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的氣息在房間里蔓延，氛圍壓抑地讓人喘不上氣。屋外仍然還在下雨，雨滴稀稀落落地打在窗戶上，順著玻璃留下。房間內(nèi)并沒有開燈，而屋外也因為烏云密布看不見陽光，唯有是不是閃爍的雷電能夠照亮眾人的臉。

“為什么？”德里克死死盯著眼前這只鷹。

“我不能讓你們，毀了我的城市?！币量怂咕従忛_口。他的聲音十分低沉，表示他的心情并不好。

“我們跟這座城市根本沒有任何利益上的沖突，反而你的謊言是在傷害這座城市！”德里克無法理解伊克斯的想法。

“我不能讓他們離開這座城市，我不能讓他們知道外面還有一個世界?！币量怂挂锌吭谝巫由希炖锇l(fā)出一聲嘆息。

“為什么？”

“我辛辛苦苦建立起這座城市，要是最后一個人都沒有，你讓我如何活下去！”伊克斯突然激動了起來。

“你建立的？”德里克發(fā)現(xiàn)了漏洞，“你不是說，這座城市已經(jīng)有幾百年的歷史了嗎？怎么可能還是你一手建立的？還是說你已經(jīng)活了幾百歲？”

“這件事跟你沒有關(guān)系?！币量怂怪皇抢淅涞乜粗吕锟?。

“那應(yīng)該跟我有關(guān)系吧?！焙嗬蝗婚_口了，“我本就是這座城市的人，我想知道，為什么我們不能離開？”

“如果你們發(fā)現(xiàn)了外面還有一個世界，肯定不會繼續(xù)留在這里，而是相繼離開?！币量怂箍聪蛄舜巴?，眼中滿是落寞。

“但是......即使我們會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也并不代表我們不會回來??？亞特蘭蒂斯是我們的家，是我們重要回歸的地方?！?/p>

“不......你們不會明白的，一旦你們知曉了外面的世界，我又如何留得住你們?！币量怂沟椭^，嘆了口氣，“你們不能離開，也無法離開?！?/p>

“難道之前從來沒有過外來者嗎？我們總不會是第一個來的嗎？”亞戈覺得，既然他們能到達這座城市，那幾百年來，肯定也有過其他人來過。

“當然有，不過他們就只是一群蠢貨罷了，在這里住了沒多久就不想離開了，不值得我為此浪費時間。”伊克斯只是嘲諷地笑了笑。

“難道他們沒有試圖告訴民眾關(guān)于外界的事情嗎？”

“那就把他們處理掉，他們甚至來不及說出關(guān)于外界的事。”

“你！果然你也不是什么好東西！”亞戈眉頭緊皺，死死地盯著伊克斯。

“渣滓的命而已，不需要在意?！倍量怂勾_實一臉無所謂。

“為什么你不愿意告訴民眾外界的真相？”亨利一直覺得，伊克斯在隱瞞著些什么。

“我已經(jīng)把最好的都給他們了，他們不需要去往什么外界。亞特蘭蒂斯就是最完美的城市！”每當提到這座城市，伊克斯就會變得異常激動。

“那要是有些民眾想要離開呢？”

“......”
“唉~我......我會告訴他們，他們可以離開。但是自他們進入到那片迷霧之后，就不是這座城市的居民了。以后也永遠不要回來，即使回來了我也會把他們趕走?！钡吕锟丝吹剑量怂沟谋砬榫谷挥行┍瘋?。但那種表情不是無奈或是離別時的悲傷，反倒像是在為什么默哀。

“......”房間內(nèi)的氣氛再次沉默下來，幾個人竟然都不知道再問些什么。他們明顯能注意到，伊克斯確實非常愛戴城市的民眾們，但卻十分排斥外來者。

好在德里克及時想起了他是來干什么的，于是他一個瞬身，跑到了伊克斯的身后，用手指抵著他的太陽穴。

“你應(yīng)該也看到了我的能耐，所以我勸你最好不要反抗，乖乖跟我去向市民們坦白真相?！?/p>

伊克斯被勒住脖子，有些喘不過氣，只能勉強開口：“呵呵，即使我現(xiàn)在去解釋，他們也只會認為是你們脅迫我的。你們在東區(qū)做的事已經(jīng)人盡皆知了，即使你們不是真的惡魔，現(xiàn)在在他們眼里也已經(jīng)是洗不清的了?！?/p>

而在伊克斯說話的同時，他的手也在摸索著什么。

“小心！”亞戈看到了伊克斯手中閃爍著的寒芒。

德里克見狀趕緊拉開距離，可惜他稍微晚了點，肚子被伊克斯劃開一道傷痕。

“哼！”德里克一邊吃痛捂著肚子，一邊抬起手向伊克斯扔出火球。

而伊克斯則是向著窗戶跑去，借著德里克的火球打碎窗戶，他直直地跳了出去。

這可是最高層啊！

眾人對伊克斯自殺式的行為感到不解，但隨著一聲藍鯨的鳴叫響起，巨大的深藍色身影從窗口掠過，向遠方游去。而伊克斯正在藍鯨上方站著，他早就做好了逃跑的準備。

“該死！”德里克狠狠地錘了下桌子。

“看起來我們的名聲是無法挽回了，能做的就只有偷船開溜了?！眮喐陣@了口氣。

“船？”亨利的臉上卻出現(xiàn)了疑惑的神情，“是傳說中可以在水上行駛的交通工具嗎？”

“？”德里克和亞戈兩人面面相覷。

“你不知道船是什么？”
“我有在圖書館的古書中了解過這種東西，但從未在現(xiàn)實中見到過?！焙嗬櫰鹆嗣?。

“你們怎么可能會沒有船？明明你們城市的生物科技都是海洋生物?！眮喐暌荒橂y以置信。

“那些海洋生物自我出生起、自城市建立起就已經(jīng)在了，我也不太清楚它們是從哪兒來的。但我確定，我們并沒有船這個東西?！?/p>

“那沒有船我們怎么離開??？”亞戈焦急地在房間里來回渡步。

“不對，我之前跟伊克斯聊天的時候，他明明對船這個東西并不陌生，完全不像是不知道船的樣子。再加上他說城市是他一手建立的......我懷疑這座城市，自誕生起就被埋在巨大的謊言之下?！钡吕锟舜丝痰故钱惓５那逍?。

“先別管這個城市了，你們先看看外面。”亨利指了指窗外。

兩人走過去，發(fā)現(xiàn)樓下又聚集起了大批的民眾，而且數(shù)量遠超之前的討伐者。

“今天，那兩個惡魔能夠燒毀整個東區(qū)；明天，他們就能弄沉整個城市！”

“我們必須將他們趕盡殺絕！”
“趕盡殺絕！”

德里克看著聲討的眾人，心中有說不盡的酸楚：“對不起，都怪我，否則不會讓他們抓住把柄。”

見德里克還在介意，亞戈輕輕拍了拍德里克的背，安慰道：“但當時你也沒有更好的選擇了對嗎？你做的，就已經(jīng)是最正確的答案了。”

“與其后悔，還不如思考當下。”
“嗯?！钡吕锟它c點頭，臉上又重新露出微笑。

“最開始的時候，我只是用它來以防萬一?！闭f著，德里克從口袋里掏出了一個小盒子。

“結(jié)果現(xiàn)在看來不得不這么做了。”
“我也不想這樣的，但......沒有別的辦法了。”

......

“出來！”
“惡魔不要躲躲藏藏的了！”

“就是！殺人償命！”

外面圍著的群眾在不停地吶喊著，仿佛在宣泄自己的怒火。整個街道吵吵鬧鬧、人滿為患。

但隨著幾道身影從大樓里走出，他們卻突然安靜了下來。

德里克和亞戈選擇直面民眾。

“就是他們！”
“他們就是惡魔！”

說著，民眾又要開始砸東西。

“各位，請聽我說好嗎？”德里克用自己洪亮的嗓音壓過了吵鬧的人群。

相比起之前的激進派，這群人要理智許多，因此他們也愿意聽聽德里克究竟想要耍什么把戲。

“你們其實都被你們的市長騙了！我們真的只是單純的外來者，不是什么惡魔?！?br>“那東區(qū)的火是怎么回事？”

“那其實并不是我們制造的，而是市長親自放的火。”

既然伊克斯可以造謠，那他同樣可以編造謊言。

場上頓時一片嘩然，開始發(fā)出細細碎碎的討論聲。

“憑什么相信你？”
“就是，市長有什么理由要燒毀自己的城市？”

“因為市長并不想讓你們知道外面還有一個世界的真相，所以選擇嫁禍給我們，嫁禍給外來者?！?/p>

“為什么市長不讓我們離開？”
“這個我并不清楚愿意，但我清楚他想要把你們永遠囚禁在這座島上?！?br>“你們難道沒有注意過嗎？城市里總會有一些失蹤的人，尤其是那些說著想要去看看外面的人。他們?nèi)枷Я??！?/p>

眾人開始議論紛紛，不久就有人突然說：“沒錯，我朋友說想要離開，結(jié)果第二天就失蹤了?！?br>“我的爸爸也是。”
“我的妻子說她想看看外面的世界，結(jié)果從此以后就消失了。她不可能是自己離開的，因為她甚至什么都沒有帶走?！?/p>

越來越多類似的話語從人們口中說出，他們發(fā)現(xiàn)，面前這位“惡魔”說的竟然是對的。

只有德里克知道，那些人只是被伊克斯偷偷安排離開了而已。

但既然他選擇要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那么就必須撒這個謊。

不過還是有人不太相信：“可能只是巧合而已，市長沒有理由這么做。”
“那接下來這段錄音，應(yīng)該足以證明我說話的真實性?！钡吕锟伺e起了手中的錄音機，那是他在剛到這座島嶼時，在房間里撿到的。

每次在與伊克斯對話的時候，他就會偷偷錄音。雖然不知道為什么這么做，但萬一以后有用呢？而現(xiàn)在，剛好派上了用場。

“滋滋——”錄音機發(fā)出卡頓的聲音，隨后開始播放較為模糊的音頻。

而亞戈注意到，在錄音機的背面，眾人看不到的位置，德里克一直在調(diào)試著什么。

?

“為什么你不愿意告訴民眾外界的真相？”

“他們就只是一群蠢貨罷了......滋滋......不值得我為此浪費時間。”

“那要是有些民眾想要離開呢？”

“滋滋.....那就把他們處理掉?！?/p>

?

下面的人頓時炸開了鍋，不禁驚呼市長是個騙子，表面一套背地里一套。

“他竟然說我們都是蠢貨！”
“原來我的妻子竟然被那個人渣處理掉了?！?br>“我早就說那個市長不是什么好東西?！?br>受人愛戴的市長一下子就成為了人人喊打的老鼠，從天堂墜落到地獄只需要一瞬間。

而亞戈和亨利卻知道，伊克斯原話根本就不是這么說的。德里克通過自己調(diào)試音頻，硬是將不同的問題和答案拼接在一起，使得伊克斯的回答變成了完全不同的意思。由于這個錄音機本就老舊，模糊的聲音會自動掩蓋銜接不合理的地方。

“我們?nèi)フ沂虚L算賬！”
“對！找到那個老東西！”

人群這樣叫囂著，向著遠處離開了。

“呼~”德里克長舒一口氣，“終于解決了?！?/p>

但是亞戈的表情卻并不是十分輕松，因為這件事，他看到了德里克身上不為人知的一面?？雌饋碓?jīng)那個亞戈對于教官的印象還是有失偏頗。

“為什么......你對這種事如此熟練？”亞戈看著德里克，心情有些復(fù)雜。

德里克看到亞戈的表情，愣了一下，隨后表情也沉了下來：“抱歉，讓你看到了這樣的我，一個滿口謊言的騙子?！?/p>

“沒關(guān)系......只是，我以為你會對這種下三濫的手段不感興趣?！眮喐曛皇菗u搖頭。

德里克有些生氣，似乎是覺得亞戈在責怪他，突然開始對著亞戈怒吼：“我跟你這種騎士學院的花朵不同！我生在大海里，生在一群海盜之中。你以為海上的生活有這么好過？每個人之間都是爾虞我詐，不用點手段，指不定早就死在哪里了！”

亞戈也注意到了自己語氣不對，但是看著德里克突然生氣，他自己也氣不打一出來：“是啊，我們本就不是一路人?！?/p>

“......”兩人之間陷入安靜的沉默，都不愿意再開口。

亨利察覺到了兩人關(guān)系的不對勁，正想要開口勸說，卻發(fā)現(xiàn)德里克先開口了：“我們先想辦法怎么離開吧?！敝皇撬谋砬槔淅涞?，像在看一看陌生人一樣。

而亞戈也只是草草地點點頭，不想跟德里克說太多話。

亨利嘆了口氣：“你們兩個身為情侶，怎么為這么點破事吵架？如果連對方一點錯誤都容不下，那你們該如何戀愛？”

“情侶？”本來冷淡的兩人突然愣住了，隨后臉頰染上了一抹紅暈。

“我......我們不是情侶?！眮喐陮擂蔚孛嗣竽X勺。
“我不是跟你說過我們只是朋友嗎？”德里克也是心虛地將目光撇開。

“不是嗎？”亨利可不相信兩人的說辭，兩人一直以來的互動他都看在眼里，那分明是情侶才會做的事。

“如果你們連對方的存在都不敢承認，你們要如何維系你們之間的感情？”亨利不相信兩人的說辭，他更看好自己的眼力。

而德里克則是尷尬地捂住自己的臉，亞戈更是羞愧地恨不得鉆進地里。

“等到一切結(jié)束后，是不是該問問他的想法？”德里克心想著。

“我們之間的關(guān)系，是不是也差不多該確定了？”亞戈也在心中問自己。

但隨即，兩人突然反應(yīng)過來，他們剛剛還在吵架。氣氛頓時變得十分尷尬。

“那個......剛才抱歉......是我的語氣太差了?！眮喐曷氏鹊狼?。

“不不不，這的確不是什么值得夸贊的行為。雖說以前為了生活我必須這么做，但從今以后，我不會再像這樣去污蔑別人了?！?/p>

“所以......謝謝你德里克，從最開始掉海里你救我，再到現(xiàn)在解決城市的事情，一直都是你在完成，我什么忙都沒幫上?！?/p>

“別光謝謝啊，得有點實際行動才行。”德里克確實滿臉的壞笑。

亞戈頓時羞紅了臉，小聲嘀咕道：“之后會補償你的......”
德里克也確實聽到了，不過他沒有繼續(xù)去追問，而是滿意地笑了笑：“不過......你在這兒就是我最大的動力，所以你也要好好夸夸自己啊，你也很棒的?！闭f著，德里克還摸了摸亞戈的頭。

“又摸我的頭！你當我是小孩子嗎？會長不高的！”說著亞戈開始扒拉德里克的手。

“真要論年齡的話，你確實是小孩子啊。”德里克壞笑著刮了刮亞戈的鼻子。

而亞戈卻在心里不滿吶喊；“我五年的時光再加上舊世界的記憶，都能當你爸了?！?/p>

不過他當然沒有說出口，只能任由德里克繼續(xù)揉他的頭，搞得頭頂亂糟糟的。

亨利在一旁快要看不下去了，于是選擇了轉(zhuǎn)過身去。

他們這才反應(yīng)過來，一旁還有一個人站在那里。兩人頓時分開，扭開頭裝作什么都沒發(fā)生。

“這就是你們的......‘不是情侶’？”

“我們確實不是情侶啦?！?br>“至少目前不是?！?br>兩人看著彼此的雙眼，會心一笑。等到一切結(jié)束，等到安定下來，應(yīng)該為此正式地確認關(guān)系才行。

亨利看兩人又開始逐漸膩歪，不禁翻了個白眼：“先別高興太早，只是說你們暫時沒危險了，但事情還沒結(jié)束呢?！?br>“他們現(xiàn)在又去找市長了，而且既然你說市長知道船的存在，那么或許只有他知道哪里有船可以給你們離開。”

德里克點點頭，覺得亨利所言即是，于是深吸一口氣，調(diào)整了一下情緒。

“嘶——”可能是動作幅度太大，牽動了肚子上的傷，德里克不禁疼得呲牙咧嘴。

亞戈這才反應(yīng)過來：“你受傷了！”

“我這兒還有繃帶?！焙嗬曇詾槌５卦俅螏蛣e人包扎傷口，“你們這種天天受傷又不注意的人究竟是怎么活下來的?！?/p>

德里克只能咧開嘴陪笑，而亞戈則是想到了西利歐院長。

“回去之后得讓西利歐院長好好療一下傷?！?/p>

“西利歐？”德里克注意到了亞戈的話語。

“西利歐是騎士學院的院長，而他的EP則是治療，很有效的?？梢园涯闵砩系倪@些傷全部治好?！?/p>

“所以你們口中的EP，就是指這種特殊能力？”亨利還是第一次聽說這種東西。

“是的，只有極少數(shù)人才會有?！眱扇擞X得反正對方都看到了德里克的火焰，所以告訴他也無妨。

“治療的特殊能力......真好啊。”

“你不介意？畢竟這種能力完全代替了醫(yī)生的存在。”亞戈本以為對方會覺得治療EP是搶了醫(yī)生的工作。

“怎么會，學醫(yī)是為了救人，而如果有更高效的救人手段，我自然會感到開心?！焙嗬涞谋砬樯想y得出現(xiàn)了松動。

“我曾經(jīng)就是因為想要治病救人，才學的醫(yī)術(shù)?！焙嗬袷窍萑肓嘶貞?。

“可惜......醫(yī)者醫(yī)不了人心......”

“......”
“也不要太悲觀了嘛，”亞戈試圖安慰亨利，“人性之惡，這是獸人這一族群生來便會存在的根本?！?/p>

“但是獸人也同樣是善良的族類，否則就不會有那么多人向往著美好的明天，不會有人為了活著辛勤勞作。因為也有一種叫做愛的東西將人們連系在一起?！?/p>

“獸人就是這樣自相矛盾的種族，但也正因如此，才顯得他們更為獨特，更為美麗?！?br>“或許吧，”亨利苦笑一聲，“或許你們來自的那個外面的世界確實是這樣的，只是......我已經(jīng)對這座城市的人們不抱有任何希望了。所以如果你們能順手毀掉這座城市，我也是很樂意的。”

亨利渾身都散發(fā)著一種頹然的氣息，不禁讓德里克和亞戈也感到低落。不過隨后他們很快就調(diào)整過來了，畢竟他們眼中的世界，遠不止如此。

“我們也跟上那群人吧，要是他們把市長解決掉了，說不定你們永遠都無法知道如何離開這座城市了。”

“但既然危險已經(jīng)解除，我們也可以自己慢慢摸索。”亞戈并不想再看見那副面孔。

“不，危險還沒解除，只是轉(zhuǎn)移了。一旦市長死了，人們的目光又會重新聚集在你們身上。無論曾經(jīng)發(fā)生的一切是否是謊言，但既然人們已經(jīng)在你們身上留下了惡魔的印象，就很難抹除。”

幾人正在聊著，大地突然開始震顫起來，四周的樹枝開始搖晃，房屋也開始逐漸崩塌。

“這是怎么回事？”

“難道是......地震了？”

“你們快看那邊。”亞戈用手指了指南邊的海岸。

巨大的藍色帷幕高高升起，還沒等天暗下來，腳下已經(jīng)劇烈地搖晃起來。大地即將四分五裂，人們也只顧得慌忙逃竄。滔天的巨浪席卷而來，試圖把整個城市淹沒。海浪投下的陰影覆蓋著南區(qū)，似要饑渴地將其吞下?？罩械睦坐Q聲仍然沒有止息，只是多了不少驚慌的尖叫。

“怎么會發(fā)生海嘯？”亨利還是第一次見到如此可怖的景象。

“別看了，快走！”幾人趕緊開始往反方向跑。

但是人怎么能跑得過海浪，沒過多久，海嘯就重重地拍打在城市上。海水沖刷去目所能及的一切。浪花拍打著房屋的外墻，戲弄著被卷走的行人，毫無還手之力。

可是人怎么跑得過海浪，洪水很快就傾瀉到幾人的身后。亨利因為體力差，落后了德里克和亞戈一大截。

他們只能看到那洪水猛獸將金色的身影吞沒......

“亨利！”

隨即，海浪也同樣覆過了兩人。湍急的水流沖刷著亞戈的身體，水中還時不時有異物撞擊著他。他只能看到原本透明的海水逐漸被泥土染黑，或是......被鮮血染紅。水流沖散了他的繃帶，他看到那縷白條向著遠處飄去。趁著氧氣還沒耗盡，他奮力地向水面游去，試圖抓住穿過水面的光芒。

“哈啊~哈~哈~”亞戈大口地呼吸著新鮮空氣。而外面的世界早已變了一副景色，樹枝、馬車、路燈、甚至還有破損的門板在水面上飄著，隨著水的流動向遠方離去。天空的雷聲仍在響著，亞戈只能被迫跟著水流一起被沖走。他聽不清周圍的聲音，不知是雷聲還是剛才耳朵進水了，他總感覺耳廓傳來嗡鳴的聲音，直到——

“亞戈！抓住我的手！”德里克緊緊地抱在了一根柱子上，讓他的身體得以固定。好在亞戈離德里克并不遠，在被水沖走之前，他抓住了德里克的手。

“你怎么樣？”亞戈抓到德里克的第一時間就詢問他的狀況。

“我沒事?！钡吕锟藫u搖頭，努力將亞戈拉得離自己更近一些。

“亨利呢？”一波又一波地浪花打在亞戈臉上，讓他連呼吸都變得十分艱難。

“不清楚，不知道去哪兒了?！钡吕锟怂奶帍埻?，希望能看到金毛狼人的蹤影，可惜并沒有什么收獲。

亞戈在水中扒拉了幾下，游到了柱子旁，一同穩(wěn)定住了自己的身體。

“那邊有個屋頂，我們先爬上去避避水吧?！眮喐曛噶酥覆贿h處的房屋。

兩人廢了好大功夫終于爬到了屋頂，好在這棟房子比較高，還沒有被水淹沒。兩人氣喘吁吁地躺在屋頂上，看著陰沉沉地天空。但隨即，兩人都變得沉默了許多。

“如果這個城市連船都沒有，那么我估計大部分的居民都不會游泳吧......”
“他們恐怕很難在這場災(zāi)難中幸存下去......”

兩人本就是海民，所以水性了得。但這個城市的大部分人估計都沒下過水，很容易就會在這湍急的水流中失去呼吸。

而且兩人都不再開口，因為他們知道，既然亨利不見了，那他估計已經(jīng)遭遇不測了。

雖然跟亨利相處的時間并不久，但無論如何對方都是幫助了自己的恩人，想到他就這樣草草退場，心里十分不是滋味。

看著浸泡在水里里的城市，活下來的平民只有劫后余生的慶幸?？上Т蠖鄶?shù)的居民并沒有他們這樣的好運，被永遠掩埋在這渾水之下。

“這到底是......怎么回事？”亞戈捂住傷口，看向被水淹沒的城市。

“你的繃帶散了。”德里克注意到了亞戈的傷口又重新漏了出來。

“可能是當時綁的并不牢固吧?！眲偛旁谒信莸锰昧?，以至于他的傷口又重新開始潰爛。

“現(xiàn)在也沒有別的醫(yī)療用品?！眮喐曛皇菄@了口氣。

而德里克表情凝重，皺起了眉，向亞戈走去：“我倒是可以暫時幫你處理一下傷口?！彪S之，德里克打了個響指，一束火苗自他指尖舞動。

“我可以把你的傷口烤干，這樣它就不容易感染了。”因為過程十分痛苦，不到萬不得已的時候，他很少會這么做。

“嗯，”亞戈點點頭，“你來吧。”

“好，這火很燙，你忍一下?！闭f著，德里克把火苗湊到亞戈的肩膀旁。

“呃啊！”亞戈痛苦地悶哼一聲，這火焰比一般的火都要滾燙。即使沒有直接接觸，他也感覺到自己仿佛身處一片烈陽之中。汗水順著他的額頭滑落，與毛發(fā)上殘留的海水混合在一起。灼燒的感覺，讓他的牙關(guān)緊緊地咬合在一起，仿佛要把牙齒咬碎。他的另一只手為了不讓自己的手臂亂動，死死地抓住他的胳膊。刺入骨髓的痛苦讓他的手也不禁用力了起來，爪子刺入了自己的皮肉之中。

德里克看到了亞戈的痛苦的模樣，自己也十分心痛。但他明白，為了不讓傷口進一步被感染，他必須這么做。于是他選擇將手放到亞戈的背后，緩緩地撫摸他的背脊，試圖能稍微緩解一下他的痛苦。

亞戈感到那個溫暖的大手在撫過他的毛發(fā)，他也感到稍微緩和了一些，似乎是逐漸適應(yīng)了那滾燙的溫度。

不過好在，隨著黑痂逐漸在亞戈的傷口上形成，這也意味著已經(jīng)處理好了。德里克隨即收起了自己的火焰。
“辛苦了，休息一下吧。”

而亞戈像是耗盡了全身力氣一般，直接倒入德里克的懷中。這幾天下來他的傷口本就沒有進行過處理，再加上剛才的忍耐耗盡了他的精力，亞戈一下子疲憊了起來。雖不至于昏彌，但一時半會也無法靠自己的力量站起來。

德里克順勢坐下，好讓亞戈能夠躺在自己的懷中：“睡一會兒吧，反正我們現(xiàn)在也被困在這里，什么都做不了。”

一旁流動的海水仍未有平息的跡象，他們也不能隨意再次踏入水中，所以一時只能呆在這個屋頂上，等待海水平息。

而亞戈緊閉雙眼，很快也就沉入了睡眠中。不知是因為傷口上傳來的疼痛感，還是周圍的環(huán)境并不適合休息，亞戈并沒有進入的深度的睡眠。

于是他做了一個夢，夢見星球破碎，夢見一雙大手從天而落，覆蓋住整片大地。他夢見無名無面之人吟誦著無聲的歌謠，像是在為文明默哀。

他看見無數(shù)道光芒從一個身軀中迸射出來，那是倒掛在巨大十字架上的一個身影。

祂睜開雙眼，露出灰色的瞳孔，淡漠地注視著亞戈。

一道聲音在他腦海中響起，那不是從耳邊傳入，而是直接映照在他的思想中。而且，他的視覺、他的觸覺、他的嗅覺，仿佛都能接觸到那段聲音，都能感知到那段聲音。他仿佛以一個高維生物的視角獲悉了這段話語。那并不是他所熟知的語言，而是一種拗口的、短促的單詞。但即使如此，他卻能明白那是什么意思——

“舊（救）世主......”

只見六顆星星向亞戈飛來，環(huán)繞其身。但其中五顆已經(jīng)黯淡，只有一顆紅色的星星在散發(fā)著微弱的光芒，似乎也要即將熄滅。

亞戈剛想要抓住那顆紅色的星星，卻仿佛被一雙看不見的手向空中拖拽，直至遠離大地、直至脫離地球。

他在宇宙中看著自己所在的那顆星球，一切早已潰敗，一切早已被覆上了一片迷霧，唯有扭曲墮落的觸手與瞳孔在環(huán)繞著星球，試圖將其吃干抹凈。

逐漸的，那些全黑的眼睛發(fā)現(xiàn)了亞戈的存在，于是向他投來了目光。

亞戈感到目眩神暈，仿佛自己的肉體被撕裂，自己的靈魂被碾碎，直到永遠墜入那不可知不可觸的黑暗當中......

“亞戈......亞戈——快醒醒——亞戈！”

“哈啊——哈啊——哈......”亞戈從夢中驚醒，發(fā)現(xiàn)德里克在一臉擔心地看著亞戈。

“亞戈你怎么樣？”德里克替亞戈擦去他額頭上的汗珠。

“我......我這是怎么了？”亞戈的嘴里還在大喘氣。

“你剛剛嘴里一直在念著一些晦澀難懂的詞語，而且整個身體都在顫抖?！钡吕锟说拿碱^緊緊皺著。

“我好像......做了個噩夢?！眮喐耆嗔巳囝~頭，夢中發(fā)生的事情已經(jīng)開始模糊了，他只能記得一句“舊（救）世主”。

“我不太記得發(fā)生什么了，不過只是一個噩夢，也無所謂?！眮喐晷χ鴵u了搖頭，安慰德里克自己沒事。

德里克也只好放下心中的疑惑，輕輕將亞戈扶起來。

亞戈這才注意到，海嘯已經(jīng)結(jié)束了，雖然四周依舊被洪水淹沒，但水流已經(jīng)平靜下來了。

“那我們也差不多該出發(fā)了，去找伊克斯?！钡吕锟讼騺喐晟斐鍪郑鴣喐陝t輕輕將手搭在上面。

“嗯?！?/p>

......

“......”

“......”

“我現(xiàn)在這樣樣子......一定很可笑吧?！币量怂篃o力地坐在地上，依靠在墻邊。

巷子里只有水滴聲在回蕩，或者也有可能是血滴下來的聲音。

德里克和亞戈心情復(fù)雜地看著地上坐著的人，他用手捂住自己的腹部，但是血液還不斷的流出。他的傷勢已經(jīng)無法挽回，現(xiàn)在也就只剩下一口氣了而已。

“他們......沒有給你解釋的機會？”德里克本想著把責任推給伊克斯就足夠了，沒想到伊克斯都沒來得及解釋，就被傷成這樣。德里克和亞戈在那之后才姍姍來遲，而伊克斯只能躲在這個昏暗的巷子里，慢慢等待死亡的降臨。不過他們本就與伊克斯是敵人，所以自然也沒有救他的打算。

“或許，是我太自以為是了，我本以為我的人民會非常愛戴我。沒想到......”伊克斯猶如自嘲般搖了搖頭。他自然清楚，自己在做了那些事后，肯定不能奢望面前兩人還能救自己一命。

“本就是你把他們一直囚禁在島上，他們對你有如此大的怨氣也怪不得別人?！钡吕锟说故怯X得對方是自作自受。

“并不是我想把他們囚禁起來......而是他們不能離開。”伊克斯苦笑一聲，還順帶著咳出一口血來。

“這座島嶼，是有什么詛咒嗎？”從踏入這座島的那一刻起，亞戈就覺得這個城市藏著巨大的秘密。

伊克斯抬頭看了亞戈一眼，隨后嘆了口氣：“一直藏在心里不說，任誰都會覺得難受吧。反正我也沒多少時間了，不如將這個隱瞞了百年的秘密告訴你們吧。”
“你們是不是從民眾那里聽說，這座城市叫做亞特蘭蒂斯，但緊緊只是與曾經(jīng)那個消失的國度撞名而已？”

德里克的眼神嚴肅了起來，他或許猜到對方接下來要說什么了。

“但是，實際上，這里就是亞特蘭蒂斯！真正的亞特蘭蒂斯！”

“但是亞特蘭蒂斯不是已經(jīng)被迷霧吞噬了嗎？我還記得當年有許多從亞特蘭蒂斯撤離出來的居民呢。”這是眾多國家公認的事實。

“亞特蘭蒂斯確實被吞沒了，但是實際上并沒有那么多人逃出來。那些所謂的難民，大多只是原本就離開了家鄉(xiāng)的人。而大多數(shù)的居民，也根本來不及撤離。迷霧擴張的速度遠比人們想象的要快。”說著，伊克斯又咳嗽了兩聲。

“那你們是怎么活下來的？”亞戈切身體會過迷霧的恐怖之處，自然清楚那些平民絕對活不下來。

“也因此，他們都不是活人?！币量怂固痤^看向兩人，眼里露出釋然的表情，像是終于解脫了一般。

“！”德里克和亞戈震驚地說不出話來，那些人明明每一個都是如此的鮮活、如此的生動，怎么會不是活人。

“他們也不是鬼怪靈魂之類的。他們也可以稱為獸人，但并不是自然生長的獸人?！?/p>

“你們難道不覺得奇怪，為什么城市里沒有迷霧嗎？”

“你不是說，那是因為你們先祖留下來的光源嗎？”德里克猶記得之前他與伊克斯在辦公室中的交談。

“的確如此，但最初，那團光，根本沒有現(xiàn)在如此之大的范圍。那團光只能照亮一間屋子的范圍?！?br>“我也是因此，才得以在迷霧中幸存下來，我也是當年那個事件唯一的幸存者?！?br>“在之后的幾年里，我一直在世界各地奔波，最終終于得到了這枚硬幣?！闭f著，伊克斯從口袋內(nèi)掏出一枚銅幣。

那個銅幣的正面是寓意無限的符號，而反面則是一條銜尾蛇，象征著命運的輪回。

“它叫做賄賂幣，可以賄賂這世間的一切東西?！?br>“你可以用它來賄賂銀行行長，你也因此可以從他手中獲得無窮的財富；你也可以去賄賂一國之主，他或許會將全國大半的權(quán)力都交予你掌管?！?br>“甚至它可以賄賂時間、賄賂法則、賄賂生死?！?br>“總之，你可以理解為一枚許愿硬幣?！?/p>

“怎么會有這么神奇的東西？但如此強大，想必也肯定有很大的副作用吧?！眮喐瓴恢獮楹瓮蝗幌肫稹締⑹冷洝勘趁嬗≈淖郑河兴?，必有所失。

“那是自然，副作用就是，在未來的某個時間，命運會給你開一個巨大的玩笑?！币量怂箍嘈σ宦?。

“？”德里克和亞戈都感到疑惑了，命運的玩笑究竟是指什么？也就是說副作用完全是隨機的？
“我猜，現(xiàn)在這種狀況，就是命運給我開的玩笑了。”伊克斯低頭看了眼自己的傷口，已經(jīng)有些血跡要凝固在他的毛發(fā)上了。

“所以你當時許了什么愿望？”

“我許愿，能讓我的國度重現(xiàn)。”伊克斯微笑著看著兩人，仿佛自己根本不是將死之人。

“于是，當我從夢中醒來時，我又回到了這片領(lǐng)土。無數(shù)聳立的高樓拔地而起，許多曾經(jīng)熟識的面孔從室內(nèi)走出，仿佛于此居住多年，仿佛一切從來就是這樣?！?/p>

“我也順理成章地成為了市長。而我們?nèi)嗣?，他們并沒有曾經(jīng)那個輝煌國度的記憶，只知道他們自誕生起就居住在這座城市之中。”

“所以，因為他們誕生于你的愿望，因此他們才無法離開?！眮喐晁坪趵斫饬藶槭裁匆量怂拐f人們不能離開。

“沒錯，當他們進入到迷霧中時，就已經(jīng)被判定不再是亞特蘭蒂斯的一員了。而原來的他們，本就是死人，自然也會隨之消失?！?/p>

“那剛才發(fā)生的海嘯和地震，也是因為你受了重傷？”德里克想到，既然那些人誕生于伊克斯的愿望，那這座城市也應(yīng)該同理。

“嗯，”伊克斯點點頭，“在我死后，這座城市也會隨之淹沒?！?/p>

“......”幾人頓時相顧無言，不知如何開口。

“這就是我的報應(yīng)吧......建立起城市的市長，被他的子民親手殺害，或許這就是所謂的‘命運的玩笑’吧?！币量怂瓜袷亲猿耙话?，早已接受了這個結(jié)局。

“你本來還有機會活下去的，如果你在一開始就進行治療的話?！眮喐晗嘈?，以這座城市的科技，說不定本來可以挽回他的生命。

“我有時也在想，是不是該結(jié)束了。我因為這座城市，獲得了趨近于無限的生命。我與這座城同歲，這座城市就是我的化身?！?/p>

“但是我卻將那些鮮活的生命，鮮活的靈魂囚禁于此。他們本可以不再接受人間的苦難，他們本可以在死后安然的睡去。但我卻自私地將他們喚回，一廂情愿地讓他們繼續(xù)活下去，繼續(xù)活在黑暗之中?！?br>“我只是一個可悲的自私鬼罷了，為了自我滿足，假惺惺的裝作為了民眾愿意付出一切的樣子，實際上我的存在本身，就是最大的錯誤?！?br>“而且，”說到這兒，伊克斯的眼睛失去了光，“我不知道是因為我的問題，還是他們生性如此？”

“為什么他們變成了這個樣子？面目可憎，只知道四處宣泄憤怒的惡魔。隨波逐流、見風使舵的小人。他們失去了自己的思想、自己的辨證能力，只愿意接受自己所相信的。或許是因為他們本身就被囚禁在這一隅小小的島嶼中，導(dǎo)致他們的眼界也變得如此狹隘?！?br>“可悲，可憎，可恨......”這是伊克斯對于這個城市的人們的評價。

“所以，就讓他們跟著我已經(jīng)沉沒吧。如果活著只能體會到人性之惡，那還不如就此離去。”說著，他將自己手中的那枚硬幣交給了亞戈。

“這枚銅幣每個人只能使用一次，況且我還要死了，留著也沒用。不如交給你們吧?！?br>“即使我們立場不同，但是你們至少曾是這段歷史的見證者。在城市沉沒之后，不會再有人記得，除了你們，外來者?！?br>“好好收下吧，就當作我給你們的賠禮，你們本不應(yīng)被卷入這場爭端中?！?/p>

亞戈接過了那枚銅幣，上面還沾著伊克斯的血跡。

突然，那枚硬幣開始發(fā)出刺眼的光芒，隨后漸漸飄到空中。它在天上瘋狂地旋轉(zhuǎn)著，仿佛下一秒就要四分五裂。但隨著光芒逐漸減弱，硬幣的蹤跡也徹底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張卡片從空中緩緩落下。

“這是......”亞戈接過卡片，發(fā)現(xiàn)上面竟然畫著【賄賂幣】。而且亞戈仔細檢查，發(fā)現(xiàn)卡片的材質(zhì)又不一樣，這次是銅版紙的質(zhì)地。

亞戈隨即召喚出【啟世錄】翻到了銅版紙那一頁，無痕的筆開始逐漸在上面寫下一段話：

|所有命運的饋贈，都早已在暗中標注好了價格?！举V賂幣】|

“看起來，這枚硬幣跟你們很有緣分啊?！彪m然好奇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但伊克斯作為將死之人已經(jīng)無心去探究了。

“為什么又會跟【啟世錄】有關(guān)系？”亞戈至今也不知道規(guī)律是什么，上次是【迷霧】，而最開始則是【啟世錄】本身。

突然，地面又開始震顫，幾人腳下的地面也隨之出現(xiàn)了小小的裂縫。

“看起來......時間快要到了?！币量怂姑黠@感覺到傷口流出的血減少了，不是因為傷好了，而是血快流盡了。

“抓緊時間吧，外來之人，或許你們還有逃出去的機會。”明明他跟德里克和亞戈站在對立面，現(xiàn)在卻希望對方能夠逃出去。畢竟他的立場本是保護城市，但既然城市都沒有了，他也沒有必要與兩位外來者作對了。

“如果你們想要穿過迷霧的話，或許可以去城市的中心拿走光源，這樣它就可以保護你們不受怪物的侵害了?！?/p>

而雖然亞戈和德里克對新出現(xiàn)的卡片非常好奇，但現(xiàn)在也容不得他們細細研究了：“謝謝?！?/p>

......

“原來這就是所謂的光源嗎？”德里克將一團光捧在手心把玩著。

“很神奇欸，竟然是可以觸摸到的光?！眮喐暌埠闷娴貜埻?/p>

所謂的光源，就僅僅只是一團光，僅此而已，沒有任何外物修飾。若不是德里克能直接把它捧在手里，他會以為這跟一道普通的光沒有任何區(qū)別。

兩人隨即離開了市中心，開始向海岸走去。

“亞戈......”德里克扯了扯亞戈的衣袖，仿佛發(fā)現(xiàn)了一個很可怕的事情。

亞戈隨著德里克的手指指向的方向看去，那是一道海平線。

“那里什么都沒有啊？”亞戈感到疑惑，不過很快亞戈就反應(yīng)過來了，最大的問題就是那里什么都沒有。

“迷霧呢？”亞戈猶記得，整個島嶼是被一圈迷霧環(huán)繞著的，但是現(xiàn)在迷霧卻消失了。

“我記得，在我們進入到室內(nèi)前明明還能看到的......”
“難道是......”亞戈看向了德里克手心的光團，難不成是因為這個東西，迷霧才消失的。但是按理來說，本來它放在了強化裝置上時，范圍才能覆蓋整個島嶼?，F(xiàn)在拿在手心的時候，應(yīng)該效果變?nèi)趿嗽S多才對，怎么可能反而直接清除了四周的迷霧。

但是德里克卻發(fā)現(xiàn)，四周的空氣似乎變得稀薄了點，似乎有要起霧的跡象。不過好在最終那團白白的霧氣沒有凝聚起來。

不過地殼的抖動愈發(fā)開始劇烈，德里克擔心再浪費時間下去，就真的要跟這個城市一起沉沒了，于是抓起亞戈的胳膊開始往海邊跑。

“教......德里克，但是我們沒有船怎么辦啊？你之前說的自有辦法究竟是怎么回事？”亞戈不知道他們究竟該如何離開。

“誰說我們沒有船的？”說著，德里克掏出了口袋內(nèi)的應(yīng)該漂流瓶。

“這是......”亞戈記得，那是菲利普船長塞給他們的，而漂流瓶的內(nèi)部，還有一個精致的小船的模型。

說著，德里克打開瓶子的木塞，隨后將瓶子扔到了海里。沒過一會兒，小船的模型突然膨脹，撐碎了玻璃瓶，變成了正常船只的大小。

“哇！難不成菲利普船長早就知道我們需要船？”亞戈不禁一喜。

“或許吧，本來也就是他把我們送到這里來的?！彪S后德里克爬上了船，也順手將亞戈一同拉了上去。

隨著船帆升起，一陣陣海風吹來，船只也漸漸離開了這座島嶼。

兩人看著城市的模樣慢慢變小，慢慢下沉，心里五味雜陳。

遙遠的國度傳來哀嚎與悲嘆，那是來自渺小之人的呼喊、那是來自可憎之民的求救。

人們在城市內(nèi)哭喊著、奔逃著，卻無路可逃。他們跪地祈禱，乞求某位神明可以將他們拯救。殊不知，是他們親手殺死了自己的神明，是他們親手將自己送入死境。

人的傲慢而不自知，將會成為殺死他們最大的武器。

他們本就被擅自從死境中拉回，被囚禁在這不明顯的桎梏當中。

而今只是命運的絲線重新步入正軌，群星的坐標即將歸位。

破敗的國度將隨著往世的歷史一同埋入海洋之中。

這次的旅途并不是那么令人愉快，但是絕對足夠令人印象深刻。

人性之惡究竟能惡劣到什么程度？這很難說。

不過對于亞戈和德里克，兩人更多相信的，還是藏在人們心中的善良與愛。

那才是獸人們得以存在的基石。

這段故事已經(jīng)結(jié)束了，而他們，成了唯二的見證人。

或許這個城市的故事會在兩人的口口相傳下被銘記于歷史之中，也有可能從此消失于世界的長河里。

但不論如何，這就是它的結(jié)束了。

“我們是參與者，但同樣也是記錄者?！?/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