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德/逃離

  漆黑的夜空下是渾濁的大海，一波又一波的塞壬士兵踏著她們同類的尸體一波接一波撲向港口。在密集的火力網(wǎng)之間，一位淑女竭盡全力阻止著敵人瘋狂的進攻。她一邊對已經(jīng)登陸的塞壬進行著火力覆蓋，一邊對她們的援軍發(fā)射著一批又一批的彈幕。她的艦裝已經(jīng)被戳成了馬蜂窩，海水被染成了一片血海，鮮紅的浪花沖到天上，拍擊著海平面，天與海與鮮血，火光構(gòu)成了一幅悲壯而又美麗的畫面——這就是胡德，一個優(yōu)雅的戰(zhàn)神。

  上一章提到過，為了阻止進攻的塞壬，我私自啟動了艦裝炸毀了教堂，讓這座花費幾十年心血的建筑成了一堆亂石封住了港口。自此之后我就受到了艦?zāi)飩兊木把觯俏覀兡莻€指揮官想盡了辦法找我的茬，讓我不好受，唉。其實有的時候領(lǐng)導(dǎo)就是這樣，不管我們到底做了什么有益于集體的事，只要我們稍微違背了他的意愿，再大的功勞不過是一堆廢土。

  比起上面的這些，唯一一點讓我好受的就是自這之后，指揮官的秘書，胡德，似乎花了更多的注意在我身上。和別的艦?zāi)飳ξ液秃碌呐宸煌?，她似乎想有意接近我，就像一個大磁鐵把一塊鐵塊從沙子里揀出一樣。有的時候我一醒來發(fā)現(xiàn)我的教材找不到了，而她則會笑著在港口的某個角落等我。我住在地下最深的一層，但是臭水反灌的次數(shù)明顯少了，原來是在她的建議下，艦?zāi)锼奚釗Q了一套更高效的排污設(shè)備。時間一長，我也開始注意到她了，我和她單獨接觸的頻率也越來越高了。由于上面對我的一些看法，每一次和她的接觸都可能會成為某些人的把柄。但是老天容不得一絲僥幸，麻煩，還是來了。

  那是一個遍布霧靄的早晨，這種天氣讓我覺得有什么壞事要發(fā)生。我一邊回味著昨天與胡德的歡快時光，一邊拖著不情愿的身體一步一步爬向?qū)W校。在漫天的白霧間，港口里密集的人群不約而同的向著廣場流動。在塞壬入侵的港口修復(fù)中，我們的主要力量都放在了修復(fù)倉庫和清理廢墟上，而那片被倒下的教堂掩埋的廣場已經(jīng)閑置了好一陣子了。他們要去干什么？我只好跟上去，但是早上天氣的預(yù)兆在我到了廣場的一瞬間就應(yīng)驗了——整個廣場北布置成了一個露天會議室，不，準(zhǔn)確的來說是個露天法庭。原本教堂的位置支起了一個鋼筋結(jié)構(gòu)的平臺，平臺上我們的指揮官正和幾個科學(xué)家模樣的人談著話。平臺兩邊圍滿了座椅，沉默不語的艦?zāi)锝忝脗儌儕A雜在神情嚴(yán)肅的士兵中間。女王看到了姍姍來遲的我，她們用一種極其不信任的眼神瞥了我一眼，我看到她的眉毛抖了三下，然后馬上收回了目光。那眼神就像在說：威爾士，我一直以為你是個英雄，原來你居然是這樣的壞蛋！我一到現(xiàn)場就被幾個士兵押上了鋼制平臺，他們命令我坐到一個籠子里。我一下子全明白了，自從我炸毀了教堂之后，我在艦隊的名聲就每況愈下了。毫無察覺的我已經(jīng)淪為了一只可憐的小羔羊，上帝揮了一下手，幾道閃電就把我劈成了焦炭——我終于被艦隊開除了，他們限制我在24h內(nèi)離開艦隊。

 

 半夜，絕望之際的我走向了廢墟中的升降梯——那是我誕生的地方，但是明天我就得和這告別了。絕望和恐懼占據(jù)了我的內(nèi)心，我現(xiàn)在什么都不想看，只想找個角落哭一場——我救了大家的命，有錯嗎？我欣賞胡德的勇猛，有錯嗎？她為我開脫又有錯嗎？

  “威爾士？”一個熟悉至極的聲音在耳畔中響起。我緩緩抬起了頭。“胡德，你怎么也來了？”

  “你果然來了，威爾士。”她似乎早知道我要來?！拔覇柲?，今天你是不是看見女王瞟了你一眼？”

  “對....別跟我提她的眼神了，為什么她也會這樣看我？”一想起早上女王刀割一樣的眼神，委屈的眼淚就簌簌的流了下來。

  “你想多了，你是不是注意到她的眉毛抖了三下？”這一下子讓我哭笑不得，眉毛抖三下是我和胡德常用的見面暗號，沒想到她會在這個時候用上?！罢娌焕⑹鞘缗　蔽倚睦锵瘸粤艘惑@。

  “威爾士，不要過于悲傷?！彼疽馕艺酒饋碚f?！澳阋仓溃乙郧笆侵笓]官的秘書，所以我對于現(xiàn)在的戰(zhàn)況是了解一些的。塞壬的力量已經(jīng)差不多被逼回四大洋中心了，這個也有你的功勞，明天我們就要和他們簽休戰(zhàn)協(xié)定了。其實指揮官把你趕走的原因并不是真的反感你，雖然他的確看你不爽……”

  “是什么？”

  “據(jù)我所知，你是我們皇家年紀(jì)最輕的一個戰(zhàn)列艦，但你的戰(zhàn)功卻是最顯赫的。你在短短的兩年里累計摧毀了10余臺凈化者，有八臺是利用地形消滅的，有三臺是連續(xù)擊殺的。你殺死的各型塞壬更是不計其數(shù)，喬治五世和約克公爵根本都趕不上你?？梢赃@么說，你是艦?zāi)锇l(fā)展史上的一個奇跡?！?/p>

  “那為什么要我走？”

  “看見那幾個科學(xué)家了嗎？他們幾個就是奔著你來的。你要是明天天亮還留在這，那你的心智魔方就會被挖走，帶到實驗室里研究。為此，我們的指揮官會獲得一大筆錢，但是他收了錢卻放跑了你?！闭f到這，她露出了一抹心虛的笑容，瞥了指揮室一眼。不知道指揮官有沒有逃跑，但是如果胡德說的是真的，我就得趕緊走了?！霸僖姡柺?，這種事要盡快。到外面之后你需要的一切都在這個背包里，拿著。等會會有一艘快艇來這接你，但是它最多只會停留1分鐘。”

  ……

  “我如果留在這，會變成什么樣子？”

  快艇的馬達(dá)聲和著嘩嘩的水聲在夜色中彌漫，身后的港口和倒塌的教堂一點一點變得模糊。我還是憋不住內(nèi)心的疑問，但是沒有傳來那位淑女的回答聲。幾個蒙面人在前面開著快艇，我將視線從遠(yuǎn)去的淑女身影移到了背包上。借著月光，一本翻開的談話記錄引起了我的注意。

  ……她有很大的改造空間，預(yù)計改造后戰(zhàn)斗力提升至少10倍，但有可能失去自我意識，變成一臺戰(zhàn)爭機器……

  ……她是一個奇跡，是全人類的財富……

  ……我愿意以市場價10倍買下她……

  ……今晚你們就開始行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