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莎頭】似曾相識.23
像戛然而止的琴聲,像突然崩壞的琴弦,孫穎莎從王楚欽的世界,消失了。 這一次是認(rèn)真的,她走的很徹底。誰都說不清去向,不同于那一次大伙互相配合著演戲,這一次孫穎莎真的離開了。 王楚欽當(dāng)然走不出來,他像秋風(fēng)擊打過的黃葉,再一次凋零而消沉下來。他走走停停,獨自尋找了近一個多月的光景,卻一無所獲。 這些日子,江晨和何卓佳已經(jīng)飛往了馬爾代夫,步入了他們的幸福;艾米扛過了大旗,完美善后的這場官司;鄭仁熙飛去了國外,為一位熟絡(luò)的病人問診去了。 友人們相繼奔赴遠(yuǎn)方,只剩下王楚欽停滯在原地,雙手捧著支離破碎的愛戀。他當(dāng)然無法開口去詢問雙方的父母,還要小心翼翼的呵護(hù)著兩個人的秘密。他變得沉默,每每回想又深深自責(zé)。他怪不了孫穎莎,一點都怪不了。 冷冷哼笑一聲,王楚欽放下了撥打許多遍而無人接聽的手機(jī),踢開了腳邊皺巴巴的易拉罐。放寬心,他不會喝酒,因為他隨時準(zhǔn)備著,等待著他的天使再一次降臨人間。一滴淚劃過,晶瑩而透明,究竟有多苦,只有他自己知道。 日影偏斜的房間,窗簾半拉未拉,一切都是那夜的模樣。敞開的衣柜門,那件淡藍(lán)色的連衣裙還掛在里面,像海鷗撩起的漣漪,撥亂了王楚欽的思緒。視線聚焦,暈眩迷離。 就在夕日欲頹時分,鑰匙插入鎖孔,門把轉(zhuǎn)動,王楚欽猛然回頭。 女人的身影擠進(jìn)了視線,他慌忙站起身來,揉了揉通紅惺忪的眼睛,卻沒有迎來心中預(yù)期的喜悅。 江晚挎著包,靜靜站在他面前。 王楚欽晃了晃腦袋?;秀遍g,他錯認(rèn)成了孫穎莎。剎那間的失落,太過于明顯。 王楚欽扯了扯領(lǐng)子,自顧自的倒了一杯水,放在面前的茶幾上,一句話都沒有說。江晚知道他的失望,便也默不作聲的坐下來,四目相對,久久無言。 “看到是我,很失望吧?” “沒有.....怎么會” 口是心非。江晚十指交叉,拱在膝前,凝視著陷在茶幾和沙發(fā)縫隙里的王楚欽,意味深長的笑了。 “怎么?找了一大圈,就沒想過來我這里碰碰運氣?” 王楚欽嘆了口氣,扭了扭脖子,發(fā)出了咔吧咔吧的清脆響聲。 “別開玩笑了,我去問你,你會不會直接轟我出去?” 并非全無道理。江晚一直不太喜歡王楚欽,也沒什么過多的理由?;蛟S只是因為,在孫穎莎最風(fēng)華正茂的年紀(jì)里,被眼前的大頭小子撿了便宜吧? 最早發(fā)現(xiàn)他們婚姻裂痕的是她,最先擁抱住深陷痛苦的是她。 江晚,是堅定的單身主義者。只不過作為旁觀者的數(shù)十年,她并不期待所謂的真愛降臨,卻也悄悄的祈禱,他們能夠一直幸福。 因為她能看到,王楚欽的愛洶涌而不愿意宣泄。她不愿意坐以待斃,再目睹一次,相愛之人的分崩離析。 所以,她來找王楚欽。 “我看起來,不好說話嗎?” “沒有.....我只是,不敢再問了。我怕一直是那句‘不清楚’,我怕再一味到底,她....會討厭我?!?“唉,其實說什么都晚了。我們之間,早不是三言兩語說的清的了.......” 這是孫穎莎的話,王楚欽活學(xué)活用。 他痛苦的攥住了胸口的衣襟,不愿意在朋友前顯露他的懦弱。 “王楚欽,你頭那么大,腦容量小的可以??!” 江晚恨鐵不成鋼的毒舌著。她討厭王楚欽這個要死不活的樣子,她不理解相愛之人為什么總是固執(zhí)己見,漸行漸遠(yuǎn)。 “你懂不懂,內(nèi)疚的人在愛情里會有多痛?” “內(nèi)疚?” 王楚欽似懂非懂,他空洞的眼神里,噙滿濕潤的淚。潛意識隱隱告訴他,孫穎莎并非“膩了”那么簡單,還夾雜著一種無法言表的情緒,他無法觸碰。王楚欽的確,內(nèi)疚到了骨肉之中,不愿意再多說。 “不是你,是孫穎莎?!? 江晚進(jìn)修過讀心術(shù),沒有深陷愛情的人或許能更清醒。 “你在危機(jī)中沖到她面前,用酒瓶砸向邪惡。你在選擇中舍棄自己的所有,去換她的安穩(wěn)。瞞著為朋友的不幸去奔波的辛勞疲憊,瞞著她或許不能懷孕的秘密......” “假如一瞬間堡壘崩潰,所有真相畢露眼前。你說,她會不會覺得被欺騙,覺得自己是一個很傻很傻的人,覺得自己什么用都沒有,是一個累贅?” “覺得自己,對不起你這份滾燙的愛?” “她內(nèi)疚于這場愛里,自己總是被保護(hù)的那一個?!?“她內(nèi)疚于這場愛里,自己總是最后了悟的那一個?!? “內(nèi)疚于.......愛” 孫穎莎內(nèi)疚于,王楚欽的愛一直在,一直輸送到她的脈搏里。而她從未察覺,反而不安的揣測,漸生隔膜。 愛而不說,你不說,我不懂。你以為我懂,我以為你,不再愛我。 “所以啊,歸根到底,愛為什么三緘其口呢?明明可以一起去承擔(dān),你們一起走過這樣的數(shù)十年了呀!王楚欽,她沒有你想象的那么脆弱,你也沒有那么天不怕地不怕吧?” 王楚欽當(dāng)然懂。他沉默的點了點頭,攏過膝,讓將盡的夕陽再一次完全映入眼中。他靜靜的聽著,像在聽教堂中神父宣讀啟示錄一般,虔誠靜默。 “起碼......你怕失去孫穎莎,對吧?” “對,我怕?!? 肯定的答復(fù),一點都不拖泥帶水,江晚笑了笑。雙眼望向了那隱藏在晚霞后的夕陽,它迸射著僅存的余溫與光亮,涂抹著最后的朱紅色彩,告別著將近十二個點鐘的辛勞。 久久的沉默,王楚欽想了許多許多。 婚姻,平衡是一門必修課。 愛情是讓人占有欲狂飆,荷爾蒙澎湃的沖動;而婚姻,顧慮的太多太多。 你真的準(zhǔn)備好,與身邊的人攜手共度余生篇章了嗎?你真的準(zhǔn)備好,與身邊的人一起共赴起伏跌宕了嗎? 從戀愛的暈頭轉(zhuǎn)向,到婚姻的按部就班,王楚欽和孫穎莎,走的有些倉促了?;蛟S這就是一定要經(jīng)歷的坎坷,荊棘刺破肌膚時,傷痕才會讓人醒悟。 王楚欽站起身,撣了撣衣服上的褶皺,隨手薅了薅頭發(fā)。他感謝江晚給自己上的這生動的一課。 “我送你回店里吧,天不早了。另外....謝謝你?!? “謝我什么?” “謝謝你,讓我受益匪淺?!? 王楚欽歪了歪腦袋,伸手將椅背上的外套遞給江晚,隨手就去拿車鑰匙。 “不僅如此哦~” 江晚看起來并不想起身。她只是靜靜的,別過頭,霧灰色的眼眸,還是緊緊凝視著王楚欽。 王楚欽被盯得心里發(fā)毛,他不解的想要啟口,卻被江晚奪過了主動權(quán)。 她的話,簡短而明晰,僅僅一句。 “我知道她在哪里?!? 血液涌上大腦,王楚欽的瞳孔漸漸放大。 “什么!?” “你不想知道嗎?” 觸及鑰匙的指尖剎那抽搐,心跳莫名的停頓,王楚欽的呼吸紊亂了。 “我....” 他猛然扭過頭,緊緊對上江晚的視線,急切又不安。 “我..我.....” 江晚的視線,真誠而飽含期許,沒有在騙人。王楚欽喘著氣,一種窒息堵住胸口,哽在喉嚨中,又痛又燙,抓撓著內(nèi)心。 “她不愿意告訴我.....她在哪里......” “其實她的方位,從未向你隱瞞?!? 重獲生機(jī)的感覺破土萌發(fā),王楚欽抑制不住的抖了起來,嘴角顫動的咧開,發(fā)酸的鼻頭被炙熱的淚水潮濕。 “她在等你?!?“她在你們相愛的國度,等你......”
王楚欽,你的愛人,在等你。
月色恰時側(cè)身,從兩人面前打過,一點點推開室內(nèi)的黑暗,止步在衣柜前。 兩對眼神,不約而同地順光而去。 視線的終點,那件淡藍(lán)色的長裙,泛動著神秘的漣漪。 異國他鄉(xiāng)的藍(lán)色港灣,海鷗成群飛起,小舟揚起風(fēng)帆,腥咸的海風(fēng)蕩滌。 女人慢慢回眸,笑顏似曾相識,指引著愛人不要再猶豫。 朱紅色的圓點落入山川之間,月色在一瞬間迸發(fā)了閃爍的光亮。 一切精彩與不可思議將在夜晚重現(xiàn),夜色闌珊之下,愛火再次復(fù)蘇。 “我知道了?。?!” 王楚欽突然激動地叫出聲來。來不及解釋,他的眼眸里飽含熱淚,泣不成聲。那一瞬間,一切委屈與痛苦得到解脫。 王楚欽是超級厲害的偵探,不過僅限于孫穎莎。 腦海中的海風(fēng),不再是悲痛的旋律。 “咔嚓——” 九月的伊始,相隔晝夜的大陸東西,兩個人的齒輪同頻轉(zhuǎn)動。 心心相印,不需要太多線索,就能奔赴向你。