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杯：生命之水

“喂，大姊，醒醒——”

“喂——”

白發(fā)的卡特斯睜開雙眼，映入眼簾的是幾個穿斗篷的人。

“大熊啊，還有佩特洛娃——我們這是在哪兒？”

“那個老家伙說，好像是叫什么……酒吧？”被稱作“大熊”的雪怪指了指老酒保，“我也不太懂，總之就是喝酒的地方吧?！?/span>

“這位小姐，你就是他們口中的‘大姊’吧，”老酒保幫雪怪扶起剛剛醒來還有些虛弱的卡特斯，“你的手下非常關(guān)心你哦。我請他們喝酒，他們還不愿意，一直在嚷嚷著什么‘要等大姊醒來一起’之類的話?！?/span>

“喂！老頭！”大熊突然害羞了起來，紅色從脖子一路蔓延至耳根“別當著大姊的面說啊……”

“喂喂，大熊你害羞個什么勁啊，”佩特洛娃在一旁起哄道，“大伙都跟著大姊這么多年了，又不止你一個人這么想。”

“不要叫我小姐，我沒有看起來那么柔弱?！笨ㄌ厮姑銖娭鹕碜樱瑢暇票Ｕf道?！斑€有，他們不是我的手下，是兄弟姐妹。”

“好的小姐，沒問題小姐?！崩暇票＜又亓恕靶〗恪眱勺?，很難說不是故意的。

“你——”卡特斯察覺了老酒保在故意捉弄她，硬了，拳頭硬了。

“不叫小姐，你希望我叫你什么呢？”老酒保在卡特斯怒意上涌前先行打斷。

局勢逆轉(zhuǎn)，卡特斯這才反應過來自己根本沒有報上名諱，總不能讓面前的陌生人跟著雪怪一起叫自己“大姊”吧！

“霜星（Frostnova），我的代號。”紅暈染上了霜星蒼白的雙頰。剛才是大熊，現(xiàn)在輪到霜星害羞起來了。

“好的霜星，沒問題霜星。你和你的兄弟姐妹們想……”

“等等，把你的手伸出來！”突然，霜星好像注意到了什么，剛剛的羞澀蕩然無存。霜星一把抓過老酒保剛剛攙扶過自己的那只手仔細檢查，和雪怪不同，如果沒有防護裝備，沒人能在霜星體內(nèi)的這抔冬天下幸免于難?？墒抢暇票５氖帧?/span>

——絲毫沒有凍傷的痕跡。

“我的體溫……正常了？”

“兄弟姐妹們，我的體溫好像恢復正常了！”霜星從沒有向此刻一樣興奮、快樂、充滿活力，大概就連去城里吃到只存在于父親描述中的手指糖都不會使霜星如此開心。

“真的嗎！大姊！”佩特洛娃摘下自己和霜星的手套，和霜星握了握手。

“哇！是真的！完全感不到冷！”

霎時，雪怪們炸開了鍋。

“真的嗎？恭喜啊，大姊！”

“誒，那冰霜法術(shù)豈不是不能用了？明明在夏天還是挺好用的，凍個汽水什么的……”

“你這家伙，大姊的體溫恢復了是件好事，應該高興才對！”

“我就開個玩笑啦……”

“既然大姊的體溫恢復了，那這身防護服也就不需要了。沒了大姊的冷氣，穿著這身熱死我了?！?/span>

二十幾個雪怪一齊脫下外套，露出了他們兜帽之下的樣子。他們之中，烏薩斯的有，菲林的有，黎博利的有，卡特斯的有……種族不同，但他們有著一個共同的家鄉(xiāng)——烏薩斯（Ursus）；出身不同，但他們有一個共同的名字——雪怪（Yeti）；年齡不同，但他們有一個共同的大姊——“霜星”（Y*****）。他們是手足，是同胞，不是血親，卻是至親。

“今天是值得高興的日子，高興的日子就該喝酒助興?！背两谙矏傊械乃遣恢缓翁幎鴣淼暮婪潘腥?，此時的她比起一只白兔更像是一只黑貓?！袄习澹媚氵@里最烈的酒來，我要慶祝兄弟姐妹們能夠擺脫冬天的詛咒！”

“最烈的酒是嗎？唔……我想想……”老酒保在身后的酒架上翻找，搬出了一箱——

生命之水（Rectified Spirit）

“酒我倒是有，就怕你們不敢喝?！?/span>

“生命之水啊……”佩特洛娃想了一下，搖了搖頭，“確實是家鄉(xiāng)的味道不假，但這酒的勁兒會不會有點太大了？”

“你是在瞧不起烏薩斯人嗎？”盡管佩特洛娃有些認慫，霜星的眼中卻充滿了斗志，“雖然我并不喜歡我的家鄉(xiāng)，但若要論起喝酒，沒人能比得過烏薩斯人?！?/span>

“倒也未必吧，之前有個烏薩斯來我這里喝酒，才幾滴就醉了，真的是太遜了?！崩暇票：孟裣肫鹆烁吲d的事情，但受過專業(yè)訓練的他還是忍住沒有讓自己表現(xiàn)得太過失態(tài)?！皼r且你并不是烏薩斯，你只是個卡特斯?！?/span>

“但這并不妨礙我酒量很好?！彼墙舆^酒瓶，似乎連杯子也不需要了?！爸劣谖夷切┙邮懿涣肆揖频男值芙忝脗儯o他們上啤酒就行?！?/span>

“大姊都帶頭沖鋒了，我們又哪有退縮的道理？”佩特洛娃拿過一瓶生命之水，振臂高呼：“兄弟姐妹們，今天我們不醉不歸！”

“好！不醉不歸！”

酒吧里從沒這么熱鬧過，吧椅不夠，雪怪們就直接三五成群，席地而坐，一人接過一瓶酒。酒過三巡，雪怪們醉得差不多了，人群中起了些小騷動。

“喂，你們幾個，別喝得太過火了?！贝箧⒕褪谴箧?，盡管自己手里的酒瓶也已經(jīng)空了一半，霜星卻也沒忘記照顧好雪怪們?！坝绕涫切，別讓他喝太多，他還沒到喝酒的年紀。”

“為霜星姐獻上心臟！”雪怪D突然亢奮起來，“我永遠喜歡霜星姐！”

“這……已經(jīng)醉了嗎……”

“好酒……真是好酒！比我珍藏的伏特加……還要好！”雪怪一號似乎受到了雪怪D的影響，情緒也開始激動起來，“這酒……就不是……用來喝的！這酒……應該……應該拿來……在生死關(guān)頭……敬大姊，敬大爹……拿來敬對家的人……也行！”然而，說至一半，雪怪一號的情緒突然由激動轉(zhuǎn)為悲傷，大哭了起來。也許醉酒后人的情緒就是這么容易起伏吧。

“喂喂，你怎么還哭起來了……”大熊還沒怎么醉，安頓好了雪怪D和雪怪一號?！按箧⒉挥锰谝馕覀儯麄冏屛襾碚疹櫨托?。”

“嗯，有勞了。”

“你的酒量確實不錯，值得稱贊?！苯K于找到了空閑的機會，老酒保又開始了他最喜歡的事——“酒保陪聊”。

“酒真是個好東西啊……”也許是微醺帶來了些許感性，霜星的語氣變得深沉起來，“在醫(yī)生手里，它是治病救人的良藥；在文人手里，它是開啟詩篇的序章；在勞苦大眾手里，它是消解憂愁，帶來歡樂的生活調(diào)味劑……”

“對我來說，酒則有著更為特殊的意義?！?/span>

“哦？說來聽聽，我很好奇?！?/span>

“我以前的體溫很低，不光是熱飲，常溫的飲品對我來說都是一種折磨。能使我感到溫暖的，只有酒?！彼巧陨曰貞涍^去，隨后露出了釋然的笑容。“不過現(xiàn)在無所謂了，畢竟我的體溫恢復正常了嘛?！?/span>

“那樣確實會失去很多樂趣啊，比如想和父親來個擁抱都很困難吧。”老酒保感嘆于霜星的過往，“對了，有沒有人說過，你長得很像溫迪戈？”

一句令人毫無頭緒的話，讓霜星酒醒了一大半。

“雖然不知道您是從哪里聽說我父親的，”霜星搖搖頭，“但如您之前所說，我只是個卡特斯而已。”

“你的父親，應該很愛你吧?！崩暇票Ｎ⒉[起雙眼，像是在編造故事，卻又像是陳述事實，“食人的血性流淌在溫迪戈的血脈里，那不是一種傳統(tǒng)，而是一種本能。不論是父母、配偶、子女，異族的血脈只是食糧，溫迪戈的眼中只有溫迪戈。”

“溫迪戈是你的父親，你是溫迪戈的女兒。你并不是溫迪戈，但他對你抱有對親生骨肉同等的愛?！崩暇票Ｕ曀堑碾p眼，“你足夠可憐，卻又足夠幸運?！?/span>

“那還真是抱歉，我的父親不是您認知中的那種溫迪戈。”只要一提起父親，霜星靈魂中高傲的那部分好像就會被喚醒?！氨M管在大多數(shù)人眼中他是個怪物，盡管我也不能完全認同他的一些理念和觀點，盡管有些時候我也對他的頑固不化感到頭疼，但我無悔做他的女兒?！?/span>

“我想見見你的父親，卻始終沒有機會。我時常聽人講起你父親的為人，卻不曾知曉他姓甚名誰。”老酒保湊到霜星耳邊，低語道：

“霜星，你的父親，他叫什么？”

“‘愛國者（Patriot）’，薩卡茲勇士中古老至極的血脈。烏薩斯最壯毅的戰(zhàn)爭化身。感染者游擊隊……”

“停停停！”老酒保及時制止了霜星“報菜名”一般的行為，真要讓她繼續(xù)下去，怕是等雪怪小隊酒醒了都結(jié)束不了。

“總之，好好記住他的名字吧。在他面前，沒有‘敵對’這個選項，只有投降和逃亡?！彼菑纳砩咸统鲆幻逗谏淖o符，將它放在吧臺上。

碎裂的薩卡茲巫術(shù)護符

能夠承受生命的消耗，但不能使人起死回生。

“放手吧。我的兄弟姐妹們在等我?！?/span>

“……父親……我真是個傻子?！?/span>

“原諒我吧?！?/span>

一個寒冬逝去，一場飛雪到來。

似乎和某個護符是一對的。

“聽好了，這是我父親給我的，據(jù)說能使人起死回生的護符?！?/span>

“（雖然好像沒什么用就是了，而且也碎了……）”一瞬間的失落劃過霜星的眉宇之間，但是她并沒有讓它很明顯地表現(xiàn)出來。“用它來抵我們的酒錢，應該足夠了吧?！?/span>

“那是當然，倒不如說我賺了，你虧了?！崩暇票Ｐ廊皇障伦o符，將它放在了陳列架上最顯眼的位置?！拔疫€以為，你會給我一顆糖呢。”

“不，我已經(jīng)沒有那種糖果了，也不需要了。”霜星笑著搖了搖頭?！白詈蟮囊活w糖，我交給了一個十分重要的人?！?/span>

奇怪的糖果

酒精與刺激性調(diào)料，加上少許糖分混合而成，曾經(jīng)是某人唯一的溫暖。

吃過一次的人不會再想吃第二次，上過一次當?shù)娜艘惨粯印?/span>

“從現(xiàn)在開始，我在你身邊，我在你們身邊?！?/span>

“我愿意……加入***”

（自己吃糖）

（自己吃糖）

（自己吃糖）

你感覺很辣。

“哦，是戀人嗎？”老酒保開了個不合時宜的玩笑。

“不是戀人，”，霜星的眼中露出一股認真、堅毅與期待，“是戰(zhàn)友?！?/span>

卡特斯走了，和她的兄弟姐妹們一起。

老酒?？戳丝词种械拿麊?，抬起筆，將上面的葉蓮娜（Yelena）劃去……然后他傻眼了。

——算上“葉蓮娜”，27個名字整齊地排列在名單上。

“所以說，不要一次性來這么多人啊，凈給人添麻煩?！?/span>

老酒保一邊嘀咕，一邊卻也沒放下手中的筆，直到最后一個雪怪的名字被劃去。

“下一個就輪到你了嗎？‘愛國者（Buldrokkas'tee）’?！?/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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