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看清楚他是不是說大話，我故意往他的方向逼近，他黯而晦澀的眼眸見我舉動慵懶的輕嘆…薄唇微抿，像是有些居高臨下。

立場沒來的顛倒，但我不是放任自己屬于下位，只是在他面前，我總是有種莫名愧疚在內(nèi)心掀起波瀾。

但是有很多種情況不會讓愧疚占據(jù)我的理智。

【我】“趁現(xiàn)在把話收回去，我還能當(dāng)做什么都沒聽見。”

【邊伯賢】“我說不呢，你是不是要?dú)⒘宋?？?/p>

我心里咯噔一下，露出了好笑的無奈。

【我】“我早就忘記怎么殺人了?！?/p>

【我】“那些事都離我遠(yuǎn)去了?！?/p>

某個片刻，焦灼的氣氛突兀的沉淀下來。

女人自憐自艾的勾唇笑深深灼傷男人狠厲的眉眼，他突兀的捏起女人小巧的下巴，就算這皮囊不受老天爺?shù)谋Ｗo(hù)，他也會死死的記住皮囊下的靈魂。

他不為她天生麗質(zhì)的外貌折服，他為她傲然不屈的靈魂折服。

一開始，一直都是這樣。

【邊伯賢】“你不老?！?/p>

【我】“什么？”

【邊伯賢】“我說你不老。”

【我】失笑，“別了吧，我現(xiàn)在可是快奔四的人了?！?/p>

【邊伯賢】“你真以為我是因?yàn)槟阃饷擦舻哪?？?/p>

【我】“我知道自己幾斤幾兩，用不著你提醒?！?/p>

【邊伯賢】冷笑，“那就好好管我，我說回去的話沒有收回去的道理?！?/p>

【邊伯賢】扣緊，直至女人眉頭微皺，徐徐道，“你欠我的那些，我還沒討回來，你就別想擺脫我?！?/p>

到底是后天養(yǎng)成的大佬，他說這些話不怒而威，深邃的眸露出危險(xiǎn)的流光，他伸手一攬，把自己懸在半空的腰身送進(jìn)他的懷中。

我沒有投懷送抱的意向，剛準(zhǔn)備掙扎他陰森森給我來了一句。

【邊伯賢】“再動今晚你下不了車了?！?/p>

【我】立馬不動，“你倒是學(xué)會了怎么威脅人。”

【邊伯賢】“托你的福，我學(xué)會了以前你留下來的手段?！?/p>

【我】嘀咕，“原來我還留了東西在這里…”

聽到我的話，桎梏腰腹的手沒了分寸似的，我吃疼出聲，想要推開他，觸及他各種情緒澎湃的眸我頓了頓，放輕了聲——

【我】“我欠你的我會還給你，別動我的朋友和我的店，行嗎？”

車內(nèi)空間安靜的連一直在播的電臺不知何時關(guān)掉了，車外五光十色的香港夜市扎根映入兩個人眼中。

四目相對間，是猜忌與賭徒。

他看了我很久，才回我。

【邊伯賢】“行?！?/p>

最近一次來到港口，是幾個星期前回來的時候。

那時候人來人往，我提著箱子踩在曾經(jīng)縱橫四海的香港城，那么熟悉的感覺，突然變了味。

海風(fēng)的咸味撩撥額前的幾條劉海，披在肩膀上的墨發(fā)隨風(fēng)飄蕩。

眼前的一切在凝視中經(jīng)過時間無情的淘汰終得現(xiàn)在場景，我知道這里不會就此打住，它們還會經(jīng)歷數(shù)以萬計(jì)的世紀(jì)更迭，形成大家心目中的記憶。

旁人一聲喊回我的愁思，舉步走向少年青年不斷變換的邊伯賢。

【邊伯賢】思索，“一會…”

【我】“你想喝酒？”打斷他。

【邊伯賢】“我喝?！?/p>

【我】“我知道怎么做了?！?/p>

【邊伯賢】“你并不怕大家認(rèn)出你?！?/p>

【我】“不正合你意?！?/p>

【邊伯賢】“……”

【邊伯賢】“走吧?！?/p>

來了不少人，紅地毯上還有花瓣和彩帶，大概是邊伯賢去接我耽誤了什么事。

默不作聲跟著他一起登上游輪，期間有不少人來和邊伯賢打招呼，他們的反應(yīng)出奇的一致。

看見我時，假笑、震驚、詫異，一一露出。

但是最厲害的，應(yīng)該是認(rèn)出我之后臉上好一會沒有緩過來。

就如他所言，我出現(xiàn)在香港的上等圈時注定被人認(rèn)出來，不出幾小時我回香港的消息傳播。

可我打定主意回來時，早就做好心里準(zhǔn)備了，這種場面還不足以讓我退怯。

我是這么想的，另一個人不是這樣想了。

由于我跟在他的后方無法看清楚他是什么表情，他一路無言，有人上前打招呼又很禮貌的點(diǎn)頭，那些人想和他找話題都被他拒絕。

他今晚說的最多的話應(yīng)該是‘我還有事’了。

穿梭過人群中，我暗自打量游輪的裝潢，腦海里浮現(xiàn)一個詞。

金子做的。

‘咚—’走在前面的男人無故停下腳步，我似有戒備指甲扣緊了手心阻止自己各種下意識行為。

那些鎏金的燈在他側(cè)臉時照亮了他梳起的背頭，他那狠厲不羈的眉眼，一絲迷茫和恨意縱然消逝，隨之他扣住我的手腕，在眾目睽睽之下往反方向走去。

他走的很快，邁的步子又大。

勉勉強(qiáng)強(qiáng)的跟上他的步伐，卻又整個人被他甩在甲板堅(jiān)硬的鐵皮上，剛好撞到槍傷的地方。

【我】忍不住開聲嗆他，“你發(fā)什么瘋？！”

他這又是犯什么病？

盯著我捂住槍聲的手臂，他抬頭輕飄飄說道。

【邊伯賢】“還沒好？”

【我】“這才多久你默認(rèn)我好了？”

【邊伯賢】“嬌氣了不少?！?/p>

【我】“不可以嗎，我不年輕了，我想活久一點(diǎn)，嬌氣一點(diǎn)不行？”

【邊伯賢】“……”

他沒了下文，站在海夜之中我不知道他又胡思亂想什么。

游輪收起了錨，不徐不疾離開碼頭。

白天碧藍(lán)色的大海與暮色融為一體，舉目全是深不見底的墨藍(lán)。

我不止一次想過自己從這里跳下去后能不能活著。

想過，沒做過。

我似乎聞到了什么，抬頭看向邊伯賢，卻看見他雙指夾著一根橘紅色的煙蒂奪去視線…下意識說道。

【我】“把煙掐了，我戒煙了，聞不得煙味。”

【邊伯賢】彈了彈煙身，旋即報(bào)復(fù)性的重抽一口，吐完了白煙，他嗓子啞啞的道，“憋著?！?/p>

【我】“憋不了，你不是要我管你，那你別抽。

他不會親自把煙掐了，我伸手奪走煙轉(zhuǎn)身往大海里丟去，直到那刺眼的橘紅消失在海面上，后背毫無征兆被貼上充滿不安的懷抱中，他努力抱緊腰身的手像是把他暴露出來的情緒重新藏起來。

他的頭埋的很深很深，有些絮亂的呼吸聲在我的耳邊響起，幾乎與游輪航行的水聲融為一體…

我心臟快的不像話，呼吸也跟著加重了幾分。

【我】“做…什么…”

良久，他悶悶的回我。

【邊伯賢】“我忽然不想把你帶去見那群人?！?/p>

【我】“你這是，出爾反爾？”?

【邊伯賢】聲音沙啞，“他們知道我不愛參加這些拋頭露面的東西…”

【我】“你不還是，來了嗎？”

【邊伯賢】“嗯…”

【邊伯賢】“正因?yàn)閬砹耍也胖?，帶你去見這些人有多錯誤?！?/p>

【我】“怎么說？”

【邊伯賢】“……”咬牙。

只聽得他粗重的呼吸聲深深淺淺…遠(yuǎn)處香港的景色逐漸變小，本來還能看清楚的建筑物，也融于金色與黑暗之中。

他懷抱很暖，不覺得冷。

好一會感覺他的力度松了些，我剛有舉動他立馬扣緊我…

這就是我無聲無息離開香港給他帶來應(yīng)激嗎…

【我】再一次愧疚占據(jù)了內(nèi)心，“你好點(diǎn)了嗎？”

【邊伯賢】“不好?！?/p>

【我】“那要下船？”

我翻過身，他兩只手順勢靠在我身后的欄桿，額前的碎發(fā)被風(fēng)撥動，他似乎正常了…

【邊伯賢】“上了這艘賊船，哪里有下船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