯亂。”
?
這讓我不禁笑得更大聲了。
?
澤妮思起身,銜住拖布桶的提柄。桶里傳來的惡臭一下子彌漫在房間里。我頓時對她心生感激,為自己討厭的脆弱感到難堪。我很抱歉自己讓她不得不做這種討厭的事。
?
當(dāng)她向滿是污漬的窗簾走去時,我心里突然想到了什么:“澤妮思,你女兒怎么樣了?還有……你告訴她了嗎?”
?
斑馬停下腳步,放下那桶污物,轉(zhuǎn)向了我:“澤菲兒做得很好。她成了鎮(zhèn)民們的醫(yī)生,很好應(yīng)用了自己的技巧。她很感激我們?yōu)檫@里做過的一切?!?/p>
?
澤妮思坐下來,凝視著一片虛無?!八痛謇锲渌木用褡屛覐呢?zé)任中得以脫身,我才得以一身自由地繼續(xù)前行,”她嚴肅地看向我,“至于你的第二個問題:沒有。我希望你也不要告訴她?!?/p>
?
我點點頭:“但……她不該知道嗎?澤妮思,你應(yīng)該和她重聚。”
?
澤妮思傷感地笑笑?!八F(xiàn)在很自強獨立,不再是我知道的那個小女孩了。我寧愿她擁有這股力量,也不愿讓她確認是我的孩子,”她再次看向別處,“還有,說實話,我沒法對她負責(zé)。我不知道該怎么做。而且你還需要我,比她更需要。”
?
說完這些,澤妮思起身,再次銜起拖把桶,走了出去,窗簾在她經(jīng)過時搖動著。
?
我在那里躺了一段時間,不知該作何感想。我心中一部分因澤妮思能與我們重聚而雀躍,而心中的另一部分,那個深切希望自己朋友有個美好結(jié)局的部分,正輕輕啜泣,我甚至不知道是為什么。我的親生母親,盡管我仍隔著一定距離愛著她,但她并沒有我朋友對我那般重要;同樣,我也不會為了和她團聚而選擇犧牲掉和朋友們在一起的時間,或是想做的正義之舉。所以,為什么我的心如此渴望澤妮思和澤菲兒在一起呢?
?
我又一次哆嗦起來,內(nèi)心一部分想把那惡心的窗簾扯下來,把自己裹進去,而內(nèi)心更好的那部分卻因這個想法戰(zhàn)栗不已。我知道,如果這么做,我只會再次陷入高熱。于是我蜷縮起來,一陣疲倦的浪潮襲上了心頭。
?
我們需要澤妮思,我需要她,我們在一起更強大,更完好。
?
我需要我的朋友們。很快……只要我恢復(fù)到能正?;顒拥臅r候……我們就會推行我的計劃,無論那計劃是什么,來對付“女神”。
?
我痛苦地喘息,又一陣戰(zhàn)栗掠過我的身體。我一下子緊張起來。我很害怕,我正準(zhǔn)備拿我們生命為一個自己根本一無所知的計劃冒險。我想相信自己……卻已經(jīng)開始覺得愚蠢透頂。他們都相信我,但他們又憑什么呢?我并沒有告訴他們自己正在做什么,他們也只知道他們自己特定的環(huán)節(jié)。我們沒有一個知道我們正在做什么!也太瘋狂了!
?
我有個對付‘女神’的計劃。我已經(jīng)給每只小馬說明了他們的任務(wù)環(huán)節(jié),且只有他們自己的環(huán)節(jié)。我是唯一知道完整計劃的小馬。
?
然后我就把計劃的具體內(nèi)容從自己身上剝離開,把它鎖進了遠在十馬塔的記憶水晶球里。我到底在想些什么?字面意思,我在想些什么?
?
我已經(jīng)給每只小馬說明了他們的任務(wù)環(huán)節(jié),且只有他們自己的環(huán)節(jié)。
?
每只“小馬”……
?
噢!
?
……因為“女神”不能讀取斑馬的思維。
?
一個微笑在我唇間展開。噢噢噢,當(dāng)時的我真是一只聰明的小馬!
?
*** *** ***
?
“她做了什么?!”災(zāi)厄一聲驚喘,驚醒了我昏昏欲睡的酸痛軀體,“媽的,小皮向咱承諾過……”
?
不,我做了什么?我一下感到很糟心,無論我做了什么,都讓災(zāi)厄非常難受。
?
“冷靜一點,”鐵蹄輕聲責(zé)令,“當(dāng)時一切情況都很好?!辫F蹄現(xiàn)在能動了嗎?聽起來好像還不行。想到他仍然處于癱瘓的裝甲中,讓我感到糟透了。我想象他之前困在裝甲里沉入水中有多么無助,只能向塞拉斯蒂亞和露娜祈禱自己能快點被拉上去。
?
“很好?咱不在,你又動不了,小皮就這樣在中心城廢墟中央把腦袋拱進一大堆記憶球里?”災(zāi)厄咆哮,“他媽的!咱知道那只雌駒有時候一點道理都不講,但咱希望她能好好對待承諾!如果你們都被襲擊了,她希望薇薇能怎么做?或者粉霧滲進去?”
?
“開啟護盾,”鐵蹄簡要地回答。
?
災(zāi)厄停止了咆哮,“什么?”
?
“我們在必勝部里,身處護盾的范圍內(nèi)。一旦發(fā)生不測,薇薇一按按鈕就能保護我們,”鐵蹄告訴他,接著補了他當(dāng)頭一棒,“又或者,你不信任云寶黛茜的防御措施?”
?
我聽到災(zāi)厄發(fā)出一聲充滿挫敗感的嘆息,“很好,好吧?!?/p>
?
“她不該為薇薇現(xiàn)在的狀況負責(zé),”鐵蹄加了一句,“事實是,她先前冒著淹死的危險救了她?!?/p>
?
“咱知道,咱……咱不是為這個生她的氣……可惡,咱沒有生她氣,咱只是在撒氣,”災(zāi)厄承認,“這樣感覺比一昧的擔(dān)憂好多了。”
?
我聽到木頭碎裂的聲音,伴隨著房屋輕微的晃動和災(zāi)厄一記跺蹄,灰塵從天花板隙間落下。
?
我能理解這種情緒。
?
“真是讓所有小馬失望透頂?shù)淖畈顣r機啊,災(zāi)厄。”什么?
?
“我好像記得你救了他們,”我的思緒被鐵蹄話里的情感激蕩起來。是災(zāi)厄接住了我們,而他也在我無能為力的時候救了薇薇。
?
“是呀,但如果咱平安飛出那里,她們也不需要被救,咱害得咱們差點全死在護城河里。可惡,咱連著陸的過程都記不得了?!?/p>
?
“災(zāi)厄!”我氣若游絲地叫了出來,“住口,這……不能怪你……”這一喊盡了我的全部力氣,令我不住地喘息。
?
橙色鬃毛的天馬把腦袋探進窗簾里,在距地板一只小馬身位的高度上盤旋著:“小皮?抱歉。咱以為你還在睡呢?!?/p>
?
我內(nèi)心的一部分因為讓他看到這樣的自己而懊悔不已。我渾身被汗浸透,皮毛緊貼在皮膚上。從我掉進泥里以來,我還一直沒洗過澡。
?
我搖搖頭,虛弱地揮揮蹄,讓他進來。天馬落下來穿過門框,爬到我身下臟舊的床墊上?!澳阈枰裁磫幔克??毯子?”他皺起眉,“不知道咱們還有沒有這些東西,這里的水也不是很干凈?!?/p>
?
我全都想要,但都沒說出口?!盀?zāi)厄,謝謝你,”我說,擠出一個最燦爛的微笑,“薇薇和我都欠你很多條命。你……已經(jīng)很棒了?!?/p>
?
他搖著頭:“謝謝你這樣說,但是……”
?
“沒有但是。這……這讓我們……都感到很難過,很痛苦。有時候,我真想停下來歇歇……”我的聲音衰落下去,感到一陣慚愧。我發(fā)現(xiàn)自己最近總是想著停下來。
?
“咱明白你的意思,有只身材嬌小的小馬很早以前就該退出了,”災(zāi)厄在我身邊躺下,拿出一顆粉色的寶石,放到我們之間。
?
“謝謝你給了我這個,小皮。自從離開馬林十字,咱的腦子就一片混亂,憎惡著那里發(fā)生的一切,也把咱的想法帶入了黑暗。是你的話提醒了我,咱們?nèi)匀皇窍蛏频囊环健T蹅冏龅貌⒉豢偸峭桩?dāng),可惡,有時候做得還特別糟。但咱們義無反顧,而因為咱們,一些居民生活得更好了。”
?
我點頭,盯著寶石。
?
“咱討厭你這個計劃,”災(zāi)厄坦白告訴我,“你又要獨自進入一個非常危險的地方,又一次成為唯一能實施計劃的角色。咱討厭這樣?!?/p>
?
我要……獨自前往那里?獨自前往馬波里基地(或更糟,整片輝煌谷?。┑哪铑^嚇住了我,我自己也不再喜歡這個計劃了。
?
另一方面,也不讓我意外,我太了解自己了。只要有機會讓朋友們免于危險,只要我能獨自扛下來,我就會去做。我只是又一次這么做了。
?
“上次咱們在那里遭遇了什么你還記得嗎?”災(zāi)厄提醒我,“那時候咱們在一起都已經(jīng)九死一生了?!?/p>
?
“災(zāi)厄?”我有些憂慮地問,“這計劃有哪些細節(jié)是你能告訴我的?”
?
災(zāi)厄眨眨眼。當(dāng)察覺到我問了什么后,他瞪大了雙眼?!笆裁??你一點細節(jié)也不知道?咱是說,咱知道你的記憶被清除了,但你居然完全都不了解計劃?”現(xiàn)在輪到他慌張了,“你連一點提示都沒給自己留嗎?”
?
提示?“我在哪里放了……”我噤聲。該死,當(dāng)然了!我的嗶嗶小馬!我之前怎么一點也沒想起來呢?
?
我慢慢抬起右前腿,凝視著嗶嗶小馬熄滅的屏幕。
?
“呃……災(zāi)厄,你重啟了鐵蹄的裝甲,對嗎?他現(xiàn)在能動了嗎?”我發(fā)現(xiàn)自己真的蠢得無可救藥了。
?
災(zāi)厄頓了一下:“啊,其實沒有?!蔽冶牬罅搜劬?,這么長時間鐵蹄一直都動不了?“實際上,重啟裝甲并沒有看起來那么容易。畢竟,咱不是嗶嗶小馬專業(yè)技師,也不是修面包機的?!?/p>
?
“那……”我試著從床墊上爬起來,決心讓鐵蹄不再癱瘓下去。我的前蹄顫抖著,胃部扭曲,發(fā)出想嘔吐的警告。我四處張望,但拖布桶還沒有放回來。我躺了下來,把一只蹄子捂在嘴上,試圖讓胃里翻涌的東西安定下來。
?
“……你能把他帶到這兒來嗎?”我的大腦又開始四下胡想了。我想盡力記住自己需要做的事,可就像在深不可測的淤泥里跋涉一樣。我需要工具,一把魔能核心主管鑰匙和一些重啟他的部件,“還有,你能把我多功能馬鎧拿來,然后……從哪只小馬那里借一套魔法動力裝甲嗎?”
?
“咱會盡力,”災(zāi)厄看上去有點不情愿,“他……有點沉呀。”
?
我點點頭,不知道他們先前是怎么把鐵蹄弄到這里來的,或者拉出水面的。我的雙眼突然睜大,想起了別的事,“有槍聲!”
?
災(zāi)厄一下子跳起來環(huán)顧四周,“在哪?確定嗎?咱什么也沒聽見啊?!?/p>
?
我搖搖頭,突如其來的動作讓我有點惡心,聲音有點嗚咽,“不……是之前,在湖里的時候。你射了……什么東西?!?/p>
?
災(zāi)厄明顯地放松下來:“哦,那一槍呀,是為了吸引獅鷲的注意。很顯然,有幾個伙計注意到了落出中心城的一節(jié)乘客車廂。”
?
*** *** ***
?
鐵蹄靜靜坐在我身旁。我發(fā)著燒,很難集中注意,但還是成功了。我開始解除自己嗶嗶小馬和他裝甲的連接,忍不住再次瞥向躺在角落里嚴重損壞的那套動力裝甲。
?
“我很抱歉,”我對他說,擦了擦臉上因病流下的汗水,“該讓你早點動起來的?!蔽腋械胶美邸?/p>
?
鐵蹄一言不發(fā),但不是一片沉默,他動了下尾巴。我移開我的工具?!案愣?,”我再次看了看災(zāi)厄借來的那件動力裝甲,縮了一下。有時候,事情就是這么不公平。
?
那是一套鐵騎衛(wèi)的裝甲,被扒了下來,但帶著還能運轉(zhuǎn)的魔能核心,這樣我就能重啟我的嗶嗶小馬(然后用嗶嗶小馬重啟鐵蹄的裝甲了)。上面還有些干涸的血跡。我選擇先重啟嗶嗶小馬,不僅僅是因為更容易,也是因為我感到鐵蹄不會愿意把自己連到其他的裝甲上。
?
那套由魔能驅(qū)動的裝甲是從我們在二號避難廄里殺死的鐵騎衛(wèi)尸體上扒下來的。從上面的損壞來看,這一個還是被鐵蹄親自放倒的。
?
鐵蹄站了起來,檢查了一下四蹄,站直了身體。“謝謝你,”他威嚴地說,“現(xiàn)在休息吧?!?/p>
?
我蜷起身子,有點討厭他看見這樣的我卻沒有表現(xiàn)出妥當(dāng)?shù)年P(guān)懷態(tài)度。我真的只想好好睡一覺……也希望不會做夢。
?
我看著他轉(zhuǎn)身走向門口。他就這樣走了出去,仿佛一切都解決了一樣,但其實并沒有。
?
“蘋果快餐……”我低聲說,知道他聽到了,他停下了腳步。我不確定自己該不該這么做,但……不會再有更多的秘密了?!拔铱吹侥懔?。”
?
“你經(jīng)??吹轿摇!?/p>
?
“在一個記憶球……在政部里,”我告訴他,“是一個警衛(wèi)的記憶……他在協(xié)助澤科拉執(zhí)行任務(wù)……為了幫助她接近凱撒……”
?
鐵蹄什么也沒說,但屋內(nèi)的氛圍變得冰冷起來。
?
“你……那天晚上……想要向蘋果杰克求婚,”我看著他,心臟在胸膛內(nèi)絞緊,“我很抱歉?!?/p>
?
“接近凱撒,”鐵蹄回應(yīng),“為了什么?”
?
我閉上眼睛?!拔也恢溃矣X得,應(yīng)該是監(jiān)聽他。”
?
“或者暗殺他?!?/p>
?
我渾身一抖,一股寒意升起,不止是因為病況,更出于對他的話的反應(yīng)?!拔摇恢馈也贿@么認為,”我不知道為什么——可能是因為澤科拉擔(dān)心小馬性命的態(tài)度,又或者是她沒料到自己精湛的格斗技巧意外殺死了我的宿主——但我不認為澤科拉是那種殺手。我畏縮著,意識到自己就是那種殺手?!八且幻g諜?!?/p>
?
冷靜下來,大家。澤科拉不是什么間諜!
?
這個世界處處充滿了尖銳的諷刺。
?
鐵蹄定定地站在原地,就像今天一直僵直不動的時候那樣。最終,他說:“這沒任何意義,殺死凱撒并不會終結(jié)戰(zhàn)爭,軍團指揮官(legatus legionis)會接管指揮。如果真要說什么,他會比凱撒更糟。”
?
我咽了下唾液,嘴里一股怪味?!拌F蹄……蘋果快餐,我不是在評判你,我的意思是……”我要說什么呢?我組織著語言,“我的意思是,現(xiàn)在我明白了,明白你說我讓你更容易接受過去的自己是什么意思了,還有……我很抱歉?!?/p>
?
他悶笑了一聲。
?
“蘋果杰克也一直不知道澤科拉的事,”我告訴他,“她愛著你,努力維護你們的關(guān)系,正是因為她很愛你。而且,我認為,也是因為她能理解。”不是支持,而是理解。
?
鐵蹄走了出去。
?
*** *** ***
?
我被困住了,被活埋起來,裝進了金屬制成的棺材里。沒有空氣,我無法呼吸。
?
有些聲音……相當(dāng)恐怖??植赖穆曇粼诤诎抵邢蛭乙u來,有著扭曲而詭異的音調(diào),像在切割著什么。是電鋸的聲音。
?
我拼命向后躲,但身后已經(jīng)沒有地方了。我的后背撞上一個光滑的表面,不是金屬,而是玻璃,我感到一陣陰冷傳來,蹄子踏進了黏糊糊、溫暖的血液中,濺起陣陣血花。我能聞到那濃烈的銹蝕味,充斥了我的自動醫(yī)療間棺材。
?
而你剛才卻從他們中殺了個三進三出,小皮,你知道今天晚上究竟有多少馬因你喪命嗎?薇薇指責(zé)的聲音回蕩著,激起了令我反胃的似曾相識的圖景,你屠殺了多少小馬?
?
這些血是星克鎮(zhèn)的鮮血。
?
你離開避難廄沒多久,就已經(jīng)墮落成了一個冷酷無情的劊子手了。不是嗎,小皮?
?
電鋸的聲音逼近了,要用自己的利刃把我切成兩半。劈開我的頭,切碎我的大腦。
?
一些奇異的符號出現(xiàn)了,在我面前漂浮,是源自斑馬一族的怪異的上古符文,但與那些聲音、嗓音和黑暗絲毫不同,它們不斷躍動的紅黑色線條令我安心。它們在一種反常的維度中移動著,展開自身,保護著我。
?
我知道它們是什么,它們是對神靈的褻瀆,我轉(zhuǎn)過了身……
?
……面前是一面鏡子。我看著自己身體,血流不止,奄奄一息,是掠奪者小皮。我滿臉冷酷,面目可憎。血液的洪流從鏡中奔涌而出,來自星克鎮(zhèn)的血從我的身體里流出來,與我自己的血液交融。
?
電鋸越來越近了,我能感到它旋轉(zhuǎn)的鋼牙在皮毛的表面掀起的寒風(fēng)。馬上就要切開我的心臟,將我開膛破肚,攪碎脊骨。這會疼,會非常疼,而我還被剝奪了死亡的權(quán)利。
?
讓我們來幫你,那些符文低語著,你束蹄無策,你漫無目的,讓我們送你一個目標(biāo)吧。
?
“我有目標(biāo)!”我向鏡中的掠奪者小皮大吼。
?
我不是廢土救星,敬心,我聽到自己這樣說,你才是,你和他們都是。我只是一個為你們的路掃清障礙的角色而已。
?
你可以成為救星,符文們低語,在鏡子周圍浮動,我發(fā)現(xiàn)自己可以看懂它們的意思。
?
讓我們告訴你一些秘密吧!
?
“我不想聽你們的秘密!”我沖著符文們大喊,但我在撒謊,我已經(jīng)見識過那本書里的黑暗和恐怖,然而……
?
你已經(jīng)見過我們能在正義的小馬蹄下做多少好事了,你不能否認掉這些事實。
?
“我……”我聲音細微、支支吾吾。我知道這是真的,即使最黑暗的魔法也能用來為好事服務(wù),但是……“我不是瑞瑞,我很脆弱?!?/p>
?
我能讓你更強,更好。
?
“不……不要……”
?
我死死瞪著烙在自己靈魂上的那個掠奪者的形象。她渾身顫抖,即將死于失血。她是如此丑惡可怖。
?
“我才不是這樣!”我尖叫出聲,“我有目標(biāo)!”
?
它……它找的不是我們,對吧?我聽到了自己夾著哭腔的聲音,我們也不是合適的朋友,我們不能讓小馬國光復(fù)。
?
對,斯派克的聲音大笑著嘲諷我,你們不是!
?
電鋸已經(jīng)很近了。如果不向符文尋求保護,它會開始切碎我。
?
讓我們告訴你一大堆秘密吧!
?
“不!”我尖叫著,哭喊著。我想知道那些秘密。我試圖反抗,但是我真的真的很想了解它們。
?
電鋸消失了,噪音停止了。自動醫(yī)療間不再是一個棺材,我也不再孑然一身。
?
“夠了,”瑞瑞說,走上前來,傲視著那些符文,“離她遠點。”
?
什么時候……?怎么回事?
?
美麗的白色獨角獸悲傷地蹙著眉:“我也沒有那么強大?!彼囊暰€從那些符文上移開,轉(zhuǎn)向我,同時其他幾位部長從我身后的陰影中走了出來?!昂谄粫谀闾撊鯚o助的時候加害你,但你不再孤獨了?!?/p>
?
“我是……怎么回事?”
?
“你把咱們聚到一起了,不是嗎?”蘋果杰克微笑著,“這就是你做到的?!?/p>
?
我覺得我知道你在尋找誰了,我記得我對斯派克這樣說過。
?
“這次的情況不同了,不是嗎?”暮光閃閃好奇地問。
?
“那還用說,”云寶黛茜在暮暮上方盤旋,“你以為它和塞拉斯蒂婭時期時的情況相同?相同會很無趣?!?/p>
?
“咱認為它每次都不同。”
?
我感到疑惑,但很安心。我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但她們此刻陪伴著我。與她們一起,我就有了抵抗和斗爭的力量。
?
但你并不想作戰(zhàn),不是嗎?讓我給你嘗嘗我擁有的好東西的一點甜頭吧。
?
“嘿,‘萍琪’,真是一場盛大的派對,但我?guī)Я四茏屗舻臇|西,”萍琪派陰沉地說,表情陰晴不定。她瞪著那些浮動的符號,我覺得她看它的角度和我們其余小馬都不一樣?!澳愕迷囋囘@個,就嘗一下,它能讓你的大腦嗨翻天。”她跺了一下蹄子。
?
另一個嗓音在黑暗中回響。
?
你已經(jīng)為了更偉大的利益放棄自己的原則了嗎?紅眼問,我看到你已經(jīng)變成了一個怪物,你真覺得我沒聽說過星克鎮(zhèn)的事?血液的洪流正在上漲。
?
“咱不太喜歡這個家伙,”蘋果杰克噓道。
?
看看這個,紅眼嘲弄的聲音響起,我感到右前腿嗶嗶小馬和血肉結(jié)合的地方傳來一陣灼痛,你每一天都變得更像我了!
?
“我才不像你,”我斷言,又一次撒了謊,“我也不是怪物。”我知道自己是,我能在鏡子里看見自己真正的模樣。
?
“墮落的善良!”崔克茜耀武揚威地指責(zé)我,她的影像從鏡子中浮現(xiàn)出來。
?
小蝶走上前:“你怎么知道是這樣?”
?
“我是女神!我無所不知!”
?
“安靜點,”小蝶命令,盯著她,“別再出聲了?!?/p>
?
崔克茜的影像消散了,看起來羞愧難當(dāng)。
?
力量,黑皮書哄誘著我,目標(biāo),二者合一,我們會創(chuàng)造新世界!
?
“別聽它的,”瑞瑞堅定不移地告訴我。
?
蘋果杰克把一只蹄子搭在我肩膀上:“你已經(jīng)有了目標(biāo),你是光明使者,不是嗎?”
?
“我……我都不知道這個稱呼意味著什么,”我搖搖頭,“我沒有目標(biāo)!我迷失了,我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p>
?
“聽咱說,”蘋果杰克聲調(diào)嚴厲,“咱告訴你的是如假包換的事實:你有一個目標(biāo)?!?/p>
?
“是你讓他們團結(jié)起來的,”她說著,我朋友們的影像浮現(xiàn)在視野的邊緣——我存于世的朋友們。災(zāi)厄、薇薇·萊米、鐵蹄、澤妮思,甚至還有喪火。他們也在這里陪伴我。
?
我感到眼淚涌了出來。
?
“你找到了好朋友,讓他們團結(jié)一致,蕩平前路,照亮行程,”蘋果杰克溫和地笑笑,“你知道,這一切是該有一個配得上的名號?!?/p>
?
我如此想相信她,以至于渾身顫抖。
?
“但……”我轉(zhuǎn)身看著鏡子,看向那個渾身槍傷,血流不止,奄奄一息,穿著粗制濫造的破爛掠奪者護甲的小皮,她雙眼無神地面對著下一個擊殺目標(biāo),小麥金塔飄在身前,朝天指著,“……但那就是我的靈魂,不對嗎?”
?
“當(dāng)然是啦,小傻瓜,”萍琪說,一把抱住了我,指向了鏡子,“你看它的角度出了點問題?!?/p>
?
“看看你的身后?!?/p>
?
*** *** ***
?
我一聲驚喘,一骨碌爬起來,又倒回床墊上。我感到很難受,身上被汗?jié)裢福礉M泥巴。真臟。還累得動不了。我的皮毛叢雜干枯,但我不再感到惡心,燒也退了。
?
我不是獨自在房間里:“澤妮思?”
?
向我趕來的斑馬并不是我的同伴?!皾煞苾?,”我說,認出了她,“所有小馬都哪去了?……我是說所有伙伴?”
?
澤菲兒從裝滿水的罐子里取出一塊濕海綿?!澳懔硪粋€朋友一小時前醒了,”她邊說邊擦拭我的額頭,“他們都和她待在一起?!?/p>
?
我多么希望自己也能在那里。
?
“澤妮思是我的媽媽,對嗎?”澤菲兒問。我愣住了,不知該怎么回答。澤妮思告訴我別說出去,我也想照她說的做,但如果澤菲兒自己已經(jīng)有所察覺……
?
“我覺得是,”澤菲兒一邊說,一邊繼續(xù)為我擦拭身體,擦去了我的毛皮上因病發(fā)出的汗,“她試著掩飾,但她覺得廢土上叫澤妮思的斑馬能有多少呢?”
?
聰明的姑娘。我被冰涼潮濕的海綿弄得一顫,卻對每一下與它的親密接觸不勝感激。我實在太想洗個澡了,我應(yīng)該讓自己左前蹄在十馬塔做上一天的水浴療養(yǎng)。
?
“你很快就會離開,”澤菲兒耐心地收拾,“你會帶上她?!?/p>
?
“對,真對不起?!?/p>
?
“我會很開心為她送行,”年輕的斑馬雌駒坦言,“并不是說不感激她,但如果沒了你的領(lǐng)導(dǎo),她不會做到這一切?!?/p>
?
我一縮:“不,不是這樣!”
?
“就是這樣,”澤菲兒以不容爭辯的態(tài)度說,“我很愛她……卻隔著一定的距離。”斑馬的說辭陰差陽錯地應(yīng)了我先前的想法,令我感到一陣古怪的顫栗。“但她并不獨立,也永遠不會,我不會像她一樣。”
?
澤菲兒繼續(xù)用海綿為我清潔身體,沉默下來。
?
“你父親……?”我開口問。
?
“我父親,”年輕的斑馬話中飽含苦澀,“是奎爾·亡蹄(Qarl Death-Hoof),我父母所在部落的首領(lǐng),直到那只奴隸主獅鷲殺掉了他?!笔撬固囟鳎疑钚挪灰?。
?
“我當(dāng)時還小,但還記得他是怎么對待媽媽的,以及管控部落的方式。他死了,我并不覺得遺憾?!?/p>
?
*** *** ***
?
我知道我不應(yīng)該亂動。我的身體現(xiàn)在只想休息,但我需要見見薇薇。我也不想再回床上睡覺了,有許多東西在夢中等著我,它們都不想讓我好過。
?
那個破敗不堪的小棚屋(叫它建筑未免也太寬容了)就是符紋鎮(zhèn)嘗試建立起來的診所,恐怕也是鎮(zhèn)上最高大的老屋。地板處處碎裂,屋頂下凹松垂,但還是容下了我們所有馬。薇薇現(xiàn)在待的地方曾經(jīng)是個廁所。老舊的水管上有棕黃色的水銹和粉色的印記,是這個遍布瓦礫和碎瓷器的房間里唯一還算完好的東西。
?
“咱還以為咱就這樣失去你了,”我走進他們,聽到災(zāi)厄說。我停下腳步,移開視線,不想打擾他們。我的四蹄向我哭訴,這是個躺下休息的好時機,最起碼也要靠著什么休息一下。支撐我的體重已經(jīng)讓它們疲倦又勞累,如果我不愿睡覺,至少要先過它們這一關(guān)。
?
“現(xiàn)在你總算知道你每次動身去做那些魯莽的事,我是什么感受了,”薇薇并無惡意地回答他。
?
“咱……咱沒了你可能就承受不了了,”災(zāi)厄告訴她,“咱心里很煎熬,薇薇。讓咱感覺好像所有朋友都瀕臨崩潰,而咱努力表現(xiàn)得最堅強,但卻沒做好。”
?
我記得我們進入二號避難廄的時候,我聽到了災(zāi)厄的喃喃自語:為了她們,咱必須變得堅強。不要發(fā)瘋,不能魯莽沖到前面殺掉我看見的每個裝甲婊子。咱需要變得堅強,需要為她們看守后方,需要保護她們,我能做到。
?
“怎么了,親愛的?”薇薇溫柔地問,“是什么在困擾你嗎?”
?
“馬林十字?!蔽蚁蚝笠豢s。“咱想平復(fù)下來,但……”
?
“過來,”薇薇回答,“讓我抱抱你?!?/p>
?
我聽到災(zāi)厄的喉嚨哽住了?!霸蹅兪菒喊?,薇薇,沒有比惡霸更壞的形容了。咱們想要一些明知對方不想給的東西,最后以血流成河的屠殺結(jié)束,那些年輕的鐵騎衛(wèi)不該死?!蔽业呐笥芽蘖?,我喉嚨也堵得難受,心扭成了結(jié)。“咱應(yīng)該阻止咱們,咱更了解情況,這也使之成為了咱的錯?!?/p>
?
“安靜點,親愛的,”薇薇輕聲細語。她知道自己沒法說什么,明智地選擇保持沉默。我能想象到薇薇正抱著他,而他埋在薇薇胸前痛哭。
?
“咱真的害怕失去你,”災(zāi)厄痛心疾首。
?
“什么?不會,親愛的,”薇薇柔聲安慰,“你不會失去我的。”
?
“你在和平部里的行為可不是這樣說的,”災(zāi)厄斷言,聲音很有力度。我能感到他已經(jīng)從她那里抽身而出,“不……不,什么都別說,咱現(xiàn)在知道你為什么那么干了,但你太沉溺于小蝶了。你把你的信仰寄托在一只你幾乎完全不認識的小馬身上,很不正確,也有害健康?!?/p>
?
“我了解小蝶,”薇薇的聲音輕柔而堅定。
?
“對,但有些事是你不知道的,”災(zāi)厄的回答讓我頭腦里警鈴大作。
?
“哦?”薇薇問,我發(fā)誓這個問題聽起來真的像一劑猛毒,“比如說?”
?
災(zāi)厄支吾了一下?!斑馈鄄⒉皇呛芮宄?,但小皮看過那些記憶球里的東西,而……”我能從他語調(diào)里聽出,他也知道他是在給自己挖坑,于是改變了口風(fēng),“你還記得DJ Pon3說過廢土最大的一個真理嗎?咱們都做過令自己后悔莫及的事。在咱聽來,好像小蝶也有些后悔的事?!?/p>
?
“所以小皮在保守自己知道的秘密,是嗎?不用問,肯定又是為了保護我,”薇薇不滿地嘆息,我猜災(zāi)厄點頭了,“真是難以置信,小皮居然對朋友保守秘密。我發(fā)誓,要是有挫敗元素……”
?
“薇薇,拜托,”災(zāi)厄輕輕地說,“別生氣,她本意是好的,真的?!?/p>
?
“但你覺得她這樣做對嗎?你覺得我需要在任何方面都受到保護嗎?”
?
“咱不知道,”災(zāi)厄很煎熬,“在和平部的經(jīng)歷過后?可能是吧?!彼噲D為自己樹立起更強的說服力,“咱只知道,你不該如此沉迷于成為你的偶像?!蔽宜查g想起了萍琪貝兒,而我確信薇薇也想到了?!澳愫芡昝溃H愛的,你一視同仁地照料任何小馬,做你自己就好?!?/p>
?
*** *** ***
?
我溜出前門,不想打破這份安靜。災(zāi)厄和薇薇在互吐心聲。我在古怪的日光下眨了眨眼,再次想起沒有了溫暖治愈的陽光,空氣是多么異樣。
?
小呆向我揮了揮蹄。
?
我再次眨眨眼,看到了小呆的運貨車廂(無所不有!“沒錯,我可以送貨上門!”)。我發(fā)現(xiàn)她找了一個新同伴,是一個穿著鷹爪雇傭兵裝甲的獅鷲保鏢。
?
現(xiàn)在我知道災(zāi)厄借到的鐵騎衛(wèi)裝甲是哪來的了,也知道他是向哪只獅鷲發(fā)了信號。澤妮思為符紋鎮(zhèn)的經(jīng)濟發(fā)展做了點貢獻,而小呆沒過幾天就開始和他們貿(mào)易。這種……驚異程度是難以言表的。我懷疑敬心也從中插了一蹄。
?
一只金色鬃毛的紫色小雌駒向我小跑過來,銜著一片羊皮紙,臉上掛著笑容?!翱纯催@個,小皮姐姐,”銀貝兒說,聲音婉轉(zhuǎn)得就像歌聲一樣,“我為你畫了一幅畫。你看,這是你和敬心?!?/p>
?
我用魔法飄起羊皮紙,盯著上面的畫。這是一幅有點粗糙的兒童畫作……也是我迄今為止見過的最美麗的畫。
?
“噢……你在哭嗎?你不喜歡嗎?我畫得很用心的!”
?
“我……我很喜歡!”我跪下來輕輕抱住了小雌駒。想知道自己做了什么才值得這樣一份無比純真、絕妙至極的禮物?我?guī)е钌畹男呃?,想起自己曾?jīng)還想從她那里偷東西?!爸x謝你,銀貝兒!”
?
小呆快步來到我們身旁。我把銀貝兒支開,發(fā)現(xiàn)小呆脖子上掛著幾塊小黑板。她放下其中一塊,拿出一支粉筆,快速地寫下“你好!”
?
“你好,小呆,”我回應(yīng)她,把那幅畫飄到身邊。我發(fā)現(xiàn)上面有些防水的塑料膜,可以讓它保存到我們回到R-7樞紐站,到時候我打算把它掛到床邊一個心儀的地方。銀貝兒不知何故很好表現(xiàn)出了敬心的外貌,把她畫得很可愛。
?
小呆用蹄子擦凈黑板,寫下“獨角能重新長回來嗎?”她微笑中帶著急切,看著我,右眼有點令馬不安地上翻著。
?
我眨了下眼?!拔摇也恢?,”我又仔細地想了一想,“獨角是一種骨頭,對吧?”
?
幾分鐘后,薇薇跪伏在銀貝兒身旁,更年長的雌駒的獨角在小呆、災(zāi)厄和我的注視下亮了起來。
?
“現(xiàn)在我對這個魔法熟練多了,”薇薇提醒,又狡黠地補充,“歸功于大量的練習(xí),但現(xiàn)在我能做的只是讓獨角本身長回來。我不知道她的魔法能不能恢復(fù),也不確定恢復(fù)起來到底要多久。”
?
“謝謝你,薇薇姐姐,”銀貝兒的嗓音輕柔悅耳,充滿了理解。她帶著微笑,目光移向了喪火。
?
高貴的野火鳳凰對銀貝兒展露了歌喉。她的歌聲悠揚、感傷,而又極為優(yōu)美。
?
薇薇溫和地笑了笑,施展了魔法,銀貝兒切斷獨角留下的傷疤發(fā)出了一些光芒。
?
*** *** ***
?
“你覺得銀貝兒以后會怎么樣?”我問著薇薇,天襲者號正疾速穿過被煙霧熏黃的天空。
?
“我不知道,”薇薇回復(fù),輕柔地咳嗽了一聲,“我希望,隨著獨角重新長出來,她的魔法也會迅速歸來,但廢土似乎從不會這么寬容。”她再次咳嗽,我發(fā)現(xiàn)自己也和她一起咳嗽起來。
?
我們在森林邊緣繞行,途徑小馬鎮(zhèn),一路前往輝煌谷。無盡之森的大火讓周圍的空氣都變得令馬窒息。那片森林已經(jīng)燒了一個多星期了,在烈火和滾滾濃煙中熊熊燃燒,但在我看來,它幾乎完好無損。
?
“見鬼,你還當(dāng)那地方早就被燒成灰了,”災(zāi)厄低飛著讓我們遠離濃煙,喚了一聲,“嘿,喪火,你確定那里不是鳳凰之森嗎?”
?
喪火發(fā)出一聲嘲諷的啼鳴。
?
我們的注意被一聲槍響吸引了,又有幾聲緊隨其后。
?
災(zāi)厄向著聲音的方向飛去,隨即我們看到了一場槍戰(zhàn)。雙方在巖石和一個看起來像燒焦水蛇的尸體的掩護下交戰(zhàn)。
?
“看起來是一群掠奪者!”災(zāi)厄?qū)ξ覀冋f。
?
掠奪者?真的?我已經(jīng)把小馬鎮(zhèn)的掠奪者消滅干凈了。他們這是怎么回事,重生了嗎?
?
“他們在攻擊誰?”我問,啟動了視覺強化魔法,試圖在煙霧中定位到交戰(zhàn)的雙方。
?
“另一群掠奪者……咱覺得,”災(zāi)厄斜過身飛行,讓我看得更清楚。確實是這樣,三個年輕的掠奪者看上去正和四個稍年長的掠奪者對峙。兩邊都沒有小馬死掉,但年輕隊伍的兩只雄馬已經(jīng)有一只被射中了腿部,失血很嚴重。我有點驚訝災(zāi)厄居然還沒開火。
?
“我們不該幫忙嗎?”薇薇問,她挪到我身旁的窗邊。
?
“幫哪邊?”災(zāi)厄問,“還不知道哪邊是好的,前提還得是有一方是好的。咱現(xiàn)在……有點不敢開槍了,從……最近發(fā)生的幾件事以來。咱不想再向錯誤的小馬開槍了?!?/p>
?
薇薇發(fā)出一聲夸張的長嘆:“想幫他們又不是沒有別的方法?!彼龘]動獨角,放出光芒。我們下方,薇薇的護盾悄然在兩方之間綿延而出。
?
“打擾一下,”薇薇被魔法擴大的聲音猛地響起,“你們能先放下武器,告訴我你們?yōu)槭裁匆_打嗎?”
?
“什么鬼玩意兒?”年長掠奪者有一個抬起了步槍的槍口,沖薇薇開了一槍以示回應(yīng)。子彈嵌進我們已經(jīng)加了裝甲板的乘客車廂里。
?
“錯誤的回答,”薇薇告訴他,魔法從她的獨角爆發(fā)而出,麻醉魔法擊中了他。掠奪者雄駒搖晃著倒下,陷入了麻痹狀態(tài),“我再問一次?!?/span>
?
我飄出斑馬步槍(我覺得自己真的需要一件可以使用普通彈藥的武器,不會用慘烈的火焰把小馬活活燒死),進入準(zhǔn)備狀態(tài)。災(zāi)厄和我交換了眼神,表示同意,讓薇薇繼續(xù)她的策略。
?
“你們想找死還是咋樣?”年長的掠奪者有一個沖我們大吼,“你們他媽腦子有問題?”
?
更多的槍聲響起,兩邊都想穿透薇薇的護盾沖對方射擊,他們沒有一個有這份運氣。
?
“他們是掠奪者!”年輕小馬中有一只沖我們叫喊,“他們掃蕩了共和國(The Republic)!”
?
“他們掃蕩了啥?”我很困惑地問。
?
“是北邊一個小鎮(zhèn),”災(zāi)厄告訴我們,“咱保護過那里到新蘋果魯薩的幾個商隊。有一群奇裝異服、表現(xiàn)得像邪教一樣的怪馬,但不是惡棍,肯定不該被屠殺掉?!?/p>
?
“那你們是誰?”薇薇問他。
?
“喔??!”災(zāi)厄大喊,較大的那支隊伍沖著天襲者號猛擲出一枚蹄制炸藥。我用念力抓住它,把薇薇從窗前推開,炸彈在空中爆炸,碎玻璃和釘子濺得到處都是。鐵蹄擋在窗戶和澤妮思之間,裝甲把射進來的碎片彈開了。我聽到災(zāi)厄咬牙忍住了一聲痛呼,一根尖釘穿透了他的翅膀。護甲和天襲者號替他擋下了剩下的釘子。
?
“我們是英雄!”一只年輕雌駒站在自己三只小馬組成的小團隊里,沖我們喊,身旁兩只雄駒正重新填彈。
?
“你們看上去像掠奪者,”薇薇謹慎地指出。
?
“什么?”一只年輕的小馬驚呼,“是因為護甲嗎?”我眨眨眼,感覺自己的生命在某個方面上銜接成了一個完整的圓環(huán)。
?
“好吧,”我喊著,回到了窗邊,用斑馬步槍瞄準(zhǔn)。其中一個掠奪者再次向我們開火,連整個天襲者號都沒打中。
?
“你確定,小皮?咱們還不知道……”
?
“我們知道有一方在向我們開火,”鐵蹄不耐煩地指出,打開了乘客車廂的門,戰(zhàn)斗鞍上的火箭彈發(fā)射器也隨之打開。
?
“我操!”下面的某只小馬喊,“是個放逐者騎衛(wèi)!”
?
呼——哧!
?
鐵蹄的導(dǎo)彈發(fā)射了。一枚擊中了薇薇的護盾,它在激烈的爆破中瓦解,另一枚穿透火焰打到了年長掠奪者的蹄下,引發(fā)了血肉橫飛的爆炸。有兩個設(shè)法躲到了安全的地方,但他們的掠奪者同伴已經(jīng)變成了燃燒著的血淋淋的殘骸。
?
兩個幸存者把全部注意力轉(zhuǎn)到了我們身上,其中一個拿出另一個蹄制蹄雷。我已準(zhǔn)備好用魔法抓住它……
?
讓我給你嘗嘗我擁有的好東西的一點甜頭吧。
?
……我頓悟了,這個魔法實在太簡單了。只不過是一種念力,最簡單的把戲。我的獨角發(fā)出光芒。
?
撕裂的掠奪者殘肢潑在地上的鮮血開始流向一處、匯聚、上升。
?
我意識到這只是個初級魔法,是個能針對任何小馬的小把戲,只要他們……
?
……他們怎樣?合適?值得?足夠虛弱?
?
現(xiàn)在形成刀刃。
?
(毅力?。?/p>
?
“不!”我喊出聲來,和掠奪者的投彈發(fā)生在同一瞬。鮮血灑回地面上,滲進了泥土里。薇薇建起另一面護盾,這次是在我們和掠奪者之間,擋下了炸彈。它爆炸了,碎片扎進了護盾。
?
不!我渾身發(fā)抖,冷汗冒得我快要崩潰,但我沒遂它的意。我寧可做只會一種把戲的小馬,也不會用這樣的法術(shù)。
?
*** *** ***
?
“我以前從來沒見過斑馬,”橄欖綠的雄駒在澤妮思身邊繞圈,后者則用警惕的目光看著他,“我是說,沒見過真的,你看起來和照片上的那些一點也不像?!彼崃讼骂^,一縷茄紫色鬃毛一下子垂到臉上,“你眼睛真的能發(fā)光嗎?”
?
鐵蹄把戰(zhàn)斗變得簡單了不少,我們著陸了。薇薇去了受傷的雄駒那里,災(zāi)厄則去和隊里的那只雌駒交談,后者從天馬講述的保護商隊的故事中認出了災(zāi)厄。她想和災(zāi)厄探討如何獵殺掠奪者的熱切,讓他相信我們確實幫對了馬。我們現(xiàn)在該知道一下彼此的名號了。
?
“你們聽沒聽過廢土女英雄?”身穿破爛掠奪者護甲的年輕雌駒興奮地說,“她和她朋友發(fā)動突襲,拯救世界,把壞蛋和怪物全打死,砰,砰,砰!”琥珀色雌駒洋紅色的雙眼大睜著,簡直快要尖叫出聲,“我們要做得,和,她,一樣好!”
?
我的耳朵耷拉在腦后,心里一憷,幸好我沒穿著自己的避難廄護甲。災(zāi)厄看向我,一只蹄子掩在嘴上偷笑。媽的,他在偷笑什么?
?
“你確定她希望你冒著生命危險獵殺掠奪者嗎?”薇薇小心地問,用醫(yī)療繃帶把雄駒的后腿裹了起來,“我很確信廢土女英雄并不希望你受傷。”
?
她提這名號的方式讓我尷尬得臉上一紅,廣播里那些宣傳已經(jīng)夠我受的了。我一步退到鐵蹄身后,耳朵發(fā)燒。
?
“不,”薇薇的病號,一只卡其色皮毛配著香草色鬃毛的小馬堅稱,“她希望我們幫忙把小馬國變得更好。DJ Pon3說我們都應(yīng)該以她為榜樣?!?/p>
?
“她不能一下子到達所有地方,”另一只橄欖色皮毛的雄駒解釋,“所以就輪到我們勇敢站出來,為正義而戰(zhàn)了。”
?
這太過了,我從來配不上自己的名聲,在星克鎮(zhèn)的事過后……甚至都變得難以忍受了。為什么會有小馬把我當(dāng)成偶像?我想挖個坑把自己埋起來,直到一切都結(jié)束。
?
“你是個醫(yī)生,”卡其色的雄駒在薇薇包扎完傷口后對她說,“要我說,小馬國廢土需要更多你這樣的小馬?!?/p>
?
薇薇驚訝地眨眨眼,“什么……謝謝你!”她喘了口氣。
?
“嘿,”雄駒反應(yīng)過來,盯著薇薇,雙眼大睜,“你聲音聽上去和廣播里那個姑娘一模一樣!就是唱了幾首新歌的那個?!?/p>
?
喪火落到薇薇的尾巴上,哼唱出一段旋律。薇薇面露羞澀,“你耳朵真好?!敝辽偎缇土?xí)慣了擁有自己的粉絲。
?
“哇,”橄欖色的雄駒說,看著鐵蹄,“你真是反叛鐵騎衛(wèi)英雄們的一員嗎?”
?
鐵蹄輕聲回應(yīng):“我是?!?/p>
?
“簡直太酷了!”
?
“所以你們正在獵殺掠奪者?”災(zāi)厄問,聽上去印象深刻。
?
“沒錯!我們在進行救援任務(wù)!”充滿熱情的琥珀色雌駒回答,深深皺起了眉,“那些掠奪者殺害了共和國所有成年小馬,把孩子帶回了他們的老巢,我覺得他們想把他們據(jù)為己有,而我們正在追擊他們?!?/p>
?
“也可能只是抓了做玩具,”卡其色的雄駒打著響鼻,聲音里充滿憎惡。
?
災(zāi)厄鬃毛倒豎。薇薇驚喘著:“他們做了什么?”
?
“他們的老窩在哪?”我上前一步問,把心里的尷尬拋在了腦后。
?
橄欖色的雄駒抬蹄一指:“小馬鎮(zhèn)另一邊有個很舊的小屋,靠著無盡之森?!币姽?!我還以為我早就把小馬鎮(zhèn)的掠奪者清理干凈了。那塊地方一定是太遠太偏,我就沒顧及到?!八麄円呀?jīng)把那里變成了一個小營地?!?/p>
?
“他們有多少?”鐵蹄問。
?
“大概十二個,除去這四個,還剩八個,但他們都配有槍支和獵犬?!?/p>
?
澤妮思看看我?!安辉儆惺裁础中摹??”她平靜地問,我咬著下嘴唇。
?
鐵蹄嘶鳴,“如果你們需要,就繼續(xù)前進,但阿杰絕不會希望自己騎衛(wèi)無視哪怕一聲呼救?!比荒贻p的小馬注視著我們。
?
我點點頭:“‘女神’可能需要多等上一兩個小時了。”我們有施援的機會,我可不想棄之不顧。讓“不再分心”一邊去吧。
?
*** *** ***
?
薇薇渾身發(fā)抖,“這……”
?
我點點頭,現(xiàn)在我對自己沒發(fā)現(xiàn)這個掠奪者據(jù)點一點也不感到意外了。他們作為營地的那座木屋離城鎮(zhèn)很遠。那里被一大片布滿鐵銹的圍欄和鐵絲網(wǎng)圍繞,幾根削尖的棍子上插著野兔、松鼠和其他小動物的腦袋。幾顆受了污染的孱弱的樹在貧瘠的土地上扭曲地生長,上面有幾個鳥窩,為狙擊者提供了優(yōu)良的視野。一條小溪緩緩流過無盡之森之外的院落,溪水渾濁不清,夾帶著灰土。圍欄里面是個犬舍,看上去一直都被用來飼養(yǎng)兇惡且營養(yǎng)不良的看門狗,它們吠叫個不停。至于其他犬舍……通過雙筒望遠鏡,我能看到其中一間有一只小馬血肉模糊的尸體。

“……小蝶的木屋(Fluttershy’s cottage),”鐵蹄確認道。
?
木屋較遠一側(cè)的圍欄裂開了,歪倒在地,同側(cè)的幾棵樹被連根拔起,幾個犬舍被碾為平地??瓷先ナ且粋€體型巨大的生物踏出過無盡之森,卻不怎么注意自己的腳下。兩只掠奪者小馬站在廢墟上,撥弄著什么東西,第三只小馬正在用薇薇那樣的護盾法術(shù)攔住亂跑的獵犬。
?
我把雙筒望遠鏡遞給災(zāi)厄:“能帶我們飛一圈嗎?我想確定一下沒漏看什么。”天馬脫下帽子,把雙筒望遠鏡帶子甩掛到脖子上,又把帽子扣回頭上。
?
“了解,小皮,空中偵察,出動?!?/p>
?
琥珀色雌駒看著災(zāi)厄展開翅膀飛上天空:“天馬民真酷?!?/p>
?
“是天馬們,”薇薇不假思索地糾正。
?
“對,都很酷?!?/p>
?
“我們應(yīng)該分頭行動,”鐵蹄提議,“同時襲擊主屋和院子,讓他們分散開?!?/p>
?
我表示贊同:“你和這些小馬一起拿下院子里那幾個。澤妮思去解救所有俘虜,把他們帶到安全的地方,你們四個對付那些……”
?
“是三個,”薇薇打斷我。“你不能把傷腿的孩子派上戰(zhàn)場,”她責(zé)備,“更何況他可能還得躲開那些獵犬?!?/p>
?
我皺眉,點點頭:“你說得對,我沒考慮到?!蔽易约航?jīng)常時不時帶傷戰(zhàn)斗,并不代表這種做法就是明智的。尤其這個想成為英雄的小隊并沒有他們自己的薇薇。
?
我看向鐵蹄:“看起來大多數(shù)幼駒都在小木屋里,我和災(zāi)厄會潛進去把他們帶出來?!蔽铱聪蜣鞭保骸拔蚁M隳茉谖覀兩砗箅S時準(zhǔn)備好護盾魔法。我不想讓任何一個孩子卷進我們的交火里。”她認真地點點頭。
?
“等一下,”卡其色的雄駒說,“你要帶她一起?你瘋了嗎?”
?
薇薇給了他一個帶著質(zhì)詢的怒容:“我又不是幫不上忙。”
?
“你是醫(yī)生!應(yīng)該被保護起來,遠離戰(zhàn)斗?!蔽依斫馑南敕?,損失了薇薇不止意味著損失一只小馬,同樣也是無數(shù)小馬的生命。
?
薇薇嗤之以鼻:“那為什么不干脆把我關(guān)進漂亮的小籠子里保護?”
?
災(zāi)厄在一場爭執(zhí)即將爆發(fā)前落了下來,“院子里有三個掠奪者,有一只會防御魔法的獨角獸。鳥窩上有兩個狙擊的,其他的都在屋里?!彼櫭?,“咱看到一大堆殘尸,只有兩只幸存的小雄駒關(guān)在籠子里。他們放狗咬他們,其他的肯定也在里面?!?/p>
?
我?guī)е查g涌起的憂慮看向薇薇,想起在小馬鎮(zhèn)圖書館和旋轉(zhuǎn)木馬精品屋經(jīng)歷過的恐懼:“薇薇?你確定自己不想待在后方嗎?從我見過的場景來看,那些掠奪者以裝飾小蝶最親近的動物朋友的屋子為樂……”
?
薇薇向前走了一步:“我不會待在后方,我們走吧。”
?
*** *** ***
?
災(zāi)厄帶著我飛進小蝶木屋的二樓。我剛落地就把薇薇飄到了我們身后。我用蹄子掩住口鼻,雙眼被惡臭熏得流淚。這間小屋的內(nèi)部污穢不堪。
?
這個臥室被蓄意毀壞過。床上仍然還能看出一小部分蝴蝶的雕刻圖案,那張床被一個摔破的燈籠點著過,燒焦的殘骸現(xiàn)在被用成了廁所,一次又一次。許多畫像從畫架上被敲下來,踩得粉碎。書本飽嘗玷污。一個壁爐里填滿了顱骨,有些骨頭上還有腐肉。腐爛的小動物尸體被掛在屋頂?shù)拇由?。一些詭異的淺藍色藤蔓在枯死前爬上了墻壁,纏在了椽子上。我猜掠奪者給這片土地下了毒,殺死了所有植物和所有前來覓食或找水喝的倒霉動物。
?
薇薇沖到窗邊嘔吐起來。我感到很惡心,不只針對自己看到的和聞到的東西,而是因為自己沒去窗邊和薇薇做同樣的事。
?
薇薇從窗邊退回來,我們都聽到了樓下的聲音。
?
“你想要一把刀?小巴基(Bucky)不需要用刀,”一只雌駒兇狠地笑著。
?
“快給這孩子一把刀吧,”一只雄駒粗啞地喊,“這樣更好玩?!蔽仪娜慌肋M樓梯間,災(zāi)厄在我前面。
?
“現(xiàn)在記好了,小崽子……”當(dāng)我爬到欄桿那里向下看時,我聽到第三個聲音帶著笑說。
?
我們下方的房間堆滿老舊生銹的籠子,大多數(shù)都空了,但有六只幼駒還關(guān)在里面。他們都大睜著眼,驚懼地俯視著房間的中央,有幾個還在哭。
?
地板中間被挖了一個洞。兩只小雌駒和一只小雄駒在那個坑里,被一堆銹跡斑斑的鐵絲網(wǎng)圍了起來。其中一只小雌駒蜷在泥里,身上數(shù)道傷痕滲出鮮血,頭皮都被扯了一塊下去。那只小雄駒看上去飽受虐待,沉重地喘息,勉強用四蹄支撐自己。他和仍站著的那只小雌駒都瑟瑟發(fā)抖,眼淚從稚嫩的臉上簌簌滾落。
?
掠奪者都聚集在自制的簡陋版本的“陷坑”競技場周圍——抽煙、喝酒、或懶洋洋地靠在用小馬骨頭拼成的家具上面。
?
“……最后活下來的小崽子,就把他們父母的尸體還回去?!?/p>
?
砰??!
?
“你們竟敢這樣!”薇薇高聲尖叫,第一個掠奪者倒了地,她立即將戰(zhàn)斗霰彈槍轉(zhuǎn)向了第二個,“廢土還不夠苦嗎?不夠惡心嗎?就不能有你們這種怪物更多的摧殘了嗎?”
?
砰!!第二發(fā)射擊撕裂了第二個掠奪者的左后腿,令他側(cè)翻倒下,他倒在血泊里縮著身子尖叫。
?
“還在小蝶的屋子里?!”薇薇跨上臺階,把護盾罩在孩子們的身上,臉上帶著不可遏制的震怒。我瞪著她,愣在了原地。
?
“我他媽把你腦袋砍下來放盤子里嚼!”那只掠奪者雌駒大吼,撲向了一支防暴霰彈槍。
?
砰?。?/span>我們帶霰彈槍的醫(yī)生在身負重傷的掠奪者前胸上撕開一個血肉四濺的窟窿,“你們怎么變得這么墮落無恥?。俊?/span>
?
我們聽到了屋外的爆炸,夾雜著時不時響起的槍聲。鐵蹄正和敵方交火。
?
掠奪者雌駒扭過身子,防暴霰彈槍銜在口中,卻發(fā)現(xiàn)自己正對著薇薇的槍口。掠奪者愣住了,死死瞪著面前即將終結(jié)自己的黑色孔洞。
?
我們的獨角獸在暴怒中顫抖不已。“我之前從來都沒殺過小馬,”她說,聲音柔和,卻依然被法術(shù)放了大。
?
這就是薇薇的星克鎮(zhèn),我一下子想到。不過她有個優(yōu)勢,沒有任何小馬會質(zhì)疑她正處決的這些小馬的卑劣本質(zhì)。至少她在救孩子們,而不是在恐嚇?biāo)麄儭?/p>
?
砰??!
?
薇薇垂下霰彈槍的槍口,從第三個掠奪者殘破的無頭尸體前轉(zhuǎn)過身。“在我看來,我現(xiàn)在還是沒殺過?!?/span>
?
*** *** ***
?
“我也不想這么做!”那只小雄駒,巴基,嚎啕大哭起來,“我……我不想這么做。是他們逼……逼我干的!我……我也不想傷……傷害她!”
?
頭上帶傷的小雌駒已經(jīng)死了,在我們來之前就已經(jīng)斷了氣。薇薇抱住那只小雄駒,盡可能安慰他,盡管她自己看上去也極其驚恐。
?
我們一共救下了九只幼駒。有三只在外面,其中有只黑色皮毛的幼駒蜷在籠子最里面的角落,連災(zāi)厄都沒注意到他。令我們驚訝的是,他是一只天馬,是一個叫雷達(Rader)的黛茜派的曾孫。災(zāi)厄聽說過那只離群天馬的名字。“他是最后一個撂下英克雷離開的,”他告訴我,“在咱離開之前?!?/p>
?
我把護衛(wèi)孩子們到達安全地方的重任交給了那三個年輕的英雄。小屋院子里有一輛滿載籠子的馬車——掠奪者怎么把小幼駒們帶到這里來已不言自明。它可以作為裝有輕甲的運輸工具。我看到那只受傷的雄駒現(xiàn)在持著那把防暴霰彈槍了。在災(zāi)厄?qū)λ┱沽宋仔g(shù)般的修理技術(shù)后,那把防暴霰彈槍就成為了一件極其令馬敬畏的武器,甚至比薇薇的那把還要好。只要他們不繞路,就有了一路抵達新蘋果魯薩的條件。
?
新蘋果魯薩并不是把難民送去的最理想的地方,但那里是唯一一處離我們較近的地方了。R-7樞紐站太遠了,而另一處更近的地方顯然是共和國。他們不想回那里去。
?
“我真希望能和你一起去,”我對琥珀色雌駒說,隨即意識到我還不知道她的名字,“但我們真得離開了?!?/p>
?
她點點頭:“謝謝你,廢土女英雄會以你為榮!”
?
我別過頭,臉上一紅:“我……嗯……對,我也希望是這樣。”我跺了一下蹄子,揚起一片塵土。
?
“嘿,有小馬給你說過你這樣很可愛嗎?”她問,在我臉頰上輕吻了一下,然后蹦蹦跳跳,歡快地奔向自己的同伴了。他們正試著把小雌駒和小雄駒哄上馬車。我眨著眼,思維一片潰散。
?
不到半個小時后,馬車漸漸遠行,由兩個沒受傷的年輕英雄拉著。鐵蹄已經(jīng)確保了外面那些掠奪者永遠都不會來傷害他們了,而他們也將帶著一個關(guān)于蘋果騎衛(wèi)“英雄與杰出風(fēng)采”的故事前往新蘋果魯薩。
?
我已經(jīng)能夠感覺到鐵蹄身上散射出來的溫暖力量了。他踐行了蘋果杰克的榮耀,他自己也清楚這一點。我希望他已經(jīng)開始真正痊愈了。
?
我轉(zhuǎn)過頭看著薇薇。馬車開動前,她一直都保持冷靜,但我看到她現(xiàn)在開始發(fā)抖,跌倒在地上啜泣。災(zāi)厄上前扶住了她。
?
“為什么會變得這么恐怖?”薇薇抽泣,“那些……面目可憎的生物怎么可能是小馬?”我埋頭盯著地面,思索著同樣的問題。“我們戰(zhàn)斗、受傷、流血是為了讓小馬國變得更好,”薇薇把臉埋在災(zāi)厄的脖子旁,“除非根除掉事物存在的原因,否則完全制止不了它們……”我想到了粉霧。“……然而……但……掠奪者的存在是沒有原因的!他們沒理由這……這么可惡!沒……沒……沒有一點道……道理?!?/p>
?
*** *** ***
?
日薄西山,災(zāi)厄把天襲者號降落在輝煌谷的邊界。我們周圍全是小馬的死尸,還有一個軍營的殘骸。一條有點燒焦的紅眼旗幟在風(fēng)中翻飛。
?
“呃,完蛋了,”災(zāi)厄解開天襲者號的挽具(前幾天早上,他臨時裝配了一個能快速系解的裝置)。他先前花了好幾個小時環(huán)繞山谷來找到這個營地,這是我被提取記憶之前告訴過他的一部分計劃。
?
我在嗶嗶小馬上給自己留的提示非常模糊,顯然只是用來讓自己安心而不是提供信息的,但是里面的確提到,我們在飛進山谷前要在這里停下。我不是很清楚為什么,但覺得這和之前我前往十馬塔紅眼營地的一些事務(wù)有關(guān)。一些重要到讓我重新服用派對時間曼他特的事務(wù),我希望這天殺的事務(wù)真的那么重要……也許并不是,鑒于我們本該在這里會面的家伙很可能已經(jīng)死了好幾天了。
?
幾只大型的黑色鳥類揀食著尸體。有一只把一具穿護甲的棕色雄陸馬尸體的一顆眼球拽了出來,我感到一陣惡心。
?
“這些傷口是天角獸的法術(shù)造成的,”鐵蹄在群尸之間穿行,“是‘女神’的孩子們干的?!?/p>
?
一場斬草除根的大屠殺,還沒一只天角獸死亡,媽的。
?
“咱覺得意味著‘女神’和紅眼再也不假裝統(tǒng)一戰(zhàn)線了。”
?
“沒有必要,”鐵蹄提出,“這是一場先發(fā)制馬的突襲,也許她只是不喜歡他的軍隊駐扎得這么近?!蔽铱吹降氖w越多,就越確定這是十馬塔撤退的一小部分武裝力量?!盁o論是哪種,我都質(zhì)疑紅眼即時通訊的能力,他很可能還不知道這件事。當(dāng)他察覺后,‘女神’可以搪塞說他們是不幸被無盡之森里竄出來的什么東西襲擊的。”
?
“如果是這樣,然后呢?”災(zāi)厄問我,“計劃終止?”
?
我搖搖頭:“我……我不知道。”他問我可真是問錯馬了。我轉(zhuǎn)頭尋找澤妮思,她又不知道去哪里了。
?
薇薇蜷在天襲者號上,喪火用一只翅膀安撫著她。
?
“你看,如果咱們?nèi)砸靶?,”?zāi)厄告訴我,“咱想讓薇薇和鐵蹄一起留下來,她現(xiàn)在的狀態(tài)什么都做不成。”我同意。當(dāng)然,可以假設(shè)一下,也許這個計劃原本就允許他們留在后方。見鬼,那只斑馬現(xiàn)在跑哪兒去了?
?
我轉(zhuǎn)過身,猛得向后驚跳一大步,發(fā)現(xiàn)自己正和我們帶條紋的斑馬朋友臉對臉。
?
“我們需要的東西還在這里,”她隱晦地說,帶著異域風(fēng)情的聲音低沉而急切,“我們最好快點動身。我看見‘女神’的孩子們就在山脈后面,卷入了和一條多頭蛇的纏斗中,戰(zhàn)斗可能持續(xù)不了多久?!币粭l多頭蛇?!我突然猜到是什么碾過小蝶木屋的奴隸營地了?!白瞿惚仨氁龅氖拢∑??!?/p>
?
我點頭,感到了計劃仍處在正軌的欣慰,也被心里關(guān)于多頭蛇的想法嚇呆了。我有點想見識一下那場戰(zhàn)斗,但我知道自己不會。我檢查了一下嗶嗶小馬上的信息來確定,我確實是對的。
?
現(xiàn)在是時候給自己系上蒙眼布了。
?
*** *** ***
?
我還是偷看了。
?
我控制不住自己。在災(zāi)厄飛過輝煌谷,帶著身后的天襲者號時,我聽到了多頭蛇的咆哮,我真的需要看一下。偷瞄一眼沒什么,對吧?
?
我發(fā)現(xiàn)自己獨自一馬待在天襲者號里,一下子讓我惶恐不已。我本來以為至少澤妮思會和我在一起呢。
?
我爬到窗邊,向外看去,但沒什么可看的。輝煌谷綿延數(shù)里,我能看到地平線上的馬波里基地,以及有上百個地獄犬地洞的大彈坑。雷鳴轟響,九頭蛇又發(fā)出一聲咆哮,一下子提醒我看錯了方向。
?
“你來回動什么呢?”在我走向?qū)γ娴拇皯魰r,災(zāi)厄問。我感到一陣慚愧,但很快就被戰(zhàn)斗的奇景給沖刷掉了。
?
一只天角獸倒在地上,身體被碾碎,血流一地。還有一只被叼在多頭蛇最左邊那個頭的嘴里。那個怪物可真是大,它的腦袋大到簡直能把一整只天角獸吞進去。她只剩翅膀露在它緊閉的大口外,無力地拍打,直到被它一口奪去性命。另外三只天角獸在多頭蛇周圍飛旋,躲閃著剩下的蛇頭,它們四下猛咬自己的獵物。其中一個蛇頭深吸一口氣,噴出了某種氣體,籠罩住一個有魔法護盾的“女神”的孩子。看上去那只紫色天角獸的護盾保護了她。她揚起一邊的翅膀,向著第二個蛇頭的血盆大口俯沖而去,又收起了雙翼。
?
那一瞬,天角獸化作一道奪目的閃光。大張著口的九頭蛇頭爆發(fā)出一陣濕漉漉的悶響,隨后頹然癟下,而渾身浴血的紫色天角獸則狠狠摔在了地上。
?
我目瞪口呆。那只天角獸犧牲了自己,用魔法把自己傳送到了那怪物的頭骨里面!我飛快地重新給自己蒙上蒙眼布,謝天謝地,我的腦袋對她們這么超出常理的戰(zhàn)術(shù)來說太小了。
?
{{歡迎回來,我的賓客們!}}那堆和聲在我的腦海里響起,{{我的孩子將會指引你們,你們將折服在神通廣大的女神面前!}}
?
我的頭一抽一抽地悸動。
?
我感到天襲者號降落了。我等待著,根據(jù)我的提示來看,災(zāi)厄會告訴我什么時候該把蒙眼布取下來。我聽見他解開挽具的聲音了,聽見他的蹄步聲靠近了。他在門外停下,我們都在等待。
?
{{你們?yōu)槭裁醋咦咄M5??}}
?
你自己不知道嗎?我在心里對她說。
?
“好了,小皮,”災(zāi)厄說。我掀起了蒙眼布。面前的道路上站著兩只深綠色的天角獸,我看到還有幾十只在馬波里基地的廢墟上佇立。就靜靜站在原地,無意識地注視著我們。
?
不,是一心一意地注視,我戰(zhàn)栗了一下。
?
“等你完事后,咱不會在這里,”災(zāi)厄?qū)ξ艺f,言語間明顯流露出對這個計劃的極度不滿。我瞪大了雙眼,我知道自己會獨自前來,但沒意識到把我拉到這里的小馬會獨自離開。什么鬼玩意?我到時候該怎么離……
?
我的天馬朋友指著一堆瓦礫:“那里就是你的出路。”我順著他指的方向看去,注意到殘骸間透出一絲粉色。是獅鷲追獵者II,在我們離開老奧爾尼后,我就一直想知道它的下落。
?
{{“女神”已經(jīng)很不耐煩了!}}
?
好的,好的,我這就來,我在心里想,我已經(jīng)拿到了你要的東西,管好你的天角獸們。
?
我的提示里只留著一條信息:
?
保持你的視覺強化魔法處在開啟狀態(tài),拖延時間,直到看見信號為止。
?
*** *** ***
?
這一次,“女神”的天角獸沒有帶我進入觀察室,而是直接把我領(lǐng)向了“女神”本尊所在的房間。我用念力把自己飄過強制進化藥劑形成的渾濁湖泊,目光在大缸和“女神”漂浮的面龐之間游移。
?
視覺強化魔法指示器的光點顯示,有兩只綠色天角獸在我的側(cè)翼處。一陣模糊了視野、難以識別的煙霧充滿了整個房間。我轉(zhuǎn)頭看向崔克茜兩個世紀前墜入的大缸,發(fā)現(xiàn)那里的霧是最明亮的。
?
我發(fā)現(xiàn)自己正懼怕著這一刻。盡管我會和“女神”對話,告訴她找到了什么,我仍清楚知道自己只是在推遲一件不可避免的事。黑皮書就放在我的鞍包里,冷冷地貼在身側(cè)。我把它帶到了這里,有意為之。我將要讓它落入絕對是有史以來最糟的“小馬”蹄中,她會得到它,有意為之。
?
無論多少英雄壯舉,拯救多少生命,都無法彌補這樣的罪惡。
?
{{控制天氣?就這樣?女神本來以為……紅眼的圖謀更有野心!這是什么類型的威脅方式?}}
?
“是你自己假設(shè)紅眼在必勝部尋找的東西會對你造成威脅的,”我大聲提醒那團看起來像崔克茜的存在,只和那個懸浮放光的小馬腦袋用思想交談實在太毛骨悚然了。
?
{{那么很顯然這個獨行小馬計劃是一種威脅!只不過是個很高明的計劃,女神需要花上一點時間來理解。只要一點點時間!啊,沒錯……}}
?
我目不轉(zhuǎn)睛,努力不讓自己的懷疑表現(xiàn)得太明顯。
?
{{又或者,他正在探尋的并不是這個獨行小馬計劃!把你在必勝部看到的一切都告訴我!}}
?
嗯,拖延時間看來不會太難了。
?
{{拖延時間?為什么你要拖時間?愚蠢卑微的小馬!你能做的一切都對高高在上的女神無濟于事!}}
?
我站在原地,凝視著面前那一團了無定型的物質(zhì),我懷疑她是對的。我怎么可能他媽阻止得了“女神”呢。向她開槍?開上很多槍?除非能撿到屠掉“女神”的特種子彈,否則什么屁用也沒有。并且她有天角獸擁有的一切法術(shù)。甚至有崔克茜、暮光閃閃、瑪賽克和葛絲塔的所有法術(shù)……還不算上她攝入的所有獨角獸的魔法。她可以直接用意念在頭腦里把我弄死。
?
毫無希望。
?
{{沒錯!你愚蠢渺小的計劃對上女神完全沒有勝算!女神對此印象一點也不深刻!你……等等,誰?}}
?
什么?
?
{{誰?}}
?
怎么,你現(xiàn)在變成貓頭鷹了嗎?我一下子想起了沃茲沃斯。
?
{{你剛剛想了一些名字,把那些名字再想一遍!}}
?
哦,噢?制定這個計劃的時候,我不可能預(yù)料到星辰記憶球里的內(nèi)容,我剛剛是不是搞砸了什么?
?
拖延時間,呃,反正什么也沒有……
?
我開始回想那些記憶球,盡全力去回憶它們,每處細節(jié)都不放過,尤其專注于星辰記憶球。
?
*** *** ***
?
我似乎花了好幾個小時在腦海里重播了中心城的經(jīng)歷,盡管察覺到有別的家伙正在靠近,我猜測是更多的天角獸,于是就沒有停下來。我把每顆記憶球都細細回憶了好幾遍,但一直堅持讓思緒回到星辰記憶球上來。每當(dāng)這樣做,腦海里的“女神”便歸于沉寂。我覺得它的記憶震懾了她。
?
終于,她要求我停下來。
?
{{我看夠那段記憶了!它……它并沒有多重要!}}
?
我深切懷疑那可能是對她最重要的記憶。
?
但我沒時間進一步思索自己的疑慮了。一個定位標(biāo)識開始在視覺強化魔法上閃動,但并不是在告訴我自己現(xiàn)在身處何方。怎么可能呢?我都在同一塊地方待了好幾個小時了。實際上,它什么都沒告訴我。只是閃爍著,吸引著我的注意。
?
這一定就是信號了,但是……我現(xiàn)在要做什么呢?
?
然后它告訴了我。
?
>快跑!
>澤妮思已經(jīng)把野火炸彈安置在馬波里基地下面了。
>你的朋友們都安全離開了。
>你有三十八分鐘撤離到安全區(qū)。
>快跑!
?
什么,什么,什么,什么?。??
?
野火炸彈在這里???怎么到這里來的?澤妮思是怎么通過所有地獄犬的?我知道她擅長潛行,但這也太出格了!我怎么能叫她冒這么大的風(fēng)險?我還得乘著那架該死的踏板飛行機突出重圍?簡直瘋了!我還站在這里干什么?又為什么到這天殺的地方來?我為什么會……
?
盡管我驚慌失措,我還是逐漸拼湊起了自己的整個計劃。
?
那個時候的我當(dāng)然會需要超乎尋常的說服力。還有什么事比和紅眼商量,說服他把那枚炸彈給我自己更艱難、更值得向派對時間曼他特求助呢?難怪他之后就安排軍隊撤退了,他要把炸彈帶到營地。十馬塔已經(jīng)有一個多星期沒有受到超聚魔法的威脅了!在我離開之前,我自己就已經(jīng)保證了敬心的安全。
?
我們需要的東西還在這里,澤妮思之前這樣說過。我還記得銀貝兒谷倉里的那枚野火炸彈看起來有多小,小到連一只小雌駒略微費點力都能隨意挪動。
?
我記得我打算去和葛瓦德談話,但之后在碎蹄嶺發(fā)生的事的記憶卻被我抽取掉了。
?
黑羽!我想起自己說過,我很希望見你一面,有件事想問問你,還希望我們能做個交易。
?
我記得有許多次,我在戰(zhàn)斗中突然就定位不到澤妮思了,也完全不知道她是怎么在暮光學(xué)會一直跟著我的情況下不被發(fā)現(xiàn)的。
?
澤妮思有黑羽的斑馬隱形斗篷!而斑馬隱形斗篷甚至還能掩藏氣味。
?
>你還有三十七分鐘撤離到安全區(qū)。
?
但我為什么會……
?
在你/我取得那本黑皮書,把它帶到馬波里基地之前,不要看這些記憶球,我曾為自己寫下這樣的話,然后給災(zāi)厄說,讓他給我看我們?nèi)ニ樘銕X之前從游商那里弄到的那兩顆記憶球。
?
蘋果杰克和瑞瑞的爭論閃現(xiàn)在我的腦海中:
?
你說你會除掉那個受詛咒的東西的!
?
我說過我燒掉它的。而且我也試過了,但正如你所見,它不會被點燃的。我甚至請斯派克來燒掉它,而結(jié)果卻是將那本書送給了塞拉斯蒂婭公主。
?
好吧……但你還是得除掉它!
?
怎么除掉?我懷疑除了超聚魔法,沒有什么能摧毀它。而我當(dāng)然也不想草草處理掉這本書,讓它落入那些不懷好意的家伙蹄中。
?
我把黑皮書帶來,并不是要獻給“女神”。我把它帶到這里來,是為了一勞永逸的徹底毀掉它!一石二鳥。
?
腦海里的小馬緊張地蹦跶,用盡全力高聲吼出了內(nèi)心的想法:“炸彈!炸彈!趕緊離那枚炸彈遠點!”
?
{{那只斑馬!}}
?
我靠!
?
我把黑皮書飄出鞍包,一下子扔進了腐質(zhì)里。它濺起水花,上下浮沉,那本扭曲瀆神的黑色皮革書和殘渣一起漂浮著。
?
不!想想你能做到的那些偉大的事業(yè)!
?
我向后退去,大腦終于開始運轉(zhuǎn)了,我現(xiàn)在就得離開這里!
?
你能拯救暮光閃閃!
?
我的目光仍然定在那本書上,但腦海里的小馬高聲警告,沒時間再這樣耽擱了!
?
撲通,我背靠后撞在了一只小馬的身上。我的恐懼猛漲起來,心臟漏跳幾拍,懸浮魔法潰散開來,我掉進了由腐質(zhì)構(gòu)成的污濁湖泊里。
?
我回頭想看看是誰擋住了我的出路。
?
三只穿著英克雷裝甲的小馬堵住了門口。黃昏色的領(lǐng)頭天馬飛上前來,穿著精致的灰色制服,是一套優(yōu)雅整潔的軍裝。
?
“報以問候,女神,”天馬說,仰頭看著崔克茜的光影表演,看起來毫無懼色,“請允許我介紹一下自己。我是先驅(qū),此行代表著英克雷?!?/p>
?
這的確是英克雷的實驗項目,對于我們在老奧爾尼發(fā)現(xiàn)的科研項目,災(zāi)厄這么說過,奉先驅(qū)的命令執(zhí)行,他是英克雷最高議會的成員之一。
?
“女神”現(xiàn)在心里有更重要的事……
?
{{孩子們!快逃?。?!}}
?
……我也一樣,我拼了命想找出一條繞過他們的路。我想試著用懸浮飄起他們,但他們都有翅膀。我不能僅靠把他們四蹄飄離地面來把他們定在原地。我可以通過戰(zhàn)斗突圍,但他們是英克雷,就會像同時和三四個災(zāi)厄作戰(zhàn)一樣,我會輸?shù)煤軓氐?。就算能贏,傷勢也絕對無法讓我及時逃出去。
?
>你還有三十六分鐘撤離到安全區(qū)。
?
“沒有逃跑的必要,”先驅(qū)冷靜地向“女神”擔(dān)保,“我們不是來害你的。實際上,我來此,是為了提議英克雷與女神結(jié)盟?!?/p>
?
我怔住了,下巴都合不攏了?!暗鹊取裁矗?!”在極短的一瞬,我忘記了炸彈,轉(zhuǎn)而緊盯著那只天馬。
?
“女神”最終會造就種族的絕滅。她為小馬國制定的計劃,意味著全體小馬的滅亡。更糟的是,意味著所有個體意志的消亡。她就是個恐怖分子,而英克雷想要和她結(jié)盟?
?
{{飛啊,孩子們!!救你們自己??!}}
?
好吧,現(xiàn)在我內(nèi)心一部分真的有點被“女神”觸動了。崔克茜知道自己就快要死了,而最后的舉動竟然是拯救天角獸,真該死。
?
“我們最近察覺到那只叫‘紅眼’的小馬在做什么了,”先驅(qū)說,“我們知道他在跟你唱反調(diào),還計劃推翻你。他對那些高塔的意圖,對英克雷及其公民構(gòu)成了明確且迫在眉睫的威脅。他的意圖,無疑是在宣戰(zhàn)?!?/p>
?
才不是這樣!我焦急地在腐質(zhì)里撲騰,四處尋找著可行的逃生路線。女神們在上,就算真的找到了,也沒有足夠的時間逃出生天了!
?
“但是英克雷的軍隊……”先驅(qū)不由得輕笑了一聲,“……就讓我們用‘望而生畏’來形容吧。我們應(yīng)當(dāng)聯(lián)合一致,我深信我們一定能共同對付紅眼,消除他構(gòu)成的全部威脅,以迅雷之勢?!?/p>
?
>你還有三十五分鐘撤離到安全區(qū)。
?
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糟糕透了!我現(xiàn)在就得逃出這里!
?
“當(dāng)紅眼的威脅和他的圖謀被清除之際,”先驅(qū)總結(jié),露出一個政客最熱情的笑容,“你可以毫無挑戰(zhàn)地管理下方的整個小馬國。我們?nèi)匀粫粼谏厦?,不?gòu)成任何威脅。我們在自己的時代中都會盡享和平。”
?
觀察室!它就是被用來抵御超聚魔法爆炸的,還曾經(jīng)救過暮光閃閃!
?
當(dāng)然,它也把她困在了里面,但那是我過會兒才要擔(dān)心的事。
?
我用念力把自己推到其中一條殘留的窄道上,猛然狂奔起來,沖向觀察室。
?
“她要干什么?”先驅(qū)問,“波西婭(Ambrosia),去追她!”一只穿黑色裝甲的天馬騰飛入空,追了過來。
?
我的心臟在胸腔里鼓噪著。在我四蹄的內(nèi)部,一種古怪的瘙癢開始蔓延開來。
?
>你還有三十四分鐘撤離到安全區(qū)。
?
我狂奔進觀察室,瘋狂四處環(huán)顧。上一次,這里在野火炸彈爆炸的時候封閉了起來。但這一次,炸彈會在馬波里基地的正下方爆炸。金屬百葉窗慢慢關(guān)閉的時候,瞬間的高溫就會要了我的命!
?
但我知道暮光閃閃不會設(shè)計出這樣的致命缺陷。肯定有一種蹄動讓安全室封閉的方法。
?
>你還有三十三分鐘撤離到安全區(qū)。
?
“站??!”波西婭落在門外,命令道,她收起翅膀,朝門直沖過來。我完全沒理會她,帶著越來越高漲的恐慌到處搜尋。
?
“我說了站??!”身穿裝甲的英克雷雌駒命令,“就在你他媽待的地方老實站著別動,不然我就把你打成一灘沸騰的熱湯!”
?
“炸彈!”我絕望地沖她大喊,掃視著任何可能觸發(fā)這個房間封鎖狀態(tài)的按鈕和顯示器。
?
“什么炸彈?”她大嚷,“你在說什么?我說了站?。 蔽衣牭剿b甲里的魔能武器開始充能。
?
當(dāng)我看到一塊可拆卸的嵌板時,一股寬慰席卷了全身。我停下來,看向波西婭,露出了微笑,獨角亮了起來。在我身后,嵌板每個角的螺絲都轉(zhuǎn)動著滑落下去。嵌板落在了地上,發(fā)出沉悶的金屬撞擊聲。
?
響聲吸引了英克雷士兵的注意。當(dāng)她看向嵌板時,我也看了過去。
?
那里有一個大號的完美紅色按鈕,標(biāo)著“按下以啟動安全室協(xié)議”。我狠狠踹了它一蹄。
?
“你做了什么?”波西婭尖叫,看到大門關(guān)緊,裝甲板落下。她轉(zhuǎn)過身,看見厚重的裝甲百葉窗降了下來,蓋住了所有的窗戶,“你剛剛做了什么?”
?
>你還有三十二分鐘撤離到安全區(qū)。
?
*** *** ***
?
“早上好,孩子們!這里是DJ Pon3,在廣播電臺與你們相會。猜猜我有什么火燒尾巴的事?沒錯:是新聞!
?
你們很多小馬,四十個小時之前都上報了輝煌谷附近刺眼的閃光和隆隆的巨響,不是嗎?你們有很多都覺得就像一場超聚魔法的爆炸?那確實就是一場超聚魔法爆炸,就在輝煌谷的核心地帶。
?
現(xiàn)在我還不太清楚細節(jié),但能確定,有一大群天角獸在爆炸聲響起不到半小時前逃出了山谷。我現(xiàn)在可以確定地向你們報道,我們廢土女英雄今天稍早的時候就在輝煌谷靠近小馬鎮(zhèn)的一側(cè)活動?,F(xiàn)在我還不知道能否和她取得聯(lián)系,但如果讓我下個賭注,我敢說我們的光明使者肯定介入了其間。
?
當(dāng)然,我指的不是剛剛提到的‘光明’。避難廄居民,愿我們的祝福傳到你的身邊,我希望你安然無恙。如果你……或任何一只小馬有進一步的信息……請告訴我,刻不容緩。
?
對于緊隨其后,關(guān)于天角獸在事件之后古怪行為的報道,或關(guān)于黑色的奇怪小馬飛過天空的目擊,我只能說……”
?
滋滋滋滋——滋滋咔滋!
?
“問候,小馬國廢土的居民們。
?
我們是大天馬英克雷,征用了廣播電臺來向你們所有小馬傳遞一條重要的訊息:
?
不要害怕,我們來拯救你們了!”
?
?
蹄注:已達到最大等級
附加的任務(wù)技能:腐質(zhì)接觸(2)--暴露在腐質(zhì)中對你的生理機能造成了影響。你不會在輻射中立即受到傷害。事實上,處于輻射中會令你恢復(fù)額外的生命值。然而,輻射仍然會像通常那樣積聚在你的體內(nèi)。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